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七股柳（十五）

大型电视连续剧《青青七股柳》第十五集
第十五集

1．县医院

张师傅的尸体在医院太平间停着。
曾经被小工长嬉笑裤子开缝的胖张嫂搂着六岁的儿子，哭得死去活来……
小工长站在那里泪眼汪汪地，看看张师傅的尸体，再看看张嫂和孩子。
外面，蔡村长、孙猴子一脸的无奈。

2．医院甬路上
蔡村长、小工长和孙猴子沉默地走在医院的甬路上。
蔡村长打破了沉静：“唉！老张既死了，不能复生啊！”
回过头来对孙猴子说：“一条命啊！可定得赔他点，要不……赔他老婆三万块钱，怎么样啊？”
孙猴子想了想说：“估计……差不多吧！”
蔡村长愁眉不展地说：“那好，张嫂的工作——你就去做做吧！”
继而想起自己的儿子，问：“哎！那俩孩儿得花多少钱，才能保释出来呀？”
孙猴子眼珠一转：“这得看姓仝的是啥后果了？”
小工长听见姓仝的，忙问：“哪个姓仝的？”
蔡村长蓦地意识到：“哎！忘告诉你了，那年暑假，你介绍的那个师范生，到耐火厂工地做饭，对，就是和我打架的那个！”
小工长一惊：“仝帆……？他怎么了？”
孙猴子：“你和他有亲戚？”
小工长：“没亲戚，过去和他爹在一个工地干过活。”
孙猴子狡黠地：“这两年，你一直在外面管理工地，不知道家里的事。唉！冤家路窄，姓仝这小子师范毕业后，正好分配到七股柳中学，还当了校主任。因为那次在工地上和司令打架，他一直怀恨在心，把毒气都撒在孩子身上了，居然把蔡祥和孙伟开除了。对村长来讲，这不是公然挑衅吗？前天，蔡祥、孙伟把仝帆修理的不轻——嘿嘿，都住院了！”
小工长担忧地说：“怎么？你们做家长的，也不管管孩子？靠武力能解决问题吗？”
蔡村长点上一支烟：“是我一时冲动，指使蔡祥孙伟打的，俩孩子都被抓到看守所了，我正发愁呢。老张又摔死了。唉！这不是越瘸越往腿上敲嘛？”
小工长说：“仝帆住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他，顺便给你们调解调解。”
蔡司令：“你别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的矛盾，不好调和！”
小工长嘿嘿一笑：“有多大的疙瘩？解不开？”
孙猴子：“我们和姓仝的不共戴天！你不知道，这小子恃才放旷，目中无人，根本没把我们村干部放在眼里。”
小工长：“你的词还不少呢？你是啥干部？”
孙猴子：“咋了？堂堂的七股柳村秘书长！”
小工长：“哼！还秘书长呢？秘书长要把司令伺候好，让司令开心！可你，天天想孬点子，处处让司令闹心，你算什么秘书长？快说说，仝帆在哪？”
孙猴子哑了……
蔡村长说：“听梁主任说，他就住在这个医院。”
小工长：“走，咱们去看看他，为了孩子，当着人家的面，主动赔个不是。”
孙猴子：“要去你自己去，一村之长能孬（屈服）给他！”
小工长撇撇嘴：“还跩呢？你这只猴子，净是给司令出馊主意！”
孙猴子：“你好？人都摔死了，还有脸说我！”
“别闹了！”蔡村长转向小工长，“你先去看看他伤得怎样？然后再定对策！千万别说我让你去的！”

3．医院病房
小工长拿着礼物进来。
仝帆一只手忙接过礼物吃惊地说：“你？不在工地上，怎么来医院了？快坐下。”
小工长说：“哎！你不知道，这几年，蔡司令犯官瘾了，在家当个小村长很少去工地。前几天终于出了事。张师傅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人已经不行了——在太平间呢！”
仝帆一惊：“哪个张师傅？”
小工长：“你忘了么？我和他老婆开玩笑，说他老婆内胎露出来了——就哪个张师傅。”
仝帆：“怎么？……？”
小工长：“我来医院处理他的后事。听说你在住院，顺便来看看你！”
仝帆：“我够幸运的，没死！”
小工长：“哪的话？你和蔡司令到底是怎么回事？”
仝帆：“不瞒你说，我们都有错！”
小工长：“你和蔡司令又打上了？”
仝帆：“可不是么？那次在工地，我一个人打他们两个，这次是打他们爷四个！他们用木棍可把我打惨了！”
小工长看着仝帆头上、胳膊上包扎的绷带，叹口气说：“哎！你们还是小孩子吗？怎么动不动就打架呀？”
仝帆：“唉！黄河滩里长大的人，都是这个不要命的火爆脾气，改不了！”
小工长：“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到现在还互相仇视着呢。在一个村工作，这样僵持下去怎么行呢？我回去好好说说司令。”
仝帆：“你明确告诉他——必须给我道歉！否则没完！”
老校长在一旁说：“仝主任，得饶人处且饶人，蔡村长已派人来说了，你就宽宏大量吧！”
仝帆：“不是我斤斤计较，他们太不像话了，他拉走我们的技术工人，又非法拘禁高老师，好好的厂子，几乎被他捣散了，不说个青红皂白，以后怎么办？”
小工长：“我了解司令，回去我和他沟通，乡里乡亲的，都能过得去才对。”
（化）

4．蔡村长家
小工长、蔡村长、孙猴子三人边吃喝边唠。
蔡村长大喜过望的样子：“姓仝的果然——平安没事？”
小工长：“人是好好的，但气还没消，你们下手太狠了，看把人家打成啥样子了？胳膊都打折了！”
孙猴子：“棍棒下面出孝子！看他以后知道孝顺不知道？”
小工长瞥一眼孙猴子：“你还是人不是？把人打成那样了，俩孩子要蹲监狱！蔡司令都急死了！你还孝子呢？我看你一点都不孝顺司令！”
孙猴子：“你小子孝顺司令，老张都摔死了，给司令惹了天大的祸？”
小工长：“你小子若在那儿负责，不知得摔死几个了？说不定——连你也得摔死！”
蔡村长怒道：“别吵了！姓仝的现在啥态度？还起诉我们吗？”
小工长：“他只说，你必须给他道歉，否则没完！”
孙猴子：“给他道个毬歉！”
蔡村长看看孙猴子说：“可俩孩子还在看守所！”
小工长说：“仝帆这个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依我看，你提着礼物，诚恳道歉，最后赔偿医药费！仝帆肯定会宽宏大量。民不告、官不纠！孩子不就没事了吗？张嫂这边的事，还要快点处理呢，停在太平间也不是个办法呀？”
蔡村长不情愿地喝酒：“这？这？这不彻底孬（屈服）给他了？”
小工长：“大丈夫能屈能伸！低个瓤头能咋着？来日方长么！将来村里和学校团结好了，还能没你的酒喝？”
孙猴子眼珠一转：“你小子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就去赔礼道歉，赔偿医疗费！”
蔡村长不解地看着孙猴子：“你咋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孙猴子一饮而尽：“就按小工长说的：大丈夫委屈一次，先把孩子救出来再说！”
蔡村长：“那以后我怎么见人啊？”
孙猴子：“来日方长！从长计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修理他，我有的是办法！”他把嘴巴凑近村长耳边嘀咕着，“走吧，蔡村长！”
三人干杯，走出家门……

5．医院病房
孙猴子把一大包礼物放在地上。
蔡村长伸手要和仝帆握手，仝帆也伸出手来。
蔡村长满面愧疚：“真诚地说一声：仝主任，对不起，请原谅我这个粗人！”
仝帆见蔡村长这么快就来了，忙说：“蔡村长，别说了。既然你今天来了，我就啥也不说了。本来要起诉孙伟和蔡祥，可老校长一直压着《起诉书》。我们想过了，他俩还年轻，真鉴定个轻伤，判他们两年徒刑，都不合适。不起诉他们了，蔡村长，你就放心吧！”
蔡村长使劲摇着仝帆的手说：“谢谢你呀，仝主任，兄弟！”他又丢开仝帆，握住里边老校长的手说：“老校长，不知让你发那么大的脾气，我对不起你呀！”
老校长不知哪的话？忙说：“我没发脾气啊，我一向主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人民内部矛盾，怎能对簿公堂呢？再说，俩孩子还小，不懂事，一时冲动打了我们。真判他们两年，咱们不就成了永世的仇人了么？”
孙猴子心里明白了，是梁主任拨弄是非，故意说：“梁主任说了，你这次可生了大气了，老命拼上，也要把我们告进去！”
老校长不解地说：“梁主任？不！不！是我老伴快气死了。我什么时候都主张严于律己，宽厚待人，不能把事做绝，要留个后路，不走的路还走三遭呢！你说是吗？村长！”
孙猴子：“可不是么？老校长、仝主任是有文化的人，决不会和我们农民一般见识！”
仝帆说：“快坐下，你们一来，老校长心里的疙瘩就解开了。”
蔡村长：“仝主任，你心里——真能原谅我吗？”
仝帆：“我这人心里啥样，可能你早就知道了，直肠直肚，有啥说啥，就是不能来硬的，他们都说我：宁折不弯！”
蔡村长笑起来：“你这一说，咱俩一个熊样，以后多担待点！不打不相识，打的多了，就成老朋友了！”
仝帆：“蔡村长，我当时坚决不让你们两个学生插班复读，实在是为七股柳学校考虑。为了办好这所学校，我们下了很大的功夫，眼看校办厂就赢利了，你们又闹出了这样的事来，谁都承受不了！何况，我这黄河水里泡大的，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大打出手！以后学校还得让你们村干部多操心，多指导啊！”
蔡村长：“仝主任，不客气了，都怪我心眼太小，脾气太大！这次算我正式来给老校长、仝主任赔情道歉，抬抬手让我过去。可能你们也知道，那边我还有烦心事，我们走了。”
老校长忙站起来说：“啥都不说了，既然村长亲自来了，我——”老校长看看仝帆表情，“我和仝主任就不说什么了！以后还请你们多多支持学校！”
蔡村长：“那好，老校长、仝主任，那边的事我得赶快过去解决，我们就走了！”蔡村长孙猴子走出病房。
小工长对仝帆说：“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后把火气压小点，把暴脾气改一改。出校门来到社会上，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顺当。我知道你的能力，以后说话办事要讲究策略，知道吗？”
仝帆握着小工长的手说：“知道了，谢谢你，我一定改！以后加强联系，多给我指导！”
小工长：“我走了。”……
仝帆刚坐到床上，孙猴子又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神秘地趴在仝帆耳朵上说：“对了，仝主任，这次咱们撕破脸皮大打出手，全因为教办室老梁挑拨离间——他出主意让我们办厂和你竞争！我们中了圈套，结果两败俱伤！他却坐山观虎斗！两面三刀——太卑鄙了！”
仝帆看着孙猴子，若有所思……
“这是一千块钱医疗费，蔡村长说不够再加。”孙猴子把钱塞给仝帆，就往外走，又回头说，“不信，你去找老梁问问，骗你，我是龟孙！另外，据我所知，到税务所举报你们，也全是老梁的功劳，只有他才能观察、记录那么详细。到工商所举报，让交管站查车，在路上撒钉子扎轮胎，全是我干的，——我承认。只有到税务所举报你们是老梁干的，骗你，我是龟孙子！你以后可要注意点。”说着，孙猴子走了……
老校长在里面没听清，忙问：“孙秘书说的啥？”
仝帆迟疑了一下，说：“没说啥，他说要我们消消气，好好养伤。给了一千块钱医疗费。”
老校长笑了：“善心能感动恶魔呀！”
（暗场）

6．七股柳学校小车间
女工们在忙碌着
仝帆的左胳膊还用绷带吊着，他问刘慧：“打架那事的第二天，江苏的客户就来拉货了吧？你是怎么解决的？”
刘慧：“我告诉他们，货太抢手，本来给你们备好的货，让别人夜里强拉走了。我让他们在县城登记旅店，等了两天，才让他们装车，他们还一个劲地谢我呢！”
仝帆拍了刘慧一下：“小诸葛！埋没在七股柳学校太委屈你了！”
刘慧：“那你当初不承包一个清华北大什么的，大大的天空，也好让我尽情发挥呀！”
张建功：“在这里，你发挥的已经淋漓尽致了，要不是你拿着起诉书去吓唬蔡村长，他能去医院给我们赔礼道歉吗？”
刘慧：“虽说蔡村长给咱们道了歉，但就这样善罢甘休了么？”
仝帆拍拍刘慧：“你算了吧，胜败乃兵家常事，赵子龙也有吃败仗的时候，关云长还走麦城呢！”
李艳：“仝帆，又没说你丢面子，自己倒安慰起自己了？”
仝帆：“我们以后真得和村里还有周边群众搞好关系。一杆子硬到底真不是个办法，肯定还要吃大亏的。”
李艳惊讶：“你大彻大悟了？”
仝帆：“过去，我们太单纯，觉得人们都像我们这么真诚善良！其实不然，梁主任果然是这件事的幕后策划者。”
刘慧：“他怎么策划的。”
仝帆：“孙猴子说是梁主任让他们办厂和我们竞争。——这不？咱们立马就和老蔡干起仗来，两败俱伤。他借刀杀人，老梁阴谋得逞了。”
刘慧：“还有，梁主任到税务局举报咱们，他自己给你说漏了马脚？”
仝帆一笑：“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孙猴子承认：到工商所举报，让交管查车，在路上撒钉子扎轮胎，是他干的，他说到税务所举报，是老梁干的。说实在的，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正是教办室梁主任，他既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又是我们航线上的暗礁啊！”
李艳心里一沉，脱口而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怎么办？”
几个人都看着仝帆——
这时，高老师怯怯地走了进来，声音颤抖地说：“仝帆……我可盼到你出院了！我要给你说，我不能在七股柳学校干了。晚上，我老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老作恶梦。梦见蔡祥和孙伟真的把我扔到黄河里喂老鳖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山东沂蒙山老家去！”
仝帆一愣：“高老师，你怎么了？”
高老师：“那天，蔡村长孙猴子把我关起来，蔡祥小声对孙伟说，一天后我再不给他们当技术员，他们要把我这个外地人扔进黄河里喂老鳖。被我全听见了，吓死我了！要不是你去找他们打架，他们夜里真把我扔到黄河里喂老鳖了！你救了我一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几个人笑起来。
仝帆安慰高老师说：“放心吧！他不敢！”
刘慧说：“我也是外地人，要扔，咱俩一块被扔，有伴，你怕啥？”
李艳说：“我也是外地人，他们肯定先扔我，我还不怕呢！”
高老师憨厚地说：“你马上就是本地人了，有建功保护你呢！”
仝帆笑着说：“建功也保护你，我们都保护你。”
高老师：“反正，我不能在这里干了，太吓人了！”
仝帆：“高老师，有我们呢，你不要怕。厂子实在离不开你呀！”
高老师：“那啥时让我走？”
仝帆想一想：“高老师，这样吧，你啥时培养好了接班人，就让你走，恐怕那时你又不愿意走了。”
高老师：“我培养不出合适的接班人啊！”
几个人笑起来……

7．蔡村长家（夜）
蔡村长在家里喝闷酒，小工长找来了，顺便坐下。
小工长说：“司令，咱那工地上也没活儿了，我还是另谋生路吧!”
蔡村长看看精明忠实的小工长说：“唉！真没想到会有今天！”
小工长：“天无绝人之路嘛！”
蔡村长苦笑着：“我对不起你呀！跟随我这么多年，没能让你发家致富。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你想出什么好办法啦？”
小工长迟疑了一下：“我想好了……反正你现在也用不着我，我想去找仝帆，给他们校办厂当业务员，跑跑业务挣个零花钱。”
蔡村长瞪大眼睛：“什么？你小子另攀高枝了？你不知道他是我永远的仇人吗？”
小工长一笑：“什么仇人？老和他过不去干啥？那人挺仗义的，又有本事，书教得好，又把教具厂搞得红红火火的！”
蔡村长啪地把酒杯一摔：“去你的吧！认贼作父！”
小工长笑起来，又给蔡村长倒杯酒：“司令！别发脾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挣到钱了，发财了，还能没你的酒喝？来来，喝酒，喝酒！”
蔡村长被他气得哭笑不得：“你真去找仝帆，给他跑业务呀？”
小工长：“这有啥呀，我又没卑躬屈膝，卖国求荣！市场经济，合作互利，争取双赢！”
蔡村长像第一次看他一手培养的小工长：“你这一套好像不是从我这学的？”
小工长：“在你的手下，我是博采众长，采得百花蜜！咋样，我这本事能去联系业务吗？”
村长笑道：“你能！你小子长能耐了！要搁一般人，就我那句‘认贼作父’他就得和我拚命了！你小子没有激动，反而来劝我。我就是考考你的承受能力，看起来，你可以独挡一面了！”
小工长：“能得到你的夸奖，不容易！我跑业务一定会尽心尽力！争取早日成功！”
蔡村长无奈地喝酒：“这小子？真拿你没办法！你要是在姓仝的哪里发财了，可千万别忘了我！”
小工长：“放心吧！”
蔡村长端起酒杯：“喝酒！”
二人对饮……

8．集体办公室
高老师又唯唯诺诺地说：“仝帆，不行，我真得回去！我好几天都没睡着觉了，即使睡着了，老做噩梦——梦见他们把我扔到黄河里，好多老鳖爬过来吃我的肉——”
仝帆：“高老师，你是神经衰弱，让医生给你开点药吃吃，马上会好的！”
高老师：“不管用，我吃过药了。再过几天我就要死了——”
仝帆：“高老师，你放宽心，想开点，没有过不去的坎！”
高老师：“估计我这次就难过去——”
小工长推门进来。
“快坐！”仝帆又转向高老师，“高老师，这位是小工长大哥。”
“你好！你把蔡祥和孙伟从公安局扒地出来了？”高老师打量着小工长问。
小工长点点头：“你的消息挺灵通——”
高老师闻听有点颤抖。
仝帆说：“这位是高老师，活动挂图的所有技术全靠高老师了——居功至伟啊！”
一个女工在外面叫：“高老师！快来呀！这一步图我不会做了，快来教教我——”
高老师赶快跑去教女工了……
“瞧！高老师是个多好的人呀！”仝帆又给小工长倒满水，端过来：“你喝水。”
小工长接过水杯：“仝帆，我想给你们当业务员，推销活动挂图。”
仝帆惊异：“什么？蔡村长工地你不干了？”
小工长：“不是我不干。张师傅死后，司令害怕再出事，和甲方草草结帐，洗手不干了，我也随即失业。怎么，你们不需要推销业务员吗？”
仝帆想一想：“现在来拉货的居多，基本上是——等客上门。”
小工长：“仝帆，你要未雨绸缪，老是等客上门，一旦没客人了，你怎么办？临渴掘井？——那就晚了。再说，现在，全省就你一家生产活动挂图的厂子，供不应求！别人看你生意好了，早晚会有人也生产活动挂图和你竞争，且物美价廉，你怎么办？”
仝帆被小工长镇住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依老兄之见，我该如何？”
小工长：“还是那句话，未雨绸缪，主动出击！一方面等客户上门来买，一方面出去寻找更大商机！双管齐下！两条腿走路！”
仝帆心服口服：“老兄要给校办厂联系业务，业务费怎么给你提成？”
小工长：“提成业务总量的百分之十，换言之，我跑来一万元的业务，提成一千！”
仝帆：“等我发出货收到款后给你提成？还是你交给我订单，立马就给你提成呢？”
小工长：“随便！八两对半斤——人心换人心！这样吧，我跑来业务，你先给我提成百分之五！我好有钱接着跑。剩余百分之五，等货发出去，款到帐了再给我。万一有不来的货款，就从我提成里扣除！怎么样？”
仝帆想一下说：“你等我的回话。现在，有一个让我为难的事。”
小工长：“啥事？我能帮上忙不能？”
仝帆：“刚才你看到了——技术员高老师，自从被蔡村长非法拘禁，吓破了胆，无论如何要离开这里，回沂蒙山老家去。”
小工长：“让人家回去再来吗，多少天没见老婆了？”
仝帆：“他要是有老婆就好了，三十多了，孤身一人！”
小工长：“噢！原来这样，给他提高工资！”
仝帆：“提了，不管用。这个人，牛筋脾气，拗得很！”
小工长：“那就得给他找个老婆！咱们都为他操操心吧。”
仝帆：“你看村里有合适的没，拜托你了。”
小工长：“让我想想，兴许会有合适的。”
仝帆笑了：“你好好想想吧，算帮帮兄弟了！”
（暗场）

9．李艳办公室
张建功认真看着李艳的秘密小账本，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李艳说：“这两个月来，卖出货物共计三万九千元，应该纳的税款是两千元。然而，我们给税务局报表上所填的，是实际款数的四分之一。共节省了一千五百元的税款。不过，这样不行吧？我怕露了马脚啊？”
张建功一皱眉：“这事你给他们俩说了？”
李艳摇摇头：“你不让我说，我能说吗？可是，刘慧比猴都精，他早晚会知道的。”
张建功贴近李艳：“他不会知道的！万一知道了，我们补上还不行吗。”张建功慢慢拉住李艳的手，“李艳，经历了这么多事，你知道了吧！做人不能太固执、太实在。仝帆被蔡村长打成那样，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咱们可不能学他，一头碰到南墙上也不知道拐弯。要见机行事，心眼得活动。趁着现在厂里销售形势好，你又管着账目，我呢！又能出去联系业务，咱们该掌握点活便钱。反正也不是贪污，万一被税务上发现了，咱立马还上，怎么样？宝贝！”
张建功在李艳俊俏的小脸上动情地亲了一口。
李艳被张建功麻醉了，推开他说：“你保证，节省的每一分税款都为厂里办事！”
张建功：“那是自然，咱们四个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我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李艳噘着嘴说：“你光顾往外跑来跑去的，咱们的事啥时候办？”
张建功笑着说：“等不及了吧，宝贝？咱们的事，这俩月我只字不提，不信你不急，你知道我用的是哪一计？”
李艳点着张建功鼻子：“欲擒故纵——是不是？”
张建功嬉皮笑脸：“然也！”
李艳绷着脸：“去你的！我还不想和你怎么着呢！别尽想好事！美死你！”
张建功见李艳有点生气了，忙捧着李艳的小脸蛋：“宝贝，别生气，我和你闹着玩的。我早就设计好了，咱们十一结婚！还有一个月——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李艳笑着说：“张建功，当初何江犯神经病，可就是从吟诗开始的！”
张张建功：“得不到你，我会比何江更神经！不！我连一天也活不了！”说着张建功抱起李艳。
突然，仝帆、刘慧推门进来——
建功猛地推开李艳，顺手把小账本塞到李艳手中——
李艳顺手把秘密小账本塞到抽屉里。
“李艳，藏啥呢？让我们看看。”刘慧说着就去拉开抽屉。
张建功急了，忙上前挡着抽屉，急中生智：“情书！情书你也看呀？”
刘慧故意还要去拿：“情书？那我更得看了！学习学习呗！我缺这方面的知识，需要向你们虚心学习。”
李艳上前锁上抽屉说：“刘慧，你有点正经没有？啥都想看？”
仝帆坐下说：“对不起呀，我们太冒昧了，没敲门，就进来了。”
刘慧打趣道：“我脑子里正背诵贾岛的诗呢：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哪知仝帆毫不思索，推门而入，真乃是：‘留晓梦，惊破一瓯春’啊！”
李艳不好意思地洗了一把脸，擦着脸说：“我真幸福，遇上三个才子，都会对我——纵情吟诵古诗词，我简直就是红楼梦中的女贾宝玉。”
三个人大笑起来。
刘慧说：“换言之——女情种，见一个爱一个？”
李艳：“刘慧，就你坏，算了，我说不过你们，我认输了还不行吗？”
仝帆说：“过去，你们都说我独断专行、自作主张，做事从不和大家商量，今天，我特意来找你们商量一件事。”
刘慧：“你啥时学会民主了？你说，商量啥事？”
仝帆：“三年前，我认识一个蔡村长建筑工地上的小工长，很有能力。今天，他找到我，要给教具厂外出跑业务，说提成订量的百分之十，作为他的业务费。我做不了主，你们看怎样？”
建功很警觉：“蔡村长手下的，绝对是奸细！我们敢用吗？”
刘慧：“他为什么不跟着蔡村长干了？”
仝帆：“你不知道么，自从工地上摔死一个张师傅，蔡村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建筑活洗手不干了，小工长也就失业了。”
李艳：“他……？真是蔡村长派来的奸细怎么办呢？”
刘慧看一眼李艳：“还是女人看得真切！这事，我们不能不提防着点！”
建功：“别看老蔡表面上给你赔礼道歉了，他们心里肯定不服！是不是孙猴子又施奸计，放在我们校门口一个特洛伊大木马，你把它抬到校办工厂来，他以后好从我们内部攻击？”
仝帆皱着眉：“我想不会，虽说我和小工长接触不多，但直觉告诉我，这个人：精明能干，处事得体！他光明磊落！大有君子之风！”
李艳：“不要光凭直觉，直觉往往是会出现偏差的。”
刘慧开玩笑说：“你是说自己呢？还是说仝帆呢？”
张建功白了刘慧一眼笑着说：“李艳直觉再偏差，也偏不到某些人身上吧。”
刘慧也一笑：“你多心了不是，她对你的直觉是美妙的，是不会有任何偏差的！”
张建功故意气刘慧：“现在我正式宣布，我和李艳——十一结婚！”
刘慧有点失落，但马上镇定：“祝福你们！结婚后，你们去好好享受——直觉吧。”
仝帆也兴奋起来：“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祝福你们！”
李艳瞪着张建功：“谁答应你了，单方面宣布结婚——无效！”
仝帆笑着说：“都老大不小了，有啥难为情的，你们好好准备准备吧！”
刘慧：“我早就说过，到时候我要好好闹闹洞房！”
张建功：“你可别偷偷钻到我们床底下呀！我有尿床的毛病！”
李艳笑着去打张建功，张建功跑起来……
仝帆：“别闹了，我说小工长跑业务的事，你们到底啥意见？”
刘慧：“唉！假民主又来了不是，你决定了的事，八头牛还能把你拉过来？”
张建功：“让他来试试也好，我要筹备结婚的事了，正好让小工长替我跑跑业务。”
仝帆：“全票通过，那我就叫他来了？”
刘慧：“万一出问题了，你可要后果自负！”
仝帆：“放心吧刘慧，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你们商量结婚的事吧，我们不耽误了”
仝帆刘慧走出来。
李艳摸着抽屉余惊未消：“张建功！要真出了事，我和你没完！”
张建功：“绝对没事！你不是说刘慧比猴都精吗？他怎么没看出来？”
李艳：“你——你比猴都精，好了吧？”
张建功：“你佩服我的急中生智吧？我不说是情书，他还真刨根问底可全都露馅了！”
李艳：“就你能！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妥！”
张建功：“全包在我身上——万无一失！”

10．半月后仝帆办公室
小工长把合同交给仝帆说：“定来合同两万多，你看合同。”
仝帆认真地看着小工长签好的合同，嘴角露出微笑。
小工长说：“小试牛刀，不太理想。令人欣喜的是，我发现一个信息，南方一省教育总公司要招标，集中采购几千万的教学仪器，光活动挂图这一项，你猜有多少计划？”
仝帆看着兴奋的小工长。
小工长：“光活动挂图这一项，就有三十多万呢！”
仝帆眼睛都直了：“光活动挂图就三十多万？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工长：“我在学校联系业务时，有个好心的校长告诉我的，他说咱们挨个跑学校，既累又慢，花费太大，效率太低。不如去省公司投标，虽说利润小一些，但量大了，还是赚钱多呀！”
仝帆：“我们能参与投标吗？”
小工长：“这是招标说明，有几个硬指标能达到就行。首先，我们的产品，是不是通过了省级教学仪器行业协会的技术鉴定？”
仝帆：“通过了！”
小工长：“第二，咱们生产的活动挂图上没上全国教学仪器产品目录？”
“当然上了！这是全国教学仪器目录，你翻翻。这是鉴定证书。”仝帆递过去。
小工长看过鉴定证书和全国教学仪器产品目录，几乎跳起来：“我要发财了！一旦中标了，我提业务费三万块钱？你别忘了君子协定——我提成百分之十啊——仝帆？”
仝帆：“当然！我们有协议在手，谁都不能违反协议！”
小工长看着招标说明，犹豫起来：“你看，参与投标，要给他们交百分之十的投标保证金，也就是先交给他们三万块钱，可我——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怎么办？”他为难地看着仝帆。
仝帆仔细看了看招标说明，面露难色说：“会不会是一场骗局？”
小工长摇摇头说：“你要是相信我——不会从中骗你——就没问题！这个省教学仪器总公司，是省教委直属公司，他们绝不会骗人！我都摸清楚了。全国很多教学仪器厂早就盯着这块肥肉了，他们挖空心思，联络感情，打点关系了。投标可不是光价格低、质量高，就能中的，关键在关系过硬不过硬！”
仝帆思考一会，毅然决然地说：“保证金加活动费，五万块钱够不够？”
小工长：“保证金叁万，活动费壹万！我只要四万块钱，准能搞定！”
仝帆当机立断：“我给你预支五万，中标后多退少补！”
小工长眼珠都瞪出来了：“你果然高人一等！你真不怕——我小工长拿着五万块钱，溜之大吉？”
仝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小工长：“好，跟你打交道，我没找错人，你在家等着吧！对了，给高老师找媳妇的事——？”
仝帆：“媳妇好找么？——他还是天天嚷着要走！”
小工头：“我倒是给他物色个对象——”
仝帆：“太好了？谁？那村的？”仝帆又像自言自语，“老高这么好的一个人，孤零零的，早就应该找个伴了，我对他关心太少了！”
小工长：“我要给他介绍的对象，你认识。”
仝帆：“谁？我怎么会认识？”
小工长：“就是——白白胖胖的张嫂！你看怎么样？”
仝帆想了想：“亏你想得出？张师傅才出事不到三个月，现在说这事，合适吗？
小工长：“——寡妇门前是非多——！张嫂的公婆小叔急着为她张罗个对象，条件是：招夫养子，在张家生活，孩子不改姓。”
仝帆大喜说：“那不正合适么？他俩年龄也相当！我看这事能成！你和张嫂说好了吗？”
小工长：“老高这里不说好，我咋能先给人家先说呢？张嫂只有一个儿子，今年六岁，张师傅这几年没少挣钱，小家弄得挺好，刚盖的大瓦房，高老师到她家过，两全其美呀！”
仝帆啧啧道：“天赐良缘呀！”
小工长说：“那我给他们牵牵线？”
仝帆：“但愿你投标，投箭——丘比特的爱神之箭，两成功啊！”
小工长：“如果说成了，高老师搂着胖乎乎的张大嫂睡觉，你赶他离开教具厂，他也不会走呀！”
仝帆：“好歹天随人意吧！”

11．仝帆办公室
张嫂和高老师在谈话。
高老师不自在地坐着，羞羞答答地对张嫂说：“你喝水不喝？”
张嫂说：“不渴！”
高老师找不到话题，好半天才说：“你——孩子多大了？”
张嫂：“六岁了。”
高老师：“孩子上学没？学习好吗？”
张嫂：“明年上学。”
高老师：“我也不会说话，没本事，从小死了娘，十岁那年，我爹又喝酒——喝死了。”
张嫂听到这里，想起自己中年丧夫，眼泪又掉了下来。
高老师忙说：“都怪我不会说话！”
张嫂啜泣着：“本来我说把孩子养活大算了，没想到熬寡这么难？”
高老师看着富态肥硕的张嫂说：“我——我没什么意见。”
张嫂脸一红：“我回去再和孩子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商量商量。”
高老师说：“也好，我到你家也行，你到我家也行，反正我没意见！”
张嫂红着脸走出仝帆办公室……

12．仝帆办公室门口
等在门口的小工长迫不及待地问：“咋样？相中没有？张嫂！”
张嫂说：“他没意见，我回家再商量商量。”
小工长对仝帆笑着：“有门！仝帆，他俩的事，你多操心！今天投完箭，明天就出差——去投标。”
仝帆：“好！你放心走吧。让李艳给你预支五万块钱，路上千万注意小偷！”
小工长：“好的，敬候佳音吧！”
（定格暗场）
——第十五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