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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嫁(二十四)

作品名称:苦嫁      作者:江苏黄云峰      发布时间:2010-05-31 10:29:37      字数:7256

第三章第五节

漂亮的姑娘一天不结婚,说媒的人就能踏破门槛。
春巧家就是如此。
春巧讨厌这些说媒者和登门求婚者。
这些来访者,有的烧包蛋,有的是好青年,有的愿意当养老女婿,有的甚至相当刘连庭的干儿子,以便勾引春巧。
春巧很清楚,上门无好货,好货不上门。她与天生的关系,谁都知道,天生虽然走了,他们的爱情没走。天生父母倒台了,他们的婚约没撕毁。这些都是秃子头上明摆的事,他们还来求婚,岂不是投井下石?一天,春巧专门跑到马陵县城,把天生送她的半身一寸照片,放大十二倍,还上了彩,然后挂在堂间的大镜框里,让求婚者、说媒着进门就能看到。
天生的这张照片拍得很帅气:乌黑的头发,国字形的脸,一双大眼睛显得坚毅、敏慧、充满希望和力量。只是棱角分明的嘴唇上的那一丝笑容有点别扭,这也是他苦恼不得志的显现。那浓浓的眉毛,如同化妆师修饰过一样整齐,恰到好处。富有弹性的鼻子,使整个脸盘更加匀称。整幅照片给人一种英俊、刚毅、朝气蓬勃的感觉。虽然比不上电影明星王心刚,就像春巧比不上王晓棠一样,但在陵河镇的周围三二十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小伙子。有些求婚者或说媒人,看到这张炫耀的照片,自愧不如,掩面而去;胆大的或脸皮厚的,还想张口碰碰运气,但一看到春巧那张绷紧的脸,只吓得舌头一伸,缩头溜走。
春巧娘可不是这样。她认为上门求亲的人像母鸡生蛋,多多益善。春巧跟天生虽然谈妥了,并不等于结婚。天生远走高飞了,倘若在城里找到工作,会不会变心,这很难保证。城里姑娘会打扮,也风流,那软软绵绵的媚眼一勾,天生那还不跟下锅的面条——又软又热。到那时后悔就晚了。如果天生仍下放,——老三届学生全都下放嘛。——人隔千里,家中又照顾不到,小夫妻俩像牛郎织女,那不是害苦了女儿?她想劝春巧趁早改弦易辙,但一看女儿那种热乎劲,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闺女是娘身上的肉,将来生活的靠山,能让就让,见缝再插针。人有见面之情,但分开久了,感情便会渐渐冷下来。假若再能碰个合适的整天在她跟前吊,不怕她不改变原来的想法。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春巧娘要想春巧那样拒绝说媒,家里也就不会有人上门。无奈春巧娘闪开一条门缝,可以求婚的气嘟嘟外冒,当然吸引不少光棍汉。
一次来了一个食品站的会计胡来恩,人称胡屠户,现年三十五岁,国家正式工,月工资三十五块五毛,妻子死了两个月,抛下一位千金,他亲自登上春巧门,提了十斤猪肉,那肉乍巴长的膘;十斤点心,都是羊角蜜;十瓶洋河大曲,十条前门香烟,笑孜孜地想做老刘家的养老女婿。
春巧娘一看到这多的东西,这么重的礼物,心里便痒丝丝的,像十五只小老鼠钻进蜜罐里——七进八出。晚上睡觉时,便劝春巧:“巧,食品站的胡会计不错啊。”
春巧以为母亲是赞扬胡的为人,便“嗯”了一声,还追了一句:“我几次去买肉,他都满照顾的。”
春巧娘看女儿对胡的印象还不错,就把胡屠户送礼求亲的事说了出来:“巧,你看胡会计人也老实,钱也有钱,又是使硬壳小本本的(指国家正式工),结交的朋友也多,一个食品站的会计,就是陵河镇的半个皇帝呢,能屈驾到俺家来,这是千金难买的机会,你——”
春巧娘还想说什么,被春巧气呼呼地打断了:“娘,你老糊涂了,他是结过婚的人,又有小孩,你叫我去给他填房?进门就当妈!那些礼物叫他快拿走,俺不稀罕!除了天生我谁也不要!”说着说这竟呜呜地哭了起来。春巧娘又是哄,又是劝,只得依了女儿,第二天就把礼物退给了胡会计,还说了好多抱歉的话。胡会计仗着财大气粗,原以为会水到渠成,想不到碰了钉子,老大的不高兴,但看春巧娘那样谦恭,气也就没了。他检查了一下礼物,少了包点心,想问春巧娘,看她影踪皆无,只得摇摇头,自认晦气。像胡屠户这样有光有彩的人都碰得鼻青脸肿,大多数光棍汉都灰了心,但陵南大队的白书记却不死心。于是就派大队妇联主任刘天华出面提亲。
一夜白霜染黑了山芋秧上的绿叶,染黄了残留枝头的树叶,染紫了晒桃的棉花叶。初冬的色彩并不单调,你看春巧园里:红的萝卜,红的辣椒,绿的韭菜,绿的芹菜,还有那葱绿的大白菜,彩色的扁茶豆,不是一幅五彩缤纷的景象吗?
这天上午,春巧娘正忙着把园里的大白菜,用稻草一棵一棵地捆起来。只有捆,菜心才又白又嫩不松,不然长不好菜心。晨露融在菜心上的点点水珠,凉丝丝的,湿了她的灰布衣袖,小脚布鞋。她看看自己的大白菜,棵棵肥壮,白的淌水,绿得流油,再看看前院的菜,稀稀拉拉,像个瘌痢头,心中便飘出一种畅快的笑意,宝娟样样想比春巧强,春巧娘样样想比宝娟家强。
“大嫂子,你在绑菜?”
春巧娘正在美滋滋地欣赏菜园时,忽听园外传来一串娇滴滴的声音。庄亲庄邻,不用看,听声音就知道是大队妇联主任刘天华。
刘天华是秃老刘刘其意的闺女,也是这次李三谦在运动中培养起来的年轻女干部,今年刚交二十三岁。细长的身材,和春巧差不多高,只因刘天华纤细根秃老刘一样,所以显得更高一些。刘天华长得还是很标志的:瓜子脸,丹凤眼,通稍鼻子,玲珑的嘴,不足之处,就是太瘦,给人一种瘦溜溜酸塌塌的感觉。她也是回乡知识青年,比春巧早两届。她人虽年轻,但辈分颇长,和春巧娘同班辈,再加上是大队干部,无形中那口气、那举动都显得架子大一些。这也难怪,谁当了干部能没有架子?
春巧娘看刘天华站在菜园外,连忙招呼,三两步走出园外,往家里让坐吃茶。春巧在屋里忙着拧羊毛线,——这些羊毛都是刘连庭在麻风院里喂的绵羊身上剪下来的,因为羊毛没有开丝,只出来的线衣,样子难看些,但暖和,耐穿。
春巧看刘天华笑嘻嘻地和母亲进了门,知道必然有事。大队干部来她家坐,这是难得的事,她连忙端张凳子给天华,又客气地倒杯开水,里面还放了一把红糖。
“哟,春巧现在越来越漂亮了。”天华满面春风,啧啧称赞。又拿起线团子瞧了瞧,“好家伙,手巧、心巧、模样巧,名字也巧,巧处给你占全了!没看到倒也罢了,一看到你这俊模样,灵巧劲,我要是个男人也想娶你了,咯咯咯咯——”天华笑得满身乱抖。
“瞧你,老无正形。”春巧娘笑着责怪天华说。
春巧脸一红,对天华翻了一下笑眼说:“你要是男的,准会摆起大架子,我搬梯子也够不到你的脸。”
“哟,大侄女,俺是蹲你眼眶里了,还是哪炉香没烧到?你怎说这话来!”刘天华笑着一摊双手,“你要在说这样话,我可要跳黄河了。”
“你要跳我保证不救。”春巧和天华年龄相差无几,所以不太计较辈分,“人家救你,我还挡着。”
“那可使不得,这样俺可就少个大主任了。”春巧娘也插一句笑话。
“好,你们娘儿俩合起伙来欺负我,我得给你们点厉害看看。”
三个人又嬉闹一番,天华才扯到正题。天华掸眼就看到天生的照片。嘿,小伙子是好看,要不是辈分长,岁数大,保不准自己也要爱上天生。无怪乎春巧死抱天生不放呢,换了她,也会如此。姑娘的妒忌心很重,自己的不到的东西,也总希望别人也得不到。
“天生来信了吗?”天华用带有醋意的眼神盯着春巧。
“来了。”春巧应道。
“找到工作了吗?”
春巧摇摇头。
“城里工作很难找,学生都得下放,社会青年想找个工作那比登天还难,除非你有后台。天生的大爷不是老红军吗?他是鸠州的市长,还能没法子?”
“他大爷早就退休不干了。”春巧娘撅着嘴显出不理想的神情。
“不在台上,资格再老也没用,人家不睬你。你在台上嘛,人家就会巴结你,不管是多大的官,总有好处给人捞。世道就这样,明知不合理,你也没办法。”天华喋喋不休地说。看样子,她早下乡几年,学了不少做人的诀窍。“天生他大爷要是还在台上,天生找工作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惜,他不在台上,所以——”天华停顿了一下,呷了口糖茶,顺势扫一下春巧娘俩:春巧娘闷闷的,似有懊悔之意;春巧焦急的,似有挂念之心。天华想说天生肯定会下放,或肯定找不到工作,话到嘴边又挪了方向:“天生想找工作比较困难,话说回来,假使天生找到工作了,能包他不变心?这个你娘俩得慎重考虑,我跟你们是一家,处得不错才说这话的,换了别人请我说我也不说。讲好了好,讲不好还讨人骂。”
“她小姑,你说这话正碰我心坎。”春巧娘担忧地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天生这孩子还不错,他那个大爷大娘不好缠。天生到他们那生活,能不听他大爷大娘的?苦点钱,他大爷大娘能不刮?”
“我知道天生,他才不会变心呢!”
春巧很自信,相处一两年了,她还能不知道天生的为人?
“不变心当然好。万一变心呢?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变了呢?你们又没有结婚手续,靠两家私下传的喜有什么用?它不受法律保护。他要变了,你告到哪儿也高不赢。到那时,只能是哑巴吃黄连,苦在心里,讲也讲不出。当然了,事情也许不像我说得那么严重。”天华真不愧是个大队干部,说出话来,点水不漏,像个阿庆嫂似的。
春巧娘让天华这样一说,原本想动的心,如今更加想动了。像个正在转动的陀螺,转久了会停下,加一鞭,会转动更快。
春巧也陷入沉思中。人在落难之时,会想到他的亲戚朋友,一旦地位变了,环境变了,人能不变吗?“春巧,相信我,我永远爱你。你永远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我永远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我不管到哪里,哪怕是天涯海角,不管干什么工作,哪怕是中央主席,我都是你的。”天生在相思桥畔分手时说的话和他的来信像录音机一样,在她耳畔重新播放,“亲爱的,我对你倒是有点不放心,我不在你身旁,你能永远记住我吗?你能保证不变心吗?”
那相思桥畔的深情一吻,那天夜晚的销魂一击,已经把春巧的心紧紧地拴到了天生的那颗心上,“他怎么会变心呢?我又怎么会变心呢?”
春巧暗自责备自己,不该不相信天生。
“春巧,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天华装作严肃的样子,凤眼往上一吊,柳叶眉呈一字形。
“瞧你,巧是俺孩子,也跟你孩子一样,有话你就说。”春巧娘兴扑扑地说。
“说得不妥,你们也别生气。”
“这是哪儿话?”春巧看天华吞吞吐吐的样子,很不高兴。不过,她没露出。相反更加热情。从学校走向社会,做人的诀窍,也学了一点。特别是这场运动,使她更精了。明明想发火,但在公共场合只是笑笑。明明痛苦,在外人面前,她仍装作高兴。天华的突然上门,尽管对方很会说话,但那来意是掩饰不了的。春巧干脆给她捅开,省得她绕来绕去。春巧似笑非笑地对天华说:“小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来说媒的。你怕说不好挨我讲是吗?”
天华先是一愣,想不到春巧能如此开门见山地捅破她的窗户纸,接着咯咯地笑了起来:“大侄女,你还真不愧是个巧丫头!我还没张口,心思就给你猜到了,下次我可不敢见你了。”
“她小姑,不知你提的是哪一家?”春巧娘看女儿没有嫌弃的意思,很高兴,估计这丫头可能想开了。她转脸问天华,“说吧,不管是好是孬,你大侄女还能怪你吗?”
好家伙,她先给女儿打了包票。
“我说这个人,保你满意。也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天华又呷了口糖茶,清清嗓音。那说话的腔调,姿势,就像逢集时在猪市拍卖小猪似的,说到激动时眉飞色舞;说到高兴处,喷涎吐沫。她像这家里的至亲好友,说的话,做的事,样样都往她们心坎上碰。你是顽石,也会让她说得点头;是铁树,也会让她讲得开花。她反反复复地说,但并不让你觉得讨厌。她复复反反讲,却并不让你感到重复。她从各方面来证明郝刘两家结亲之不妥,而且也不可能成功,应该早点悔亲。接着,在不知不觉中推出白豁子:“白书记这人不错,年轻有为,是公社,不,是县里培养的对象。人有人,地位有地位,家庭有家庭,让他做女婿,真是刘家的福分。打灯笼也难找的。春巧,你别不高兴,听我说完。你想过没有,白家是当今红人,郝家是背时的鸡,你跟郝家结婚,这辈子倒霉,下辈子也受牵连。你要是跟白书记结婚,不管怎样,都有照顾。老嫂子,你想想,天生远隔千里,你们将来靠谁?人家还有兄弟姊妹,你们有什么?大哥生病住院,一时恐怕不能回来。因为他这种病不治好,医院是不会放回来的。何况这种病还一时难治好。老嫂子,我是讲真话,你别见怪。哄人的话说得再好听,还是哄人的。我也希望大哥明天就能出院,可能吗?大哥一时又回不来,天生不能来,将来春巧结婚后,再有个把两个孩子,还不把你们难为死?一个家没有男人不行。没有男人的家就等于没有顶梁柱,也容易受人欺负。这些你们都考虑了吗?刨个红芋,起个花生,送肥下湖,这些没男人行吗?如果和白书记结亲,那就不一样了。首先说,没人敢朝你们龇牙。再说白书记这个人,相貌差点,但心眼不错。对女人知疼知热,保不会亏待春巧。白书记到底怎样,都是本庄本土的,谁不知道谁?我也不需多讲,一切留你们自己考虑。”刘天华又深深地喝了一口糖开水,粉红色的舌头微微地舔了一下栗壳色的唇,她好像做了一通报告,此刻,正用那丹凤眼观察听众的反应。
春巧娘听说白书记真的想做她的东床快婿,又高兴又犯愁。能攀到书记做女婿,这当然是做梦也没想到的,能不高兴吗?可是,使她犯愁的是春巧愿不愿意。倘若她记住批斗会上白书记踹他爹一脚的话,打死她也不会愿意。再者,白玉贤跟白玉莲是两种人,白玉莲老实,白玉贤滑;白玉莲正派,白玉贤可是风月场老手。春巧能降住她吗?再说,白玉贤比春巧大头十岁,春巧若不愿意,白玉贤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那样,日子就不太平了。她沉默了一会,把望着地面的眼睛抬起来,问春巧:“乖乖,你看怎样?”
“花咪,咄!”春巧伸手打了一下爬到她盛羊毛篮子的花猫,“死一边去!”
叫谁死一边去?天华当然能听出春巧话中的含义。
“你看白书记怎样?合适吗?”春巧娘又追问一声,她想把担子卸给女儿。
“小姑,你这样关心我,不嫌弃我们这个叛徒家庭,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春巧此时恨不能生啃天华一口都不嫌腥,那一双眼里略露一丝冷笑,明白地告诉天华:你这是找和尚借梳子,——找错人啦。可是,她那一张灵巧的小嘴却甜蜜蜜的。她好像对天华没有一点气,相反很感激天华:“白书记能看中俺,说心里话,我也很,怎么讲呢,(她装作害羞的样子)我也很高兴吧。(她停了一下,叭了叭嘴,眼睛盯着手,那双勤劳的手正搓动着毛线)可是,我跟天生是先谈好的,这个陵河镇人没有不知道的。(言外之意,他打书记不怕人说他啃人嚼过的馍)不管怎样,如今还没定断,即使要谈,也得断过以后再说呀?不然人家说他抢别人老婆,那样的话,岂不影响白书记的威信?陵南大队千把口人,白书记的威信还是很高的。(这是给他戴高帽)不高,他也当不了书记。(实际他那个书记是李三谦指定的,没有人选他)再说,我是个叛徒的女儿,——当然,我不承认我父亲是叛徒,可是李三谦说他是的,李书记是代表县革会的,他想必掌握我父亲的材料,我不能不信。小姑,白书记找一个叛徒的女儿谈婚事,这对他的前途有影响,你说是吗?”
“啊,这——”天华苦笑笑,“这,问题不大。”她似乎又坚定了信心,苦笑改为微笑,“是的,我考虑问题不大,这说明组织上并不歧视有历史问题人的子女,这样一来,倒是对你有利,这也是政策允许的。说不定县广播站还能广播表扬呢。”
天华对自己的这种说法,感到好笑。她明知春巧不会相信,但还是说了。
“小姑,你说他不怕和阶级敌人同流合污,还说当不了能表扬白书记,那我可受不了!”春巧听天华说“有历史问题的人”这几个字,心里就在滴血。俺二爷说我父亲有问题你就信了吗?你们有什么证据?白书记想霸占我,你还认为是照顾,该表扬,这就是你刘天华说的话?你要是看白豁子好,你就跟他是了!春巧尽管心里在滴血,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对天华说:“如果真要跟白书记结婚,陵河老老少少不指我脊梁骨骂吗?骂我不要脸,巴结书记连自己原来的对象都不要了,这样,我今后怎么做人?”
“你这是考虑太多了。谁吃饱饭没事做,专门嚼舌头?”天华不太自在。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没人说。都像小姑你这样的人有几个?我对自己都包不了,换个别人,说不定我也会讲。”
“你到底是什么打算呢?”春巧娘不太高兴,“说那些废话干什么,幸亏是你小姑,不然人不说你没家教!”
“春巧说这话也在理。”天华知道这是春巧敲她麻筋,但是,为了白书记,她不露不快之容,“我要是你,也可能有这样想法。人心都是肉做的嘛,我说侄女子,对白书记这事,你就讲开吧,同意还是不同意,由你,父母也做不了主,何况别人。毕竟今后是你们在一起过日子,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天华不是呆子,别看她年轻,但很世故。苍蝇从她面前飞过,她都能辨出公母,何况小小的刘春巧!你满意也罢,不满意也罢,吃亏你吃,便宜你占,她可不想做恶人。你春巧说好,她天华就说好上加好;你春巧不高兴,她天华也顺着你,倒霉的是你,不是她刘天华。
春巧看看天华。好个转轴子嘴!转得好快呀!抗顺风旗倒抗得不错,怪不得李三谦赏识你,白豁子喜欢你呢。
天华还在喝糖开水,虽然水已不多。
春巧稍微皱皱眉,本想一推了之,转而一想,不妥。白豁子惹不起。可是,若不起,躲得起。她强装笑脸说:“小姑,白书记的确不错,我也没什么说的。(春巧娘嘴角上闪出一丝笑意,天华也装做笑津津的,她再看春巧又在耍什么道道)不过,暂时我不能答应。过一时期再说吧,不管怎样,白书记这一片心意我领了,我有不到之处,小姑你也不会介意,白书记也会理解的。”
“那当然,那当然。”刘天华觉得话已说尽,事情也只能到此为止,于是站起来说:“我看就这样吧,我回去跟白书记说,叫他等候你们的信。”
春巧娘儿俩一直把天华送出院门。
外面阳光和煦,没有一丝儿风,真有点十月小阳春的味道。那只芦花大公鸡,正带着一群母鸡在粪堆里剔扒寻食。圈里肥猪正哼哼唧唧拱着栅栏,大概是饿了。雀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蹦来蹦去。天华把春巧园里的菜顺口又赞美几句,并特意加一句:“前院的菜真不如你们。”春巧娘听这话,就像怀抱火炉,心里热烘烘的。
送走天华后,春巧娘又问女儿:“巧,你真的看中白书记了?”
“他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美得不轻!”春巧鄙视地说。她又拿起毛线拧了起来,拧得那样认真,那样仔细。那是给天生织毛衣用的线,能不认真吗?
线陀滴溜溜地转着,线团绕得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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