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夜店偶遇

　　苏羽然忙前忙后，姑姑终于被推进手术室。几个人焦急的守在外面，江琳望着窗外许久，心里闪现出白少成的冷漠。原来再冷漠的人也都有弱点，自己最后用眼泪和感情还是感动了那块冰。而这一切该怎样能不让苏羽然知道，她那个人总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死不休的执着。现在如果不是阿姨还躺在医院里手术，怕是自己早就被她再三逼问了。想了一圈又一圈的朋友，江琳还是想不出自己究竟有哪个朋友能用来遮掩这么大手笔的款额，而且还说不用还，怎么可能让人相信。
　　杨芳的手术很成功。还好凑款及时才赶上尽快换了新的肝源，真是天意不枉好人命。苏羽然早已在心里对老天感激涕零。辛悦看着苏羽然终于傻笑起来，苏羽然搂过她，顿时觉得她还是那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女孩一样。
　　姑姑和姑父对江琳的感激已经无法言喻，他们总是想说却没的说一样深深看着江琳，神情里尽是无法言喻的感激之情。
　　江琳微笑着点头只道没什么。她总是那副我的事儿就是她的事儿的模样。可是转过头的她却总让我感觉怪怪的。她帮过我许多忙，可是这一次带给我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钱到底是哪借来的？”我还是忍不住想知道。
　　江琳摇头推我：“你能不能不要再问了。总之不急着还吗，你就放心的用啦。如果实在没辙我们不还也行的。”
　　“江琳，这么大数目不还？你快和我说实话。你到底干什么了。”我已经满心疑虑焦躁不安。
　　江琳唉声叹气：“我不想说，就是一个朋友吗，一个同事她家庭不错自己也有一笔存款。”
　　我看出她是决意不会说的。既然如此，我盯着她的眼睛：“江琳，首先还是要谢谢你。这笔钱不小，我会想办法尽快挣钱，尽快和你一起还了这钱。”
　　“你，苏羽然，你怎么永远都这么犟脾气呀。”听到江琳无助的声音时我已经急速转身离开。我不想要我唯一的好朋友总是陪我一起承受这么多。
　　姑父拿出家里多年来存下的一些积蓄给我。我接过来数了数之后又退回去一些：“姑父，这些就够了，剩下的就让我添吧。这么多年我什么都没能做。”尽管姑父一再和我推让半天，最终我还是把那些钱推回去。他们老两口存钱不容易，况且还有辛悦的将来呢。这也算我报答养育之恩的时候吧，我苦涩的笑着离开。之后直接就去看工作。
　　除了白天全天之外，我只能找的就是晚上的工作，兼职。
　　‘潇湘夜雨’这个名字听起来还挺诗意的，没想到像我这样偏于大女子一样的女人最后也能被这等诗意的地方录用。整条街上都走了一遭，最后被潇湘夜雨录用了。里面空间很大，我被人事带进去之后坐在一张小圆桌上。
　　“这可是这条街上最大最有名的一家。叫苏羽然是吧，你可要好好干啊。我跟你说，女人干这行其实是最有发展的。不光钱赚得多不说，还能和各层名流接触上这才是最关键。”
　　招聘的罗里吧嗦一番之后我总算填完表格离开。真是罗嗦，不就是服务性质工作吗。我光明正大的来应聘，弄得好像我是来干什么似的。
　　晚上，当我看到花枝招展的美女妹妹们从自己身边匆匆经过的时候，还真不免有些不自在了。真是奇怪啊，曾经也来这类地方和朋友聚过的，可是来玩感觉怎么就和工作不一样呢。我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真是的。都说人心莫测，我这人做的就连自己的心都变得莫测了。
　　‘苏羽然，你快点啊愣着干什么呀！想钱呐还不快点儿。’听到喊声我忙回过神儿直哦哦的忙碌起来。
　　这里的客人同白天里工作所接触的人除了品种之外完全是两种概念。男人殷勤暧昧，女人花枝招展像只蝴蝶一样飞过来飞过去，不一会儿就飞得我满眼昏花。我瞻前顾后起落之间不是觉得后背裙子拉链扯开就是下面裙褶扯开，轮番儿看来看去全都是错觉。这种地方，总让人免不得感觉露肉一样羞耻。后来我才发现，所谓露肉羞耻也只不过是我单思考的层面。对于那些蝴蝶女，是越裸露才越有味道。
　　几天工作下来让我不只在体力上面感觉透支，更重要的是精神层面的疲惫。穿梭在这些人之中，我成了格格不入的怪物异类。同事几乎都不愿搭理我，各忙各的互不牵扯。这样以来我的活儿似乎比她们都多了许多。明明应该几个人一起打扫的卫生现在成我一人儿承包了。
　　江淋多次劝说让我辞去兼职，不但没有打消辞去工作的念头，反而更加勤奋起来。江淋的好我铭刻在心里，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能让我唯一的闺蜜为难。这一次我也五体投地佩服江淋，从来以我为主见的她这次死活就是不开口说这钱究竟是哪儿借来的。以我俩多年的交情我想了半个多月也没想出她周围能有谁这么有钱。
　　现在就连陆涛也开始劝我辞职，我也只能无奈的摇头：“陆涛，你就纵容我一次好不好？晚上能干什么，我也只能找夜店工作了。”
　　陆涛眼底泛着让我难受的心痛：“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钱没能力让你享受好生活。总是奔忙在劳累里。”
　　我抵不过早已疲惫不堪的双眼闭了几秒后继续很努力的看他：“谴责自己干嘛，你已经很努力很不错了。陆涛，我希望你以后遇到爱你的人过得幸福快乐。真的。”
　　陆涛看着我，表情严肃又认真。
　　我尝试打破尴尬焕然一笑：“好了，陆涛大人，本公主困了，现在想回家休息了。”
　　陆涛点头：“看你疲惫的，我送你。要是能每天都接你下班就好了，就是工作有时候忙得都顾不上。”
　　我垂着头：“其实你不接我也没事。真的，年轻人事业为重嘛。”
　　陆涛的自行车骑得很稳，我坐在上面偶尔会咯屁股，就为这他硬是在车座后面绑上一块大海绵布子。弄得我像小孩子一样软乎乎的坐在上面。
　　“陆涛你真是的。都这么大人了你让我面子往哪儿搁。”
　　他识破我的调侃连连点头：“我倒宁愿你是我女儿，一辈子我每天都接送你上下幼儿园好不好。”
　　我忍不住笑出声：“你真是坏人，害我丢死人了。”落在他背上的拳头像雨点一样暖暖的，这种感觉真的很幸福，让我常忍不住偷笑‘原来有哥哥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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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白宇超及有兴致的跑到哥哥家里，硬是拉起白少成说要去酒吧。
　　白少成闷闷的只想拒绝，却不忍弟弟一脸委屈的看着他：“哥，你就陪我出去玩玩吧。难得我心情大好一回。”
　　白少成边撇嘴边伸懒腰：“你是不是又聊上哪家美女了，这么兴奋。”
　　白宇超呵呵窃笑：“哥你就别看我笑话了好不。这回不是找，是暗恋了。说真的哥，兴奋是外部表现，此时此刻我的内心啊，哎，要多凉就有多凉。”
　　“凉什么啊，喜欢就追啊。天底下还有你白宇超追不上的女孩？”白少成调侃的露出微笑。
　　“这回还真就追不上你知道吧。主要是人家早就结婚了。”白宇超支支吾吾的。
　　白少成有些忍无可忍的看着他：“宇超，这可就你不对了。天下好女人多得是，你能不能别尽搞些奇怪的恋情。”
　　白宇超嘿嘿干笑：“好。哥，下回你老弟决定不搞怪恋情了。找个男人过，不婚了。”
　　许多天的疲劳似乎堆积成小山压过身体，如果可以我想自己随时都可以倒床就睡。现实的摧残常让我想不通人活着为什么得不到自然界所给予的真正自由。每天要赚钱，为了生存而拼命赚钱。说得好听点儿那叫价值人生，说得实在点儿不就是把一辈子光阴都埋进这些那些的事情里吗。大自然里出生的我们本该是有基本自由的。可是随着历史演变的人类，现在完全走进强者剥削弱者的地步。作为弱者，就是用一辈子去为强者卖力，为的就是能多得到一口强者扔给自己本该就属于自然给予自己的食量。一口水需要钱买，一条路需要钱买，自然风景被圈起来命名风景区。花钱购票才能进去看看。真的就差喘一口气儿都要花钱了。
　　当我感到一双手碰触后背的时候全身一凛的回头，是一个老男人，正满身酒气一脸横肉的朝着我笑：“这么好的姿色干体力活儿累不累。”
　　出于对客人的礼貌我也只能赔笑：“不累，这活儿挺好的。”
　　胖男人哈哈几声大笑：“真会说话。这么好的身材捂得跟个粽子似的太可惜了。来来陪我喝一杯保管你一次挣两天的钱。”
　　他霸道的拽过我到他身边，那股酒气恶心得让我直想吐。
　　我客气的闪出他身边：“抱歉。我是服务员，负责卫生专区，无责陪人吃酒。”
　　“还真以为自己半斤八两把自己当回事儿啦。不识好歹是吧。”胖男人气呼呼的操起一杯满满的酒狠狠一扬，我被晃得身子一偏，却还是被他不偏不正泼了满脸。粘腻的酒水顺着额头向下流淌，引得周围几个年轻小伙子鼓起掌来。脸上的酒水丝丝冰凉，皮肤却火辣辣的滚烫。心里燃烧起来的怒火让我半张开的嘴巴里吐不出一个字。
　　胖男人身边坐着的另一个偏于年轻些的小子也跟着笑起来：“怎么啦，怒了？看你嫩得快回家去找你妈去吧。来这种地方混，还装未成年呐。”
　　经理走过来只递给我几张面巾纸，我擦了擦脸上难闻的啤酒后，经理示意我给客人道歉。脸上的酒是擦不干净的，一阵阵扑鼻而来的味道令人反胃。
　　‘道歉啊，快点快点道歉。’四下里起伏的人声活像一口魔窟。抓破我的心脏，我的灵魂。感到极度受辱的心跳得越加颤抖，眼泪忍无可忍到就要流出来。为保最后一丝颜面，我用尽全力强硬咽下所有的痛楚，无奈不争气的双腿却气愤到颤抖发软。
　　看到老板向这边走过来，我知道这次铁定拿不上工资了。这白白二十多天的辛苦一瞬间全没了。让我没想到的是老板身后突然走过来几个黑衣人二话没说抓起胖男人和两个年轻小伙子一起推出门外，看口形到了外面大概是给了警告。老板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顿悟人性，还是老板本身就是个好人。当我看到老板同那个人卑躬屈膝说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片冰凉又惊讶‘白少成’，身边还有白宇超。
　　起初我真以为自己是眼花。后来看到很多女人那双双倾慕花痴的目光后，我终于肯定自己的眼睛很清晰看到的是事实。
　　白少成的出现让我感到奇耻大辱一样只想逃掉。可是为什么我要躲他，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凭什么帮我。还没回过神儿就感觉到一双很有力的手将我一抓一拽，我就跟着一个人无法抗拒的出了门去。
　　白少成狠狠将我甩开，全身本就发软的我身子一歪险些跌倒。
　　“整日里端着一副风骨犹存自命清高的模样，原来内里却藏着一颗如此肮脏的心。”他开口就是冷漠决堤的口气。我被他打压到气息都有些堵塞。心里本就堵得疼痛不已的我此刻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老天怎么连这么一点儿安静都不肯给我。
　　白宇超靠近我，表情倒是比他哥哥淡定：“苏羽然，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上班。这种夜店是来钱来得快而且多，但是那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今天要不是我哥，我看你是真要玩完了。”
　　“我至多丢工作拿不上钱，这与你们没有什么关系吧。而且每次遇到白少成我就没有过好事儿，今天算我倒霉又碰上你们了。”我是真的又气又难过的看着白少成，他那副高傲的模样此刻最是刺痛我落魄的一种羞辱。从第一次遇到这个人我似乎就没有过好事。先是刘坤离开我，后来又丢了工作闹得到处都是低霾绯闻，现在好了，又在这里碰上这颗灾星。
　　白少成终于开口，声音有些黯哑一字一顿道：“苏羽然，这世界上就因为像你这种女人太多，所以才会让更多人把钱看得比任何都重要，甚至超越自尊。真没有想到，你的欲望天高海阔。”
　　自尊。每天穿梭在袒胸露乳的女人之中眉来眼去的我还有什么自尊。他竟然在我面前同我谈论起自尊：“难道你以为自己很高尚，有家有室来这种地方花天酒地你认为自己很伟大吗。白少成，你怎么看我真的无所谓，只是在讲别人之前首先看看自己的模样是不是很失败。而且我告诉你，我如果不是因为急着还朋友钱也是决意不会来这里上班的。我清白赚钱光明正大劳而所得，没有伤及自尊和颜面。倒是你没事儿闲的光顾这里倒是令人刮目相看。”一口气已是说得自己口干舌燥满脸是泪。我急忙收敛起极度委屈的泪水，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身后老板大步追到我身边：“没想到你会认识这样的人物。苏羽然，今天你回家好好休息，等上班来了我请你吃饭。”
　　“讲完了吗？”我暂停脚步死盯着光秃头的老板，等他点头说没事儿了，我继续大步流星就快跑起来。头发在风里撕扯得就像此刻的心一样被拉得疼痛，眼泪藏进夜色里逐渐风干。前路茫然，我急速穿梭在马路上只想快些回到那个哪怕是空荡荡的家。
　　汽车刺眼的灯光晃得我突然看不清楚面前的路。灯光下打开的车门后，只有白少成一个人：“抱歉，我不该误会你。”
　　突然感觉自己是在演一出都市闹剧，我洒泪苦笑：“不用道歉，任何人都没有错。”
　　“上车，我送你回家。”我被那只手再次不容抗拒而有力的拉进车里，又是那一股清雅自然的体香扑鼻而来，和着泪湿的脸颊，我倚靠在柔软的座背上凭他摆布替我系上安全带。他随意启动油门车子缓慢向前。他好像从来不系安全带一样自然而然。我不知道这种人是不是只屑关注别人而惯忽略自己的那种。一路上除了自报家门之外我们都没有什么语言。沉默，没入车窗外无边闪亮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