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还爱我吗

　　晚上，我拉开衣柜的抽屉，这条雪白色的毛巾，已静静的珍藏了十年多，而见证着雪儿与我初次遇见的梧桐叶，依然完好无缺。十年之前，我们正如这毛巾般，洁白无瑕，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的。那些年里，我曾无数次的抚摸过它们，走过了无数个难忘、伤感的日子。十年之后，当我把所有回忆连同它们尘封时，它却在今天出现了，雪花与梧桐新叶格外的醒目，你们，所要表达的又是什么呢？
　　轻轻地关上了抽屉，紧紧的。
　　雪儿打来了电话，约我在老地方见面，犹豫了片刻后，决定赴约。
　　我拨通了蓓仪的电话，必须要告诉她，自己将要和雪儿见面。
　　这几天，雪儿每天晚上打来电话，我没有对蓓仪说过，但是，我知道自己去怎么面对。蓓仪，请谅解我小小的自私。
　　一路上，我的大脑似上足了发条般，快速转动着停止不下来，猜测着种种可能，却又被自己一一推翻。
　　蓓仪的话在耳边响起：洛，你的决定是对的，我支持你去见雪儿，她这些天的举止确实有点反常，应该有很多话要向你倾诉，你要做一个好的聆听者，才能够走进她的内心世界。对了，可欣的预感也许是对的，雪儿可能真的对你动情了，呵呵，如果确实这样，你也不要顾及我的感受而纠结，我相信你能够处理好的，我爱你！
　　我不由苦笑，告诉自己，其实没什么的，别搞得像赴汤蹈火似的。
　　雪儿正坐在梧桐树下的石凳上，很安静，似乎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晚上好！雪儿。”我故作洒脱。
　　“哦，洛哥哥你来了。”她站了起来，一丝喜悦在眼里闪现，“晚上好啊！”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雪儿微微摇了下头，“我们走一会吧。”
　　我点头应允。
　　“洛哥哥，你的手还疼吗？”语气里充满了疼惜。
　　“哦，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有点疼，现在没有感觉了。”我无所谓的样子。
　　“噢，那好吧，”雪儿忽而落寞，“洛哥哥，这些天晚上，我一直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
　　“雪儿，你要调节好自己，精神不好，会影响情绪的。”我紧张起来。
　　“我想了很多，以前，和你在一起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雪儿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我，“那时候的你关心、呵护着我，是那样的温暖。而我，却无知无觉，冷酷的拒绝了你，我是那样的幼稚，把你的爱，我的幸福，无情地关在了心门之外。”
　　“雪儿……”我悚然一惊，她的直白令我无所适从。
　　“洛哥哥，我真的好后悔，这几天，我一直在恨着自己，好恨好恨。”雪儿无助地抓住了我的手。
　　“每次看到你和蓓仪姐那么幸福，我的心如坠入了地狱般，沉沦挣扎，那样的痛，无以复加。洛哥哥，原本你的爱，是我的，我真的不甘心啊，现在，我才明白，我是爱你的。那片雪花就是我，而最爱的梧桐新叶是你，洛哥哥，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关心我、疼爱我的对吗？”她抓住我的手愈捏愈紧，眼神里塞满了渴盼。
　　“雪儿，你先别激动，十年前，我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你是一个善良、美丽的好女孩。那时候的我，偷偷的喜欢着你，后来，渐渐的，我爱上了你，我也恨自己在爱情面前，是那么的懦弱。错过你，是我一生的痛，因为，你是我生命里，第一个爱上的女孩，你让我懂得了爱、懂得了珍惜。”此刻的我，已然明了一切，暗暗告诫自己，必须要冷静，“如今，在我眼里的你，更加的美丽、善良，你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孩，未来的人生路上，必定撒满鲜花与掌声，我为你骄傲！我也很感动你对我说的这些话，也许，你感觉孤独了，或者是在某些方面受到了挫折，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你知道吗，这不是爱情。”
　　“洛哥哥，我明白自己现在的心，以前的我不懂，可是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也懂得什么是爱。”她急切而哽咽着。
　　“雪儿，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这只是，暂时冲动的想法，相信，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我极力的镇定着，“我们之间，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也就没有了结果，但是，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情，它一定会在我们的生命里，开出绚丽的花儿。”
　　“洛哥哥，如果没有蓓仪姐的话，你还会爱我的，我们会在一起的，对吗？”雪儿的眼眶里已溢满了泪水。
　　“蓓仪和你一样，是一个美丽、善良、可爱的好女孩，我爱她如爱自己的生命一样，”此刻的我别无选择，唯有冷酷到底，“如果蓓仪没有出现，也会出现别的女孩，而我和你之间，注定是没有缘分在一起的。但是，我很欣慰，能够拥有你这样的一个好妹妹，我很幸福，我会永远珍惜的。”
　　“不，不不，洛哥哥，你说谎，你是爱我的，我再不要做你的妹妹了，我要我们在一起。”雪儿嘶喊着。
　　“雪儿……”一丝痛楚袭上心头。
　　“我恨她，恨她抢走了你，抢走了我的一切，”雪儿已然失控，崩溃般大喊，“这个世界，太不公平。”
　　“雪儿！”我大惊失色，“你究竟怎么了，你肯定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我好吗？”
　　她一下子扑入了我的怀里，嚎啕大哭，浑身乱颤，紧紧地抱住了我，手，愈攥愈紧。
　　我一动不动的站着，脑海里，空白一片，任由她的泪水，浸透了我胸口的衣服，我的心，也渐渐潮湿。
　　“洛哥哥，送我回家吧。”许久之后，雪儿放开了手，转身，蹒跚着。
　　“雪儿，”我追过去拉住了她的手，“车在后面，我扶你过去。”她摇摇欲坠般令人心痛，这一次，没有推开我。
　　一路上，雪儿一直静静地看向车窗外，偶尔会打一下嗝，肩膀跟着轻轻抖动。要转弯的时候，她会轻扬一下手，我不由苦笑，她从来没有让我送回家过，也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里，这也是，我们之间的悲哀。
　　“就这里停下吧。”雪儿的声音似来自天边。
　　“就这里吗？”我在一个路口停车，关切地问，“很晚了，我送你进去好么？”
　　“不用了。”她已经拉开了车门，跌跌撞撞地离去。
　　我忙绕过去，关上她忘记关的车门，向她的方向奔去。可是，空荡荡的弄堂小路上，没有了人影，我连续奔跑在每一个弄堂间，依然一无所有，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我忙打耀辉的电话，他告诉我，平常，雪儿就是在这个路口下的。
　　电话里传来耀辉询问的声音，而我，已无暇顾及。
　　夜已深，坐在花坛边的我，耷拉着脑袋好颓废。双手插入发间，来回的摩擦，反复地问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最终，无法理出个头绪来。确实，她突然间说爱我，可以理解，恨蓓仪，虽然牵强，也能够理解为在情在理，但是，今晚，雪儿再次的说这句，“这个世界，太不公平”，就让我费解了，她的心里，究竟隐藏着什么呢？她遇到了什么事情，正承受着多大的委屈呢？
　　夜色中的梧桐叶，你们不会说话，如果，你们会说话，又会告诉我答案吗？
　　
　　第二天，醒来已是十点，睡眼惺忪的我，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昨晚没有睡好，做了一个恶梦。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很繁华的街道上，人山人海。雪儿穿着一袭白色的连身裙，在人群中若隐若现，我忙挥手大喊着她的名字，她似乎听见了我的呼唤，转过了身，脸色苍白满是泪水，继而转身，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我拼命的拨开人群向前挤去，却永远有如洪水般汹涌而来的人群，挡住了我的去路，任由我用力挥动双手，一直到精疲力尽醒了过来，泪已满腮。
　　拿起手机，有蓓仪的微信留言：洛，知道你昨晚肯定很晚睡的，所以没有打电话吵你，醒来后速来电。
　　“洛，醒啦，太阳都爬你身上了吧？”电话刚接通，传来蓓仪温柔的声音。
　　“嗯，上午好，蓓仪，”我强提起精神，“我有话要和你说，雪儿她……”
　　“哦，你先起床洗漱，然后来接我，我们见面说吧。”
　　“好的，我马上来。”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
　　“嗯，听你声音，精神不怎么好，开车慢一点吧，不急。”
　　
　　刚到蓓仪家门口，她就迎了上来。
　　“洛，爸爸刚刚出去，说和朋友一起吃饭，”蓓仪坐上车后亲了我一下，“阿姨家里有事，昨天就回去了，我们去咖啡馆吃点吧。”
　　我紧紧抱住了她，不说话。
　　“呵呵，很少见的啊，”她在我怀里咯咯笑，“是不是特别想我啊？”
　　“嗯嗯！”我使劲地点头。
　　“看你的举止，貌似雪儿……让你纠结了是吗？”蓓仪抬头看着我。
　　我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如释重负般。
　　“你说的对，她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正承受着特别大的委屈，否则不会这样的，”蓓仪的眼神非常的坚定，“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生日那天，她还很开心的送我礼物呢，”突然间，蓓仪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窜了一下，“对对，洛，那天她是因为，看到我胸前挂着的蝴蝶玉坠后，才突然失常的。”
　　蓓仪激动得抓住我的手，我忙踩刹车，靠边停了下来。
　　“哦，对不起，”蓓仪说话是很少带有颤音的，“洛，一定是这样的，雪儿那天是一直盯着我的玉坠的，是，是的，肯定是这样的。”她睁大着眼睛，正在极力地回忆着那天的情景。
　　我忙抱住了她，“蓓仪，别激动，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的？”
　　“对，不会错的，是玉坠，她看着我的玉坠，我已经清晰记得她那天的表情。”蓓仪的话不容置疑。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她。”我忙拿出手机。
　　雪儿的手机依然关机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此刻，我心如刀割，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巨大的迷团，而这些，只有雪儿才能够解开，可是现在，她又在哪里呢？
　　“洛，你不要着急，别乱了方寸，我们理一理头绪，”蓓仪镇定了很多，反握住我的手，“我们现在都不知道雪儿住哪里，今天又是星期天不上班的，或许，她现在还睡着，说不定下午会来敬老院的，如果没有来，我们明天去她公司，肯定能够找到的。”
　　“好吧，也只有这样了，但愿她会好好的，”我茫然无助，也只有听天由命了，“这次见到她，我们一定要好好和她聊聊，否则，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崩溃了。”
　　“洛，坚强点，没有这样严重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蓓仪浅浅地笑着，她的眸是明亮而坚定的，“我们先去吃饭吧。”
　　“嗯，好的。”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发动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