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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嫁(一)

作品名称:苦嫁      作者:江苏黄云峰      发布时间:2010-05-23 15:54:23      字数:7525

本想走进这间房子,却走进了另一间。——人生往往如此。


第一章绿葡萄

都知道葡萄生绿熟紫,殊不知有叫京玉的葡萄,自生至死都是绿莹莹的。不知情的人,只能错过品尝或全部占有的机会。

第一节

清粼粼的相思河把陵河镇一分为二。
河东连三庄:白家寨、洪家圩、郝家巷。前者居南,后者坐北。三庄相聚,白姓占多。河西只有刘家湾,村内只有几户杂姓。四村分为四个生产队,均归陵南大队领导,属陵河公社辖制。陵河公社社址在刘家湾的北头,陵南大队队部居郝家巷中,皆距相思河的桥不远。
相思河上的那座双孔桥将东西四个庄相牵。桥墩是马陵山三仙洞外的红石浇砌,桥身乃古窑湾的红砖垒成。据说,此桥建于光绪年间。当年建桥时,有个县令路过,应地方之求,赐名鹊桥。之所以赐名鹊桥,因为里面有个传说。
相传刘家湾人是汉高祖刘邦的子孙,而白家寨人乃楚霸王项羽的后代。刘邦灭了项羽后,项羽的后人为躲避株连,逃到相思河东隐居,改姓为白。后来,刘邦的子孙封地扩展到相思河西,不知白姓乃项羽后裔,故未加害。在仇人眼皮底下生存,相反觉得安全,倘若突然搬走,倒会引起怀疑。所以,项羽的后代也就世世代代地隐居下来,没有逃走。
不知过了多少年,刘家的一位金枝玉叶竟看中了诗坛小有名气的白家公子。当时,刘家位居显赫,白公子不过是个穷秀才。刘家仗势逼亲,白家宁死不从。后来,白公子得知刘小姐乃是个知书达理的贤淑女子,为追求他,几次与父母抗争。父母因疼爱这个独生女儿,才想着点子逼婚的。白公子知道冤枉了刘小姐,便苦劝父母答应这门婚事,谁知白家以同刘家有世仇为由,说什么也不应允儿子。刘小姐得不到白公子,被父母逼嫁皇公国戚,远走他乡。白公子闻讯,终日郁郁寡欢,后病重投河而死。回家探亲的刘小姐,得知白公子为己而死,万分伤心,也来到白公子投河的地方送走香魂。为纪念这对殉情的男女,后人将此河改为相思河。这条河发源于沂蒙山脉,原名乃沂河是也。那位古县令将此桥赐名鹊桥,其意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公元一九五八年十月,马陵县的县长杨兰亭来家乡视察,又将鹊桥改为红桥。红,当然是象征革命的意思。
这天晚上,也就是公元一九七零年的一天晚上,红桥分外安谧、迷人。你看,那珠圆玉润的月亮,沁凉如水的月光;那深蓝泛灰的天幕,轻柔迷茫的夜色;那绿叶茸茸的麦苗,姹紫嫣红的野花;那碧透清冽的相思河水,此伏彼起的蛙鸣…….呵,红桥,大自然赋予她童话般的色彩,梦幻般的意境,足以让人陶醉,让人心旷神怡。
就在这月色迷人的春夜,就在这美丽古老的红桥上,有一个年轻人在徘徊。他大约二十岁,上穿褪色的旧军干服,下穿深蓝色西裤,足蹬解放鞋。生就一副长方脸,虽未经田野的风吹日晒,仍显得黝黑,——黑里透红。黑白分明的眼睛,炯炯有神。两道墨抹似的剑眉,是端正的国字脸,现得格外英俊。他叫郝天生,陵河镇小学的代课教师。此刻,他正在等人。等谁呢?——这不,要等的人踏着柔柔的月色,哼着柳琴戏,蹦蹦跳跳地来了。
她叫刘春巧,十八岁,回乡知识青年。这是一个发育丰满身材苗条的姑娘,圆圆的脸上,带着一种娇嫩固执的神气,浅浅的双眼皮底下,镶着一对多情的眸子,甜甜的红嘴巴包着一对白白的糯米牙,倘若开口一笑,你可以看见她那迷人的一对小虎牙。
“我以为你不来呢。”天生笑津津地说,看得出,那笑中还有点嗔怪的味道。
“我早就急着想来了,谁知今晚响排《秀姐》,前三场都有我的戏,根本脱不了身。”春巧嫣然一笑,她口中正含着水果糖。她好吃糖,她剥了一块糖塞进天生嘴里,表示歉意。
他们离开红桥,沿着相思河慢慢走去。月亮笑眯眯地给他们披上薄薄的轻纱。微风不时地送来大队俱乐部的锣鼓声。
“后天星期六,我想去东海市一趟。”天生望着春巧那动人的眼睛说,“你看行吗?”
“你去干嘛?”
“我想把户口迁回来,反正老三届都下放,回乡还好一些。”
“不是说那儿还在武斗吗?”
“听一个同学说,武斗停止了,中央正在着手解决这个地方的问题,看样子革委会就要成立了。”
“那就再等一阵子吧,等革委会成立了再去也不迟。”
郝天生本想坚持自己的意见,但一看春巧那不可动摇的神态,只得让步。当然,他知道这是春巧对他的关心,她怕他到东海市发生意外。可是,他之所以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迁户口,主要是想和春巧早点结婚。天生的心思,春巧当然也明白。相爱一年了,谁不了解谁呢?对春巧来说,天生就是她命根子。分开一会儿,她都心神不安。她仿佛觉得自己失去了独立的个性,喜怒哀乐皆随天生的感情而变化。他幸福了,她就高兴;他痛苦了,她就不由自主地悲伤。他就是她自己,自己也就是他。她巴不得和天生即刻结婚,可是,美好的爱情,能得到顺利地成功吗?她似乎有种预感,预感到她与天之间有一股隐隐约约的阻力,而且这股阻力似乎很大,时刻破坏他们之间的爱情。她清楚自己的处境:父亲有麻风病,在医院隔离治疗,如今生死未卜;姐姐在南京工作,远离家乡千里之外;家中只有母亲和她。好在姐姐经常寄点钱来,父亲利用养病之机,养羊、猪、兔,贴补家里,家中生活还算富裕,在刘家湾算不上头等,中上等家庭还是够的。母亲样样依着她,惟独婚姻一事却给她立了个死杠杠:要么是找个城里工人,要么是招女婿。她与天生相爱,母亲既不反对也不支持。母亲对她说:“天生这孩子好是好,人也长得不错,怪忠厚老实的。可是,如今学生下放,他能逃过这一关吗?再有本事的人,一到泥土地下刨食吃,还能有什么大章程?再说,他父母做事太呆板,你看,哪个干部家里不是肥得淌油?他们呢?混到现在还是草屋三间,屋里吊是吊,蛋是蛋,你到他家找罪受吗?当然喽,你硬要跟他谈,当娘的也不强求你,不过,话要跟你讲清,你得叫他到俺家来,不行的话,趁早算!”让天生招女婿,他能愿意吗?他可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即便天生能迁就,他家里又会愿意吗?他们假如都不让步,这婚事岂不麻烦?怎么办才能好呢?
“你在想什么?”天生看春巧呆望月亮,有点奇怪。
“没,没想什么。”春巧急忙掩饰不安情绪,“我是在看月亮,你看,月亮总是笑眯眯的,它大概从来没有烦恼。”
“不,它只有在圆的时候才有笑脸,月缺的时候,你看它的脸,保证是苦丧的。”
“要永远都是圆的话就好了。”
“傻家伙!有圆就有缺,这是自然规律。”
相思河的水听了这对年轻恋人的话,虽然觉得好笑,也不吱声,只是静静地流着;草丛的小虫,唧唧地叫着;夜来的风,轻轻地吹着;路畔的花,在柔柔的月色中散播着醉人的香味。
“春巧,等我把户口迁来就结婚好吗?”
“你家里怎么说?”
“你家里呢?”
“…….”
春巧没有说话,一缕愁思拉紧了她那弯弯的柳叶眉。
“本来,今天晚上不找你的,可是,中午表大娘找了我。”天生低低地说。
“俺娘跟你讲什么了?”春巧慌了,急了,她真怪母亲,不该不通过她就和天生谈话,“俺娘,她,不能代表我。”
“什么不能代表?”
“她想叫你到俺家来,我可没这样想法。”
“你反对?”
“不,不,这,你看我会反对吗?”
“表大娘是想让我到你家去。”
“你答应了?”春巧急切地问。
天生摇了摇头。
春巧见天生拒绝母亲的要求,心里不由得难过起来。你天生既然爱我,为什么不答应?我说母亲不能代表我,那是我的态度,我不想让爱情遭到夭折。为了你,我春巧什么都可以牺牲,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这样呢?到俺家来还能有你罪受?还不是你一人当家?你死要那臭面子有什么用?难道面子还能有我们两人的感情重要吗?你要是答应娘多好,说不定马上就可以结婚。实在不行,你可以先答应母亲,到俺家过一时期,然后生米做成熟饭,我同你一起回你家也可以嘛!你不是很聪明的吗?为什么今天的脑瓜这样笨呢?
天生看春巧沉默不语,有点难过的样子,便笑了笑:“怎么,不高兴了?告诉你,没答应那是当时,不是现在。说实在的,让我到你家当养老女婿,我一下子是不能接受。你想想,我堂堂的一个老师,一个顶呱呱的高中生,一个大队干部子弟,到你家去,别人不笑话吗?家里也不会愿意呀。可是,不去,我们的爱情就可能出麻烦。你知道,失去你,我的心灵上会永远留下不可弥补的创伤,还有比初恋更神圣、更伟大、更不可亵渎的吗?何况,你母亲要求并不苛刻,她老人家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表大爷生病,自顾不暇。表姐工作在外,离家太远,无法顾及你们。现如今,家里只有你,表大娘怎能舍得丢手呢?我家兄妹四个,他们都大了,少我一个无关紧要。春巧,今天下午,我反复掂量过了,决定到你家,户口一来就安在你家,你回去,把我的意见告诉表大娘,免得她老人家操心。”
“真的?”春巧听了天生的话,顿时兴奋地心都要跳了出来。
“骗你,就是小狗。”
“你——真坏!”春巧激动地扑到天生怀里。
天生搂着她那纤纤细腰,——这是他们第一次身体上的接触,相处一年来的第一次。他轻轻地吻着她的嘴唇、眼睛、额头、双颊……初始,春巧还有点挣扎,看挣不脱,干脆一动不动地贴在天生的胸前,就像一只小鸟,终于找到了理想的枝头,一只历尽风波的小帆,总算到达了幸福的港湾。天生想把手插进春巧胸前的衣服里,那意思是很明白的。春巧慌忙按住天生的手,不准去碰那圣洁的乳峰,那是姑娘最神秘的地方,轻易是不能让人沾的。天生笑笑,只得停止。他知道春巧的脾气,该给你的就给你,不该给你的,你永远也别想得到。她不愿意,何必要破坏一个纯洁的爱情呢。
“哈哈!这下子可让我们抓到了!”
天生和春巧正在卿卿我我之际,身后的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串尖脆的笑声,不用回头,他们就知道是谁。

第二节

来者何人?
就是在大队宣传队里演丑角的调皮鬼——麻庆明。麻庆明并非姓麻,而是姓高。因为天老爷成全他,让他脸上坑坑洼洼的比别人多些点子,所以,人都喊他麻庆明或麻子。他也不忌讳,忌讳又能怎样?也不知是他家不太宽裕呢,还是那张麻脸不太受姑娘们赏识,三十来岁了,还没找到老婆,只得和患有哮喘病的父亲相依为命。虽说他是生产队的政治队长,——担任这个职务的人应该是稳稳重重的,——他却整日嘻嘻哈哈的,是个典型的乐观派。
麻庆明跟天生是表兄弟,因为他是天生奶奶的娘家人。天生的姥太爷姓高,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天生奶奶是大姐,二姐嫁在窑湾,三姐在洪家圩坐家招夫。天生姥太爷看天生老爹家太穷,就把女儿女婿揽到跟前,给几亩薄地,让其种田度日。郝家巷虽然姓郝,但跟天生的祖上不是一支。
天生和春巧听到嬉笑声,转脸一看,只见周围一下子冒出七八个嘻嘻哈哈的大姑娘小伙子,他们都是大队宣传队的演员,天生曾当过他们的导演,天生弟弟天鸿也是宣传队的演员,因为开学,教书的教书,上学的上学,天生弟兄俩就没继续参加。此刻,春巧羞得头一低,真想变个老鼠钻到地底下去。
“好你个春巧,这下子赖不了了吧!你一走,我就断定,约会!和郝老师约会,怎么样,我睬得没错吧。”刘大翠亮起大炮嗓门,风风火火地叫,“掏钱买糖,快!”
“掏吧,老表,不要多,一人一毛,辛苦费。”麻庆明嬉皮笑脸地说,“玉禄,数数多少人。”
“嗨,我早数过了,九个人,十八条腿。”白玉禄调皮地张着笑脸说。
“天太晚,小店早关门了,明天买好不好?”天生红着脸搪塞。
“不行,小店关门有雪梅呢,她能叫开。洪雪梅,洪雪梅——”麻庆明朝人窝里扫了一眼,“咦,雪梅不是跟俺们一块来的吗?她跑哪去了?”
“不要紧,钱掏出来我跑腿,包你们今晚吃到糖。”大翠说。
“你跑腿我一百个同意,不过,还有人也得掏。”天生瞟了一眼罗山虎,言外之意,大翠你别叫,你也有朋友。
罗山虎一看天生把火引到他身上,便向白玉娥身后转移。大翠一点也不在乎,双手叉腰,头一抬说:“谁?你说谁?是不是我?”
“哎呀,我的老表妹,本人岂敢冒犯您的虎威。我说的是——”
“罗山虎。”春巧这是对大翠一闪调皮的眼色说。
“对对对,歪虎,你也得掏。”罗山虎看人头有点歪,所以麻庆明常叫他歪虎,因为罗山虎性子有点蔫,人们又叫他瘟虎。麻庆明和白玉禄将罗山虎拎了出来。
“哎,哎哎,表哥表姐,我可没要吃你们喜糖,你不能冤枉好人,都是她——”歪虎本想指刘大翠,大翠对他一瞪眼,他吓得舌头一伸,忙改口说,“都是他们逼我来的。特别是麻哥,出了不少坏点子。”
“这家伙是叛徒,糖买来不给他吃。”白玉禄故意把头一伸对大翠作了个鬼脸说。
“那不行,这样一来,表姨心里可就难受了。嘻嘻嘻嘻——”麻庆明笑道。大翠的叔伯姐是麻庆明的堂叔媳妇,所以麻庆明叫大翠表姨。
“是难受,你不馋得慌吗?”大翠一点也不在乎,她转脸对歪虎发话,“哎,掏钱!”
“我掏什么钱?”歪虎急了,“你还没跟我表态呢。”
众人闻听,哄堂大笑。
“叫你掏你就掏!”大翠命令歪虎。
“好好好,我掏,我掏。可是,我身上就剩五毛钱了,那五毛钱昨天给你买雪花膏了。”罗山虎慢腾腾地从内衣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个皮夹,然后小心翼翼地拉开锁链,清一色的毛票,挺括括地新,他真有点舍不得。要知道,一个工才八分钱,他干一天农活,队里给他最高分才九分,这五毛钱相当于他干七八天活呢。但是,在大翠面前,又不得不硬充好汉。拽了半天,他才拽四毛,到底留下一张。大翠一看,很不满意,伸手就夺过他手中的皮夹和四毛钱,将五毛钱全部交给麻庆明:“你奶奶个头,拿去买吧,不过,我劝你还是不吃为好,省得蚂蚁闻到甜味,在你脸上做窝。”
“表姨,那不要紧,这样我的脸又平又光滑了。”庆明笑着接过钱。
玉禄从天生身上也掏出一块钱,交给了麻庆明,庆明学者演戏时那种丑角模样,洋腔怪调地说:“先生们,女士们,老爷,太太,哦,不对,小姐们,今天晚上,郝老师和春巧同志,罗山虎和老,老表姨同志,那个了,就是那个了,哎哎,别笑,他们请客,哎哟,(大翠扭他耳朵)别扭我,这个嘛,我代表大家表示感谢,大家呱唧呱唧,喂,响一点!”
众人嬉闹着簇拥着天生、春巧、山虎、大翠。大翠边挣扎边出麻庆明的洋相:“奶奶的,我看你这辈子不能成人,烦烦你自己的神吧,快找个小媳妇来,免得天天抱着枕头睡觉!”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陵河的夜,简直成了他们的天下。
“走吧,买糖去。”玉禄看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便对庆明眨眨眼,暗示:“别耽误人家事。”
“对了,走走走,大家都走!”庆明招呼大家后,又笑着对天生和春巧说,“放心吧,我们不会再来的。小心舌头咬掉了。”他看大翠没走,歪虎走了两步也停在那儿,就对大翠说:“走吧,走吧,表姨,另换地方吧,在一块不方便,再说了,先来后到嘛,啊,嘻嘻嘻嘻——”
麻庆明和大家一哄而散。
正当大家逗得热闹之时,雪梅和保娟早就离开了。保娟是先走的,走得悻悻;雪梅是后走的,走得闷闷。两人家各一方,所以各奔东西。
保娟是春巧的妹妹,一个老爹奶奶。春巧长保娟一岁,保娟比春巧略高一点。保娟待任何人都比较诚实,独与春巧格格不入,形同水火。春巧要是穿一件新衣服,保娟说什么也要做一件。质地比不上就比花色,花色比不上就比质地。反正不能比春巧差。
今晚,她本想来看看春巧的笑话,看春巧和天生在外野合被发现时的丑态,谁知他们没干那种事,这帮人不是来捉奸,而是来闹喜的,她看那场合难受。她也爱天生,可是天生偏偏给春巧抢去了,春巧占了她的先,说什么她也咽不下这口气。她爱天生比春巧早,可是天生不睬她。那年八月十五,她省一块月饼,那是蜜糖馅的,又酥又香又甜,她送天生,天生却不要。那个狗东西不领她的情!爱不成,她就恨,她恨天生不死,恨天生怎么不变成麻子,秃子,瘸子。恨天生怎么出门不被车轧死,下雨让雷劈死。她天天诅咒天生,谁知,天生不仅不像她诅咒的那样,相反过得很好,尤其是和她的对头打得火热,她怎能不气?每每看到春巧和天生眉来眼去时,她心里就咕嘟嘟地往外冒火。既生我保娟,又何生她春巧!
捞不到天生,她就想找一个比天生强的人,这强表现在三方面:美、钱、权。或是比天生美,或是比天生富,或是比天生有权。三者居一就行。比天生美,家中穷得像乞丐,她不嫌;比天生富或有权,六十岁老头她也要。特别是有权,能管到陵南大队的权,更好。这样,她能管春巧和天生他们,可以骑在他们俩头上作威作福。
保娟一路做着黄粱美梦,想不到路边麦地里突然蹿出一个黑影,从背后夹着她的脖子,就往麦地中间拖。
保娟被夹得大气喘不出,头也动弹不得。想喊,张不开口;想跑,挣不脱,只得任人拖去。
那人将保娟放在麦地中间,没膝的麦苗把他们着挡得严严实实。那人低声喝道:“不准吱声!要喊就掐死你!”说着,就用手去扯保娟的裤带,那是绿布带。那人用绿裤带将保娟手栓牢,然后才扯下裤子,保娟那雪白雪白的圆腿,和那羞羞的胴体,顿时暴露无遗。
保娟本能地蜷起双腿,哀求说:“别这样,别——”她想看那人是谁,长啥模样,可是看不到,那人头上套着一把捋的黑色老头线帽,只露两只咕噜乱转的贼眼睛。
那人没脱裤子,只是松开裤带,掏出那家伙,那家伙又硬又长,直挺挺的。他掰开保娟双腿,扑了上去。保娟疼得惊叫一声,两声都没捞到喊,嘴就被堵上了。玩有大半个小时,那人才下来,满意地拍拍保娟的屁股,捏着嗓子说:“快穿上,被人看见俺可不负责!”
那人看保娟不动,——手被捆上怎么动?——便骂骂咧咧地帮保娟穿上裤子,不过,没系裤带,裤带还拴在保娟的手上。那人威胁说:“以后我一找你,你就得来!不来,俺就讲出去,让你一辈子也嫁不出去!”
保娟哭说:“玩都给你玩过了,你还不让我知道你是谁吗?”
那人说:“让你知道,俺也不怕!”他拽掉老头帽,月光下,那缝上的豁嘴,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白豁子!你这个婊子养的,看我不告你去!”
“告去吧,老子不怕!”
白豁子那家伙又挺了起来,顾不得保娟的挣扎,又挺了进去。他一边用力一边低声喝道:“你告,谁怕谁!我爹是公社书记,还怕你告!你个小骚货,你要告,我就说是你想找工作不干农活,拉干部子弟下水,让我找爹爹给你安排,我不同意你就诬陷我的。看公安人员信你还是信我。以我说,我也喜欢你,你告也别告了,做我老婆算了。”
“放你娘的狗屁!做你老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个豁样,让你娘做你老婆还差不多!”
“你不答应也行,反正你跟谁谈对象,我都告诉他们你给我睡过了,让你一辈子也找不到男人!”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保娟哭也没用,干脆不哭:“白豁子,你个婊子养的,你要我当老婆,行,算我倒楣,认了!不过,你得明媒正娶,你要是骗我,我一定会把你杀了,即便不杀你,也要把你废了!你让我嫁不出去,我也能让你一辈子找不到老婆!你要不信,就走着瞧!”
白豁子很丑不错,但,保娟知道,他的确是公社书记的儿子。
公社书记权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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