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半部分

　　“你为了和居才好，不畏他的千里之外的家乡贫困，还打算和他肩并肩去吃大苦耐大劳，这不是为爱情受罪是什么？”
　　志英说：“他人诚实，能吃苦，有建设穷困家乡的决心，所以说，他有我为她奉献的条件，值得我为他牺牲安逸、平静和一切优越的工作和生活条件。”
　　“你这么说不算出格，我也不反对你这么说，只是觉得只要爱上一个人，对方的缺点也成了喜爱的条件，爱屋及乌嘛！”
　　“那么，我问你，如果在你和男朋友之间出现某种重要的选择的话，你持什么态度，会有什么行动？”
　　“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开璐问。
　　“对！比如说，祖国号召你去边疆或穷困地方贡献毕生，你去还是不去？”
　　“去呀，和他一同去。”
　　“他如果不去呢？”
　　“好好地、细心地做工作，直到他通了为止。”开璐很有信心地说。
　　“如果他不通呢？”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么！”
　　“你说世间有没有不开的金石？”
　　“假如那样，我就决然前往，毫不后悔。”开璐果断地说。
　　“和他形成牛郎织女？”
　　“对。两情如果长久时，何须朝朝暮暮。”
　　“人家不和你心有灵犀一点通，要别觅新欢呢？”
　　“我会认识到对他的留恋或藕断丝连不值，毅然前往，绝不后顾。”
　　志英嘿嘿地笑起来说：“你对我讲的这些话不会介意吧？”
开璐说：“不介意，这是玩笑，也是真实的道理，对于每一个年轻人来说都应该考虑和权衡，都应该接受考验。”
　　......
　　
她俩叙述着交心的话语，床头柜上的小座钟的答的答地走动声她们一点也不注意听到了，等意识到拿起来看时间时，已经很晚了。开璐还想说话，志英怕影响第二天的起床时间，误了工作，自个先不言语了，为开璐和她俩铺好床铺，挤在一起睡了。
　　开璐不一会儿进入了梦乡，志英听到她打着均匀的轻轻的鼾声，便爬起来为她掩盖了露在外边的手臂，才放心地躺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志英被居才和开璐他们送上了火车，回到了不久才回过的但又速快地离去的故居。
　　门庭还是冷冷落落，大门紧紧闭着，钥匙开锁都十分不利索，生锈的锁眼发出令她心碎的卡啦声。
　　屋子里没有不蒙尘的地方。窗帘上、墙角里布满了蜘蛛网，大大小小的蜘蛛。有来回织网的，有定神小憩的，网上挂满了被蛛网勒捆得成为细瘦的棒棒，被蜘蛛吸空了脏腑以后，轻轻地荡动着的苍蝇和别的昆虫。
　　志英把行李挎在背上，手上拎的包儿也不放下来，死死地盯着那些蝇虫的躯壳出神。由此联想到一个女孩子如果被捉拿捆绑致死的情景。
　　呆站了许久才瘫软地把东西找了个地方放下，察看屋内的印记：还是四壁几张书架在厚厚的尘土之下静静地立着，潮湿的霉气充满整个书房，呛得志英赶忙到了别的房间；两个卧室的床铺、铺铺盖盖还是上一次那样死气沉沉地摆放着，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人来过动过，原模原样的；厨房里的窗子没有关紧，只有窗纱的扇儿上了封钩，尘土把纱窗的无数的小空隙基本上堵得透不过光亮和空气了。墙壁上挂的铲子、勺子、笊篱等等都是黑漆漆脏兮兮的了，上面吊满了虫穗子。整个家的房间的地上、物上……没有一只人走过的脚印儿，手按过的手印儿。志英撑不住了，从条桌上拿下爸爸和妈妈被灰尘蒙得几乎看不清面目的遗照，“嗵”的一声跪在地上，放声痛哭。她的手不住地抚摩着他们，一边哭着一边诉说着心中的话语。
　　志英的哭声惊动了邻居，大家纷纷来了，其中自然有王阿姨。大家帮助她收拾了房间的卫生，打开了窗户，送来了开水、水果等等。
　　晚上，志英在王阿姨家中吃过了饭，休息了一会儿，就和王阿姨商量怎么样找姐姐寻线索的问题。
　　王阿姨总是那么和善、亲近，如同生身的母亲，一边关心地看看志英的脸颊一边说：“孩子，你瘦成什么样了，可不敢不顾身子，咱们的损失已经很大了。”她不停地抚摩着志英的身体。她的泪水比志英的泪水还多，几乎不敢提起志英姐姐的名字，不住地呜呜咽咽，收也收不住。在无法控制的情况下，走进里屋调整心态稳定自己的情绪。
　　等王阿姨再走出的时候，情绪已经好得多了，她看着哭干了眼泪的志英，决心平静地和她商量如何开始再找志英姐姐。说是再找，不如说，王阿姨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那个失踪的女孩子。
　　王阿姨的丈夫回来了，坐下来一边喝水一边问问情况，最后他说，好好打听，还是可以找到的。
　　志英说只怕是被害了，再回不来。王阿姨的丈夫李叔说，不可能，一个大腾腾的人，不是一只鸟儿，说被杀害就无踪迹了，没有那么严重的问题。天网恢恢法纪浩浩，不能说杀就杀，便宜了杀人犯。
　　“有没有被人贩子捉拿的可能？”志英问。
　　“有！”李叔肯定地说，“你们孩子们不知道，因为身居大城市，很少能听到这种事情，实际上，在咱们法制还不十分健全的情况下，人贩子时有作恶犯罪现象。”
　　“如果是人贩子捉拿去了，人绝对好端端地在什么地方生活着。只是身陷囹圄，不得脱身罢了。”王阿姨这么说。
　　李叔和王阿姨肯定的语气宽慰了志英的心，他们的脸上都现出了安静。三个人拟划了一个寻找的计划，连怎么寻找，从什么地方开始到什么地方重点盘居，细心查找、打听都说好了。
　　
晚上王阿姨的小丫头茜茜，志英姐姐带大的姑娘从学校回来了，她是一个茁壮的孩子，胖都都的，肌肉紧绷绷的，面色和手臂白里透红，大大的透着好奇光芒的一对眼睛亲昵地看着志英，把猪掌一样滚滚的圆手放在志英手心，热乎乎叫了一声姐姐。志英连忙把她揽在怀里，以往生活过的气息在她的周身苏醒了过来。
　　志英用的力太猛，把孩子拘得透不过气来。她的脸颊紧紧地靠在小丫头的嫩嫩的脸颊上。她知道，这个脸颊是姐姐几年都不时紧紧地靠挨过的。这上边充满了姐姐的爱、姐姐的温热姐姐深深的情谊。
　　过了好久，孩子想到她放在小卧室的大苹果了，跳起来要为志英拿过来。志英看到她有弹性的小身体，牵住她的手，真有些永远不想分开的感觉。
　　李叔看茜茜去了，对志英开始叙述他自个儿在文革中受的为难对家庭的影响。
　　志英看看王阿姨说：“叔叔阿姨还有你们想的小茜茜，全家团团圆圆的，多么幸福啊！看看我们一家四口，现就剩我一个了。”说到这里又掉下了眼泪。
　　王姨摸摸自己的眼睛说：“现在茜茜也大了，也多亏了你姐姐的支撑。是她把茜茜抓养得这么壮实、聪明。”
　　“学习一定很好？”志英关心地问。
　　“学习很好，是班里的第一名。”王姨说。
　　“什么功课都好吗？”志英对着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一边给她削苹果的茜茜问。
　　茜茜羞红了脸，点了点头，王姨说：“都很齐。”
　　李叔笑了说：“她说上大学的时候，要学习园艺。”
　　“是嘛，那敢情好！”志英高兴地说。
　　“祖国飞速发展，在开放改革后的明天，学园艺一定是热门。”
　　王姨说：“已经快上高中了，人还稚嫩得像个小妹妹，也就是说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后来志英对茜茜说：“努力学习，考上大学，等毕业了，建设咱们穷困的祖国，特别是那些穷山僻壤。”
　　茜茜娇嘀嘀地说：“我一定按姐姐说的去做。”
　　“这就对了！”李叔表示支持。
　　王姨说：“等她毕业了，随你们去工作，如果能分配到一个单位更好，你们也有个照应。”
　　志英紧紧搂住茜茜高兴得流出眼泪说：“我把妹妹当亲妹妹，叔叔、阿姨都放心，只要能和我在一起，什么都不用你们操心了。叔叔和阿姨在我和我姐姐身上花费了多少精力和钱物，只要有那一天，我全身心把对你们的回报都泼洒在妹妹身上。”
　　李叔和王阿姨都很高兴，大家的感情更觉亲近。
　　志英最后告诉了李叔和王阿姨他已经有了男朋友了，并把居才家乡的情况，还有居才要回家乡奉献的事说了一遍。王阿姨不放心了，不同意她支持居才的想法。说千万千万不敢随他去那大山老沟里。姐姐都没找到，你再去了通不上音讯，怎么让人放下心嘛。
　　李叔到底是个男子汉，心大，说王姨目光太短浅，不要光看脚面上的状况，支持孩子们去干吧。
　　王姨说什么都不同意，又抹鼻子又掉眼泪地说：“我还想托咐你照顾茜茜，连你都让人不放心，乱想胡闯的，有个闪失，怎么向你死去的父母交待啊，你姐姐的事都交待不了哩！”
　　李叔和志英都劝王阿姨说，现在才是一种憧憬，说这话还为时过早，哪里就立时去，又闯祸了呢，别因为失掉一个就草木皆兵，成为惊弓之鸟，王阿姨想想也是，破涕为笑了，还说了一声，千万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