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七股柳（十二）

大型电视连续剧《青青七股柳》第十二集
第十二集

1苍县一中大门外
天上飘着雪花，门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他从窗口探出头来：“请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仝帆真诚地问：“师傅，请问沧县一中，有教具厂吗？”
老者点点头：“有！你们找谁？”
建功兴奋地说：“大爷，我们来找做活动挂图的老师。”
老者摘掉眼镜，笑着说：“你们算找对了，来，进屋里暖和暖和！现在，校办厂生产的活动挂图，销路可好了，每天都有大车小辆的往外拉货呢！”
张建功急切地说：“我们不远千里，来拜师学艺……”
仝帆连忙打断建功的话，说：“师傅，我们想和他们搞个联合教具厂，麻烦您找一下研制活动挂图的老师吧？”
老者思索了一会儿：“找阎老师？他出差了。不过，我可以帮你们找一下厂长，你们一块儿谈谈？”
仝帆难掩激动：“好啊！大爷，谢谢您啦！”
“不谢！”说着，老者关好门：“你俩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厂长。”
过了一会儿，老者领来一位五大三粗的人，给二人介绍道：“——挂图厂的刘厂长。”
张建功迎上前去，紧紧握住刘厂长手，说：“刘厂长您好，我们从河南来到山东，特意向您拜师学艺来了。”
刘厂长上下打量了他们一下，严词拒绝道：“我们这活动挂图厂刚开业几天，就有人偷技术来了？我们的技术是国家机密，绝不外泄！你们就死了这份心吧！”
仝帆连忙解释说：“刘厂长，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来偷技术的，是来买技术的，也可以说，是寻求技术合作！”
刘厂长不屑一顾：“还不是一个熊样？我们的活动挂图是——全国首创！独家生产！你们仿冒都违法——都乱纪！知道吗？年轻人，我奉劝你们——赶快打道回府！我不欢迎你们！”
仝帆继续：“刘厂长……”
刘厂长摆手制止道：“不用多说啦！”又转脸对老者说，“老黄，以后千万不能让陌生人进校园啊！前几天就有一个人溜了进来，想偷技术？——没门！今天还算不错，他们还大大方方来的了。给你这么说吧小伙子：不管你掏多少钱——就是把苍县银行的钱全搬来，我们的技术也绝不外传！外传了，可了不地？”
仝帆还想张口说话——
刘厂长更不耐烦了：“别废话了！走吧！走吧！你们快走吧，别白日做梦了！”
刘厂长说罢，扬长而去了……
仝帆无奈，只好央求老者：“大爷，您就让我们进去看看吧！我们从河南来，在车上被骗走了所有的钱，现在身无分文，昨晚在车站候车室蹲了一夜。我们俩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大爷，您可怜可怜我们吧！”
老者心疼地打量着他们，动了恻隐之心：“小伙子，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啊，厂长有言在先！我——我无能为力呀！”
仝帆再次恳求道：“大爷，您是个好人。您看——我们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我俩都是农村学校的教师，学校太穷，办不下去了，想搞个校办工厂，救救学校。真心来拜师学艺的，可——怎么这么难啊……！”仝帆说着，双手紧紧拉住老者的手，眼睛湿润了。
老者拍了拍仝帆：“看得出，你们俩是实在人。技术的事我真的没法帮你们！这样吧，我先给你们十块钱，赶快往家里打电报，让家人给你们邮钱来，你们好回去！马上要过年了！”
老者颤颤巍巍的从内衣口袋掏出十块钱，递给了仝帆——
仝帆含着泪接过钱：“大爷，您是好人，我一定还您的钱。谢谢您！我这就和家里人联系。”
老者：“你们回去吧！路上要小心，千万别再上当受骗！”
仝帆和建功一再道谢，恋恋不舍地望着校园，说：“大爷，谢谢您啦！”

2苍县大街上邮局门口
天已经黑了，邮局早已经关门了。
小雪打在仝帆和建功脸上，刺骨的痛。他俩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饥肠辘辘浑身打颤。
仝帆拿着老人给的十块钱，看了又看：“先喂饱肚子再说！”
二人在路边买了四个烧饼两瓶水，垂头丧气，边吃边走。
建功动摇了，摇着头问仝帆：“我们为什么要办活动挂图厂？我看——根本就办不成！”
仝帆咬了一口烧饼，坚定地说：“办成办不成，总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吧？”
建功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说：“天又快黑了，今晚咱俩睡哪儿呀？”
仝帆思索了一下说：“就剩这五块钱了，干脆，还去车站候车室，凑合一夜，明天再想办法！”
建功极不情愿地跟着仝帆，向车站走去。
（化）

3苍县汽车站候车室（夜）
连椅上坐满了过夜的旅客。
仝帆和建功找了个地方，坐在那里使劲的跺着脚。
他们俩坐在椅子上，背靠着背，相互取暖，打着盹，一直到天亮。
（化）

4苍县汽车站（早晨）
满地的白雪。
（化）

5苍县汽车站候车室
清洁工的扫帚扫到二人腿上：“还困呢？天亮了！”
张建功揉着惺忪的睡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吧！先去趟厕所。”
仝帆站起来，看见进来一个很熟悉的身影，他指着那人问：“建功，你看那个人，怎么这么熟悉？”
张建功望去，脱口而出：“骗子！车上骗钱的骗子！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仝帆拦住建功耳语道：“小声点！我盯着他，你快去车站派出所报案！他一定还有同伙呢！”
张建功迅速去车站派出所找警察了。
仝帆一声不响地跟着红脸膛骗子出了候车室，上了汽车……

5 公共汽车里
仝帆低头坐在黑脸膛身边，把黑脸膛挤在靠车窗的里面。他仔细地看看黑脸膛带没带凶器，衣服鼓鼓的看不出来。仝帆故意碰一下黑脸膛的衣兜，确实有个像铅笔一样的硬东西。
黑脸膛一惊。
仝帆连忙道歉：“师傅，对不起！”仝帆斜着眼睛看得真切，果真是那个黑脸膛的骗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上车的乘客多起来。
建功还没有带警察过来。
仝帆扫视了一下车内的旅客，胖骗子、瘦骗子都上车了……
黑脸膛见车上人越来越多，站起来对仝帆说：“请让一让，我要上厕所。”
仝帆低着头，捂着肚子，装作痛苦地呻吟着，尽量拖延时间。
黑脸膛又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黑脸膛见仝帆仍然不肯让路，他起身用力推开仝帆：“做什么？让老子出去！”
仝帆一个趔趄，差点被推倒地，他站起来冲黑脸膛一怒。
黑脸膛一惊，马上认出仝帆。做贼心虚的骗子三十六计——走为上！他下车就跑……
仝帆紧跟着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黑脸膛：“骗子！看你往哪儿跑？跟我到派出所去！”
黑脸膛回头对着仝帆的脸就是一拳：“你他妈的才是骗子呢！”
仝帆眼睛都红了，一只手死死抓住骗子衣领，另一只手抡圆了就是一个耳光：“骗子！跟我到派出所去！”
胖骗子闻声，猛地跳下车来，搂住仝帆的后腰，假装拉架：“这是做什么？怎么说着说着就打起仗来了，有话好好说嘛！”
黑脸膛趁势掰开仝帆的手，转身就跑——
仝帆用力甩开后面搂腰的胖骗子，追上去飞起一脚把黑脸膛踹倒在地……
瘦骗子也跑来了——
仝帆和三个骗子在雪地上滚打在一起——（高速摄影）
黑脸膛挣脱仝帆又要逃窜，仝帆扑上前去，死死的抱住了黑脸膛的腿——
正在这时，胖骗子从地上拾起一块砖头，狠狠地地朝仝帆的头上砸去……
仝帆头上鲜血直流！他眼冒金星，头脑发蒙，但仍死死地抱住黑脸膛的腿不放……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死也不能让骗子逃脱！
不知谁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胖瘦两个骗子撒腿就跑——
黑脸膛费力挣脱了仝帆，刚跑出两步——
倒在地上的仝帆，本能地顺手摸起胖子砸他的砖头，奋力向黑脸膛投去……
不偏不依，砖头正好砸在骗子后脑勺上，只听“哎呀！”一声，黑脸膛“扑通”栽倒在雪地上——
仝帆挣扎着爬过去——扑在黑脸膛身上……
仝帆的热血洒在雪地上特别鲜艳……他用尽了最后力气，按压着骗子，几乎晕过去了了……
黑脸膛苏醒过来，站起来又要逃跑——
这时，张建功和几个警察跑了过来，上前按住黑脸膛……
警察从黑脸膛的衣袋里掏出了行骗工具：一段皮尺和一红一蓝两支铅笔……

120急救车呼啸而来，仝帆被抬到车上，送往了苍县人民医院……

8医院病房
仝帆头缠纱布，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百感交集……
张建功紧紧地捂着上衣口袋走进病房，小心翼翼地掏出失而复得的400块钱，轻轻地塞到仝帆手里：“仝帆，都怪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
“建功，别说了，咱们社会经验太少！吃一堑长一智吧！”
邻床的一位中年人，忘了给病床上的妻子喂药。他专注地看着仝帆他们——
张建功又发起牢骚了：“我们这是干什么啊？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好不容易找到厂子了，门都不让进，技术也不外传，更别说见发明活动挂图的老师啦？依我看，咱俩还是快点回去吧！马上要过年了！”
邻床中年人听了建功的一席话，不觉愣了一下。
仝帆摇摇头：“不行，不能这样无功而返！”
张建功苦笑了一下：“别说功劳啦！差点把人赔进去了！”
仝帆回头望着窗外，坚定地说：“我一定要找到发明活动挂图的阎老师。”
邻床中年人在床边坐下来，认真地听着他们俩的交谈——
张建功垂头丧气地说：“我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啦！就算找到阎老师，又能怎样？厂里还能放了他？你没看那个厂长的态度多么恶劣？”
仝帆耐心地开导着：“还没见阎老师呢，怎么能说他一定不教咱们呢？不能自暴自弃啊！说不定他愿意合作呢？”
邻床中年人继续细心地在听着。
张建功扳着手指说：“一没经验，二没设备！三没资金！人家凭什么和咱们合作？”
仝帆：“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经验是靠积累的，至于设备和资金——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张建功：“上学那会儿就知道你执拗，没想到你这么执拗？我看这事是李双双哭丈夫——没希望了！”
“建功，快过年了，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在这找，还能节省一些费用。”仝帆急了。
张建功：“这怎么能行？你的伤……还没养好，我怎能撇下你独自回去呢？”
仝帆笑了笑：“我不要紧，你回去后，替我上语文课。”
张建功：“你还打算在这过年呀？不行！我不回去，我回去怎么向嫂子交待啊？”
邻床中年人完全听懂了他们的谈话，他轻轻走过来试探地说：“二位说的话，我全听明白了。我就是活动挂图厂的工人，只要你们有诚意，我愿意去协助你们办活动挂图厂。”
建功惊异地问：“您是……？”
仝帆镇静地问：“难道——你是活动挂图厂的技术工人？”
“你看，这是我的身份证和工作证。”说着，邻床中年人从口袋里拿出证件递给仝帆。
特写：苍县一中活动挂图厂宋长江
仝帆把证件还给了宋长江：“宋老师，我叫仝帆，来自河南省河阳市，这是我的同事——张建功，我俩现在都是乡村教师。——您说，您是活动挂图厂的技术工人？”
宋长江：“当然啦！我还参加了最初的制版试验呢！不能说是开厂元勋吧！最起码是有功之臣！”
张建功急切地问：“那，您就是发明活动挂图的老师啦？”
宋老师摆了摆手：“发明？不！不！你说的是老闫。他？你们花多少钱也请不走的，他可是县一中的重点保护对象——比大熊猫都金贵。哎！别管是谁，能帮助你们办好厂子不就完了？”
张建功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你跟我们走了，厂里能放你？”
宋老师笑了笑，支吾着：“学校也快放年假了……”
仝帆思索了一会儿，坦然地问：“宋老师，咱丑话说在前头，您帮我们办好活动挂图厂，那——工资待遇您有什么要求？”
宋长江一拍胸脯：“工资好说，我会使出浑身解数帮你们把厂子办好，出成品了，你看着给钱，给一个是单，给两个是双，我绝不斤斤计较！怎么样？”
张建功笑了笑：“宋老师，你们山东人真爽快，您开个价吧！”
宋长江认真地说：“不是我不开价，看你们窘迫的样子，我于心不忍哪！”
仝帆摇了摇头：“宋老师，您不开价——我们没法用您啊！先薄后不丑！宋老师，您无论如何要先开个价！”
宋长江点头称是：“说得也是这个理！”他合计了一会儿，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以技术参股，建好厂子，年终我提纯利润的百分之十，如何？”
仝帆心里有底了：“好！宋老师，您先给算算，我们要想把厂建起来，最少需要多少启动资金？”
宋长江扳着手核算着：“请画师，买木材，感光材料，绷网设备和用料等等，还有PVC片材，工人工资——先期投资最少也得三万块钱！”
仝帆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建功口快：“三万块钱？这可是天文数字呀？我们要卖多少头毛驴呀？”
仝帆看了张建功一眼，回头对宋长江说：“钱的事不成问题，关键是……制作活动挂图的一系列技术，您全都掌握吗？”
宋长江拍着胸脯说：“咱是元老啊！不信，我给你们说一说制图流程：首先要弄到当前的最新课本，依照课本内容把相关的主要的插图描绘出来，这是关键的第一步！”
张建功指着仝帆对宋长江说：“这个，没问题！他就是画家！”
宋长江眉梢一扬：“太好了！天助我也！”
张建功迫不及待地问：“往下该怎么办了？宋老师，您快说啊？”
仝帆笑着说：“建功，急什么？听宋老师慢慢说嘛。”
宋长江清了清嗓子说：“第二步，就是制丝网版。把画好的底图，用化学曝光的方法制到丝网版上，不过，丝网版也是事先处理好的，这是个秘密，一般人不会做的；第三关就是丝网印刷了，印刷好了，再组装成图，装上边框，便是成品。工艺流程就这样，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它也复杂。就像一层窗户纸——不捅不破嘛！”
张建功听得入了神——
仝帆异常兴奋：“如果资金到位，很快就能出成品啦？”
宋长江：“是啊！开春天暖和，不出三个月，就能把小学数学和自然这两套给做出来。半年内把初中数、理、化、生全搞出来！”
仝帆激动得起身就要站起来：“好，宋老师，咱们何时候动身回河南啊？”
张建功上前按住了他：“慌什么？你还没有好利索啊？”
仝帆又挣扎着要起来。
宋长江回头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妻子：“唉！本来她昨天就该出院了，可是……”
仝帆看出来宋长江的心思了：“宋老师，是不是结清住院费，嫂子就可以出院啦？”
宋长江连连摆手：“不是钱的事，这个你不用管，我会想办法的。”
仝帆看出来宋老师是因为没钱和医院结账，他给建功使个眼色，示意建功去给宋老师结帐。
建功犹豫了——他真怕再一次上了当。
仝帆自己下床，装作去厕所，跑到收费室把自己和宋长江妻子的医疗费全交了，共用去194．8元。
仝帆拿着交费条回到病房，把交费条递到了宋长江手里。
宋长江被感动了，握住仝帆的双手，激动地说：“仝老师，你？你怎么……怎么能让你替我交医疗费呢？这活动挂图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啊！”
仝帆诚恳地说：“宋老师，就凭您对活动挂图的流程的详细讲解，我相信，您一定能当好这个师傅的！你若相信我，现在就把嫂子送到家里，您——跟我们回河南。趁年关学校放假，我们加紧试制生产！”
宋长江来了精神：“好！我这人做事——雷厉风行！一斧砍个橛子——第二斧就要钉到地上！咱说走就走！”说着就动手收拾东西。
仝帆：“宋老师，待会儿您把嫂子送到家，安顿好了，您就直接到汽车站候车室，我俩在那儿等着你，不见不散。”
宋老师点点头：“不见不散！”

9苍县一中门卫房
仝帆和张建功把十块钱和一袋水果交给了门卫老大爷。
老者拉着仝帆，把他俩让进屋里：“到屋里坐会儿，暖和暖和。”
仝帆紧紧握住老人的手：“大爷，谢谢您哪！”
老者：“小伙子，能够帮上你们的忙，也是咱们的缘分哪！说实在的，钱给了你们，我就没想再要回来。看得出，你们是有志气的好人，你们一定会成功的。”
张建功多一个心眼：“大爷，你们厂里有没有一个叫宋长江的？”
老者一愣：“怎么？你认识他？”
张建功点点头。
老者想了想问：“我明白了——你们请他去当师傅么？”
仝帆点了点头。
老者叹口气说：“唉！长江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大！它还有个毛病，爱喝两口，三杯酒下肚，老天爷是老大，他就是老二！这不，前几天喝完酒，和刘厂长打仗，被开除了。媳妇埋怨他几句，趁着酒劲，又把媳妇打得住院啦。你看看这……唉！要说，他确实是个人才哪！但没有紧箍咒——就怕你们使不住他啊！”
仝帆和建功对视一下——恍然大悟！
仝帆：“大爷，谢谢您！谢谢您的一片好心，我们尽量和他合作。”
老者：“快过年了，你们快回家吧。”
张建功：“谢谢您！大爷，我们走了！”
老者把他们送到街边，挥挥手说：“快走吧！路上当心哪！”
呼啸的北风，吹得树枝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响声，仝帆和建功的背影渐渐地远去了……
（化）

10苍县汽车站候车室
仝帆和张建功耐心等待着，仍不见宋老师的影子。
张建功沉不住气了：“宋长江会不会变卦——临阵脱逃了？”
仝帆向门外张望着：“我看不会！老婆刚出院，又快过年了，家里一摊子的事儿，怎么着也得安排安排吧！”
张建功叹了口气，嘟囔着：“唉！他老婆的医疗费咱都给他结了，但愿这次别再上当受骗啊！”
“说啥呢？”仝帆的眼睛忽然一亮，他指着外边说：“建功，宋老师过来了！”
宋长江背着大提包来到候车室，连连致歉：“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
张建功连忙上前接过大提包背在肩上，三人直奔售票口而去。
宋老师说：“咱们拐到郑州，顺便买些丝网、粘网胶、印刷刮刀、塑料油墨之类的东西，免得耽搁事。”
仝帆来到售票口，看了看苍县到郑州的票价，心里犯愁了：除了三张车票，已经所剩无几了。
宋长江看出了仝帆的心思，他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说：“仝老师，我知道，你们出门在外，不会带多少钱。再说，我老婆的医药费也不能让你拿啊！这不，刚才我到亲戚家借了二百块钱，你就拿着吧！”
仝帆肃然起敬：“宋老师，你太认真，那点钱算什么？我只是暂时手头紧点，回到学校就好了！”
宋老师把钱塞到仝帆手里说：“快买车票吧！年关到了，再过几天，商店也要关门了。咱直接去郑州买制图用料，年假里就可以试验生产了。”
仝帆点点头，买了三张直达郑州的车票……

11长途汽车里
车上挤满了回去过年的民工，走道里，堆满了大包小包。仝帆三人并排挤在最后边。
颠簸的车上，仝帆思考一会儿问：“宋老师，您是内行，要制版、印刷不知这些都需要注意哪些事项啊？比如：防火什么的？”
宋老师点了点头：“是啊！丙酮、油墨、丝网都是极易燃物品，一点火星都不能沾哪！”
仝帆眼珠一转：“噢！丙酮、油墨、丝网都是极易燃物品？回去以后，您可得向工人好好讲一讲呢！从今天开始，我就戒烟了！”
张建功明白仝帆的用心，响应道：“我也戒了！宋老师，您抽烟吗？”
宋老师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平时不怎么抽，喝起酒来就身不由己啦！”
仝帆笑着说：“俗话说，烟酒不分家么！建功，咱以后这酒也得戒了啊！喝多了误事儿，宋老师，您说呢？”
宋长江回头看看他们俩，极不情愿地咬咬牙说：“是啊！喝多了确实耽误事儿，从今儿起，我……我也把酒——给彻底戒了！”
“那咱们从今天起——约法三章，任何人不沾烟酒！你说行吗？宋老师！”仝帆问道。
“当然可以！”清醒时，宋老师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化）

5 从大堤上俯拍
皑皑白雪覆盖着破旧低矮的七股柳学校……

6 校门口七股柳树下
刘慧在校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远远望见仝帆三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身影，快跑几步迎上去，紧紧地握住了宋长江的手。
老校长也高兴地赶了过来。
仝帆热情地一一介绍着，“老校长，这就是宋老师！以后七股柳校办厂兴旺发达，全靠宋老师啦！”
“不敢！不敢！但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们生产出来活动挂图来！”宋老师说，“现在就开始干活！我这就做做丝网框子！”
（化）

14校园内
刘慧把仝帆拉到一旁：“你交代的事，我已办好了！”
仝帆拍着刘慧：“智慧勇敢的家伙，你想出什么鬼点子，让张唤江束手就擒啦？”
刘慧神秘一笑：“晚上你别去找小芳，咱俩睡，我好好给你说说！”
仝帆：“什么主意——你这是？我说去找老婆了？”
刘慧：“一来一回，十几天了，你就不想她？”
仝帆：“去你的！晚上我和你好好唠唠！”
刘慧：“千万别！还是去找老婆吧！你没事，兴许小芳还受不了呢？”
仝帆：“有正经的没有？”
李艳喊道：“饭做好了，让宋老师来吃饭吧！”……
刘慧：“好！”……

15集体办公室
用课桌临时搭起的餐桌旁，老校长、仝帆、刘慧、张建功、宋长江、李艳围坐在四周。
刘慧斟满一碗酒对宋长江说：“马上要过年了，宋老师舍自己的小家来顾咱们这个大家，令人钦佩啊！来，宋老师，我按山东规矩——敬您一碗！”
仝帆一皱眉，戒酒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给刘慧交待了。
宋老师看见酒瓶，眼睛一亮——
闪回：仝帆笑着说：“俗话说，烟酒不分家么！建功，咱以后这酒也得戒了啊！喝多了误事儿，宋老师，您说呢？”
宋长江回头看看他们俩，极不情愿地咬咬牙说：“是啊！喝多了确实耽误事儿，从今儿起，我……我也把酒——给彻底戒了！”
“那咱们从今天起——约法三章，任何人不沾烟酒！你说行吗？宋老师！”仝帆问道。
宋长江：“当然可以！”
宋长江咽了口唾沫说：“刘老师，来时在汽车上，我们三人已约法三章：从今天起，一滴酒不喝，一颗烟不抽了！”说着，他看了看仝帆。
“瞧您说的！过年能不喝酒？戒酒从明天开始——您来了，好的开始，就成功了一半，来！喝一碗！”刘慧端起酒碗。
宋长江再看看仝帆，流露出想喝酒的样子——
仝帆看出宋老师的意思，说：“宋老师，要不——？你就喝几杯！车上的约法三章，咱们从明天开始！”
宋老师看看酒杯，又咽口唾沫：“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说不喝了，今天就滴酒不喝！”
仝帆很敬佩地望着宋长江，站起来说：“宋老师说得好，从今天开始，咱们戒烟戒酒。”说着，端起来茶杯：“来，让我们以茶代酒，祝咱们的活动挂图厂——早日成功！干杯！”
刘慧端起酒碗说：“我和老校长喝酒，你们喝水！”说着，他一饮而尽。
众人都站了起来，举起了茶水：“祝咱们的活动挂图厂早日成功！干杯！”
宋长江看看酒碗，望望酒瓶，心里痒得很……但还是忍住没喝酒。
（暗场）

16 黄河大堤（夜）
张建功和李艳在冷风里散步……
（化）

17刘慧寝室（夜）
刘慧拉着仝帆说：“这些天，可把你累的够呛，今儿个太晚了，先住这儿，明儿再看嫂子！”
仝帆在床边坐下来：“说正经的，你用啥高招让张唤江把教具送回来了？”
刘慧神秘地：“你猜？”
仝帆：“我猜不着。”
刘慧兴奋地拍了一下手，说：“嗨！我刘慧也有让张唤江怕的时候？张唤江还真的亲自把教具送回来了，我已发给教委何主任了。”
仝帆：“快说说，什么鬼点子？”
刘慧一本正经：“刚开始，我是耍把戏的躺地上——一点招都没有了！不瞒你说，我在黄河边的寒风里吹了一天的口琴，你交给我的任务完不成，跳黄河的心都有！就在我一筹莫展之时，天助我也！”
仝帆看着刘慧。
刘慧压低声音：“怎么那么巧？我替你改作文，你们班有一个学生，在我的评语下面写评语，我觉得挺有意思，把学生叫来交流，偶然发现张唤江是他舅舅，张唤江还超生一男孩！”
仝帆问：“他超生又怎么样？”
刘慧瞪大眼睛：“怎么样？他马上要提升所长了，一旦有人举报他超生，一票否决！他就全完了！我抓住他这个心理，打蛇打七寸！较量了几招，他就乖乖的把教具送了回来。而且还告诉我，是蔡村长和孙猴子举报咱的。”
仝帆狠狠啐了一口：“果然不出你我所料！有种就来明的，暗地里做事算什么玩艺？”
刘慧：“不过，从今往后，要谨慎从事啊！”
仝帆皱眉：“不早了，我得赶快画活动挂图的底稿”……
（暗场）

18集体办公室（夜）
仝帆和刘慧对着书本画制图底稿。
仝帆叹了口气：“唉！今天宋老师又说，三万块钱弄不齐，他就走人！我看他对咱们已经没信心了。”
刘慧手里的笔停了下来：“启动资金需要三万块钱，天文数字啊！何主任那一万块钱快汇来了，还差两万呢！”
仝帆也停下笔说：“这样行不行，咱们几个都想想办法，转借一下，争取凑够。”
刘慧：“不现实吧！建功李艳还准备结婚呢，哪有钱凑啊？你能借多少呢？”
仝帆点点头：“也是！”
刘慧挠着头说：“这可怎么办呢？”
仝帆托着腮想着办法。
刘慧：“要不，我去找一找张唤江？他能给局长送三万，就不能借给咱们两万？”
仝帆笑了：“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人家已经够意思啦！”
刘慧伸了伸舌头：“开个玩笑么！我怎么会赶尽杀绝呢！可是没钱，宋老师坚决不干！立马走人——怎么办呢？哎！贷款怎么样啊？”
仝帆：“我和建功试过了，一没关系，二没抵押，银行绝对不贷给咱们款的！”仝帆说着眼珠一转：“办法倒是有一个——！”
刘慧急忙问：“啥办法？”
仝帆：“去河阳——找秋红！”
刘慧用手指点了一下仝帆的脑门：“我说同志，亏你想得出来。你可是有家室有妻子的人了，千万不能再往人家平静的水里投石子搅和人家了！”
“那您说该咋办？当初我给宋老师说的——黑仔红瓤！三万块钱启动资金绝对没问题！可现在，要啥啥没有，叫谁——能有信心给咱们干呢？”
刘慧神兮兮地说：“你找秋红我看有点儿玄乎，你就不怕惹火烧身吗？”
仝帆：“看你说的，我又不会把她怎么样？不就是找她借钱吗？不行就拉倒！”
刘慧笑了：“好，好，明天你就去试试，我在这里招呼着。”
仝帆认真地说：“同学关系，我也得给她写个借款理由及还款计划。”说着，他迅速写好，递给刘慧，“看看，这样写行吗？”
刘慧看过说：“嗬！活动挂图，前景广阔，利润丰厚！万事俱备，只欠秋红这点东风！情书也没你写的这样吸引人哪！”
深夜，仝帆和刘慧继续画着……从窗外不时传来狗的叫声……公鸡也打鸣了……
刘慧整理了一下底稿，揉了揉发困的眼睛，看看表：“哟！天都快亮了。”
仝帆站起来推开门，东方的天空一片鱼肚白。他伸了伸懒腰：“也好，我这就到大堤上搭车去河阳。”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画了一夜。

19秋红办公室
仝帆坐在椅子上。
秋红递过来一杯热水，满含温情的目光望着仝帆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仝帆接过茶杯，看着秋红说：“我找你……想……”
秋红：“找我想干什么？”
仝帆：“借两万块钱！”
秋红：“什么？借两万块钱？干什么用？”
仝帆：“我们学校办厂……急用呢！”
秋红：“我要不借呢？”
仝帆：“那我们就死定了！”
秋红：“死了算啦！”
“可我们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窝囊死——被人耻笑！我的计划是这样的，请领导过目。”仝帆笑着把事先写好的借款书递给秋红。
秋红接过来看也不看，团把团把就扔到废纸篓里了——
仝帆傻眼了，他呆呆地望着秋红——
秋红看着仝帆的样子，“噗哧”笑了：“有什么好看的？有啥就不能说说吗？整天看稿件，看得头晕眼花！”
仝帆这才缓过神来：“我笨嘴拙舌的，怕说不清楚。纸上交流——是我的强项。”
秋红叹口气，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感慨地说：“唉！命运怎么老是和我开玩笑？我总也想不明白，既然上天安排我们相遇，为什么不能给我们安排一个好的结局？我强行把你给忘掉，你却又一次出现了……？”说着，秋红的双眸湿润了。
仝帆痴痴地听着，好一会儿才不无愧疚地说：“秋红，我真的不想打扰你，可是——我知道，只有你——才能帮助我！才能救七股柳学校啊！”
秋红看看了仝帆，苦笑着摇了摇头。
仝帆无奈地低下头，继而抬起头来，问道：“秋红，何江现在怎么样啦？凭心而论，何江确实是个好人。”
秋红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求求你，不要再往伤口上撒盐了好不好？我——正考虑答应他的求婚呢！今儿个你这一来，又把他给伤了……你有魔法，我老中邪！”
仝帆愧疚地说：“要知如此——我不该来打扰你！对不起！秋红！我——走了！”说着，他径直走出秋红办公室，随手带上了门……
秋红呆呆地站在窗口，向下看着仝帆的身影走出报社，消失在人流之中……她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心情，走几步反锁上房门，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化）

20河阳街头
仝帆步履沉重地走在去往汽车站的路上……
（化）

21秋红办公室
秋红擦了擦眼泪，拿起了电话：“喂！你好，是何江吗？……你现在能借给我两万块钱吗？……我急用！……你别管我干什么？……好，你送来也行……”
（化）

22长途汽车上
仝帆沮丧地坐在即将开动的汽车上，忽然，他看见窗外远处秋红东张西望的身影……
仝帆激动地叫道：“秋红！”迅速下了车朝秋红跑去……

23车站
秋红听到叫声，正待寻找，仝帆已站在她的面前——
秋红把一个鼓囊囊的报纸包塞到仝帆手里说：“拿去吧！只要能帮你度过难关，我豁出去了！只是求求你，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仝帆接过报纸包，眼睛湿润了：“让我说什么好呢？太为难你了！秋红——这钱，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
秋红潸然泪下：“——算了，不说了，以后还是让我过一段安静的日子吧！”
仝帆看着秋红的愁容，于心不忍：“为什么？我总给你带来痛苦？难道我这辈子注定要伤害你？”
秋红抬起泪眼：“只有老天最清楚……！”
（定格暗场）
——第十二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