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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嫁(十一)

作品名称:苦嫁      作者:江苏黄云峰      发布时间:2010-05-26 15:37:23      字数:2301

第二节

整个陵河镇都吃惊了。
陵南大队,这块弹丸之地,这个偏僻的山村,竟能招惹马陵县革委会的重视。
马陵县革委会组成一支由县革会常委李三谦、部队连指导员马伯思、陵河镇革委会副主任徐先同参加的十人工作队,威风凛凛开进了郝家巷,——陵南大队革命领导小组所在地,砸陵南大队阶级斗争盖子,清理阶级队伍。
陵河人用各种眼光看着这些“钦差大臣”。有的人想从这十人的队伍里挖一点与己有利的东西,——因为,每次运动,都在群众中提拔一些干部;也有人担心自己引火烧身,——的确,每次运动都或多或少地冤枉一些好人。
“你知道县宣队为什么到陵南大队吗?”刘平是个邮递员,矮墩墩的个头,脸上有雀斑,像苍蝇屎落在山芋干煎饼上一样。他是春巧的叔伯哥哥,当过几年兵,他蹲在那儿,用神秘的口气问正在给他修自行车的洪松。
“我听说是严武书记跑县里要来的。”洪松叨着烟袋,烟袋锅的旱烟早已经抽完。他一边修车,一边回答。
“哼哼——”刘平冷笑笑,“工作队是他要来的不错,不过,这些人可不是他想要的。”
“照你这样说,里面还有弯弯绕?”
“表大爷,实话告诉你吧,这伙人是刘保东告严武强奸小大姐告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
“这你不要问,反正底细我知道,严武还有好多事被告了呢。”刘平递一枝“红旗”牌香烟给红松,然后推过修好的自行车,狡猾地眨了眨小眼,说,“以后你瞧吧,陵南有好戏看呢。”
洪松用棉纱头擦了擦油污的手,望着刘平那越来越小的身影,暗暗琢磨他的话。洪松光听说严武整刘保东的材料,现在怎么反过来刘保东告严书记呢?要讲刘保东,陵河镇没人说他好。这家伙一天到晚头勾着,专门算计人,抠人眼珠吃,跟他婶娘家都搞不好,纵然不是现行反革命,也不是个好孩子。严武呢,虽说不是十全十美,但还说得过去。陵河镇十三个大队,书记中只能数他是人物尖子。他怎么会强奸小大姐呢?这上头怎么就分不清谁真谁假谁好谁坏呢?县宣队来陵南,不管是不是对付严武的,他得去看看。因为他跟严武父亲是八拜之交。吃过晚饭,他打算先到郝仁贵家探探情况。
这天晚上没有月亮,只有星星在天上眨着鬼眼睛。乡村夜晚,最使人不满意的,就是一片黑灯瞎火。陵南的狗还多,三两家一条,走不多远,那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就盯上了你,汪汪地吵你心烦。有些狗坏,它不声不响地跟在你后面,稍不留神,就会挨上一口。洪松一面喝斥前面的叫狗,一面提放跟在后面的闷狗,高一脚低一脚,走得真不潇洒。
郝家的房门关得很紧。他还没走到院中,就听见坐在磨腿上的天霞大声搭话:“哟,姨大爷来啦,妈,姨大爷来了。”
“你爹在家吗?”洪松问。
“在。”
洪松推门,门插了。准备敲门,天生母亲却开了房门。
洪松进屋扫眼一看,只见暗间有盏小油灯,灯旁坐着四五个人:郝仁贵、天生、天鸿、麻庆明、使牛汉刘满金。他们有的坐在床上,有的蹲在地上,有的依在山芋折子旁,一起在抽烟。天鸿正趴在缸盖上,缸盖上放了张十六开的白纸,那纸还折了角。一枝黑钢笔摆在纸边。他们像一群受惊的兔子,一起掉过头来,用疑惑的眼光望着洪松。
仁贵夫妻连忙让座。
“李三谦来陵南大队干什么的?你们知道吗?”洪松没有坐天生母亲递过来的小板凳,而是蹲在暗间门口。
“知道。他们刚召开过大队社员会。”仁贵递给洪松一根香烟,自己则坐在地上抽起老烟叶来。
“他们是怎么讲的?”
“哼,他们在会上,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清理阶级队伍。第二件事,让大队干部只能抓生产,其他事归县宣队管。第三件事,就是号召贫下中农检举揭发大队领导班子问题。”刘满金在仁贵的烟口袋里按了一烟锅烟叶,不满地说。
“严书记在会上想讲几句话都不准许,我真想不通,你县宣队既没罢他的官,又没撤他的职,凭什么不容他讲话?这不明显是打击报复吗?”天鸿气呼呼地说,“姨大爷,俺想写张小字报质问一下县宣队行不?”
“天生,你读的书多,你看呢?”洪松相信天生的眼力。
“我认为没什么了不起。”天生说,“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这是毛主席提倡的,对县宣队有不同看法,认为他们某些做法不符合党的政策,写张大字报质问质问,这是正常现象,又不是恶毒攻击,怕什么?”
“你们这样搞,李三谦会不会说你们搞阴谋活动?会不会说你们干扰运动?”洪松提醒大家。
“这倒也是,他们无屎要扭个屁怎么办?”郝仁贵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俺几个人再掂量掂量,看合适不。”
“哎呀,你们这,这些人前怕狼后怕虎,能,能做什么大事!天鸿,你照,照我刚才的话写,上面签我名,出事我担。我就不信了,共产党还能不让老百姓讲理?”麻庆明看别人犹犹豫豫,不由得气上心头,“天鸿,你,你,只管写,一切,有,有我。”
“严书记知道这回事吗?”洪松没有计较麻庆明,又问郝仁贵。
“他现在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他对这事无法表态。”天生说。
“我看,是不是问问他。”洪松说。
“我说不用问!刚才我说啦,你们要怕呢,我一个人写。”麻庆明板着麻脸,那生气的样子,倒也怪吓唬人的。
“庆明你这是说哪里话,我们这些人怕谁?”郝仁贵磕了磕烟袋,对洪松、满金说,“你们看呢,我说贴!管他娘的,头掉了也不过碗大的疤,打破头使扇子扇吧!”
洪松还想劝劝,看大家主意已定,也就不阻拦。心想,讲理嘛,又不是放毒,怕什么!他说:“贴就贴,叫县宣队也知道知道陵河人有的是能人,不是那么好惹的!”
小字报写好后,谁也没让签名,落款是:陵南大队部分革命群众。
麻庆明本来要去贴的,刘满金说他来,后因没弄到浆糊,刘满金就把小字报包块土块甩进了县宣队安在陵南大队的办公室里。刘满金后来向县宣队交待说,当时不是没有浆糊,是他怕被发现,所以才甩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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