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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他两不敢公开来往

作品名称:刘家庙村的石头记      作者:柴瑞林      发布时间:2014-11-10 10:48:38      字数:3504


  
  刘占才在桥北头看到穆少华副村长的女儿林林和石成功站在树背后说话,他绕个圈儿躲到一边走。刘占才知道这一对年轻人热恋,两边家庭都不同意,他俩不敢公开交往,偷偷在没人处说几句话儿,就得分开。
  山里人从古到今都是媒妁之言,说是到了新中国,旧的传统一时改变不了,谁如果自己找对象,在村里就被看成坏人,永世当不了说得起话的主儿。平时同村的男女青年见了面只问一句好,就擦肩而过。如果有人高声说话或放声大笑,就有人唧唧咕咕骂。?这里还有一种风俗,男人和家中女人说话要看关系。比如,公公和儿媳妇一般不多说话,丈夫的哥哥不敢和弟媳说话,无论在家中或任何地方见面都一言不搭,各走各的路,各干各的事情。
  石成功和穆林林算是思想最解放,可招来的指骂多得能揽几箩筐。
  刘占才自顾过桥,石成功在背后叫了一声表兄,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石成功已走到他跟前,桥还在两人的脚下晃动。
  “有啥事?”刘占才问。
  “有几句话,不知道给表兄当讲不当讲哩!”
  “有啥不当讲的,不是面对外人哩。”
  “我和林林的事你知道不?”
  “咋不知道,人都知道。”刘占才说。
  “我想请你给我大说个情让我们结了算了。”
  “舅舅嫌啥样不对味?”刘占才问。这时候他看到林林远远躲在大树背后。
  “嫌林林学木匠哩!”
  占才想,学学木匠活有啥不对?就说,你先回去,路过把林林喊过来我有事对她讲。石成功大步流星过了桥,不一会儿林林就过来了。
  “占才哥叫我咋哩?”林林红着脸,用右手揉搓着衣襟。
  刘占才说:“你和成功的事想成,哥哥给你通融,今天赶紧回去把你大叫到我家来,有事和他商量哩。”
  林林吓得苍白了脸说:“等以后再对我大提吧,我怕。”
  刘占才笑了说:“看这妹子,不要害怕,哥会让他不骂你打你。今儿,叫你大来,还有事哩,今天先顾不上说你的事情。”
  林林放心了,羞答答过桥去了。这时候,石成功已走得看不到影子了。
  刘占才心里想,要找穆少华碰上了他的女儿却省了事了。赶紧回家去等待。他知道穆少华是个急性人,一听他叫,火速即到。他边走边想林林和成功的婚事。
  林林上过学,住在距家很远的地方上完了初中,是村里的女秀才。那娃念书心灵,各门功课都学得好,毕业以后,大本来想让刘占才的叔父在外省给找个事干,可这娃就不去,要跟大学木匠,你看怪不怪,女娃娃学学绣花还差不多,咋的就爱干那粗重的活,虽算一门手艺,女娃娃力气还是欠缺些。
  大也不想让林林学木匠,可林林心窍通,只要在他旁边一站,看看他铲、刨、凿就啥样都能干起来。大力单无人帮凑,常常喊林林帮着赶做人家催要的木活,林林出手快,脚又勤,大的生意从此红火了一大半,家中的光景比起村里务刨庄稼的强得多了。原来有许多人给林林提亲,林林都不答理,只想和成功成。大明明知道,就是不吐口。大的意思让林林嫁给刘姓,日后有个长进。石成功和他大一样,是一个石匠,整天和石头叮当,没个出息,都算下九流里边的辈数了。
  一天,穆少华见两个青年在一个石头坞里躲着说话,大喝一声,跑过去,脱下鞋子,拉倒一顿毒打。打得一双黑布鞋都掉了帮子,林林被打得昏倒在地。石成功抱住穆少华说好话,穆少华手一扬骂了个狗血喷头,他说如果石成功再找林林截断他的腿。
  不管穆少华多么气愤,多么毒狠,石成功还是抱起林林掐人中,呼叫,把她救活过来。穆少华看林林差一点死过去,作大的心也软了下来,转身回去了,背后石成功把林林看护回村才分手。
  说起穆少华这个人村里人还都说他不错。河南的人威望高,北边的人杂姓又多没文化,干些石匠木匠……三教九流的,上不了“台称”,他们有女子都想嫁给河南,除了没法了才在北面通婚。穆少华虽说自己是个手艺人,还看不起手艺人。一个方面石成功是河北的,另一个方面是个石活手艺人,他宁愿打断女子的腿,抽了女子的筋,也不要她和石成功恋。河北人都说穆少华是最有能耐的木匠,做成啥样,啥样好,人又厚道,公平,热情,是全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哩,就在女子的婚事上让河北人想不通,咋就不讲厚道情面了呢。
  穆少华高个宽肩,暴眼粗臂,性子一上来大发雷霆,过后不给人记,村子里的人都说他如果哪一年月暴性发够了,就会把女子嫁给石成功。
  刘占才一进院子就说:“桂珍在吗?把饭多弄些放窑里炕上,穆少华要来。”他说着,舀了一瓢冷水倒进盆子里,扑扑几下洗完了脸,用袖头子两抹,还没进窑,穆少华就进来了。他不言语径直进窑里,左脚一登右脚再一登,两只粗布毛底鞋就滑落在窑里的红胶泥地上,往炕上一跃挪腾到当炕去盘腿坐了。徐桂珍的一盘子饭已放在当炕上去。
  穆少华抓起一个窝窝,咬出一个大壑口,喝一口粉丝汤,把大粗碗往盘子角上一撂说:“叫我有啥事?”?
  
刘占才咽下一口粉丝汤说:“驼锅家里出现怪现象。”
  穆少华的窝窝已经全部下肚,粉丝汤也喝了个尽光,抹抹嘴巴说:“这些我也听到了,只是不知道他家又多养了一条狗。这明明有问题么。带一帮人把狗日的抄了。”
  刘占才说:“不敢莽撞吧!”
  “咋不敢!”?
  “抓不住证据哩?”
  “咋抓不住!”
  刘占才不言语了,他心中嘀咕:这驼锅家的石窑里到底是啥呢?如果真的是锁起一点粮食,把人家门打开狗赶了,这不是侵犯人权吗?
  “有顾虑?”
  “有顾虑。如果石窑里找不到罪证,咱就犯了法。”
  “根据情况看,一定有严重问题。”穆少华搓搓粘上窝窝沫的手,往肚子两边一插,瞪着暴眼说,“八成有,我也这么想。”
  他俩一个急性子,一个中性脾气,每到商量重大问题时,却能互补,取得好的效果。按他们的决定行动往往正确。可今天他俩商量来商量去,心中都有些嘀咕了。他们觉得还是组织好民兵和村干部、党员、青年积极分子包围了驼锅的家查看一下,如果有问题,就用最速快的办法解决如果没有问题,他俩担了。
  夜里,天很黑,伸手不见五指,驼锅的庄子前后左右都埋伏起了救难的人。两条狗竟赛似的汪汪疯咬,狗铁绳锵锵乱响。大家屏住气,睁大眼睛,盯看着一切动静。驼锅和豁嘴女人窑里的油灯亮了,一会儿,驼锅举了一根火把趔趔趄趄到了当院,喊骂着两条狗,左右前后扭头转动屁股看着。
  豁嘴女人出来了,大声说:“狗,你们叫个熊,你们再叫,老娘尿泡尿把你狗养的浇了,看你再扑得紧。老娘几时得罪你驴日的了,害得老娘连觉都睡不成。”
  刘占才对趴在跟前的穆少华说:“瞎了,咱们来迟了。”
  “狗日的骂人哩,就不怕人了,把罪证转移了。”穆少华着急得不得了。
  “咋办?”民兵队长过来说。
  刘占才手搭额头上想想说:“即来了就把石窑门打开,看个究竟。
  大家说说:“对。”
  全村的骨干力量像天兵一样,出现在驼锅的院子里。有人恨急了,用榔头狠狠地打昏了两条老虎一般的大狗。
  一个劲大无比的民兵上去几脚就踢开了石窑的双木门扇。所有人冲进去,命令驼锅把火把举到门口往里照耀。
  “看清楚了!”大伙都这么说。
  原来里头确实放着半袋豌豆半袋包谷,地根还放一个草帘包子,谁过去一把打开,里边一个大死娃娃,吓得大伙往门外挤去。
  “真他妈不是人!”
  “畜牲!”
  “杀了他!”
  “乱木棒打死它。”
  愤骂声轰动了驼锅的整个院子。
  刘占才和穆少华商量着下一步如何办的事情,一个男人扑过去,把驼锅一脚踢倒在地,在背锅上重重地踏上一只脚。
  大家都认得这个死去的孩子,是害白喉才死的,把他放倒的男人是死去孩子的大,大家的心里都特别难受。
  说时迟那时快,豁嘴女人也被这个男人放倒在地,狠狠地踩了几脚。
  两个老家伙哭着喊饶命,两只昏过去又苏醒来了的大狗又狂吠起来。
  刘占才怕出人命,喝住大家“收兵回营”,大家速快地撤了出去。
  现在院子只剩下刘占才和穆少华两个人,又在各处查看一遍。见拴娃龟缩到一个窑洞的炕眼里打战,一把拉出来问罪,他啥话也不说,只拿吓昏花了的眼睛看他们。
  穆少华在他脸上摔了几鞋底,还不解恨,扔掉鞋子,捞起一截子大棒,举过头,又重重地打下来,却被刘占才用双臂接住。
  “你不要管,你走过去!”穆少华大喊。
  刘占才却对拴娃说:“明儿到村委会里来交代。”
  
  穆少华又举起木棒。拴娃斜趔着身子,双手抱住头躲避。刘占才还是接住了大棒扔到门外去。
  “你咋不让我解恨!”穆少华大声吼叫。
  刘占才说:“有机会和他算账。”
  穆少华又大声对拴娃说:“来不来由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听见了嘛,啊!”
  拴娃吓破了胆,战战兢兢地说:“我来,我来!”
  这时候,人们都走远了,狗也累下来,悄悄卧着不动了。
  他俩看看被踏倒的驼锅和豁嘴,他俩都在呻唤,声音很小。看见他们俩个了,停住了呻唤,大概意思是装死。
  “你把那个死娃打算咋整治?”刘占才十分生气地问。在他心中产生一种非常厌恶的感觉。
  “咋办?”穆少华大声吼道。
  驼锅装死,咋问都不答应。豁嘴女人却说,抱着放在原来的地方去,再不敢蒸包子了。“明天我去看,你把地方说好,没有东西,照样和你算账。”穆少华说。
  “对,对……对……”豁嘴女人十分慌乱地说。
  这时候,两个人才走出院子,上了坡头,在碎石路上费劲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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