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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6)

作品名称:孤竹儿女      作者:紫玉壶      发布时间:2014-11-08 16:43:55      字数:10189


  史恩对蔡根儿说:“中啦!你自己白话吧。我可没工夫儿听了。我得进家取行李去了。”说完就要走。
  高鹏问:“不等区长她们啦?”
  蔡根儿结巴着说:“呵呵,大,大哥你还不,不,不知道吧!人家早就,就,就回去了。”
  高鹏听完,叹了口气说:“唉!队长让咱哥仨来保护区长的安全,可咱哥仨倒好......
  蔡根儿笑着说:“大,大哥呀!队长把咱们派,派出来之后,发,发现咱们都,都,都没有带枪。随后又,又,又把吕全、马多派,派出来了。一,一,一个钟头前,队,队长又派大安来把,把区长他们叫回去了。看大安那,那,那着急的样子,我,我,我估计今晚八层有,有,有行动。”
  蔡根儿刚说出”有行动“仨字,就被史恩捂住了嘴。
  “你小声点好不好,军事行动怎能往外乱说!再说了,你干妈要是听到了,得多为咱们担心呀!”
  也不知蔡根儿是被捂得难受,还是觉得史恩说的有道理。所以一个劲儿的点头。
  日头快落山的时候,史恩推着装有满满两木盆鱼和草药的独轮车。高鹏背着史恩简单的行李。蔡根儿两手各提三只鸡。哥仨满头是汗的回到了李家沟村。队员们见他们哥仨回来了,都纷纷围拢过来。队员们看到这么多的鱼和鸡,都高兴坏了。有的捋胳膊挽袖子就要杀鸡,有的接过行李,带史恩高鹏去安排住处,有的则准备帮着小莲娘俩收拾鱼。
  蔡根儿让小莲妈先杀两只鸡给伤员们炖上,剩下的四只先养活着,留明后两天再杀。
  小莲妈看着史恩打来的鱼,笑得合不拢嘴。开始相信蔡根儿说得话是真的了。对他也和颜悦色了。
  蔡根儿见小莲妈对自己态度有了好转,心里一高兴,便当众夸下海口,说:”大伙儿听,听好了。从,从今天起,除打仗的日,日,日子外,我,我能保证大,大,大家以后每天都,都,都能吃到鱼。
  众人一听,又七嘴八舌的对史恩夸赞起来。小莲妈这会儿,似乎觉得史恩已经是自家的女婿了。听到他们的夸讲,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帮着收拾鱼的二愣,看出了姨妈的心事,又开始有了危机感。他闷头想了一阵儿后,便放下手中的鱼,去找史恩了……
  高鹏帮史恩把行李刚安排好,二愣就笑呵呵的迎上来,没话找话的说:“史恩兄弟,你的行李安排好了吗?在我姨夫家你们就别客气,缺啥用啥的,要不好意思跟大安、小莲说,就直接跟我说,我保证办到。”
  接着他又说:“对了,高鹏兄弟,我已经把驴车替你还人家了。”
  “哦,那谢谢你啦!”
  二愣牵强的一笑说:“嗨!咱们哥们儿谁跟谁呀......高鹏见二愣咧咧个没完,便独自出去了。
  二愣见屋里就剩史恩他们俩了,便凑到史恩耳边小声说:“兄弟,你知道吗,高鹏前两天犯了个大错误。那夜在喇叭山口打扫战场时,他私自放走了一名汉奸。”
  “你说的是真的?”史恩大睁着双眼,愣愣的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这么大的事儿,哪还敢瞎说八道哇。”
  “那,那这事儿都谁知道?”史恩追问一句
  二愣见他一副紧张的神色,心里不禁暗暗得意。
  “就朱得青我们俩知道。原本他想把这事儿告诉给队长来着,是我好说歹说才把事儿压了下来。”
  “哎呀,二楞哥,你可真够意思!”史恩长舒了一口气,又说:“二楞哥,只要你俩保证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我就天天给你俩洗脚、洗裤衩。你看够意思不!”
  二愣竖着大拇哥,笑眯眯的说:“兄弟,你对高鹏可是真够意思。佩服!佩服!。不过,朱得青我俩都不穿裤衩呀!”
  “二愣哥,咱哥俩就不用拐弯抹角的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就明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含糊!”史恩拍着胸脯说。
  “呵呵。那我可就说了。”二愣瞅了瞅门口,又把嘴巴凑到了史恩耳边。
  “兄弟,你可能还不知道?那小莲——我表妹......
  史恩听了哈哈大笑:“你绕了这么大弯儿,赶情就为这事儿呀!你放心,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虽算不上君子,但‘道义’二字还是懂的。”
  “哎呀,兄弟,你真够意思。”二愣说着,朝史恩肩头轻轻来了一拳。
  “二愣哥,今晚咱有啥行动呀?”史恩收住笑问。
  “问这干啥,有啥行动也没你的份儿。今晚你就安心睡个好觉吧!”二愣说着要出屋。
  “凭啥没我的份儿,我比谁差啥是咋地?”史恩一把把二愣拽住问。
  “哎呀,今晚没什么大的行动。就是往县委所在地,转运上次缴获的战利品啥的。总共用二十多人。人员已定好了。你们哥仨都没份儿。”二愣说着又坐回到炕沿上。
  “二楞哥,我跟那哥俩没法比呀......史恩面带恳求的说。
  二愣想了想说:“这么着吧,我托我姨跟队长给你说说情儿。"
  "哎呀!那可赶情好。”史恩笑着推着二愣出了屋......
  史恩、二愣来到屋外。见蔡根儿和几个队员都在伙房门前拾掇鱼和鸡,便也走过去帮忙。
  小莲见他俩要伸手,忙开口制止说:“唉哟!这点儿活儿他们干得已经差不多了,你俩就别沾手了!”
  小莲妈端详了史恩片刻,笑着问:“以后咱队伍真能天天吃到鱼吗?”
  “能!姨妈,这对我史恩弟来说,再容易不过了。”二愣抢着替史恩说。
  “呵呵,那可太好了。”小莲妈说着,起身就把收拾好的鱼端起来要往厨房走。
  二愣赶忙接过姨妈手中鱼盆。娘俩进了屋。二愣就爬在姨妈耳边,把史恩今晚也想参加行动的事儿说了一遍。
  老人家一听,哈哈大笑说:“就这事儿呀,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天微亮,当昨晚参加转运武器弹药的队员们还在熟睡时,高鹏却已悄悄起来,表情沉痛的上了村南的大营山。
  这天正是旧历八月十一,是他母亲的三周年记念日。以前每到这天,他都带着祭品到母亲坟前哭上一场。可现在不行了。自己是游击队员了,不能因这点小事儿去请假。所以也只能来这儿。他对着他母亲坟头的方向磕了几个头,然后久久的跪在那里……
  他回来的时候,队员们已经开始准备吃早饭。
  刘队长见他眼睛红肿,便过来关切的询问:“高兄弟,快过节了,是不是想老人了?”
  高鹏摇摇头,刚想辩解,一旁的史恩就粗声说:“大哥,昨天你干爹干妈不还说来着?让咱哥俩头过节前,抽空赶车把粮食和过节的肉菜啥的送过去。你说哪天动身吧?”
  高鹏对史恩苦笑一下,说:“大哥,谢谢你们一家人的好意。可这是游击队,不是大车店。咱不能竟可着咱自家的事儿办,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呀!”
  他转身又对刘队长说:“来时我妈跟我说了,让我专心跟你打鬼子,不让我老往家跑。再说了,老家的乡亲们会照顾好她老人家的。你就放心吧!”
  刘队长故装严肃的说:“中啦!你别推托了,这个假我准了。你们俩哪天去都行。不过。我只给一天时间。你们要是觉得时间不够用,可以晚上走嘛。”说完,冲史恩笑了笑。
  高鹏想了想说;"那就十四吧!”
  “中!十四就十四。”刘队长和史恩异口同声的答应着。
  
  这两天,天高云淡,阳光特别足。附近村民的庄稼相继都熟了。队员们除了加紧训练外,还要帮着老百姓抢收粮食和挖地道。
  高鹏见队员们很辛苦,就抽休息的空儿跑上山,查看所下的兔套子有没有套着野兔。晚上,轮不上自己站岗时,就借明亮的月光,陪史恩一起去望佛台村西的滦河边儿打鱼、摸蟹、抓王八。第二天好给队员们改善伙食。
  八月十三这天傍晚,高鹏史恩哥俩正在滦河边儿忙乎时,从村里走来一个小老头儿。这个人五十刚出头,个头不高,微胖的四方脸上长着一对小眼睛,还是个肉眼脬。头发秃得快到头顶了。高鹏和他不只一次在史恩家吃过饭,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就是望佛台村的地主王满。“叔,吃完饭出来绕绕呀!”
  王满苦笑的说:“高兄弟,我哪有闲心绕哇,我这是有事儿求你来啦!”
  史恩听他说有事儿要求高鹏,就笑着问:“叔,你以前总跟我大哥侄儿长侄儿短的,今天怎改辈儿了,到底为啥事儿呀?”
  王满唉叹着,就把事情的原尾说了一遍。
  原来,鬼子山本想按惯例,把在喇叭山口死难的本国士兵火化掉,然后把这些骨灰分别装入盒子,再找机会运回国。可喇叭山口这个地方,宪兵队、保安队和特务队,听了就浑身打颤,哪个队也没人敢来。山本就想了个办法:悬赏五十块大洋,雇人办这事儿。
  王满有个小舅子,叫王步铎。这人从小就不务正业,仗着爹妈留下点儿钱整天胡作。祖业败光后,就又来沾巴他姐夫王满。一开始,王满两口子对他还挺好。可时间长了,王满两口子见他整天游手好闲,就开始不待见他了。王步铎一赌气,就离开了王满家,在卢龙东门外的古槐下,(当年高鹏、史恩埋藏石兽的地方)用昌黎介石山的石头,摆了个卖五香面的摊儿。因他姓王,所以,人们都称他“味精王”。
  这次,也不知味精王怎么得到的这个消息,就跑到滦县城,找山本揽下这个活儿。山本给他出了一桶汽油。说事成之后,让他拿着那些人的骨灰来领赏。这小子拿着东西到了喇叭山口,忍着恶臭,把鬼子的尸体扒出来后,泼上气油点着不大会儿,山上放哨的民兵就赶到了。结果,就把他抓进傅团店村,关押起来。
  王满老婆知道这事儿后,就哭闹着要王满去救他。王满自知自己是地主又是保长,那儿的人对自己更有敌意。去了不但不顶用,弄不好也得当汉奸抓起来。所以,他就想求高鹏来帮忙。
  高鹏得知他是为这事儿来求自己,沉思片刻后,便爽快的答应下来。但高鹏也提了个条件儿,让王满回去准备一辆大车和好些口袋。第二天一早,在村口等他。
  王满见高鹏答应帮忙把人要回来,对高鹏千恩万谢之后,便乐呵呵的走了。
  王满走后,史恩挠着脑袋问高鹏,准备大车和那么多口袋有啥用。
  高鹏告诉他说:“杜指导员他们已经断药三天啦,干爹采来的草药也没管啥事儿,区长和队长为这事儿急得嘴都出疱了。所以,我想借此机会混进城里,想法搞些药品回来。”
  史恩一听,就摇头说:“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用这个法儿进去容易,可怎么出来呀?再说了,那儿的各医院和药店都被特务队控制着,他们又都认识你,你去了不等于自投罗网吗?不中!不中!这个主意从我这儿说就行不通!你呀,干脆打消这个念头吧!”
  高鹏辩解说:“那儿的特务都认识我是不假,可我那儿的朋友也不少呀!而且,这三年来那儿的大小胡同我已了如指掌。鬼子特务们要抓到我,也没那么容易。至于药品能不能搞回来,我也没有把握,只有碰碰运气了。但是,我认为碰碰运气也是值得的。”
  史恩没有吭声,蹲在地上抽起闷烟来。高鹏又好一阵的开导,史恩才被他说服。
  当晚,高鹏向刘队长请假,说要趁夜坐着史恩家的驴车回老家一趟。转天午后就能赶回来。
  刘队长不知内情,就答应了他俩。
  当夜,高鹏在史恩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他俩坐上王满赶着的骡子车,去了喇叭山口。
  大约上午八点左右,王满赶着装满布口袋的骡子车来到了滦县城东门下。城门口搜查的鬼子、保安队和特务一窝蜂的拥上来,当他们得知口袋里装的全是阵亡日军的骨灰时,不但顺利的放他过去,还恭恭敬敬的给他施礼。
  王满赶着车进城后,拐进了一个僻静的胡同,见四下没人,才擦着满脸的虚汗,小声叫高鹏出来。
  高鹏推开压在身上的口袋,双手一撑,跳下了车。随手压了压头上的蘑菇形草帽,和王满使个眼色后,便从容的朝街道上走去……
  现在的滦县城远不同以前了。街道上冷冷清清,满地都是被凄风吹动的纸灰和没燃尽的纸钱。高鹏见此情景,心头掠过一丝凄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正往前走着,迎面走来一个手提酒瓶,走路跌跌撞撞的警察。高鹏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来,他就是自己的好朋友——警察局长傅宝印。
  “大哥,你咋喝这么多酒呀!”高鹏上前扶住他问。
  傅宝印抬起满是眼屎的醉眼,误把高鹏当成了拉洋车的牛喜子呢。“你的车呢?送我一段儿。”
  高鹏往四处瞅了瞅,然后爬在他耳边小声说:“大哥,我是高鹏。”
  傅宝印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由得一震,拨郎了几下脑袋,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他断定面前站着的果真是高鹏时,顷刻紧张得脸色煞白,身上的冷汗几乎湿透了衣衫。他一把把高鹏拽到一个僻静的胡同里。“高兄弟,你胆也太肥了。潘大巴掌恨你恨得牙都快咬碎了,你不躲得远远的,还往他眼皮底下晃!你不要命啦!”
  高鹏淡定的一笑,说:“傅大哥,我现在是游击队战士了。喇叭山口一战,我们有几个队员负伤了。我这次是来买药的。”
  傅宝印又四外瞅了瞅,见并没有人,便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叹着气说:“山本和潘大巴掌这回可真红眼睛了,在城里杀了不少的抗日嫌疑犯不说,还把各药店里的红伤药全没收了,城中唯一的仁和医院已经住满了宪兵、保安队的伤员。上那儿去买药,想都别想!”
  高鹏又问他:“我玉兰姐开的那家医院有没有红伤药呀?”
  傅宝印眼睛又往胡同两头扫了扫,说:“那儿的药到是还有。山本和潘大巴掌表面上给我舅个面子,其实那是暗地里给你们下的陷阱。在她们医院的门口旁那些修鞋的、卖香烟的等等,都是特务们假扮的。还有,玉兰邝兰俩人的办公室里,坐着两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那也是潘大巴掌的人。”
  高鹏握了握傅宝印的手,说:“大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今儿我即然来了,就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纵然那儿是个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上一闯。”说完,大步朝胡同口走去。
  望着他远处的背影,傅宝印愣在了那儿。就连手中的酒瓶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都没有察觉。
  高鹏沿着僻静的胡同,拐弯抹角儿的来到玉兰、邝兰姐俩开的小医院门前。果真见大门旁坐着一个修鞋匠。
  那人见有人过来,不住的偷眼观望。
  高鹏也不理他,镇定的清咳一声后,大步朝医院的门诊室而来。
  此时,门诊室的窗帘儿拉着,门也虚掩着。里边已是杀机四伏。
  高鹏也想象得出,只要他一踏进门,就会有人用枪顶住他。
  他心态却异常冷静。因为他知道,克敌制胜的法宝就是:越危机关头,头脑越要保持冷静。
  他推开两扇门,见屋里除了吓得把头埋在桌上的玉兰和邝兰外,并无旁人,便立刻猜到两个特务定是藏在门后了。
  果不出所料,高鹏一迈进屋,门就被关上了。
  今天在这儿值班的俩特务,正是高鹏的两个冤家对头——歪脖子和苟三头。这俩小子用手枪顶住高鹏的腰,厉声喊:“别动!听我的口令!双手抱头!身子慢慢转过来!”
  “妈的!你没听见呀!"歪脖子猛的把高鹏头上的草帽捅掉地上。
  高鹏双手抱头缓缓转过身来。
  歪脖子和苟三头一见来人是高鹏。先是一愣,然后又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高鹏呀高鹏!这真是天堂有路儿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呀!上次让你小子给跑掉了。我们俩挨队长好一顿臭骂不说,喇叭山口一仗,我们还差点丢了性命。我们恨透你了,做梦都想亲手把你抓住,象猫吃耗子那样,临要你的小命儿前,先把你揉搓个半死。”
  玉兰、邝兰从他俩的话音儿里,隐约听出来人是高鹏,都不由得惊愕的抬起头来。玉兰看到高鹏被歪脖子和苟三头用枪顶着时,急得脸色煞白,身子哆嗦着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邝兰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兄弟,快跑!”
  “跑?今天他可没那么幸运了。”苟三头冷笑着说。
  高鹏镇静的朗声大笑道:“呵呵,这话应该我说给你们听才对。你俩已经逃过两劫了,今天还能那么走运吗?"说完,他故意对门口喊道:“把这两个小子的枪给我下了!”
  这俩小子因几天前杀高鹏时吃过暗算的亏,这会儿听高鹏这么一喊,就觉得脑后冒凉风。
  正当这他俩下意识的把头甩向门口那一刹那。高鹏学着鲁彪救自己时的样子,飞快的挥动两只铁拳,重重的砸向他俩的后脑。
  “啊!啊!”
  这两个小子应着惨叫声,像粮食口袋一样,咕咚咚倒在了地上。
  邝兰惊喜的跑过来拉住高鹏的手,说:“高兄弟,你真硬。从你进门的那一霎,我就猜出你是有备而来的了。可话又说回来,你也太自信了,万一这句话唬不住他俩,可咋整?”
  高鹏听着她的话有些别扭,可以是又一时不知别扭在哪儿,淡淡一笑说:“姐,你不知道,他们这是‘一朝挨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一招儿对他们俩还中,要是换了别人,可不一定灵呀!”
  “呵呵......邝兰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惊魂未定的玉兰红着脸对邝兰说:“傻妹子,你用词不当。你应该说‘你真棒’,而不能说‘你真硬\'。”
  邝兰不解的问玉兰,“棒和硬不是一个意思吗?”玉兰没工夫儿跟邝兰解释这些。她指着窗外对高鹏说:“那个修鞋的跟他俩是一伙儿的。”
  “我知道,我正在想怎么才能把他引进来呢。”高鹏说着,把窗帘撩了个缝。往大门外看去。
  “这个容易,我看见他们怎联系来着。”邝兰边说边把门开了条缝,探出白色的衣袖,朝外晃了晃。
  果不其然,大门口那个修鞋匠见里边给了信号,以为抓住了“大鱼”,赶忙丢下修鞋工具,快步朝门诊室走来......
  此时玉兰、邝兰已得知高鹏来这儿的意图了。她俩便从苟三头身上搜出锁药柜的钥匙,开始给高鹏打点药品。
  高鹏把这俩小子托到一边儿,便躲到门后。
  这个“修鞋匠”推开门,见屋里并没有苟三头和歪脖子,就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他刚想往外逃,躲在门后的高鹏一把揪住他的袄领,猛的往回一带,随后劈出一掌,重重砸在了他的脖颈上。随着‘咔吧”一声脆响,那人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高鹏用他们各自的裤腰带,依次把他们反绑起来。再用纱布堵住他们的嘴,最后,把他们的头塞进各自的裤裆里。
  这会儿,玉兰和邝兰把药品也准备齐了。足足两纸箱。
  高鹏从怀里掏出用纸包着的一摞大洋,放在桌上,说:“两位姐姐,多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今儿我就带这点儿过来,你们要是觉得不够的话,哪天我再托人给你们捎来。”
  玉兰抓起桌上的大洋,边往高鹏手里边塞,边说:“高兄弟,你们打鬼子也是为了我们老百姓呀!这点儿药就算我们姐俩的一点意思,你只管拿走吧!”
  “这可不成,你们也是花本钱来的,我怎能白拿呢!”高鹏说着,把洋钱又放到桌上。
  邝兰叹口气,说:“这些药虽然是我们的,但我们却没有开橱窗的钥匙。今儿要不是你制服了这些特务,恐怕这些药就等着过期作废了。所以......
  高鹏见她俩不肯留钱,便说:“两位姐姐,你们也知道鬼子特务们在外面搜查得很严。想混出城,身上的东西带的越少越方便。所以,这点钱你们还是留下吧!”
  玉兰和邝兰似乎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便把大洋留下了。
  高鹏为了不使她俩受到牵连,在征得她俩的同意后,用绳子把她俩捆上,同样也用纱布塞上她俩的嘴。然后,他猫腰把地上的手枪都拾起来,撩起衣襟掖上一把,又把另两把手枪的弹夹卸下揣进怀里后,提着两个沉甸甸的纸箱出了医院,消失在僻静的胡同里。
  这一道儿上,高鹏即没遇上鬼子和伪军的巡逻队,也没碰上警察和特务们,所以心里挺高兴。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一切全是傅宝印的功劳。自打高鹏不听他的劝阻,健步走出胡同口那一刻,傅宝印似乎一下子酒醒了。他先找到正在带着保安队员巡逻的王二,让他把巡逻队带到南门去巡逻。然后,他又找来几个要好的警察弟兄,在街上故意找特务们的茬儿,引来巡逻的鬼子把他们一并带回宪兵队去处理,才使得他高鹏一路这么顺当。
  就在高鹏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出城时,忽听前面的胡同口传来了咔咔的皮靴声。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他猜到这是鬼子的巡逻队过来了。一想往回跑是来不及了。
  “这可怎么办呀?”
  正当他焦急之时,忽见一家角门虚掩着。他灵机一动,便提着药箱推门躲了进去。
  “谁呀?”
  随着一声沙哑的问话,屋里走出一位眼睛红肿,身穿重孝的年青妇女。
  这人高鹏不认识,她就是罗仁的妻子单圆。
  喇叭山口一战,罗仁一去未归。单圆以为丈夫战死了,找潘大巴掌大闹一场后,便躲在后院屋里,没日没夜的哭泣。
  一开始,潘大巴掌自觉理亏,还过来劝过她两次。到后来,不但他不过来,连大屁股也懒得过来了。
  单圆深感遭冷落,有心想回老家去,可又一想,毕竟跟丈夫夫妻一场,要想回去,也得等给丈夫过了周年。就这么着,她留了下来。
  今天是他丈夫——罗仁的一期。单圆已跟牛喜子定好了洋车,回屋刚换上孝服,听到角门响,她以为牛喜子来了,便出来打招呼。
  单圆乍见高鹏,还真以为他是牛喜子。但细一端详,就觉得面前这人不但比牛喜子年轻,而且眼睛也比牛喜子有神。
  “你,你是谁?”
  高鹏小声说:“大姐,你别紧张,我不是坏人。”说完,用手指了指外面,示意她不要出声。
  单圆已从高鹏那镇定的神态中,猜出他是什么人了。她紧张的往前院儿门口瞅了瞅,然后,招手让高鹏进了屋。
  高鹏也不客气,提着两个纸箱随单圆就往屋里走。
  高鹏一进到屋里。就闻到一股呛人纸香味儿。他简单环顾了一下屋里,见正北面的板柜上供着灵牌。它的前面,三只小手指粗的纸香正冒着缕缕的青烟。靠东面的大立柜柜门敞开着。炕头的行李箱旁,凌乱的摆放着几件男人的衣服和一堆剪好的纸钱。见此情景,高鹏心头不由得掠过一丝悲楚。
  单圆见高鹏瞅着这些东西发呆,便唉叹了声,说:“今天是我丈夫一期。我这是在给他准备东西。一会儿我就坐牛喜子的洋车去拜祭他。”
  她瞅瞅高鹏又说:“这儿是潘大巴掌家的后院儿。不过,你不用害怕,他们两口子是不会过来的。鬼子特务们也不会来这儿搜查,你就放心在这儿藏着吧!”
  高鹏感激的说:“大姐,我虽不知道你跟潘大巴掌他们是什么关系,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当着真人我不妨实话实说,我是游击队的,这两箱子装的全是药品,它比我的命都值钱。大姐,即然你要出城,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高鹏话一出口,又后悔了。心里暗暗责怪自己:“人家跟你又不认识,能容你藏会儿身就不错了。你凭啥让人家为你冒这么大风险呀!”
  单圆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就说:“兄弟,这个忙我帮定了。我帮你不图别的,就是想证明一下我这个特务的家属也是有爱国心的。我丈夫生前虽加入特务队,其间是有隐情的。不过,那些寒心的事儿我是不想再提起。”说完,便把行李箱打开。
  高鹏领悟,忙把药品装入行李箱。然后,又把旁边的几件衣服和纸钱盖在上面。
  他俩刚把行李箱合上,外面就传来敲角门的声音。
  单圆让高鹏躲到门后头,自己镇定了一下神态,然后出屋来到角门前。
  “谁呀?”
  “大嫂,是我牛喜子。你不是去河东烧纸嘛?东西要都准备好了的话,咱们就走吧!”
  单圆一听来人果真是牛喜子,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她开开角门,有意让牛喜子进屋,自己随后把角门关上。
  牛喜子进得屋来,看见高鹏立在门旁,一下愣住了。
  “兄,兄弟,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没等高鹏回答,单圆就插话道:“哦,原来你们认识呀!刚才我还担心......
  牛喜子瞅了瞅他俩,问道:“你们这是......高鹏知道牛喜子心眼儿不坏,就把来买药的事儿跟他说了。并求他想办法把这些药品运出去。
  牛喜子跟高鹏关系一般。他见高鹏有事儿求到自己头上,耷拉着脸,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高鹏见他一脸愁容的样子,便说:“牛哥,你别害怕。我已想出保障你们带药品安全出城的办法了。只要你俩按我说的去做,鬼子汉奸们就不会搜查你们,等你们过了滦河,那儿自会有人接迎药品。”
  牛喜子到炕边儿掂了掂行李箱,然后又把它打开,他拨开上面的纸钱,看着里边的药品,发愁的咂了下嘴。
  “啧啧!兄弟,你先把出城具体细节说说,我听听你的办法到底行通行不通。”
  高鹏说:“是这样,你拉着这位大姐和药品走在头里,我就跟在你们身后不远处。等城门口的鬼子汉奸们要搜查你们时,我在后面用枪撂倒他几个,然后往城里就跑。鬼子汉奸们自然会全力追我......
  牛喜子摇着头说:“这也不是啥好法儿呀!到时你的枪一响,那儿就会乱作一团。万一他们怕有人会趁乱混出城,把吊桥拉起来......我还没结过婚呢,我可不想死。”
  他说到这儿,眼泪竟扑簌簌的掉了下来。他见高鹏和单圆都沉默不语,便又说:“高鹏兄弟,我看不如这样:即然咱俩长相差不多,你何不换上我的衣服,拉着这位嫂子和药品混出城,我穿着你的衣服从南门绕过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单圆就打断他的话,问:“等等,你刚才叫他啥?”
  牛喜子诧异的反问她,“咋地!你还不知道他叫啥吗?他就是高鹏。”
  单圆惊讶的看着高鹏。“你就是那个让潘大巴掌和特务们想起来就头痛的高鹏?”
  “嗯”高鹏点了点头。
  单圆眼里闪着敬佩的目光,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兴奋和对牛喜子的鄙夷。
  “高兄弟,即然他胆小不敢去,你们就换一下衣服和帽子吧……”
  牛喜子早就等这句话了,他边脱掉上衣,边为自己辩解:“其实我胆儿也不小,我主要是怕.......
  高鹏知道他平日即胆小又抠门儿,而且跟自己又没啥交情,能舍得把心爱的洋车借给自己,已经够可以了。所以,不但没怪他,反而还对他表示感谢。“喜子哥,谢谢你!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牛喜子嘟囔着说:“我可不图你报答。你要是把事儿办砸了,不把我供出去就阿弥陀佛了。”
  上午九点多钟,滦县东门进出城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居住在城里的那些在喇叭山口战死的保安队和特务队的家属们,个个身穿孝服,带上祭品坐着车,纷纷出城祭拜亲人去了。
  高鹏拉着单圆自然也混在里边儿。
  王二把在东城一带巡逻的保安队员支走后,便借故来到这儿。他先掏出俩钱儿来,把这儿的特务支去酒馆喝酒。又悄悄告诉值班的保安队员,心眼儿活着点儿。
  这些保安队员见每个穿孝服的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个个眼睛红肿。心里也不是滋味儿。盘查时,只走走形式。
  同在城门口搜查的小鬼子们,一开始见出来这么多穿孝服的,心里挺纳闷。
  王二就连笔划再白话,告诉他们这些人是去干啥。
  鬼子们得知他们都是保安队和特务们的家属,对这些人也深表同情。搜查时,自然也不那么严了。
  等高鹏拉着单圆到城门跟前儿时,王二故意和搜查的鬼子闲扯,以引开他们的视线。
  就这样,高鹏顺利的通过了检查。拉着单圆和药品轻松的趟过了清澈的滦河。
  早就在滦河东岸庄稼地里等着的史恩,见高鹏安全的回来了,忙惊喜的迎了上来。
  “大哥,你可回来了!我刚才在庄稼地里越想越后怕。万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
  说到这儿,他突然瞅见了坐在洋车上,一身孝服的单圆,低声问高鹏,“大哥,她是谁?”
  高鹏也没答话,他拉着洋车岔开大道,钻进了庄稼地里的僻静小道儿,在一棵槐树下停下了车。
  他喘着气,边擦着汗边对史恩说:“呵!这位大姐是我的恩人。这次出城要不着这位大姐帮忙,我可真没咒儿念了。”
  史恩听完,向单圆深鞠一躬,感激的说:“这位大姐,即然你是我大哥的恩人,也就等于是我的恩人。我是望佛台的,叫史恩。我是个粗人,这感激的漂亮话我也不会说。往后,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托人捎个信儿去就成。”
  史恩拙嘴笨腮的一番话,说得单圆心里热乎乎的。她那一直悲楚的脸上,霎时泛起一丝久违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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