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香第二集

对面的男人绝对有些紧张，草草微笑地看着他，心里分析着这个小可爱型的男人此刻内心状况。
“陆晨平，”草草念出他的名字，是北北刚刚介绍过，“是早晨的晨吗？”
“啊……”他紧张地都听不清楚她的说话。
真是可爱啊，现在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和大熊猫一样难找了，真不知道北北从哪里找出来的。
北北帮他应了，“不，是灰尘的尘。”
“是啊，”他终于知道她问的是什么问题了，“是灰尘的尘。”
“这鬼地方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去蹦迪呢，”北北说，一面环顾四周。
这里就是草草和一凡待了一个下午的绿踪林。当北北要草草推荐一个地方的时候，草草不假思索地想到了这里，可能是爱上这里的感觉了，当然还有这咖啡的香浓味道，或许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浪漫因子的。
“我听北北说你在写一篇小说，”他发问，他居然大着胆子发问了。
她看着他，他好窘，脸涨得红红的。
“瞎写呢，”她真想告诉他，不要那么紧张，可又觉得这样真是太好玩了。她也学着他，不去看对方，只是坐在那里对着桌子说话。
“如果……如果……有机会的话，很想看看……”他吞吞吐吐地说。
草草把咖啡杯托起，轻轻喝上一口。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题，只是以礼貌的微笑回应。
对方开始吞吞吐吐地谈论起文学，真替他难受，草草对着北北轻蔑的笑着。
北北不以为然，主动为他亮出底牌，“尘平可是出生在儒商之家啊，陆伯父不但是出版界的大腕，这几年也开始涉足娱乐界，新开的文化公司旗下就有好几个知名歌手呢，还有……”北北侃侃而谈。
草草听得心不在焉。猛然，她感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她微微抬头去，是他，正坐在斜对面的桌子上，微笑地看着她。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注意自己有多久了。
她的心怦然一跳，自己的反应让自己都大吃一惊。
自己选择这里与北北，尘平相约，潜意识里会不会是想见到他，她为自己这种想法感觉吃惊，好像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草草立刻把目光收了回来，不再去看他，不行，绝对不能泄露自己内心的感觉，她想自己的脸有些红，因为她感觉到了它发烫的温度。
不等北北把话说完，草草猛得打断，“我突然有些饿了，这个附近有一家鸭血粉丝很好吃啊，我们一起去吃吧。”
她要逃开这个讨厌的阴魂不散的却让她心痒痒的男人。

做女人难，做一个靠自己工作养活自己的女人更难，而做一个想靠自己养活却养不活自己的女人，难上加难。
一到月底，什么都接踵而至，什么房租啦，什么水电啦……烦烦烦。孔夫子说过，好像是孔夫子，哎呀，不管是哪个老不死的说的，也不管他说过多少错话，这句话绝对是对的，走为上策，溜之大吉。每天不到深夜十一点绝对不回家，第二天也是趁着天色迷蒙就往外跑，草草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小偷，见光死，真是惨啊。
北北可以去学校，图书馆，教室。草草不能，就去咖啡屋，二十元钱用得心跳，但最起码可以消磨整天的光阴。草草看着自己干瘪的钱包，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咖啡屋里待上几天。她渐渐喜欢上那里咖啡的味道，有点苦，有点甜，却香浓扑鼻，透过水帘看城市，有种陌生的感觉，想着房东千方百计地找着自己，心里特别爽，又盼着工资发放的那天，自己可以和房东正面交锋，她一定要大骂房东一顿，不就拖两个多星期的房租么，至于这样把人往死里逼。
草草看着咖啡，那种温馨的香味感触地让自己想哭。
一个身影坐了过来。草草没有抬头，她知道那是一凡，心里暖暖的。她似乎一直在等着他，现在他终于来了。
“又来喝咖啡？”一凡问她。
她端着咖啡，氤氲的空气里，她看见了他深邃的眼露着孩子般灿烂的笑容。
“你也是？”她答，迅速喝上一口咖啡。一念之间，她已经调整好心态，决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无助。
他要了杯咖啡，和她的一样。他发觉到她今天的不同，不再飞扬跋扈。谁让这个女孩脸上添了阴云？
“你很喜欢用反问来回答别人提出的问题。”他说，不去洞悉她的内心，在他的面前，她好像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涂上保护色，何必去抽丝剥茧。
她嘿嘿一笑，“这里的咖啡真的不错，其实该谢谢你的推荐，虽然第一次你骗了我，可给我推荐这样好的咖啡，也算是扯平了，不跟你计较太多，显得我太小气。”
什么话，他不觉得她大气在哪里，小女人一个啊。“那我谢谢你恕了我罪，”他说，轻描淡写。
“那今天我请客……”她显得大度，话一说出口，却已后悔莫极，用手捏了捏钱包，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怎么能女孩请客，在我的字典里可没有，”他说。
谢天谢地，他在这方面倒还大方。
他从身边抽出那张她对他的专访，“我请你吧，如果问为什么的话，这个就可以作为理由，谢谢你给我写得这样好。”
“不用谢，是老编让我这样写的，”她丝毫不领情，“不过，我接受你的请客。”喝完手上的咖啡，她站了起来，“谢谢你的咖啡，我先走了。”
草草走出咖啡屋，屋外星星点点，天早已黑了。站在街角，她竟不知道往哪里去，给北北打个电话，对方却关了机。
夜色里有很多盏灯，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她感觉到一种凄凉的孤单。
“这么好的夜色，你就不想走走么，”又是他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他竟跟过来了。
她回转过头，她觉得应该感谢他，是他让一个百无聊赖的晚上变的生动起来。
她微笑地看着他，“我也是这么想，结伴同行吧。”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不过不是在这里走走，我可以选择一个地方么。”
他微笑地点头。

半个小时后，他们坐在了城市里的一座小山上，他们并肩坐下，对着满眼的灯光。
“我喜欢这里，却没有在夜晚来过，”她说，“在街道的那一刹那，我便决定来这里看灯光，因为它是最适合的。”
“你很有艺术家的天份啊，”他由衷地赞叹，眼前的画面让他迷惑，城市里的灯光亮着，高高低低的，将整个城市的轮廓勾勒出来，城市的阴影便是底色，一幅有着丰富层次的画面。
“是么，我可在写小说哦，”她一点都不客气。
他微笑地看着她，有欣赏也有鼓励。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灯火。
夜色深了，灯火一盏一盏的开始慢慢熄灭。
一只萤火虫飞了过来，飘忽忽的，忽闪忽闪。一凡捧着双手，将它拢在手里。她好奇地看在他手心里的萤火虫，大笑着说，“哈哈，你看，今天你得感谢我，不是我约你来这里，你也看不到这么美丽的东西啊，我们的大画家！”她站了起来，露水已经打湿了衣服和草丛。草草将萤火虫放到自己手里，“放心，我会给你感谢我的机会，明天同一时间，咖啡屋见，现在，我们下山吧。”
一凡也站了起来。
萤火虫飘了起来，在他们眼前的空气里回旋上升，直到溶入整个夜色里。
一个美好的夜，草草对自己说。

这样美妙的一个夜晚，草草觉得太满足了，整个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香梦沉酣，古人真会比喻，四个字就把这种感觉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舍不得醒，完美啊。
有人敲门，有感觉，模糊的神志越来越清晰，怎么回事，好不容易睡个好觉怎么能被人搅了。不去理它，草草决定不睁开眼睛。
“嘣，嘣”，幽雅的敲门声，异乎寻常地执着。
草草微微睁开眼睛，神志清醒了，天啦，第一个想到的天竟然大亮了，没有逃掉，房东随时都可能来这里，危险境地。
坐了起来，她猛推另一张床上的北北。北北“呼噜”了一下，翻个身，没有理会，和她不在同一个世界。
敲门声依旧，执着啊，一定是房东。草草打起精神，准备迎战。
横眉冷对，草草决定将脸色变得冷若冰霜。笑脸赔尽，她知道房东早已不吃那套。
草草拉开门。
天啦，是他，一凡。“是你，”草草一下子呆住了。
“啪，”关上门，天啦，是他，让他看到自己最“八婆”的样子，睡衣零乱，头发蓬松，睡眼惺忪，备战的尤如公鸡。再环顾四周，屋子里如同狗窝，还有一个四仰八叉的北北。草草狠命拍醒北北。不能让他等太久，一面将脏衣服踢进床底下。
“一大清早，你发什么疯，”北北坐起来，闭着眼睛喊。
猛然听到一个令草草心惊胆颤的声音，门外一个女人，“这位先生，您找他们啦，我是她们的房东，这两个姑娘，可有两个月没有交房租了，我都来了一个多星期了，就没有找到过她们。”
不能让她在暴露自己的短处，草草拉开门，不由分说，一把将一凡拖了进来。
北北大叫，“啊，草草，你这个死人，我还没有梳洗呢，怎么让个男人进来。”
“别吵，都睡过头了，‘鬼子’就在外面，”草草看着一凡，“完了，完了，今天算彻底的完了，这个死房东非逼死我们才好。”
“今天可给我逮着了，我可告诉你们，今天再不交房租，就给我搬出去，别以为我这里是救济所，让你们白住。”屋外开始宣战。
草草无心恋战，对着一凡双手一摊，“完了，给你看到我最窘的样子，看到了吧，这就是我最真实的一面。”
“你欠多少房租？”一直微笑的他终于说话。
“两个月的，”草草不去看他。
北北跳了过来，保持完美的微笑，“你帮她付房租么，拜托，顺便高抬贵手，帮我的也给付了吧，”再回转过头，对草草，“呵呵，你真不够意思，什么时候钓到这么有钱的恺子，也不和我说说，好心情共同分享啊。”
草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一凡微笑地走出房间。草草跟了出去。
一凡问了房东房租的价格，将钱交了过去。房东千好万好的夸了一通，再将自己的房子夸了一通，然后就是她自己的为人，房租的价格，简直是做一场报告。一凡都洗耳恭听，真是好脾气的男人。
“行了，行了，”草草不耐烦打断她的话，“走吧，走吧，哪有那么多的话。”
房东也不生气，还和一凡套了一段近乎，然后再离开了。
草草靠在门框上，看着一凡，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都是衣冠楚楚，“谢谢你，这房租算我借你的，等工资一发下来，我就还你。”
北北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走出来，探头问，“我的房租也帮我交了么？”
“是啊，”草草不去看她，“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一凡。”
“啊，”北北两眼冒光，“我对你景仰已久了啊，景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原来你是这样的帅哦，哎，我看过草草的剪报，你不是大胡子么，那种很艺术感的大胡子啊，怎么变得这样玉树临风，英气逼人啊。”
“您是北北，”他微笑。
“哦，对了，你等等……啊，我是北北……我去找纸笔，你要帮我签名哦，”北北语无伦次，也不等他的回答，已经旋身进屋。
“你要去准备一下么，”他问草草，“你说过，今天让我请你喝咖啡。”
“哦，”草草才想到自己竟然没有梳洗穿着睡衣站在屋子的外面和他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猛然感觉脸发烫，应该已经红遍整个脸了吧，奇怪自己从来都不容易害羞的呀，她微笑的对他，“那你等我一下。”

他并没有带着她去那家咖啡屋，而是叫了一辆计程车，说了一个地址。
“你要带我去哪里？”草草问他。
“不要问好么，到了你就知道了，”他神秘的对她俏皮地一笑。
她便不再问了，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身边，顺从地等他给自己的惊喜，如果一个人见不着另一个人的时候便时时刻刻潜意识得等待着那个人，算不算是爱上了那个人。她想她是爱上他了。她微微地闭上眼睛，他的身体里有着肥皂的清香，他好干净，似乎有些洁癖呢，但她喜欢，她觉得这种味道都在吸引着她。
这样依偎着他真是一种享受，她不想睁开眼睛。有风轻轻地吹了进来，周围的声响已经淡了下去，好像空气也变得清新了。
是郊外么，她睁开眼。咦，真的是郊外，虽然她有些想到，但还是给她一个很大意外。
绿色占据了整个世界。公路两边高大的法梧枝丫在公路的上空交错在一起，将整个公路都映得绿莹莹的。公路就开凿在山间，整个山的绿色给她一种柔软的感觉，似乎可以融化了她。
“好美，”她喃喃地说。
“就知道你会喜欢，”他近乎孩子一样的得意，脸上有点炫耀的神采。
她不再飞扬跋扈。他眼里的温柔可以融化一切。
车停了下来，他和她下了车。一条小径在丛林中延伸了进去，他带着草草走了过去。里面豁然开朗，原来是一池碧碧的水潭，小巧地卧在山与山之间，而山水之间却是一幢精巧的红色小屋。
他竟然有钥匙，草草看着门应声而开，他们走了进去。
“你怎么会带我到这样一个地方来？”她问他。
“因为我觉得你会喜欢，”他说。
“呵呵，”她大大咧咧地笑，“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
“因为我喜欢，”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这样毫无逻辑的话。
“什么逻辑，”她瞥了他一眼，“你还别说，在城里待长了时间，这样的地方简直就是天堂，这是你租的？”她歪着头看他，顷刻之间，恢复本来面目。
“不是，”他摇头，“这是我自己的房子，我的工作室，《幻影》就是在这里完成的。”
“就那幅我怎么看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画么，”她笑着打量着整个房间，的确小的可怜，但也小的可爱，里面挂满了画，她不懂的画。
“我要感谢那张画，是它让我认识了你，”眼前的这个男人诚恳地说。
这倒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画面，这个人怎么这样讨厌，第一次和她见面就欺骗了她，还要和他多说话吗？还要听他的甜言蜜语吗？可是，他却吸引着她。她转过身，狠狠地对他货真价实地拍了一掌。
毫无防备的他一个踉跄，丈二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草草，“你怎么又推我？”
“你自己心里清楚，”草草横眉冷对，刚才的温柔在她的脸上已经丝毫找不到痕迹。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
她没有解释，看着一凡委屈的样子，只是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他不再追究，也笑了起来。
“你喜欢上了‘绿踪林’的咖啡了吧，”一凡在一个柜子里找来了咖啡壶，“我也喜欢，这里就有‘绿踪林’的咖啡，以前我画画的时候总是煮上一杯，现在我给你煮一杯，要吗？”
“好啊，”她手扶着窗，看着窗外满眼的碧绿，轻松地说，“别忘记了哦，我是记者，你现在是风云人物，给我煮咖啡，明天可能就上报。”
“求之不得，”他立即回答。
咖啡的香味已经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了，浓浓的香味让草草贪婪地吸上一口。
“咖啡香很像爱情，”一凡将咖啡倒了出来，白瓷的杯子盛着绸缎一般的咖啡，“有淡淡的苦涩，有淡淡的甜，还有回味时那醇厚的香。”
草草接过咖啡，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像吗？不知道，不过我喜欢喝。”
“不过，不像我们的，”他微笑地端起咖啡和她碰杯，“我们的爱情只有甜味。”
“肉麻，”她毫不客气地批评。
一凡毫不介意。

他们在小屋里吃完了简餐。一凡领着她走在那一泓潭水边。
一条瓜皮舟就停在潭水边。
草草有点惊讶地看着，呆呆的。
“去吧，那是我为你准备的，”他微笑的说。
“你真是那个什么，什么，”草草在心里思索着，“就是那个神灯阿拉丁啊。”猛然想到，她眼睛一亮，神采飞扬。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轻轻的雨雾，浪漫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