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七股柳（八）

大型电视连续剧《青青七股柳》第八集
第八集

1．黄河大堤上
公共汽车奔驰在高高的黄河大堤上，仝帆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隔着雨帘，望着堤下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象，
仝帆再次打开教委何主任的信，心潮澎湃……
画外音:
河阴县教育局：
河阳师范八五级一班学生——仝帆等几位同学，开拓进取，锐意改革，勇于实践！毕业后，他们立志要到贵县黄河滩区，管理一所学校。（详细模式见可行性报告）望你们见信接洽，酌情安排为盼！
……
汽车缓缓地停了下来。不远处，翘首企盼的小芳举着伞张望着……
仝帆快步走下了汽车……
小芳看见仝帆，连忙迎上前去接过了仝帆手中的背包，仝帆接过小芳手中的雨伞遮住了她……
雨伞下，两人慢慢向前走去……
仝帆仔细地打量着小芳：“你……还好吧?”
小芳含羞地点了点头：“嗯！终于……盼到你毕业了！”
仝帆抬头长出了一口气：“是啊……毕业了！”
继而，回头问小芳：“噢！对了，麦忙时……你到我家帮忙割麦子了？一定……累坏了吧？”
小芳笑着摇摇头说:“不累！天天干活，习惯了。”
她抬起头来，那渴求的目光烧灼着仝帆。
仝帆闪回：秋红也望着仝帆，好一会儿，仝帆才伸手握住秋红的手：“秋红……！我要走了……你……多保重吧！”
秋红那淋湿的长发披散在脸上，她一言不发，深情地望着不可理解的仝帆。
仝帆慢慢撒开秋红的手，毅然决然地登上了回家的汽车……
小芳仍然陶醉在幸福之中：“你爸……都去我家商量好几次了，说……等你毕了业，就给咱俩办事（指办婚事）！”
仝帆心头一震：“这么快？你不觉得太早了……？”
小芳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我……我也觉得……咱俩在一块的时间不长，了解得还不够！”
雨渐渐小了，稀疏的雨点滴滴嗒嗒的落在伞上，奏出了寂寞哀怨的曲子……

2．仝帆家（夜）
夜深了，仝帆家的屋子里仍亮着灯光，父亲喂完牲口，走到仝帆和二帆的屋里（布置了一半的新房）
仝帆心事重重的在整理着书柜。
父亲走进来，退下一只鞋蹲在床沿，点燃了旱烟使劲地吸了一口：“大帆哪！虽说没和你商量，可这“好儿”都订下了，明儿和小芳一起去把结婚证领了吧……？”
父亲见儿子默不作声，着急道：“你看你……还犹豫啥呀……？”
“爸，你说，让我这么快就结婚？”仝帆惊愕了。
父亲眼睛一瞪：“咋了？不行吗？”
仝帆摇了摇头：“爸，不是我埋怨你，这终身大事……您咋能包办呢？现在都啥年代了？”
父亲声音稍高：“你看，你这是咋说咧？咋能说是包办咧？恁俩又不是不了解，我硬往一块儿撮合啦？”
仝帆着急了：“爸，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作主！什么时候结婚……也该由我们俩定吧？再说，我刚毕业，何主任又给教育局写了信，同意我们承包学校。我现在的工作还没头绪呢！您却……”
父亲猛吸了一口烟，把烟锅在床腿上磕了磕，倒出烟末：“大帆哪！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心胸，有理想，想干一番大事。可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事……？当爹妈的就这个心思。我想着……趁这会儿彩礼风儿还不大，这吃啊、喝的也能省点儿，早点把事儿办了吧！”
仝帆嘟囔着：“这事儿……反正……我不同意！”
这时，母亲也进来了，听到父子俩的争论，劝慰道：“大帆，娘知道，你是怕给家里添负担，又怕耽搁你自个儿的工作。这些个事，娘都想过了，不会的！人家小芳，可是十里八村数得着的好姑娘。再说了，这结婚的信儿也都传出去了，人家小芳家里都正准备着嫁妆哩！订的‘好儿’是不能往后推的，要不两家都不吉利，孩子！听话……啊？”母亲期盼的眼光……
仝帆望着母亲没说一句话，他不忍让母亲伤心。
二帆正好进了屋，听了母亲的一番话，笑着说：“嗬！哥，你不会是想攀高门吧？咱呀！要饭的睡麦秸窝——穷凑合吧！”
父亲听了二帆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弯腰拾起地上的鞋朝二帆扔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啥本事？”
二帆夺门而逃，跑到门外，回头冲大帆扮个鬼脸：“怎么？你还想找县长的闺女当媳妇啊……？”
母亲上前拉了拉父亲的衣襟，小声说：“天晚了……让大帆……再好好想想？”……
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仝帆的脸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渐渐地入了梦乡……
梦境里：大楼前，何主任拍着仝帆的肩，他信誓旦旦地说：“何主任，您就放心吧！我决不会让您失望的！”仝帆一转身，猛然看见秋红从一辆小汽车里下来。秋红俨然一派学者的风度，她款款走进大楼。大楼上的牌子是“《河阳日报》编辑部”。
他情不自禁地跟了过去，秋红转过身，微笑着伸出手：“欢迎你，我就知道，你迟早会回来的！”
仝帆握着秋红似曾相识的纤手：“我……我……我只是随便看看！”
秋红爽朗的笑声响彻上空：“是吗？来了就不要回去了……就缺你一个人了……！”
仝帆尴尬的后退着：“不……！不……！”他已大汗淋漓。
“小芳……她还在外面等着我，我这就走……这就走！”
“哥……，哥……，这黑天半夜的，你往哪儿走啊？”二帆坐起来揉着眼睛问。
仝帆猛地醒了，又是一个惆怅的梦……

3．河阴县教育局（局长室）
仝帆、刘慧、张建功和李艳坐在教育局长的对面。
局长认真地看着何主任的信：
河阴县教育局：
河阳师范八五级一班学生——仝帆等几位同学，开拓进取，锐意改革，勇于实践！毕业后，他们立志要到贵县黄河滩区，管理一所学校。（详细模式见可行性报告）望你们见信接洽，酌情安排为盼！
局长皱了皱眉头——
仝帆又递上一封信：“局长，这是承包学校的可行新分析，请您过目。”
“什么承包学校？哪有这样的词？”局长不高兴了。
“那——”仝帆支吾着……
刘慧走了出去——

4．教育局办公室
刘慧客气地说：“老师，我用下电话。”
办公室人员不屑地瞄他一眼。
刘慧忙说：“是这样，打给河阳市教委何主任，咱们局长有点事。”说着，刘慧拨通了电话——：“何主任吗？我是……”
（化）

5．局长室
局长说：“教委何主任就凭一张白纸，来安排你们管理学校？连个公章都没有，更没有形成文件！”
仝帆：“局长，何主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叮铃铃！局长的电话响了，他不耐烦的拿起来，随笑容满面：“噢！是何主任啊？——噢——噢！我正要向你汇报呢，——好！好——一定——一定……
局长挂上电话，重新打量着仝帆他们，点点头说：“好！不错！那就安排你们到滩区乡，具体工作有教办室梁主任安排，年轻人，好好干吧！可不要辜负了何主任对你们的期望啊！”
仝帆几人不约而同诚恳地点着头，感谢着……
（化）

6．小芳家
小芳的态度发生了令仝帆做梦也想不到的大转变，她冷若冰霜：“我出去有事，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说着，骑上自行车毅然出家门——
仝帆呆呆地站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媒人杨老师过来了，拉仝帆进了屋：“这闺女就是这样，两头牛也拉不回来，你回去吧。问她因为啥，她死活不说，她八成是不同意了！”
仝帆不解地望着杨老师：“可是，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杨老师：“她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回来，我再好好问问她，你先回去吧。”
仝帆脚步凝重，推着自行车走出小芳家门，向黄河滩走去……

7．黄河边
仝帆干脆把车子丢在沙滩上，独自沿着河滩漫无目的往前走着……
雄壮的黄河再次呈现在他的面前，浑浊的浪花，急转的漩涡，震人心肺的涛声……
仝帆跟着流水往下游望去，远处的黄河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迅速走近了——原来是小芳。
小芳看到仝帆走来，迅速拭一把泪，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仝帆跟在小芳身后……二人都不说话。
仝帆终于控制不住了，他紧走几步，从后面用手搭住小芳的肩膀：“小芳，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要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啊！”
“松开手！”小芳头也不回，挣开了他。
仝帆索性拦在她面前，瞪着小芳：“是谁强迫你了？给我说清楚，我和他拼了！”
小芳像第一次打量他，从来不知道眼前的仝帆竟然这么气势汹汹。
仝帆怒视着小芳：“我抛弃了一切，考美院、进城市、办报纸，还有——”
小芳冷冷地说：“当驸马——对吗？”
仝帆：“你？”
小芳气愤地：“你抛弃那么多，偏偏要来黄河滩区当穷教师？”
小芳鄙视着：“我看不起老师，看不起你！嫁给农民，生活会过得自在，活得轻松。跟着你？一个穷教师，有什么意思？”
仝帆：“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
小芳坚定的目光。
仝帆：“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小芳苦笑着：“为什么？当初只知道你要考美院，不知道你对教学、当老师痴迷到这种程度，更不知道还要承包什么“七股柳学校”？献身什么滩区教育？你不觉得太天真了吗？全乡所有的老师都在笑你哪！”
仝帆：“怎么？你也觉得好笑吗？”
小芳：“当然！你自己那么天真、幼稚，还怕别人笑话吗？”
仝帆激动地用双手再次握住她的双肩，发怒似的：“你笑给我看看！”
小芳痛苦的浅笑，继而发出声音，笑声越来越大——在仝帆耳朵里，简直就像闷雷一样。他的手颤抖了，慢慢松开，呆若木鸡望着——
小芳边笑边向远方跑去，她跑了很远很远，一头栽倒在地，痛哭起来。
仝帆跑过来，坐在她身边……
小芳还在呜咽。
仝帆为她擦去泪水：“小芳，我知道你说的都不是真话，你父母真要嫌弃我当教师的工作，请你说清楚，我马上走！”
小芳的泪眼长时间望着河面——黄河依旧波涛汹涌，头也不回地向东流着……
她的脑海里是黄河吞噬哥哥的画面，转眼间，哥哥变成了仝帆。
小芳站起来，摇摇头，独自走了——
仝帆拉住她：“小芳，你说话啊？”
她甩开仝帆：“放开我——从今以后，咱俩一刀两断！”
小芳跑向远处……
仝帆百思不得其解，无奈地望着东去的河水……
（暗场）

8．黄河
夏季，虽是黄河涨水的季节。但河水却没有汹涌奔腾、骇浪惊涛的意境。看上去混沌而苍茫，哀怨而悲切……

9．七股柳中学
镜头从滚滚东北而去的黄河，慢慢移到离黄河不远的滩区“七股柳中学”的门口。
“七股柳中学”就坐落在七股柳东边的村口。
旁白：传说，“七股柳村”就因学校门前的这棵百年大柳树而得名。据县志记载，真正的七股大柳树，长在明朝万历年间。那时的河阴县，风调雨顺，人才辈出，在朝廷做大官的比比皆是，美其名曰：“小小河阴七尚书”。
万历年间的七股大柳树，早已被多次泛滥的黄河水——冲走了！而一望无际的黄河滩地，无论何年何月，大柳树都随处可见——只因为：人们无意间丢下的柳树枝——沾土就活，遇水便长，闻风即舞，生命力极强啊！
现在，“七股柳中学”是一个只有三个班的村办初中。全校共有一百多名学生，十来个老师，除了刚分配来承包学校的仝帆、建功、刘慧、李艳四个热血青年，还有几位老民办教师和代理老师……
这所中学，就像大门口那棵七股老柳树，摇摇欲坠。早已列入县教育局停办学校的名单里。
中午的放学铃响了。学生们喧闹着、嬉笑着跑出校园。
大门外，两个老教师边走边议论着。
陈老师：“老郑，刚来的那个叫什么——仝帆的？比你强多了吧？你混了这大半辈子了，连个公办教师都没弄成。看人家，刚中师毕业就当上了主任！”
郑老师笑着摇了摇头：“人家年轻有为啊！听说，县教育局还要任命他为校长呢！”
陈老师吃了一惊：“是吗？他上面有大人物？”
郑老师凑近陈老师的耳朵小声说：“据可靠情报：市教委主任下圣旨，钦点他承包学校！要不是教办室梁主任使用缓兵之计，他早就是教育界最年轻校长啦！”郑老师指了指对面梁主任家。
陈老师恍然大悟：“噢！明年老校长就该退休了，顺理成章，几个毛孩子要接管学校啊？”
郑老师神秘的笑了笑:“那要看他们如何伺候梁主任了？拍不好老梁的马屁，他是不会那么顺溜的。”……
（化）

10．七股柳学校（夜）
晚上，“七股柳中学”破旧简陋的大办公室里，明亮的煤油罩灯光照在糊着破报纸的墙上。
仝帆面前的破桌上放着初一语文书，李艳面前是英语书，建功面前数学书，刘慧桌上书最多：历史、地理、政治、生物……
李艳合上英语书满怀疑虑的问：“仝帆，我想不明白，当初，何主任不是允许咱们承包学校的么？这算怎么回事呀？”
刘慧托着腮，搬弄着书本说：“是啊！这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和设想！”
张建功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说：“仝帆，咱俩都是本县的，正好离家也不远。可人家李艳、刘慧是从外县来，跟着你干事业的呀！这算怎么回事啊？”
仝帆说：“不着急！教办室梁主任说坚决支持我们！他说领会了县教育局的精神，只是暂时把咱们安排在七股柳学校。老校长再过几年就退休了，让我们耐心等待。他还说，我们太年轻，先实习，在工作中积累经验，厚积而薄发！”
刘慧不解的说：“非也！可当初设想的是——承包学校，教师完全由你聘任。现在，你就当了个什么代理主任？这不是，裤裆里放屁——两叉了么？”
仝帆站起来:“教办室梁主任说，虽说现在没法清除其他老师，但目前的一切都是暂时的，他会尽快想办法——让我们实现管理学校的愿望的。”
张建功气愤不已：“我早就知道‘七股柳中学’是七股柳村办学校。因最破、最穷、升学率最低而闻名全县。不好的管理根源就是‘村办学校、经费不足。’最可气的是，村干部的子弟们，仗势欺人，带头捣乱，无法治理！如此恶性循环，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刘慧顺手把手中的书本“啪”的摔在桌子上：“干脆，找何主任反映一下实际情况！”
仝帆坚定地说：“虽然我们当初没想到会是这样，但我们要求承包‘最穷、最艰苦的学校’呀！这不是正好给了我们这个舞台，来锻炼自己，让我们尽情地发挥么？再说，何主任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工作，我们不能遇到困难就去找他呀！”
李艳抱不平道：“可是，你也要明白，你现在不是校长，也没有承包这所学校。凡事，你说话是不算数的。”
仝帆：“可我是学校代理主任呀！有哪个中师生一毕业，就到中学当代理主任的？已经够给咱们面子了，既来之则安之吧！现在重要的是，咱们四个人要拧成一股绳，把教学工作搞好，首先当一个出类拔萃的教师！你们说是不是？”
张建功：“我倒要看看，怎么既来之则安之？”
……

11．初一的教室里
教室的后面，最后一排的两个捣蛋学生——马雷和马强嬉笑着敲打着桌子。
仝帆精神抖擞的快步走进教室，站在讲堂上，向大家做了一个示意安静的手势：“首先祝贺大家升入初中！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仝，叫仝帆。”他工整地在黑板右上角写上“仝帆”两个字。当他面向黑板板书时，后排调皮学生马雷用小镜子把阳光反到黑板上。
仝帆看了看黑板上反光的影子，回过头来对郑重地说，“我是咱们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课老师。”
马雷毫无规矩，站起来说：“老师，校长在大会上说，你是学校主任啊？怎么又当班主任了？”
仝帆和蔼的样子：“由于咱们学校教师少，我身兼多职！”
马雷同桌——马强站起来问：“那，校长怎么不身兼多职呢？”
仝帆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校长负责全校工作，很忙的。好，这两位同学很有胆量，有疑问能大胆及时地向老师提出来，以后希望同学们都要这样，轻轻松松地学习。今天我们讲第一课——《一件珍贵的衬衫》。”仝帆板书“一件珍贵的衬衫”——
后排的马雷又用小镜子把阳光反到黑板上。
仝帆故意在黑板上把“衬衫”两个字的“衣”字旁，写成“示”字旁，然后说：“请把太阳光搬到黑板上的同学站起来，把我写错的字指出来。”
马雷和马强交换眼色，没说话。
仝帆说：“其实，刚才拿小镜子反光的同学很有创意，他们提前学习了物理知识——光的反射。如果你坐在座位上，能用反光照到我写错的字，就说明你善于观察，发现了问题，找到了错误！”
马雷马强又对视一下，他们看看黑板上老师写的字，又翻开课本对照一下。马强夺过马雷的小镜子，把阳光反到黑板上，反光在“衬衫”两个错字上晃着。
仝帆很高兴:“这位同学很会观察，你发现了“衬衫”这两个字是错的，很好！”
同学们都笑了。
仝帆故意说：“那请你的同桌说说，‘衬衫’两个字，到底错在哪里呢？”
马雷不知道错在哪里，站在那里，低着头。
仝帆说：“没关系，你坐下吧。以后找到具体那里错了再照镜子——好吗？”
马雷不好意思地坐下。同学们都朝向马雷笑起来。
仝帆说：“谁能说说‘衬衫’这两个字错在哪？”
一个穿着窘迫的女同学——马淼站起来，用手指在空中划着：“‘衬衫’两个字都是“衣”字旁，你却写成了“示”字旁——少写了一点。”
仝帆笑着示意马淼坐下：“嗯！这位同学观察很仔细，请大家为她鼓掌。”
同学们鼓掌
仝帆：“以后，请同学们牢记，一点之差，就是错字！……”

12．集体办公室
仝帆下课刚走进办公室，陈老师就气冲冲地进来了，他一屁股坐在仝帆对面的凳子上，气呼呼地说：“仝主任，初三的学生我是管不了啦！课堂上扰乱秩序的是那几个人，打架斗殴的还是那几个人。不好好学习，干点活总可以吧！球场的篮球架都倒了一年多了，让他们帮着竖起来吧，嘿！他们谁也不干！还阴阳怪气的。”
仝帆连忙拿起暖瓶，给陈老师倒了杯水：“陈老师，你别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陈老师皱着眉说：“第三节，课程表上排的是体育课，两年多了都没人给上过，我的意思是，趁体育课时间，让三年级学生带个头，把篮球架立起来。以后咱们这一、二年级的同学也可以打打球什么的！可他们一个个像庙里的菩萨——说谁谁不动。我看，最好还是您去说说吧。”陈老师给仝帆出了一个小小的难题。
仝帆觉得陈老师说的有道理，放下茶杯，朝操场走去……

13操场上
仝帆来到操场，初三年级的几个男学生围坐在一起，抽着烟。
蔡祥嘟囔着：“凭什么让老子栽树，小子乘凉，没门！咱们还有几天不毕业？”
孙伟小声对他说：“你没看出来？老陈是故意为难小主任呢！”
旁边的一位同学捅了捅孙伟，示意他仝帆来了。
仝帆径直走到同学们面前，友好地说：“同学们！大家好，不知大家都叫什么名字，今天呢，想请你们三年级的老大哥出点力，把篮球架立起来，好嘛？”
蔡祥笑着拍着手：“老大哥？你叫谁呀？”他指了指孙伟说，“你叫他呀？”同学们哄地笑了。
仝帆镇静地说：“恐怕你们担当不起吧！一、二年级的学生年纪小，没有力气，今天想麻烦你们一下，谁知……？”
孙伟：“谁知大哥不给面子……？”
同学们又笑了起来……
蔡祥站起来，跟仝帆的个头差不多高，俨然一幅大哥的样子：“兄弟，你初来乍到，还不知道吧，这个学校的主任——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仝帆无计可施，冷冷地看了他俩一眼，转身走了。
孙伟在后面小声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看他怎么烧？”
陈老师和郑老师躲在一旁，偷偷地笑了……

14．校长办公室
中庸的老校长劝着仝帆：“仝主任，别生气了！再迁就他们一年就送他们初中毕业啦！”
仝帆苦恼地说：“不是我受不了。这样迁就下去怎么行呢？”
老校长摘下眼镜，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说：“唉！他们几个都是村干部的孩子，虽然劣迹斑斑，可谁拿他们也没办法。咱们是村办学校，要靠七股柳村的干部集资办学，七股柳学校才能苟延残喘下去啊！”
仝帆看看老校长，没有再说什么……

15．七股柳学校
转眼间，秋天来了。七股柳树在秋风的吹拂下，发黄的树叶没魂似的飘散着，
星期日，学校里静悄悄的。仝帆坐在办公室里，心情苦闷地翻出了毕业留言本。秋红的照片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看着秋红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仿佛又在诉说着什么：
秋红画外音：
少年不识愁滋味
爱上层楼爱上层楼
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却道天凉好个秋！
正当仝帆沉浸在回忆之中时，门被推开了，久违的小芳快步走来，她把一条纱巾和一个日记本放在仝帆满前，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仝帆急忙站起来：“许小芳！你别走！你过去给我的东西，也得还给你！”
小芳回过头来问：“我给过你啥东西？”
仝帆指了指身上的毛衣。
小芳满眼含泪：“你……留下……做个纪念吧！”
仝帆向前跨了两步，拉起小芳的手，深情地说：“小芳，我全明白了，你家和教办室梁主任家的事，你怕连累了我，忍痛割爱，才绝恩断义的！不会——我想——不会的！只要我尽力做好工作，人心都是肉长的，梁主任他不会对我怎么样！过去的就让它永远过去吧！我想——梁主任也不会让悲剧重演！”
小芳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悲切地说：“仝帆，当初我想，即使你考不上美院，只能分配到你们滩外乡当老师。怎么也不可能分配到我们滩区乡来，不可能在他姓梁的手下当老师！现实和你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你偏偏分配到我哥教学的七股柳学校，偏偏在他的魔爪下。他太毒辣，我们两家的老仇旧恨，他一定会记在你头上，拿你开刀！我决定，不再拖累你了，要不，会毁了你的！会毁了你的一生的！”
仝帆轻轻地替小芳拭去伤心的泪水：“小芳，你放心，事情不会像你说的这样坏！”
小芳抬起脸，深情的望着痴情于自己的仝帆，爱怜地说：“你太单纯了！这个世界，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吗？你以为世界上的人，都和你一样的善良吗？你……还是让我走吧！”小芳痛苦地转过脸去，泪流满面。
仝帆从后面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小芳的肩头：“别再欺骗自己了！小芳，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我需要你的支持，你的帮助！你能陪我共度风雨！你早就答应我的，海枯石烂心不变！你不会食言的！”
小芳抽泣得双肩抖动着——
仝帆动情地地从后面抱紧了小芳。
小芳转过身来，二人深深地拥抱了在一起……
这一幕，窗外的李艳都看清楚了，她强忍着眼泪转身走开……
（暗场）

16．集体办公室
下课了，李艳抱着英语作业本走进来。
仝帆抬起头说：“师范三年，咱们没有学英语，但你的英语水平还真行啊！”
李艳：“从第一册开始，慢慢来，还可以。以后有机会还得进修进修呢！”
仝帆笑着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吗？对了！县教研室要来听你和刘慧的课，你好好准备一下吧！”
李艳点点头：“好！”继而又问“女班长马淼的学习成绩最好，可看起来，她的家庭条件很差。”
仝帆：“噢！我正要和你说说呢！你先找她谈谈，若真有困难，咱们再想办法帮助帮助她！她可是个人才哪！”
李艳话题一转：“嗯！问你个事，你觉得，张建功……他怎么样？”
仝帆笑了笑说：“你们的事，自己作主吧！”
李艳摇摇头：“唉！我看他根本没有心思教学。为了拴住他的心，我决定——答应他！”
仝帆定定地看着李艳，郑重地说：“感情的事，可不是勉强的，你要考虑好，可千万不能因为学校而委曲求全啊！”
李艳：“你不用为我而担心，我还高尚不到舍己为公的境界呢！再说了，张建功长得那么帅，连才女秋红都动过心，更别说我了。”
仝帆意味深长地望着李艳说：“其实，有些话不该我说——人家刘慧到这里来，可不是光为了协助我办这个穷学校啊！”
李艳回过头来：“你这话啥意思？”
仝帆问：“你真的一点都没意识到吗？”
“我意识到什么？好像他冲着我来似的？还有一个人，也不光是为了办好这个穷学校，才来这儿的！你怎么一点都没意识到呢？”
仝帆心“怦、怦”地猛跳，他笑了笑说：“有位名人说得好：人世间：爱和被爱总不能走到一起，缺憾最美，像维纳斯……”

17．黄河大堤上（夜）
淡淡的月光洒在两旁的梧桐树上，阑珊的树阴下，建功和李艳并肩缓缓地走着……
建功问：“李艳：我是不是不适合当老师啊？”
李艳责问道：“你自己说，你适合当什么？当校长？还是当老板啊？”
建功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除了当教师，我干什么都行！俗话说得好——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
“张建功，当老师怎么不好？看着学生们那渴求知识的目光，令人别无选择！”
建功激动地一把搂住李艳：“李艳，要不是能天天和你在一起……我真在七股柳学校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李艳温顺地闭上了眼睛：“什么都别说了。这里条件是艰苦，只要咱们好好干，干出个样子，会有收获的。答应我，好好教学，好吗？”
建功深情地吻着李艳的脸颊：“我答应你……答应你！”

18．黄河边的坝头上（夜）
夜色苍茫，孤独的刘慧坐在石头上，河水“哗、哗”地击打着坝头……
刘慧悲切地口琴声像在呜咽……

19．学校操场
久违的体育课上，同学们像放飞的小鸟，嬉笑着，追逐着、拍着新篮球。
旁边是已经倒下了两年多的木质简易篮球架。
马雷调皮地从一个同学手中夺过篮球，向马强虚晃一下，朝头上砸去，马强躲闪不急，正好砸在头上，马强拾起篮球正要还击——
仝帆走了过来——
马强揉揉脑袋指着倒下的篮球架说：“仝老师，快把篮球架立起来吧！马雷没地方投篮，老往我头上砸。”
马雷嘻嘻的笑着：“这叫球碰球，我想看看哪个结实？”
仝帆从马强手里接过篮球，做个要砸马雷脑袋的动作：“要是砸在你头上呢？”
马强抢着说：“那才叫球碰球呢！”
男女生们都笑了，仝帆也笑了，说：“马雷、马强，你们俩离家近，快去家里拿几把铁锹来，今天把坑挖好，明天栽上篮球架，怎么样？”
两人异口同声：“好！”
仝帆：“同学们能否打篮球，全看你们的了！”
“保证完成任务！”二人飞跑着回家拿铁锹去了……
（化）

20．校长办公室
老校长露出了久违的笑脸：“仝主任，县教研室听课，对刘慧评价颇高，下一步，要选刘慧参加河阳市优质课大赛，你看怎么样？”
仝帆考虑了一下，说：“校长，本应该刘慧去，但陈老师、郑老师任教时间长，资格老，他们会不会有意见？”
老校长摆了摆手，说：“你放心，参加优质课大赛不是评职称，资格老的教师，没这种激情和能力！”
仝帆笑了笑……
（化）

21．学校操场
篮球场两头，马雷、马强满头大汗地比赛挖坑。同学们在嬉戏着助威。
马雷挖好坑，擦了一把汗水，扛着铁锹，走到这头对正在挖坑马强说：“哎！马强，谁挖的慢谁是兔子！”
马强眼珠一转，狡猾的回应着：“今天让你这个乌龟跑前面了！”
“当当当”下课铃响了，初三班的蔡祥和孙伟来到了操场。
孙伟上前夺过马强的铁锹：“来，让老子帮你挖！”说着，铲起土就往马强刚挖好的坑里填。
马强一把抓住孙伟手中的铁锹：“你干什么？老子挖一下午，还落了个兔子，你倒要给我填平了？”
蔡祥走上前去，推了马强一把说：“你他妈也是老子？我还没退休呢！你还是孙子呢！”
马强后退几步，瞪着眼说：“你想干啥？你有啥了不起的？别以为老子怕你！”
孙伟朝马强胸口就是一拳：“怎地？你想造反？”
马雷上前解围，却被孙伟一脚揣到坑里。
马雷红了眼，他从坑里爬出来，抡起铁锹，照孙伟的头上拍去，孙伟躲闪不及，顿时鲜血直流。
蔡祥火冒三丈：“他妈的，你们真要造反啦？”
初一班的马雷、马强和初三班的蔡祥、孙伟四个人撕打在一起。
女班长马淼气喘吁吁地跑向校长室，边跑边喊：“操场上有人打架啦！”
仝帆和老校长飞跑过去……
仝帆跑在前面，大喊一声：“别打了！”
老校长赶到厉声地说：“都住手！”
四人停下手，呆呆地站在那里。
马雷马强望着仝帆，委屈地哭了……

22．校长室
仝帆：“校长，出了这样的事，该怎么处理蔡祥和孙伟？”
校长默默地吸着烟：“这个……你说呢？”
仝帆坚决地说：“劝其退学！”
校长苦笑着摇了摇头：“问题是——劝不退啊！你知道，七股柳中学的学费每季都收不齐，所有经济来源，几乎全靠七股柳村。蔡祥的父亲是本村的村长，孙伟的父亲是刚提拔上的秘书，他们都为学校出过不少力，发动群众集资办学，磨破了嘴皮，我们怎能劝退他们的孩子呢？”
仝帆：“像这样的学生，退学是迟早的事，他们不但没有了学习兴趣，还影响其他人学习。我觉得，要考虑学校的前途。”
校长无奈地叹口气：“唉！考虑前途，但我们也不能不考虑后果啊！”……

23．集体办公室
李艳边洗去手上的粉笔末边说：“祝贺你！刘慧，旗开得胜，获得市优质课大赛一等奖！”
刘慧放下书：“我心如明镜，是你们三个把表现的机会让给了我。”
仝帆称赞道：“你确实是个讲课天才！”
刘慧狡黠地一笑：“我不过会耍嘴皮子。一位名人说得好——刘慧是牛和口琴吹得都不错。”
仝帆冲李艳笑了笑，指着刘慧说：“瞧见没？公认的铁嘴钢牙——气死纪晓岚！”
张建功走了进来了，他把课本朝桌子上一摔：“有好口才却不一定能当好教师——像我。”
李艳瞪他一眼：“那是你不热爱教育事业，不爱孩子！”
建功笑了：“嘚！我的罪行又上纲上线了不是？”
仝帆郑重地说：“建功，咱可不能松劲啊！这个学校全靠咱们几个啦！”……

24．课堂上
张建功拿着黑板擦“啪啪啪”地敲打着讲桌：“静一静！静一静！”
同学们像没听到一样，依旧吵闹着，张建功忍无可忍，“啪”的一声巨响，黑板擦被摔在在破旧的讲桌上，破成两半——
同学们被镇住了，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张建功压了压火，说：“今天复习一下昨天讲的几何定理——两点决定一线。”
后排马强站起来指着两半黑板擦说：“张老师，请你爱护公共财物！”
同学们都笑了……
张建功的脸“腾”地红了起来：“马强，请你出去，站到教室外面！”
马强一动不动，建功气愤地走到他的跟前，用极其威严的眼神盯住他——
马强不情愿地走出教室，站在教室门外——
张建功回到讲台上：“我们接着来复习昨天讲的‘两点决定一线’定理。哪位同学能说一下：把一根木条，水平固定在墙上，至少需要几根钉子？你依据的定理是什么？”张建功巡视了一下教室——
马雷把手举的高高的——
张建功：“马雷，你来回答！”
马雷站起来认真地说：“把一根木条水平固定在墙上，至少需要一根钉子！”
同学们想笑，张建功不解：“那……你依据的定理是什么？”
马雷：“我依据的钉理是：一定要把钉子钉结实！”
教室里哄堂大笑！
张建功勃然大怒：“你也出去！两点决定一线！两点决定一线！我讲了多少遍了？你能记不住吗？你这是故意扰乱课堂秩序！纯属捣乱！”
马雷狡辩道：“张老师，你不信？按你的说法，咱找根木条往墙上钉钉试试嘛，我回答的——绝对没错！”
“我相信，我相信你的智商，你快出去！”说着，张建功走到后排把马雷也拉出教室。……

25．教室外
马雷、马强站在教室外面小声的嘀咕了一阵——
他俩向校外的黄河边走去……
（化）

26．黄河边上，
松软的河滩上，马雷、马强两双光脚在奔跑……
（化）

27．课堂上
张建功正在讲课——
马雷慌张地跑到教室大喊道：“张老师，不好了……不好了……马强要跳河自杀了！”
“什么？跳河自杀？”建功惊慌失措的样子。
“快……快去救救他吧！”
张建功跟着马雷飞快地跑向校外……
（定格暗场）
——第八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