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天涯海角的许定

　　若是天涯海角须尽欢，那我宁愿此生就这样等到生命的尽头也甘愿。我陪着白少成在这个地方开始生活。焕然一新的他有时候甚至让我忘记曾经的相识。也许是死过一次的原因，让他加倍的珍惜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们朝夕相伴，同榻而眠。
　　每天晚上我都会给他身体做个简单的检查，那就是看看他有没有被我滋补得壮实了一些，藏在体内的脏腑健不健康。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学过医的人，又怎么能容忍自己爱的人有病情隐患呢。前几天还胃疼的他在我细心的照料之下现在已然好转。由于他酗酒的这些日子尤为严重，我带他去医院检查了脑中淤血，医生开始唉声叹气得让我的心绷得紧紧的。随着时间慢慢愈合的能力，我经常想是不是这份爱感动了上天，所以他才肯这样健康的陪伴着我呢。
　　“苏-羽-然，我来啦。”他怒目圆瞪佯装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原以为可以吓到我，被我一个翻身从床上用枕头砸了下去。他忽然躺在床上不动了。我笑着看他半晌没有反应，我有些慌了：“哎，醒醒，你没事吧。”见他仍然没有反应，我只能附身去听他的心跳是否还在。他忽然起身将我抱进怀里，一阵欢笑声让他忘记了曾经冷漠高傲的自己，更让我忘记了曾经理智严肃的自己。其实我们彼此都已经忘记了过去的自己，而为了对方而改变成今天的样子。
　　带着伤痕累累的心，我仰视着他：“我爱你，少成。”
　　可能是我第一次这么直接清晰的表白让他震惊，他埋头给了我一个此生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吻。我们就这样吻下去，很久，很久，在床上撕扯，缠绕，到两个身体完全溶解。
　　我承认，是白少成给了我一辈子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陆涛的痛苦不言而喻。知道了苏羽然的选择，他心如刀绞的喝了一次闷酒。苏羽然这样好的女人，竟肯为了今天一无所有的白少成这样牺牲自己，而自己这么久赴汤蹈火的努力还是没有换来她一丝丝的爱哪怕是怜悯。
　　江琳来到陆涛家里：“哥，我陪你一起喝。”
　　“你又怎么了，一脸悻然不乐。”
　　一声冷笑：“没什么，就是，也没什么，就是看到你这样我也不痛快。不过知足吧，你们一对对的爱与不爱都有一个追一个赶的，而我现在还单着没人要呢。”
　　“急什么，缘份还没到呢。”
　　“你的缘份到了，你倒是追上呀？我跟你说，哥，感情这东西，说缘份那是自我安慰。其实根本没半毛关系。你也想开点。暂时就先放苏羽然吧，让她也好好想想。”
　　“来，干……”
　　一杯又一杯，两人醉得不省人事。
　　陆涛趴着茶几就睡了，江淋头疼欲裂的闭着眼睛痛恨自己都醉成这样怎么还是没忘了那没心肝的白少成。她忽然羡慕起陆涛还可以勇敢去追，追不到就和自己这样坦白的醉诉，而自己却像个哑巴和贼一样躲躲藏藏的去爱去隐藏着这样一份感情。她忽然感觉自己对苏羽然的恨意又上升了许多，她甚至想过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苏羽然该多好，那样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明目张胆去追求白少成。就算没有任何结果，就算还有他妻子薛娇在其中，只要能和白少成有些许朝夕，就算让她当地下情人她也接受。
　　
　　白少成起床的时候苏羽然已经去上班了，桌子上有准备好的热饭菜用盘子闷盖着。旁边附有一张小纸条：“亲爱的懒猪怎么又起这么晚，快尝尝我今天的烘焙手艺吧，在晚了吃对胃可不好啊。”
　　他忍不住笑了，对着镜子，他看到自己数年来没有过的笑容。‘苏羽然’他重复念着她的名字，脸上满满堆积的全是幸福。
　　没想到第一次的烘培早餐很成功，当晚就得到了他大力夸奖。我巧笑含羞的看着他：“你都不知道为了今天给你一个变样新鲜的早饭，我昨天偷着忙了半个晚上。
　　他深深一吻将我软倒在他怀里，贪婪的揪着他的衬衫衣领认真的嗅着那味道。
　　他突然流氓的解开扣子：“既然那么爱闻我的味道……”
　　等我还没来得及意识到什么，就已经被他蹂躏进他宽阔的怀里，我轻咬了一口他胸口上滑嫩的肌肉：“再这样欺负我当心我不客气流氓你。”
　　“女流氓可不是好当的。”
　　“啊，救命啊——哈哈哈......
　　“如果让你选择一个地方陪我正式蜜月，你选择哪里？”白少成抓过衬衫边穿边问。
　　我色迷迷的看着他一点点扣上衣扣隐去的硕实肌肉：“其实就在这里就挺好的。我很开心，真的。少成，我从来都没有过的开心，以后除了你之外，我再也不会有了。”
　　他走过来站在床前，我忍不住将头靠在他身上：“有你在，哪里我都满足。”
　　“你真是一个好女人。不贪婪，无欲望。记得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还那样误会你，现在想来还总是心酸。”
　　我闭着眼睛，安静的听他呼吸。我默默祈祷这呼吸永远都在我身边，不要离开。
　　白宇超终于来给白少成送钱了。
　　“哥。真是苦了你了。这是我的卡你先拿着。里面的钱不少是我以前私攒的，你用吧，别和我客气啊。”
　　“宇超，这一次，多亏了你。”
　　“别说了哥，我知道你现在没钱过得也苦。我再不帮你谁还能帮你。好了，别深情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第一次见你这么动真情还让我挺不习惯呢。既然这么喜欢她，就带她出去玩玩也好。等回来我再给你打钱。”
　　“宇超。”
　　“好啦去吧。”
　　白宇超自从接了股份之后，公司许多事情要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保重身体。”
　　白少成没有想到苏羽然的选择竟然还是三亚。
　　“少成。我之所以还是想选三亚，是因为哪里有我们曾经一起的记忆。如果没有天涯海角那一次，我怎么可能将心那么轻易就交出去了。天涯海角，虽然有尽头的意思，但那里，却成为了我们的开始。”
　　他微笑点头：“我都听你的。”
　　和相爱的人全新度蜜月的日子是很不一样的。那一次的天涯海角是偶遇，是意外。而这一次是我们身心合一的幸福甜蜜旅程。
　　他带我冲浪，吓得我魂飞魄散，发誓仅这一次，他同意了。
　　“少成，你看那两块儿天长地久的大石头像不像我们俩儿。”
　　“嗯。是你让我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比物质追求享受更快乐的享受。”
　　“感觉不错吧。”
　　他点头：“当然。真遗憾那么多年青春时光里，却没能遇见你。哎你知道吗，对于你这个女人，始终让我有相见恨晚的难过。”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哎，人生短暂。真想就和你一起这样慢慢变老，一辈子缠绵下去。”
　　他拥住我笑起来：“看你这这句诗比喻的，好像我们之间相差多大了似的。不过，为什么不能呢。我们不是已经做了选择了吗。你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这样就已足够了。”
　　我微笑：“是啊。不必要去管外界的麻烦。我们就这样鉴定下去，好不好。”我抬头看着他。
　　他的眼睛迷人而坚毅：“我答应你。”
　　碧海蓝天之下，我们在海边沙滩上一起做了两颗心，之后一箭穿过去。
　　“你看，海鸥。”
　　它们真自由，结伴而行天涯海角无拘无束的生活着。我很羡慕他们，不用像人类一样活得仿佛一个规则框架之中，随时关注着四面八方的表情与情绪。很累。
　　我们依靠着在海边一起唱‘听海’后，我冲着他笑起来：“你知道吗，当一个人的时候听这首歌会痛得无法呼吸。但是和你一起唱这首歌，却是这样的幸福。”
　　“我陪你一直唱下去，唱到老，唱到死。”
　　天涯海角两个多月的蜜月让我们有说不完的话，爱不完的心。回到家里之后我们仍然珍惜每分每秒的幸福。隐隐之中，我却总觉得彼此还是没有足够的安全感才这样不依不饶索取时间，显得贪婪恐惧。
　　真是感应。当我不断恐惧的时候，让我恐惧的人终于出现了。薛娇的出现又一次打翻我和少成的幸福生活。
　　“你找我什么事。我们已经离婚了。”
　　薛娇冷言冷语：“我怀孕了。”
　　对于白少成这无疑代表着一个晴天霹雳却也是雨后彩虹。矛盾的心里让他有些迷蒙：“你，你怀孕了。”
　　薛娇点头：“对。我们的孩子，你总不能让我杀了孩子吧。”
　　“那你的意思是。”
　　“我要求复婚。”
　　看到少成重新抑郁寡欢的冷漠，我从背后双手环绕到他腰间：“能和我说说吧。”
　　他长叹后微笑：“没事，都不是什么大事。”
　　他眉宇间明明堆着太多抹都抹不掉的愁苦，却还是不肯说。
　　我没想到薛娇最后还是找到了我。我想她一定是认为只有我才能让白少成放手吧。可是这一次，连我自己都很难再做到放手。我爱他，就像呼吸心跳血液一样离不开他。这么久的相处让我再也割舍不掉这份锥心刺骨的爱。我恐惧了心痛的感觉，我怕了没有少成的世界。
　　白茂全的电话让白少成无可奈何回了家里。当时在场的还有薛娇，薛娇的父亲薛建强。白宇超鞍前马后的溜须着薛建强。白少成则冷漠的看着白茂全：“爸，让我回来是什么事。”
　　“薛娇现在怀了你的孩子，你看怎么办。”
　　白少成这几日的逃避总还是要面对的。
　　“我还没想好。”
　　“白少成，你把我女儿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连点儿责任都没有吗。”薛建强显然有些急了：“你们白家就是这样为人的？甩下事情就不管了。要是没有个交代，以后薛家和你们白家不共戴天。哼。”
　　白茂全忙劝薛建强消消气喝口茶。
　　一旁的薛娇虽一直撅着嘴巴，但看到白少成一脸愁容也忍不住有些难受。
　　“少成，以前是我太倔脾气了。我改了，为了你和孩子。你也为了我们的孩子，和我复婚好不好。”
　　其实并不是薛娇的怯懦可怜，而是这几日白少成所想的过多。毕竟她怀的是自己的骨肉，就算再绝情，又怎么能这样去伤害一个还未来到世界上的小生命。
　　所有人权当他是在白茂全的威迫之下才同意和薛娇复婚的。只有白宇超了解他：“哥，你什么时候做事变得瞻前顾后东摇西摆的。你又选择了薛娇和孩子，那就必须要和苏羽然彻底断绝关系。否则趁现在倒不如一竿子打死不复婚。你可要想想清楚，别这样在两个女人之间造成两个女人都受伤害不说，最后还要在搭上一个受伤的小孩。”
　　每次想到孩子，白少成便软弱下来。可当想到苏羽然心痛的又突然失了理智：“爸，我和苏羽然已经相爱，而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什么叫在一起了。”
　　“我们之间是真的爱对方，而不是建立在一个孩子上的感情。”
　　白茂全瞬间的沉默让白少成有些吃惊：“爸？为什么要这么累，为什么相爱就是要分开。”
　　一贯理智傲然的儿子变成今天这副样子着实让白茂全头疼却更吃惊：“辛家想要攀龙附凤怎么偏偏就选中咱家了。”白茂全无可奈何的强压着儿子：“别和我再提及感情。感情再重要，有责任重要吗。你知道对于一个初来到世间的小生命没有父母是什么样的感受吗。你失去过母爱，我想你比谁都清楚。”
　　他终于沉默，想起母亲，自己有三个多月没去过长湖了。那里的妈妈还好吗，最近没有见到儿子会不会寂寞，会不会孤单。
　　当晚他开车直接去了长湖。当看到只身一人的苏羽然时，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不该再去面对她。他躲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在陪伴着，看着她一个人抽泣颤抖肩膀，那个曾经无比坚强的女人现在成了这个样子。若不是自己，她又怎么会这么难受。心一次次被割破血流不止，为了她的伤口他始终默默陪伴不肯上前。殊不知有些伤口一旦感染了，必将终生难愈，直至腐烂。
　　
　　白少成复婚了，一如当初离婚时一样没有惊动任何媒体，一切如前一样平波无澜。
　　当白茂全决定让白少成重接回最大股份的时候他拒绝了。如今的他明白，许多东西都没有了。曾经为金钱勇往向前奋力的那个白少成从这个世界上死去了。没有了苏羽然，他将徒留一副躯壳，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其实我并没有想过他会选择复婚。或者当一个人真的离不开另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放弃自己和自欺欺人。
　　那一晚，我安静的留了一整夜的眼泪，直到第二天不得已向单位告假了几天。我去了江琳家里，见是我，她忙胡乱推着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家里乱的，真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等我收拾完的啊。就一会儿。”
　　每一次失落的深渊都有江琳陪我，如果没有她只怕我早就死掉了。
　　看到江琳手机闪了一下，我索性随在手中，无意间触动了屏保之后心中大惊。
　　简单的白衬衫衬托着一张成熟睿智的完美成年男人的脸，不是白少成又是谁。
　　我翻看着她手机的相册，一张张照片带我回到生日那天的一幕幕，之后每一个白少成都是醉得不省人事。我想那应该就是她每天照顾他给他送饭的那段日子。她甚至用了美图秀秀在每一张的白少成底下加了三个让我看得刺心的字‘我爱你’。
　　我的手发抖，逐渐清醒了当初对白少成的误会，我竟然怀疑过他偷拍我。这样不礼貌的事情怎么可能被我那么轻易就栽赃到他头上了。而做这件事情的人却是我最好的闺蜜，最好的朋友。
　　看到我红肿的眼角淌下的眼泪，琳淋刚收拾好了她那张看似善良无暇曾让我无可置疑推心置腹的脸。
　　“江琳，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的声音已经颤抖。
　　“既然你都知道了也好，也省着我整天独自憋闷得都快死了。苏羽然。爱一个人不是你专项的权力。我从第一次见到他就爱他。”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你爱她我不怪你，但是，你为什么要骗我这么多。”我声嘶力竭得就快崩溃。
　　她同样潸然泪下语气异常冰凉：“凭什么他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凭什么。我嫉妒你，嫉妒到快要嫉妒死了。所以我恨你，恨你们之间的爱。我要搞毁，要报复，要拆散你们给你至少误会让你们彼此都知难而退。我爱的人我得不到，那么你也别想得到。”
　　她字字句句如针如刺一样扎过来，让我早已忍不住洒泪满面：“江琳，你就这么恨我，所以你就这么忍心报复我。我有对不起过你吗，我和少成已经够苦恼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你就不知道这样对我同样是伤害会让我撕心裂肺的心痛吗。”我拽着她的衣领失控的嚎叫。
　　她狠狠推开我，我跌坐在沙发上面。从未想到我们会有今天，会因为一个人变成这样四目仇对的目光。看得出她的仇视，而我更多的，除了心碎更多的是绝望。
　　“我好不容易等到可以给他做饭可以和他相处的日子，可是你那该死的妹妹辛悦却偏偏这个时候告诉你他的消息。最后还促成你们俩在一起了。我恨你，苏羽然，我恨你......
　　我没命的跑出去，滑过泪眼的整个世界坍塌一样压得我喘不上气来。为什么，为什么，心里反复问出千万个为什么，抬头再看老天依然不肯回答我。
　　我自嘲的哭笑着，自己竟然活成这样了。曾经那样有梦有动力的我今天怎么成了这样了。
　
　　苏羽然的失踪不止让辛家全家人担心，最焦急的人莫过于陆涛。他愤怒的斥责琳琳的所作所为。直到江琳沉默的离开之后，陆涛依然没日没夜的守在辛家门口等待苏羽然。他近乎疯狂一样的喃喃自语‘羽然，求你回来，老天，求你让她平安回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每一次来看陆涛的江琳都躲在不远处，已经没有了进辛家门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