第54章 潜在对手

　　
　　
　　其实，还有第三种，隐藏在顾丹内心的禁区里。
　　她认为那种可能性虽然已经几次三番露出端倪，但还是没有明显的证据来促使她鼓起勇气去揭露触碰它。
　　可是，每当她的思绪独自徘徊在禁区里时，她总能不经意地看见岳翎的影子，一个人，孤独地站着，温柔地凝视着，仿佛与隔着距离的，另一个和她一样苦苦守侯的人交相辉映……那个人就是李学琛么？顾丹不敢往下想，因为她知道根本没有人能接受伦理道德之外的真相，所以，这一切只是幻想一下就好，不必当真相信它的存在。
　　而另一个也在失眠的，是钟飞机头。
　　回学校的路上，阮菁对他说：“和我一起继续庆祝怎么样？就我们两个人。”
　　当时，她的眼睛很明亮，在深夜霓虹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动人。
　　飞机头没有拒绝，让阮菁有点受宠若惊，飞机头内心正郁闷着，第一次对阮菁有了倾诉的冲动。
　　他们来到DISCO，像跳蚤一样在人堆里疯狂扭动，痛快地出了一身汗，接着，飞机头就感到冷飕飕的，于是，一个人躲到吧台的角落里喝酒取暖。过了一会儿，阮菁也坐了下来，她点了一杯很烈的鸡尾酒，一口气灌满了她的胃，然后凑近飞机头的耳朵大声嘶吼：“我说！你，为什么不爱我，我到底哪里不够好？”
　　飞机头歪过头来看她，很奇怪，她的眼睛比先前更亮了，好像浸在水滴里似的。
　　“真巧，今天我也差点问她这句话。”
　　阮菁听懂了，低下头去，忽然又抬起来，勉强地对他笑：“说实话，以前你的确挺好的，热情又聪明，潇洒又风趣……可是，岳翎来了，潇洒的飞机头不潇洒了，连最基本的幽默感也没有了，真让人讨厌。”
　　“是么？我已经变成这样了么？”
　　他紧张地审视她脸上的表情，想分辨那里面到底有多少玩味多少真挚。
　　阮菁用手轻轻拍打胸口，他竟然怀疑自己，这让阮菁的心疼到抽搐。
　　阮菁看见飞机头正在被岳翎吞噬，他不再相信自己，就快要失去爱和被爱的勇气，可是，她对飞机头的爱也在濒临崩溃。
　　她连自己也拯救不了，又有什么力量来拯救他？
　　飞机头望着阮菁，等待她的回答，可是，开口之前，她眼眶里闪闪发亮的水滴突然溢了出来，这时候，四周的喧嚣消失不见了，只听到水滴掉到酒杯里荡漾的声响。
　　飞机头惊愕。
　　“傻瓜。”
　　阮菁落寞的嗓音传过来。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最棒，最最棒的钟飞机头。”
　　飞机头浑身颤抖，用尽全力把阮菁抱在怀里，喧嚣几乎立刻就将他们淹没了。
　　“飞机头，我到底怎么了，现在这样，一点也不像我。”
　　阮菁在他耳边呢喃。
　　“没什么，你很好，你比谁都好，真的。”
　　飞机头感到心尖这就要爆裂。
　　“可惜，我不是岳翎，这些好对我没有用。”
　　他再度使劲，希望强烈的拥抱可以拦截她的痛苦。
　　“今晚，我们在一起吧。”她小心翼翼地说。
　　飞机头闭上眼睛，把脸埋在阮菁的脖子里：“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
　　“阮菁，你是个好女孩，我不值得你这样。”
　　阮菁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语无伦次地问他：“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一刻，飞机头也在扪心自问：为什么，为什么呢？
　　阮菁的泪和他的汗混合到一起，直到现在还弥漫着哀伤的咸味。

　　为了不让岳翎担心，李学琛依旧早出晚归。
　　房子已经看中了，租金也谈得差不多，现在到底怎么办？李学琛心里实在没底。离暑假还有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找工作会比较容易，可是，房东不会等。
　　李学琛终于开始犹豫，要不要向顾丹借钱。他实在不想放弃那套房子，可是，以前说什么也不肯低头的他，现在却为了岳翎开口，这么做，顾丹心里会怎么想？
　　就在他焦头烂额手忙脚乱的时候，新的状况又发生了。
　　谣言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公司，尤其在领导层那里造成很大的影响，李学琛的威信一落千丈，还没等他自动提出引退，外界的压力就已经逼迫他退居二线了。
　　顾丹心急如焚却又爱莫能助，李学琛是个无亲无故的打工仔，她没机会参与他的过去，因此也没立场替他讲话，顾丹无法确定是否要让飞机头和阮菁知道这件事，可是她想不通，既然是清白的，为什么不愿让岳翎知道？如果岳翎能站出来为他说几句话，哪怕只是简单地澄清一下，也总比保持沉默，任人猜测、捏造、流传的好。
　　顾丹的父母也听说了这件事，他们虽然相信李学琛的为人，可仍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连一句辩解也没有，也许是为了维护妹妹的名誉，但顾教授还是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事情一旦传开，李学琛日后在上海的发展也将面临严峻的考验。
　　不单单如此，外贸企业本来就是一个大染缸，各公司之间的网络又四通八达，于是，不到一个月，几乎每个公司都知道，李学琛外表冷酷实际是为了遮掩骨子里乱伦的情愫。

　　岳翎是在一个星期四的下午，突然接到阮菁电话的，当时她正在煮李学琛最爱吃的面疙瘩。
　　阮菁在电话里叫：“岳翎，不管你听到什么，千万别激动，你放心，我们绝对站在李学琛这边……”
　　岳翎被她劈头盖脑一堆话搞得晕头转向。
　　“慢慢说，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李学琛被领导取消了晋升资格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有人说他乱伦，说他在和你谈恋爱，这不是太扯了？……”
　　岳翎顿时感到被人用棍子击中了的后脑勺，完全懵住了。
　　挂断电话，她渐渐清醒过来，即刻灭掉炉火，直奔李学琛公司。
　　飞机头得知阮菁大嘴巴，马上赶去找李学琛，他太了解岳翎的个性，她一定会去公司替她哥哥讨公道。可是，这里不是以前的高中，不是随便找个人讲讲道理，或索性干一架就能解决问题的。
　　“是谁诬陷李学琛，是谁？”
　　在场所有的领导都被这个没敲门就冲进来发飙的小姑娘吓得目瞪口呆。
　　“你是谁？哪个部门的，谁允许你跑到办公室来大吼大叫？”
　　“我就是李学琛的妹妹，我叫岳翎，你们公司怎么可以任由那些无聊的人肆意散播这种荒诞无耻的谣言来毁坏我哥哥的名誉？早知道你们公司这么低级，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他留在这里！”
　　“你这算什么态度？”
　　“你说什么态度就什么态度，反正你也知道我来这里要干嘛。”
　　“你？！……”主任面红耳赤，完全说不出话来。
　　李学琛和飞机头赶到办公室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堆人。
　　“如果这件事换成你们自己，请问各位领导，你们还会像现在这样袖手旁观熟视无睹吗？不就是要证据是么？好，我用我死去的父母做保证，我和李学琛之间绝对没有你们所想的那种不正常的关系，如果这样还不够，我现在就可以离开，永远消失在李学琛的生活里！”
　　“岳翎！”李学琛拨开人群，惊恐地叫道。
　　岳翎没有回头。
　　就在这时，她的身体突然像瞬间折断的筷子，直愣愣地倒了下去，飞机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学琛一个箭步接住。
　　
　　“她有轻度的贫血和严重的营养不良。”
　　医生把处方交给李学琛：“除了正常饮食，最好每天补充两颗多种维他命和天然维生素E，否则将来抵抗力会变差。”
　　李学琛脸色铁青，目不转睛地盯着岳翎看。
　　医生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这对兄妹，自从那个妹妹醒来之后，他们就一直这么剑拔弩张，相持不下。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轮得着你冲动么？”
　　岳翎犟着脖子一言不发，因为摔跤，脸上多了一块淤青。
　　她还在气头上，那股气老平不下来有一大部分原因来自李学琛的隐瞒，这点，李学琛清楚得很，可是，岳翎不了解，李学琛之所以要隐瞒，就是因为，她老是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把自己弄伤。
　　“好了好了，别吵了，事情都过去了。”飞机头推推岳翎，“赶紧回家休息去，我还要去找阮菁这个白痴算帐呢！”
　　“你敢！”岳翎跳起来，头一晕，又坐下去。
　　“我怕了你了，就当我放屁，还不行么？”
　　李学琛转过身，蹲到地上，过了很久，岳翎才慢慢搂住他的脖子，伏上他的背。
　　回家路过菜市场，李学琛买了一只老母鸡，准备回去炖汤给她喝，结果，她不领情，一个人闷在床上对着天花板翻白眼。
　　李学琛把热毛巾敷在她脸上，她就是不干，用力撇开他的手。
　　“别动。”
　　“我叫你别动听见没有！”他火了，岳翎只好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