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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机场 第二章 (11)

作品名称:落霞机场      作者:麻雷子炮仗      发布时间:2014-11-22 23:03:16      字数:4759

  第二章(11)
    
  自从1970年开始,青岛流亭机场开始有了新征的女兵,不仅卫生队里有了新来的女卫生员,还有机场通信二连的话务班总机,师机关的打字员,也都安排了让女兵来干。
  来机场当兵的这些女孩子,年龄都不大,而且是个个都水灵儿,同样是一身儿军装,可让女兵们穿上,那就透着份儿精神,收拾齐整了,她们在营区里这么一走,就把那些男爷们儿的眼球儿,全都给牢牢地给粘住了,回头率一准儿都是在九成以上。尤其是通信二连总机话务班的那几个女兵,每天一早一晌一晚,她们轮着换班,三人一队,背着冲锋枪,穿过内场的整条柏油马路,在机场营区里,一来一去,英姿飒爽地那么走上一回,那可真就成了机场里的一道靓丽的风景,惹得那些住在路边儿上的汽车连,地勤机务大队,场站司令部的男爷们儿们,一齐都把脖子伸得长长的,瞪大了眼珠儿瞧着她们,那架势,活像就是要把她们一包水儿似的瞅在了眼里,拔都拔不出来。所以,先不说她们这些女兵们来机场以后,自己手上的活儿干的怎么样,单就是说大大提高了大伙的情绪,提振了官兵们的精神兴奋度,这就该给决定招她们来机场当兵的人记上一功。
  谢小蓉自从去年当兵以后,就一直在军务科干打字员,是师机关唯一的女兵,清灵俊俏,能歌善舞,军务科老老少少和师机关上上下下的人,见她聪明秀气,活泼爽直,活儿干的也不错,都挺喜欢她。
  不过,当兵后的这一年多,谢小蓉可改变了不少。军务科是个管着部队的兵员编制,条令条例,行政纪律的科室,那本来就是个约束人的地方,又加上科里还有那么个成天不苟言笑地板着个脸,刻板得出奇的科长老马,气氛就更加沉闷。每天从一早儿开始,老马就逮着自己的这些个属下,开始了他在军务科的那一套翻来覆去从不换样儿的程序,出队列,讲条令,天天读,学毛选,早请示,晚汇报,时时斗私批修,处处突出政治,师机关就只有谢小蓉这么一个女兵,老马就觉得更是得把她管个结结实实。
  按说,在那个年头儿,他老马搞的那一套倒也没什么大错儿,要不,每次司令部评个先进科室啥的,军务科怎么会总是名列位前。只是这么一来,可就有点儿苦了谢小蓉。一年多下来,小蓉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像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媳妇了。平时,她连一个漂亮一些的发卡都不敢戴,就是怕被老马看见,会被算做是某某阶级的意识形态。如今,她也懒得出门儿,去找些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地玩一会儿了,省得回到军务科里,又要费些口舌去“自觉地斗私批修”,还要“在灵魂深处爆发革命”。好在机关里还有个曲维克,她和维克天天都在一个大楼里上班,在一个食堂里吃饭,几乎每天都能见着面,小蓉喜欢摄影,维克就总是尽心尽力地教她,维克爱读书,记忆力好,还特能聊,肚子里总有些风趣逗乐的事儿,谢小蓉就成了他最基本的听众。
  那阵子,青岛流亭机场里,出了名的有那么三吹,是说吹牛的吹,不过这三吹,和早先在咱北京天桥那儿,那些卖大力丸的江湖大侠的胡吹海嗙,那可完全不是一码子事儿。大吹姓何,大概是老爸在外交部当驻外大使,儿子晓事也就多些,于是天上人间,海内天涯,这何大吹就全能道出个子午卯酉来,而且每逢说道起来,一定句句是真,若假认罚,不由得你不信,时不时的,他还在你面前蹦上两句外语来,反正就知道说了你也不懂;二吹姓孙,老爸是延安抗大,延安鲁艺的双料儿才俊,儿子也就算是修得家传,秉承其秀,一开口,便是幽默诙谐,妙语连珠,经常是一两句话,就让满屋子的人在省过乏来以后,哄堂大笑,前仰后合,他那儿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满脸的无辜;这大吹二吹,都是在机场的场站当兵,唯独是把这三吹的名分,留给了师机关,就被曲维克给愧领了。维克自幼是在北京长大,聪慧练达,为人随和,街里坊间,世事洞明,和谁都能娓娓道来地神聊在一起,遇有别人有了疑惑为难之事,只经他举重若轻地淡淡一句,常常就能顿感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谢小蓉单纯的就像是一瓶儿纯净水儿,肠子直得能透过亮儿,遇到曲维克,就拿他当成大师来顶礼膜拜了。每回小蓉坐在维克的对面儿,听他绘声绘色,神采飞扬地讲些风趣逗乐,轻松好笑的事儿,她就能轻轻松松地乐上一个傍晚。看到小蓉被自己逗乐了,花枝颤抖地开怀一笑,维克心里头也觉着挺滋润。
  军务科的楼上,是流亭机场总机班的值班室,小蓉在总机班年初新来的女兵里,意外地遇到了她小时候在青岛卫戍区红星幼儿园上大班的时侯,比她小一岁在中班的秦敏。那时,她们俩是幼儿园里的一对儿小姊妹花,每当这一对儿花朵般的小女孩儿,手拉着手站在舞台上,用她们稚嫩甜美的童声,一起唱出使人心醉的歌声时,人们就好像是看到了飞临人间的一对儿小天使,听到了来自童话仙境里的天籁之音。十几年后,她们在流亭机场意外地重逢了,这使小蓉和秦敏都感到喜出望外。
  初夏的一个周末,晚上,谢小蓉给曲维克打去电话:
  “礼拜天你干嘛,我和秦敏想出去玩儿,你也来,陪我们一起去照相。”
  维克挺高兴,痛快地答应着:“那成,咱们一块儿去。不过,我担心到礼拜一,你一回科里,老马又要让你灵魂深处爆发革命了。”
  小蓉说:“那个你甭担心,词儿我都想好了,算是被坏人蒙蔽,我今后划清界限。”
  “那你这个好人也太执迷不悟了,怎么老是受蒙蔽,再下回斗私批修的时候,老马就该查一下你的立场问题了。”
  小蓉乐了:“那我就问他这个军务科长是怎么当的,咋就让那么多的坏人都混到革命队伍里来了。”
  维克问小蓉:“明天就你们俩去吗,干嘛不多叫几个人,管他是好人坏人的,都搁一块儿,大伙儿一起,玩儿的还痛快点儿。”
  小蓉这阵子老是在军务科里闷着,当然希望能玩儿得痛快些,就对维克说:
  “那你就再找几个人得了,不过那样儿你就得多带上几个胶卷了,别到时候人多了你招架不住。”
  维克笑了:“嗨,这你担什么心,照相室要是没了胶卷,那我不就该歇着了吗,再说了,人多点儿怕什么,反正到了我这儿,一个是背,两个算抱,三个得牵,再多几个,我就都给搁一块儿赶着,那倒也不多费什么事儿,瞅着还更热闹,你横不能是说,我跟你这儿是在吹牛皮吧。”
  小蓉想笑,嘴上却嗔道:“尽瞎说,什么背呀抱的,要说呀,这才只封了你个三吹,那还真委屈你了。”
  礼拜天,小蓉带着秦敏来到曲维克的照相室。接着,曲维克一通儿电话,约来了机关的成峪,东疆,28团机务大队的魏华,艾民,柏祎,场站修理厂的毛豆儿,汽车连的常晓东,在地勤灶干的小磕巴儿,现在改了叫厨子,还有今年才从海军大院当兵,在流亭机场卫生队当了卫生员的李丫丫。海军航空兵半年前的那次部署调整,就让这些早先的发小儿、同学,朋友们,又都聚到了青岛流亭机场。
  听说是要一起出去照相玩儿,大伙儿个个儿都挺高兴,没一会儿,一大拨儿人就都聚到了师部大楼前面的大雪松旁边。人来齐了一商量,都觉得,机场里唯一一片长在礼堂边上的桃花早已谢了,老是在飞机雷达跟前照相也都不新鲜了,去远的地方搭车跑路的又费劲,干脆,就去机场西边的女姑口海边得了。
  从机场到女姑口海边,大概有六七里地。明朝万历年间,山东即墨有个叫许铤的知县,奏准了当朝皇上,在胶州湾的青岛、女姑、金口开港干起了通商贸易,一时间,女姑港号称是百物麟集,千艘云屯。1862年,清朝政府又把这三个商埠都设为口岸,建卡收税,这地方就有了女姑口这么个名字。等到德国人占了山东,大规模建起了青岛港,这里就没有了往日的盛况,一天天荒凉下去了,只是胶济铁路,还在这儿设了一个小站。铁路与流亭机场跑道平行,相距不过几百米,如果不是被护场的树木挡着,坐在火车上,乘客就能把机场大大小小,上去下来的各型飞机,一气儿看上个一览无余。
  女姑口海边在青岛胶州湾的东北边,是一片浅海水域的湿地。湿地的生物资源丰富,有足够的浅水鱼虾蟹贝和各种腔肠类、软体类、昆虫类、苔藻类的动植物饵料,每年春秋两季,就会有些迁徙的涉禽来这里歇息觅食,求偶繁衍,时常能看到有白鹭、灰鹤、野鸭出没嬉戏。于是近岸海鸥翻飞,湾内白帆点点,眼眺朝阳落霞,心逐潮起潮落,景致也就算煞是好看,对那阵子的这些穷当兵的来说,去不成法国地中海边的戛纳、尼斯,到不了澳洲太平洋上的黄金海岸,少男少女的,能找上这么块儿海边去玩玩儿,也就算是够浪漫了。
  还像是当年他们在北京,一大拨儿人去玉渊潭八一湖游泳时那样,姑娘们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儿上,男爷们儿(现在不能再叫他们孩子了)依旧是当车夫,只不过那自行车,已不再是锰钢永久13型,换成了青岛自行车厂专门为农民兄弟驮粮载货,设计制作的一种大国防牌儿的倒轮脚闸载重车,在乡间的土路上,骑上这种又沉又笨的大家伙,反倒显得格外稳当实靠。想想看吧,一群青春勃发的小伙子,把三个神采飞扬,鶯转鸳啼的漂亮姑娘驮在后座儿上,和她们一起唱着儿时的那支歌子:“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向我们,我们像春天的小鸟,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心里那美不颠儿的滋味儿,笃定是不会比他们二十多年以后,骑上500毫升的本田摩托车,在北京石景山老山摩托车场兜风时的感觉差到哪儿去。
  秦敏是今年的新兵,略高的个儿,袅娜娉婷的身子,曲线柔和地起伏着,小辫儿偏分着紧靠着细长的脖子梳在脑后,清秀的五官似乎没怎么用心地经意妆扮,但眉眼间还是透出了青春女子的妩媚。别看是新兵,可她看上去比早当一年兵的谢小蓉还要沉稳些,身子里的青春躁动,也被她牢牢的掩盖在一缕淡淡的笑嫣下,全不像那个就知道成天嘻嘻哈哈,皮打皮闹,挺漂亮的个女孩子,却像个愣小子一样口无遮拦的李丫丫,来不来的,嘴里还冒出一句北京的官骂TMD,一点也不像是个从将军门第里出来的大家闺秀。
  成峪这一阵子,常和场站汽车连的常晓东黏糊到一起,这个家伙球儿踢的漂亮,在中场走位轻灵飘忽,给锋线的球儿送得神出鬼没,人到球倒,从不让在锋线上跑出空当来的成峪白跑些冤枉路,冷不丁的,他还自己盘过一两个防守队员,或传或射,就能造出门前杀机。可惜流亭机场那阵儿足球儿开展的不像篮球那么普及,没几个人来看这群人踢球儿,要不然,凭着常晓东那阳刚俊朗的标准的男性体征和气度,在中场又是那么地呼风唤雨,威风大气,绝对要比于国典在胶县机场的灯光篮球场上,那几个三脚猫儿式的花拳绣腿锋头更劲,更能吸引女性的眼球。
  退下潮去的海边湿地,裸露着生机勃勃的海滩,满眼望去,到处蹦跳着一些不知道学名是叫个啥的,能离开水,在沙地上窜高儿的小蹦蹦鱼儿,无数铜钱儿大小的小沙蟹,遇到人来,就四下乱窜地躲避,觉着躲不掉了,就立起身来,举着比自己身子小不了多少的象一对儿像小钳子一样的大螯,张牙舞爪的吓唬人,李丫丫不知厉害,伸手去捉,马上就被夹了手,叽哩哇啦地尖叫起来。
  秦敏家在青岛,对海边的一切非常熟悉,她弯下身子,耐心地教常晓东他们一伙儿男兵翻开沙层,寻找收获着被称作是中国海边儿第一鲜的,产自胶州湾湿地的蛤蜊,蛏子,准备带回机场去,让厨子给大伙儿来一锅鲜汤蛤蜊面。
  谢小蓉这会儿算是难得地出来放一放风儿,心情格外好,兴致盎然地用曲维克的莱卡相机,让维克指点着,左一张右一张的给大伙儿照相。魏华懒,既不干活儿,也不帮忙,嘴却不肯闲着,喊过维克,拉住一直跟在一群男兵身边,兴头正劲,大呼小叫的丫丫要和她合影,丫丫嘴上呸了巍华一句:
  “好你个花心儿萝卜,你也不怕我替刘佳拧死你。”
  嘴上那么说着,丫丫却还是挽住了魏华,和他嘻嘻哈哈的一起来上了一张,还告诉维克,说啥也得把这照片给她洗印放大,她要留着有用。
  一群花季的少男少女,远离了父母和家乡,聚在一片久已被人淡忘,几乎遭人遗弃的海滩上,恣意地抛洒挥霍着从青春的身体里不断迸出的活力和热量。他们已经逐渐懂得了这世间上的男女之事,开始怀着自己春华般的梦境,心存忐忑地去打量和欣赏着异性,机缘凑巧时,就会在一条亘古不变的定律作用下,互相地吸引着,悄然心动地向着一起聚来。可这种事,总是不那么容易叫人捉摸得透,看着在一起热热闹闹,亲亲近近的一群少男少女,心却未必能越走越近,反倒是都静静的躲到这伙人当中的两个人,却在心里开始感到了互相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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