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车大王”范弥乎

　　“你叫我，什么事？”王浩然走到蔡嫣然身边，问道。
　　“我怕你着了肖登峰的道。”蔡嫣然说。
　　“二十五年没有联系的老同学，在电话里多聊了几句，你怎么就认为我着了人家的道呢？”
　　“他为什么要把儿子交给你调教？不就是图的你对他的免费吗？”
　　“他没有求我给免费，是我自己说不收他的培训费的。”
　　“他这是故意设一个口袋让你钻，没想到你这个傻瓜居然钻进去了。你的这位同学，一开始就没安着好心。”
　　“他是我的同学，难道就不是你的同学？几十年的同学关系，难道就不值那么几块培训费？你这个臭娘们，看来是钻到钱眼里出不来了。我今天就修理你一下！我的拳头正发痒呢！”王浩然说着，对着蔡嫣然挥起了拳头。
　　蔡嫣然马上知趣地躲到了叶欣伟的背后，说：“欣伟，救我！”
　　“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王浩然说着，又向蔡嫣然扑了过去。
　　大家纷纷站出来，挡在了蔡嫣然和王浩然之间。
　　“夫妻吵架是免不了的。触及皮肉就要伤感情了。”毛天响劝王浩然说。
　　“你这是使用家庭暴力，我要替我们妇女维权！”戴鸿莺也说。
　　“君子动口不动手。在女人面前动起手脚，浩然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叶欣伟也说。
　　“夫妻间有什么过节，还是回去到床上去解决吧！要不人们怎么会说‘夫妻间没有隔夜的仇’呢？”包仓建开玩笑说。
　　看到大家都偏向妻子，王浩然握紧的拳头松开了。但嘴巴上却不肯服输，指着蔡嫣然说：“回去再收拾你！”
　　“到时看是谁收拾了谁？”蔡嫣然不服输地说。
　　“家里备有搓衣板吗？没有的话，到我那里去拿一块。”戴鸿莺火上浇油说。
　　“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叶欣伟瞥了一眼戴鸿莺，说，“好不容易凑成的同学会，大家可千万不要将它搅黄了。”
　　“是啊，一切以同学会为重。”包仓建也说。
　　正好，“夜车大王”范弥乎的出现，化解了这场夫妻之间的纠纷。
　　范弥乎的家在该县属下的一个偏远山村，当初他是凭着与最低录取分数线不多一分的成绩进入这所县重点中学的。尽管这个成绩在班级的排名已经垫底，但在他家乡那一带，也算是有名望的了。因为能凭成绩考上县第一中学的，他还是全村的第一位。
　　因此，家里的人都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三年以后，能考上一所有名的大学，替整个范氏家族，也替整个山村争一口气。
　　在他离开家乡去县第一中学报到时，爷爷奶奶及父母亲是千叮咛万嘱咐：“在学校里一定要听老师的话，把书读好。”“一定要争取考上大学。”“你如果把书读好了，我们做父母的，在家苦点，累点也值了。”……
　　因此，可以这样说，他是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进入这所高中的。他在学校所能做的，就是在学习上努力了再努力，丝毫不敢放松自己。
　　由于学习的基础比较差，导致了他做题目时，速度很慢。人家用半小时能做完的一道题，他得要一个半小时才能解决。这一来，每天晚自习的四节课，常常不够用。为了完成当天老师布置的各种作业，他终于学会开夜车了。
　　每晚就寝熄灯的铃声响过，等值日的老师都走了以后，他就打开了床头的小台灯，就着昏暗的灯光做起作业来了。一般是十点半左右熄灯，他常常要开夜车到凌晨一点左右，才将所有作业完成。
　　当天的作业是完成了，但由于严重的睡眠不足，他白天听起课来，就经常要犯迷糊。常常是听着听着，就打起了瞌睡。
　　室友和同学们都奉劝他改掉开夜车的毛病，他也想改，但作业终究是要完成的，不开夜车就完不成作业。因此，明知开夜车对自己是不利的，他也只能一如既往地开下去了。
　　尽管他学习起来非常刻苦，但由于基础太差，加上学习的方法又不对头，所以在成绩上很难有起色。每次的考试成绩，都处在班级三十名以后。
　　有一次，叶欣伟同他开玩笑说：“或许把你的名字改一改，你的成绩就能上去了。”
　　“好端端的一个名字，为什么要改呢？”
　　“该了名字后，你或许就不会‘犯迷糊’了。”
　　“我那名字不是‘犯迷糊’，而是‘范弥乎’。”他极力为自己的名字辩解道。
　　关于他这个名字的来历，还有一番讲究：
　　听他自己说：他的爷爷奶奶都是信佛的，因此，在给孙儿起名时，就取了“阿弥陀佛”中的两个字“弥”和“佛”，给孙儿取了一个“弥佛”的名字。上小学时，小学老师认为这个名字封建迷信的意味太浓，加上同学们都在背地里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做“弥勒佛”，于是擅作主张，将他名字后面的一个字有“佛”改成了谐音的“乎”。
　　自己的名字已经被小学老师改过一回了，现在叶欣伟又要劝他改名字，他自然也就产生了抵触的情绪。
　　像这样一位力求上进、刻苦学习的学生，怎么会被班主任古文通划入“八大金刚”之列的呢？
　　就因为他的开夜车造成的连锁反应，不仅使班级在纪律方面屡屡被扣分，而且他这人还有一个屡教不改的坏毛病。
　　有一次，值夜班的老师巡查时，看到一个寝室里还有灯光。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于是就将寝室的号码记了下来，扣了纪律方面的分，而且是加倍的。扣分公布出来后，古文通看到了，就把寝室长叫去了解情况。寝室长只好如实地汇报了范弥乎经常开夜车的情况。他本来以为值日的老师走了后，就不会再有人来查寝室的。没想到学校近来安排了值夜班的老师，因此就撞到枪口上了。
　　“你就不能不开夜车吗？”古文通找到范弥乎，这样问他道。
　　“不能。否则我完成不了作业。”范弥乎说。
　　“晚自习的四节课，还不能做完作业吗？”
　　“做不完。我动作比别人要慢。除非你答应我，完成不了作业，各科老师不追究。”
　　作为学生，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是天经地义的。因此，范弥乎“开夜车”的理由也冠冕堂皇。古文通也想在这方面放他一马，但那被加倍扣去的纪律分，就像剜去了古文通心头的肉，他于是给范弥乎下了最后通牒：从今以后，不许再开夜车。
　　范弥乎当场答应以后不开夜车的，但是到了晚上，为了完成作业，他又不得不开起了夜车。
　　开夜车多了，白天难免要打瞌睡。而范弥乎就是因为白天上课时打瞌睡，被来班级暗访的校长抓了个现行。
　　那是一天上午的第三节课，针对任课老师反映的学生上课睡觉的现象比较多的情况，校长决定到各教室去暗访一下，于是来到了范弥乎他们的班级，结果发现全班同学中，只有一个人在打瞌睡。于是就把那打瞌睡的同学的坐标给记了下来，然后找到班主任古文通，让他处理好这件事情。
　　古文通不用向班干部了解，就知道这个被校长记下来的打瞌睡的人，一定就是范弥乎。没想到他的举动，居然惊动了校长。想到自己的最后通牒，居然对他不起作用。他于是冲着范弥乎发起脾气来了。
　　“你如果还开夜车，就让你的家长将你领回去！”古文通恶狠狠地说。
　　这以后，范弥乎真的不开夜车了。但这一来，各科老师关于他拖欠作业的反映，也接二连三地传到了古文通的耳朵里。
　　要知道，经常拖欠作业，是要影响到这个学生的学习成绩的。一头是学生的成绩，一头是班级的名誉，在这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情况下，古文通只好舍前者而保后者了。
　　最后的结果是，范弥乎辜负了长辈对他的厚望，高考时名落孙山，只好回到了他的家乡，当起了现代农民。
　　由于在学校养成的开夜车的习惯，所以回到家乡当上农民之后，尽管没有了作业的负担，但是凌晨一点之前，他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眼睛。人家夜里睡不着觉，就去赌去嫖，他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瞎琢磨，寻找着生财之道。
　　听人说，种水果有较好的收益。他于是筹了点钱，建起了一个专门种植白枇杷的果园。由于他管理到位，加上用的都是有机肥，所以他的枇杷不仅个大核小、皮薄肉厚，而且味甜汁多。今年是投产后的第五年，枇杷又获得了大丰收。
　　尽管他的枇杷好，但由于地处深山，信息闭塞，所以枇杷的销路还是很成问题。正在他为此而焦急的时候，他接到了叶欣伟的电话，邀请他参加同学会。他突然想到这是一次宣传自己产品的好机会，于是专门定做了一些纸箱，用它们装着白枇杷。在参加同学会的时候，将它们也一起带来了。
　　范弥乎提着纸箱走进酒店的大门，对前来迎接的同学们说：“外面车上还有东西，请大家帮忙去搬一下。”
　　东西搬进来，堆放在大堂一角，共有五十余箱。
　　“你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呀？”叶欣伟问道。
　　“是我自己种的白枇杷。”
　　一听说是白枇杷，蔡嫣然和戴鸿莺迫不及待地就打开了其中的一只纸箱，拿起白枇杷就吃了起来。
　　一只入口，两个女人连说“好吃”。于是大家一拥而上，转眼间就将一箱枇杷瓜分了。
　　“你这枇杷多少钱一斤？”蔡嫣然问。
　　“前几年有人到我们那里去收购，是五元一斤的。”
　　“今天的这些我全要了！”
　　没想到范弥乎却说：“我这枇杷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