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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七股柳(一)

作品名称:青青七股柳      作者:青青七股柳      发布时间:2010-05-16 17:34:13      字数:12031

大型电视连续剧《青青七股柳》第一集


第一集

1豫北黄河滩上
特写水彩画:茫茫的黄河滩,一条浊流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澎湃的黄河水在奔腾咆哮……
画笔还在熟练地勾勒着,使黄河那一泻千里、浊浪排空的气势跃然纸上……
日头升到头顶,正午时分,初夏温暖的阳光洒在黄河岸边的嫩草地上……
特写镜头:整张气势恢宏的黄河水彩画……
镜头从画纸夹慢慢移到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上……
他叫仝帆(本剧男一号)忘情地画着。他右边三米处,坐着一个美丽端庄的姑娘也对着黄河用铅笔在白纸上勾勒写生,他叫秋红。
离二人十几米外,同班同学张建功和李艳坐在草地上看着他们自己油印的小报——《晚钟报》,并窃窃私语着。
徐徐的夏日凉风吹着仝帆的脸,他投入地画着奔流不息的水彩画,汗珠亮闪闪地挂在额头。
秋红看看自己的素描画,不好意思地拿到仝帆面前说:“画家,看看我画的怎么样?”
仝帆心不在焉地瞄上一眼:“哟!快超过我画的好了!”又继续画起来。
特写:秋红趁仝帆不注意,偷偷地把黑色水彩挤到仝帆涮笔的清水瓶中,仝帆看也没看就去涮笔,结果把黄色水彩笔染成黑色,假装气愤地说:“捣乱!?”
秋红:“让看我的画,给我指出缺点。”
仝帆:“你哪里有缺点?画同你本人一样——完美无缺!”
秋红:“去你的!”

2黄河小堤上
一男一女发疯地向这边跑来——
“救人哪!他要跳河了!他要跳河了!快救人啊!……”
从远处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声。

3黄河滩上
四个师范生一惊,不由随声音望去——
隐约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快速跑下小堤,向黄河跑去……
后面的女子紧追不舍,哭喊着:“救人啊!……拉住他!……”
仝帆急忙扔下画笔,朝远处投河男子飞奔过去……
建功也跑过去……
黄河怒吼着、咆哮着!
男子已跌跌撞撞地跑到黄河岸边,回头哭喊道:“春梅……你要多保重啊……!”一头扎进黄河那湍急的旋涡里——(高速摄影)
后面急追过来的春梅,嚎啕着:“春生!春生!你等等我,咱俩一块死!”疯一样地也欲随夫投河,眼看离黄河只有四五步远了,千钧一发之际——迎面飞跑过来的仝帆猛扑上去,一把拉住女人,甩给跑来的建功:“建功!快拉住她!”
建功用力拉住披头散发的梁春梅,春梅却拼命地挣脱着:“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
仝帆甩掉上衣,沿河岸顺流跑了数米,一个猛子扎进浑浊冰冷的黄河水里——(高速摄影)
秋红和李艳跑过来,紧张万分,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恐慌地望着着那飞旋直下的黄河……
好一会儿,仝帆才从黄河水中露出头来,深深地换了口气又一头扎下去,一连好几次,始终没能找到那跳河人。
岸上的秋红和李艳惊得目瞪口呆。
“放开我呀……让我跟他去吧……放开我吧……”女子用力地挣脱着建功的手。
建功死死拽着梁春梅:“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不!求求你让我随他死吧!让我随他死吧!”
“李艳!秋红,快来帮我拉住他!我快坚持不住了!”建功大喊着。
李艳上前拉住那女人,秋红也怯怯上来拉住她……
河里的仝帆扎着猛子不懈的搜找跳河人。

4黄河小堤上
好几个匆匆奔跑过来的身影——(高速摄影)

5黄河滩上
跑过来的几个人相继的跳到河水里,费力地在水里搜摸着投河人——(高速摄影)
岸上的人们焦急地望着河里救人的场景。
“春生……春生……你等等我呀!……等等我呀!……”春梅痛哭着,喊叫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跟他一起去死!让我跟他一起去吧!放开我呀……”春梅嘶嚎着,拼命地撕打着建功和李艳。
城里长大的秋红呆住了,惊恐地望着这凄惨的场面。
(化)

6湍急的黄河里
仝帆露出了水面,他终于在河底摸到了跳河人,他嚎叫着:“快来人哪,在这里,快来人哪!”
人们向仝帆游去,大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投河人——许春生托出水面,挣扎着游到黄河岸边。
仝帆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爬上岸边,嘴唇青紫,浑身打颤……

7黄河滩上
大家把春生拖上河岸,一个懂医的开始为他做人工呼吸,希望他能苏醒过来。
梁春梅终于挣脱了建功和李艳,哭喊着奔跑过去,一头扎在春生身上:“春生!春生!你?你等等我!等等我呀!……”不醒人事了。
秋红颤抖着手把上衣递给仝帆,仝帆默默接过,用上衣擦着头发……
河边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妇女甲惋惜地说:“许老师怎能寻短见呢?怎么这么想不开?”
“都怨春梅她爹,结婚都两年了,就是不准女儿去婆家。”妇女乙愤愤地说。
“为啥呀?”
“为啥?还不是嫌人家许老师瞎了一只眼?唉!春生,好人哪……”妇女甲边擦眼泪边说。
“许老师是为了保护学生,才把眼睛砸坏了啊!”
“咋不是啊!以前的春生长得可帅了!”
“唉!要是春梅当初跟春生远走高飞,哪会有这种事?”
“上哪儿走啊?她爹还有三个哥哥根本不让他俩见面,哪有机会走呀?”
乡村医生仔细地给春生检查完,一边收起听诊器一边痛惜地摇着头:“唉!太可惜了!”
“春生……可怜的春生……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啊……你说过……不会不管我的呀……我……”梁春梅哭着再次昏倒在地。
几位妇女含泪用手抚摸着春梅的胸口,呼唤着:“春梅……春梅……”
有人搬来了门板,把春生抬上去,用床单盖着,抬往小堤外的七股柳村……
此时,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她急切地拨开围观的人群,扑到门板上,大叫一声:“哥!……哥啊……”失声地痛哭起来。
她是许春生的妹妹——许小芳——
“哥……哥啊……”许小芳凄惨的哭声。

几位妇女含泪拉起痛哭的小芳和春梅:“别哭了!小芳,先让你哥到他教学的学校吧。小芳……小芳……”
“哥……哥啊……”许小芳跟往河滩外移动的人们,心碎地哭着……
(暗场)

8堤外的七股柳村口
特写——“七股柳中学”破旧门匾
许春生的遗体被安放在“七股柳中学”门口的七股大柳树下——这是他昨天还教学的地方。
七股大柳树的枝条,无精打采地垂下来,好像在向死者默哀。
……
看热闹的人群外,仝帆还在下意识地拧着湿衣服。
建功在一旁蹲着,秋红和李艳惊魂未定的站在那里。
梁春梅慢慢苏醒过来,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春生啊,你真的撇下我就走了吗?你好狠心呀!”
此时,两个青壮年汉子——春梅的两个哥哥冲进人群,不由分说地拉起春梅就走——
春梅哭着、沙哑地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是你们逼死了春生啊!你们逼死了春生啊!”
许小芳哭着死死地拽住春梅的衣服,“嫂子——你到哪去了?你怎么不来俺家呀?你怎么一直不来俺家呀?”
“去你妈的!”梁老三飞起一脚,把许小芳踹倒在地上——(高速摄影)
他们快速将春梅拖到与学校一路之隔的梁家,狠狠地关上大铁门。
梁家高高的院墙内传出春梅嚎叫声:“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把春生逼死了,把春生逼死了啊!”
(化)

9堤外的七股柳村口
小芳瘫坐在地上,无助地抬起头望着众人:“天哪?为什么这么不公啊?难道就没有说理的地方吗?”
张建功看看可怜无助的小芳,不由叹了口气,遗憾地对仝帆说:“这就是当教师的下场吗?当初我们为啥要报考师范呢?”
仝帆没有回答建功,他含泪抬头扫视了一下人群,看到骚乱涌动的人群后面
特写——“七股柳中学”破旧的门匾
透过破校门和矮土墙,隐约可见不大的校园里低矮的摇摇欲坠的校舍……
仝帆像丢了什么,上前去拉住悲痛欲绝的死者妹妹——许小芳。
小芳抬起泪眼盯着仝帆,流着泪说:“是你捞出了我哥哥?”
仝帆微微点点头。
许小芳激动地说:“你亲眼看到了,我哥是怎么跳进黄河里的?他最后说了什么?”
仝帆没有说话——
小芳跪爬几步,拉着仝帆的胳膊说:“告诉我,我哥最后说了什么?”
仝帆含泪轻轻推开许小芳说:“你冷静一下,你冷静一下!”
“我可怜的哥呀!可怜的哥哥啊!”许小芳悲痛欲绝。
特写:“七股柳中学”破旧的门匾
……
油印的《晚钟报》在风的吹动下,打着旋儿飘走了,掠过许春生的尸体,掠过“七股柳中学”破旧的门匾,一直飘到七股大柳树的树梢上……
秋红拉拉仝帆的衣袖,小声说:“咱们该回学校了吧?”
仝帆回眸看看痛哭不止的许小芳——非常失落,他恋恋不舍而又麻木地推着自行车慢慢向黄河小堤走去。
建功、李艳、秋红默默地跟在仝帆后面,上了小堤,四人谁也不说一句话……

10黄河小堤上
仝帆骑着自行车带着秋红,建功带着李艳,四个人顺着黄河大堤向他们就读的学校——河阳师范驶去……
小堤东面的黄河依旧汹涌着向东北奔去,她那宽阔的河面,松软的沙滩,以及沙滩外的茅草都是那么美。逆光里,芦苇那灰白色的小穗在翩翩起舞……
(暗场)

11河阳师范校门内
残阳洒下一片血色时,四个师范生仝帆、秋红、张建功、李艳赶到了河阳师范学校。
他们刚进校门,《晚钟报》编委之一——刘慧兴冲冲地走来,他扬着手中的报纸拦住四人的车子:“仝主编,河阳市电视台真的播了《晚钟报》的新闻,但他们搞错啦!”
仝帆满脸狐疑:“是吗?他们怎么说?”
刘慧学着播音员的声调:“河阳师范‘学生会’主办的《晚钟报》内容丰富多彩,深受全校师生好评,本报创刊以来得到‘校领导’的大力支持。”
张建功很敏感地问:“什么?咱们的《晚钟报》怎么变成学生会主办的了?”
刘慧转向张建功:“是啊!要不我急着找你们干吗?《晚钟报》明明是咱们八五级一班,在班长您的英明领导下创办的吗?”
张建功明知道刘慧挖苦他,却说:“他们把八五级一班主办改成学生会主办?这不是窃取咱们的劳动果实吗?”
“我看未必是件坏事。”仝帆想了一下,拍了拍刘慧的肩膀说:“我明白了,是你送稿时,自己把‘八五级一班’主办,改成了‘学生会主办’了吧?”
刘慧狡黠地笑了笑。
仝帆说:“你真聪明,我们正为办报经费发愁呢!生活委员何江坚决不同意用班费办报纸,我们何不以此来求助学校,看校领导能否出点办报经费?”
秋红和李艳朝交换一下眼色。
秋红半开玩笑说:“你还是异想天开,现在全国上下可正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呢,校领导可不想让咱们办报纸,万一出了问题,追究起来谁负责?”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求求河阳市委宣传部,让你的部长爸爸帮帮忙,给报纸拨点白纸钱?”刘慧狡黠地看着秋红说。
“休想!我爸才不管你们的破报纸呢?”秋红指向班长张建功,“《晚钟报》编委之一班长定会想办法。”
张建功刚要说话,李艳大声说:“张建功,你这个班长怎么当的?你到底支持不支持《晚钟报》?”
“班里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建功挠了挠头,圆滑地说
“哼!给老师买礼物有钱,办报就没有钱了?”李艳再次质问。
仝帆想了想劝道:“大家先别着急,等明天早上河阳电视台重播新闻时,咱们去教务处李主任家,求他帮咱一把。”
“你有什么好办法?快说出来!”刘慧问仝帆。
“你改过的电视新闻,为河阳师范争了光,李主任看过新闻兴许会大受感动!咱们再诚恳一些,说得可怜些,李主任定会动恻隐之心,说不定会给咱们拨专款办报呢?”仝帆说。
“那你可救了《晚钟报》了!成八五级一班的大英雄了!”刘慧夸张地扬着油印报纸。
“仝主编已经是大英雄了!他今天还下黄河救人呢——你不知道……”李艳心直口快。
秋红赶紧瞪李艳一眼,用手指轻轻抵了抵李艳的腰部。
李艳马上意识过来。
“你说什么?李艳?”刘慧转向仝帆,“好啊!仝主编,我在学校辛辛苦苦改稿子,送稿子,你们却背着我去游山玩水去了?两男两女,才子佳人,好不风流?好不惬意?我不干了!”刘慧假装生气,把报纸摔在仝帆身上。
仝帆拾起报纸:“刘慧,我们是去黄河边写生了,你说过,你不喜欢画画,我才没叫你一同去!”
刘慧:“你们分明是背着我干了啥大事?要不——怎么这么神秘兮兮的?”
秋红冷冷地说:“是干了件大事!你刘慧还真干不了!”
刘慧越发好奇:“秋小姐,仝主编又干啥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张建功一副班长派头:“仝主编跳到黄河里救人了!你敢吗?”
“真的?仝主编跳到黄河里救人了?救的谁?救活没?”刘慧急切地问。
四个人互相瞅瞅都不说话了……
闪回:油印的《晚钟报》在风的吹动下,打着旋儿飘走了,掠过许春生的尸体,掠过“七股柳中学”破旧的门匾,一直飘到七股大柳树的树梢上……
秋红拉拉仝帆的衣袖,小声说:“咱们该回学校了吧?”
仝帆回眸看看痛哭不止的许小芳——非常失落,他恋恋不舍而又麻木地推着自行车慢慢向黄河小堤走去……
仝帆拉着刘慧:“走,到寝室我慢慢给你说。”……

12李主任大门外
次日,早上七点半,是河阳电视台重播新闻时段。
仝帆几个人来到李主任家门外。
刘慧把耳朵贴在主任家大铁门缝上听电视声音:
李主任家里传出女主持人口播新闻:现在播报本市新闻,市防洪抗旱办公室积极做好今年防洪抗旱工作,截至今日,他们已备好麻袋5千条,草捆2万个,市领导们亲赴我市河堤坝头,深入了解调查隐患,防患于未然。
刘慧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李主任在家吗?”
这时,李主任边看电视边点燃一支香烟。听到了咚咚的敲门声,他喊了一声:“来了!”便走向门口——
李主任打开大门,见四个学生站在门外:“你们……有事吗?进来坐吧!”李主任把他们几个让进屋里。

13李主任家小客厅
刚在木制沙发上坐下,这时电视里继续播放着本市新闻摘要:
河阳师范学校学生会创办的《晚钟报》,思想积极向上,内容丰富多彩,深受全校师生的好评。本报创刊以来,得到校领导的大力支持……
李主任盯着电视屏幕——涉及河阳最高学府——河阳师范的新闻,他显得特别关注。
新闻刚播完,刘慧就急切地说:“李主任,我们是八五级一班的学生,刚才新闻里说到的《晚钟报》就是我们办的!”
李主任一边抽着烟一边听刘慧讲,他把烟蒂放在地上用脚踩灭,转向这几个学生说:“噢!原来是你们几个办的《晚钟报》啊?我早就听说了。”
仝帆从李艳手中抽出一张油印的小报,双手恭恭敬敬的递给李主任:“李主任,对不起!我们没有及时向您汇报,只是觉得办得不太成熟,请您多批评指教。”
李主任接过报纸,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从中山装左上兜里摸出眼镜慢慢戴上,仔细地看了起来,他的脸上逐渐泛起满意之情,指点着文章和插图:“不错,不简单!”
“你们……谁是主编啊?”李主任用从镜片上方透出的眼光扫视了一下。
李艳兴奋地指了指仝帆说:“他——仝帆!”
“好!”李主任摘掉眼镜,用手轻轻揉了一下眼。又点燃一支烟,猛抽两口,烟雾和他粗门大嗓的声音一起冒出来,“要注意办报方向,现在正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你们可不能随便刊登一些不负责任的言论呀!”
仝帆点头应和着,像在做施政演说:“李主任,您放心,我们一定牢记您的教导,注意办报方向,把报纸办成全校师生都喜闻乐见的好报纸,绝不辜负你的殷切希望,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让报纸在全市发行。”
“在河阳全市发行?好高骛远!报纸能在河阳师范有影响力就行了!”李主任用手弹了一下烟灰,吐了一口烟雾。
仝帆诚恳地说:“我们一定遵照您的指示,把《晚钟报》办好!李主任,您是河阳最有名的美术家、书法家——我们想请您——为报纸题写报名!”
大家蓦地把期待的眼光聚集在李主任脸上。
刘慧迅速掏出一支用秃了的大白云毛笔——
李艳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破报纸——
张建功双手捧着一瓶墨水——
呈在李主任面前。
四人用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位五十多岁德高望重的李大主任。
李主任望着他们几个人的举动,像是被感动了,重新戴好眼镜仔细端详着秃秃的毛笔,用手捻了捻笔尖,蘸饱了墨汁,回头看见李艳手中皱巴巴的破报纸……
李主任缓缓把毛笔放下,从中山装右上角的小兜里,慢慢摸出一支烟,慢慢地点燃,轻轻抽一小口,一缕青烟从他嘴角袅袅升起,那股青烟几乎有一多半,又吸进他的鼻孔里:“你们这是让我题字?怎么这样不尊重书法啊?连一张平整的白纸都没有吗?”
四人相视……
李艳坦诚地说:“李主任,不瞒您说,我们都是来自农村的穷学生,每星期办报所用的那五块白纸钱,是我们几个节衣缩食,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一张白纸对我们来说是多么贵重啊!”
李主任这才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几位热血青年:虽说已是初夏,但四个人的衣着不和时令。
仝帆穿着两件单衣服,有点瑟瑟发抖的样子;
刘慧则穿着一件小棉袄,露出热燥难耐的神情;
张建功光着脚穿着一双网球鞋,还露着脚指头。
仝帆向李主任深深鞠了一躬:“李主任,说实话,我们今天找您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咱们学校……能不能帮我们一把,给一点办报经费?——万不得已才求援于您哪!”仝帆的声音低沉而动情。
李主任认真地听完了仝帆的话,再望望这几个年轻人,显然有些感动了,他扔掉早已灭了的烟头,握住了仝帆的手说:“没想到啊!你们竟是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办的报纸!办报经费——每期需要多少钱?”
仝帆说:“一周一期报纸,每期五块钱买白纸就够了。”
李主任:“每期五块钱——够吗?还有蜡纸、油墨呢?”
仝帆:“蜡纸油墨我们借班里的,最花钱的是买白纸。”
李主任坚定地说:“我这就给写条子,你们拿上它直接去找财务处!一个月给你们解决三十块办报经费!够吗?”
仝帆几个人连声应道:“够了!够了!谢谢您——李主任!”
李主任从上衣口袋揪出钢笔,拿过茶几上的稿纸,迅速写下几句话,递给了仝帆。
仝帆激动地双手接过来看了又看,转身就往外走……
李主任笑着说:“怎么?不要我题写报名了?”
仝帆如梦方醒,拍了一下脑袋笑了。
李主任笑着掀开半截帘子走进书房,四个学生也跟了进去。

14李主任书房
李主任把一张宣纸小心地铺在毡面上,笔酣墨饱,大笔一挥,写下“晚钟报”三个行书大字。待浓墨稍干,李主任又小心翼翼地盖上了朱红大印,端详好一会儿,才交给仝帆。
仝帆和刘慧双手接过,忙向李主任鞠躬致谢,只听“咚”的一声,俩人的头碰在了一起,众人都笑了……
李主任坐下来,又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想了想说:“办报的活动地点呢,以后就设在学生会吧!怎么样?还是那句老话,要注意办报方向,你们还年轻。另外,不要耽误学业呀!”说罢,站起来亲切地拍了拍仝帆和刘慧的肩膀……
(化)

15校园甬路上
四个人如获至宝,刘慧得意地边走边唱:
世上只有李主任好
有他的拨款好办报
离开他的钞票
我们办不了
世上只有李主任好
有他的拨款好办报
……
建功拍一下刘慧:“别瞎唱了!你也学会何江了不是?人家唱的好听呀!”
刘慧:“别提何江!没我吹口琴给他伴奏,他的歌还没驴叫的好听呢!”
建功说:“好了,谁也没有你会吹——”
刘慧拧建功一下:“你说啥?”
建功笑着咧着嘴说:“说你吹、吹——口琴!谁说你吹那啥了?”
几个人笑着走着……
(化)

16河阳师范废弃小屋(夜)
初夏的夜晚,繁星点点。从操场北边的一间年久失修的小屋里,透射出了一丝的亮光,那是仝帆争取来的临时画室。仝帆欣慰地望着挂满墙壁的习作,振作精神挥笔又画起素描来……
(化)

17河阳照相馆
一位长发披肩的中年人在画巨幅布景。仝帆走上前去,像是给主刀大夫打下手,仝帆一会儿递画笔,一会儿又递颜料,忙得不亦乐乎。
画匠只是画着他的画,好像并没发现仝帆这个冒昧的帮手。整个上午,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长着高大椰子树的美丽海滨,天上点缀着几片白云)——布景大体轮廓画好了,画匠也累了,他坐下来边抽烟边欣赏自己的半成品画作。
仝帆多想替他画一会,他用油画笔比划着,但始终没敢落笔。
画匠好像看出仝帆的心思,默默吐出一口烟,还是不吱声。
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画匠一个人走了。
仝帆留守在照相馆里看摊。
仝帆退远一些,仔细观察这幅起好轮廓的半成品,他发现几处透视关系不准确,就私自动手修改起来。经过一个小时的改动,布景轮廓栩栩如生地展现在眼前,格外逼真……
画匠吃完饭回来,把从饭店带来的鸡腿递给仝帆:“吃吧!”
画匠审视着仝帆改过的透视关系。
仝帆拿着鸡腿,不知画匠会怎么评判自己冒昧的修改?
画匠二话没说把口中香烟狠吸两口,榨干里面的烟雾后,把烟蒂吐出老远。只见他左手拿起调色板,右手紧握画笔,猴子似的爬上长凳子,就在画布上铺开了色彩。
——画笔如飞,蓝天、白云、海浪、沙滩、椰子树、即刻跃然布上。
仝帆看的目瞪口呆。
画匠画完,下了凳子,掏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上闻着,退后几米欣赏画作……
仝帆走上前鼓足勇气:“老师,我是河阳师范的学生,我叫仝帆,我想跟您学画画。”
画匠上下打量一下眼前这位年轻人,他诚恳地说:“不!你应该当我的老师啊!”
仝帆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个“怪”人。
画匠把烟点燃,吐出烟雾:“不是开玩笑,更不是挖苦你,中午你把我故意画错的透视关系更正过来,我就知道你来者不善!出手不凡!你应该找学院的老师去学真正的美术。这样吧,我认识你们师范学校一位副教授,在城西办了一个星期天美术培训班,我推荐你去,只是路途远些,学费贵些,每学期要150块钱。但是,他教过的学生多则两年,少则一年,准能考上名牌美院!最差也能通过河大美术系专业考试!你知道美术专业考试通过率是多少吗?六百比一,六百个考生只有一个能通过专业考试,专业过不了关,文化分再高也是白搭——上不了美院的。跟李教授学美术,就等于专业考试就通过了!”
仝帆不禁问:“李教授是谁?”
画匠:“河阳师范唯一的一名副教授——李主任。”
仝帆愕然,他知道李主任是全校唯一的副教授,他又知道——德高望众的李主任和他现在的美术老师——班主任周老师,文人相轻,格格不入……
画匠用小油画笔把美术班的地址写在烟盒纸上,递给仝帆。
仝帆接过地址:“谢谢您,我一定好好学画。”
(暗场)

18校外苹果园
星期日,仝帆徘徊在校外的苹果园边,心烦意乱地用铅笔画着速写。
秋红走来了……
仝帆望着不期而至的秋红,放下了画笔。
秋红神秘地样子:“仝帆,我刚看了易经学会了算命,你要不要求上一卦?让我初试牛刀?”
“算了吧,你会算命?我会救命还差不多,唉!可惜也没救活呀!”仝帆边画速写边叹息道。

闪回:仝帆像丢了什么,上前去拉住悲痛欲绝的死者妹妹——许小芳。
小芳抬起泪眼盯着仝帆,流着泪说:“是你捞出了我哥哥?”
仝帆微微点点头。
许小芳:“你亲眼看到了,我哥是怎么跳进黄河里的?他最后说了什么?”
仝帆没有说话。
小芳跪爬几步,拉着仝帆的胳膊说:“告诉我,我哥最后说了什么?”
仝帆弯下腰,含泪轻轻推开许小芳说:“你冷静一下,你冷静一下!”
“我可怜的哥呀!可怜的哥哥啊!”许小芳悲痛欲绝。
特写:“七股柳中学”破旧的门匾
……
油印的《晚钟报》在风的吹动下,打着旋儿飘走了,掠过许春生的尸体,掠过“七股柳中学”破旧的门匾,一直飘到七股大柳树的树梢上……
秋红拉拉仝帆的衣袖,小声说:“咱们该回学校了吧?”
仝帆回眸看看痛哭不止的许小芳——非常失落,他恋恋不舍而又麻木地推着自行车慢慢向黄河小堤走去……

秋红很快镇静下来:“不相信我会算命?你抽个签试一试——”秋红神秘地拿出一红一蓝两支铅笔,学着算命先生的样子伸向仝帆说,“闭上眼睛,抽一支!”
仝帆随手抽了一支蓝色铅笔画起了蓝天——
秋红看看手上的红色铅笔说:“这有一只红色铅笔,说明你鸿运当头!你要办许多大事——”
“什么大事?”仝帆边画边说。
“你们通过雕虫小技骗取了李主任的同情,他拨款让你们办《晚钟报》!”
仝帆笑着摇摇头“这不能算,这是过去时,谁不知道?”他继续画画。
“你师范毕业后要争取一个指标,去考美术学院!”
仝帆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你还有件事,正在发愁呢。”
“什么事?”
“李主任、周老师他俩在校外都办有美术班,报谁的美术班呢?你举棋不定!进退两难!”
仝帆放下画笔,望着眼前的秋红,不解地问:“秋红,这些……你都听谁说的?”
“没听谁说呀!看了易经后,我掐算出来的!”
仝帆索性说:“你说得对!以你之见,我该报谁的校外美术班?跟周老师学画画,还是跟李主任学画画?”
“你别急,我按照易经理论,给你指点迷津!”秋红高深莫测的样子。
仝帆看看秋红,又不停地画着:“我倒真想听听神人的高见。”
秋红:“李主任的美术班,离学校路途较远,且价格不菲!周老师的美术班,离学校很近,况价格便宜!”
仝帆:“那我报谁的班呢?”
秋红半闭眼睛像施法巫术:“易经上讲得明白:舍近求远,方能取到真经!贵人用贵物,方显贵人本色!”
“你这是日本的易经理论吧?”仝帆不屑地边画边说。
秋红:“庸才误人子弟,名师方出高徒啊!”
仝帆笑问:“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秋红有条不紊地分析道:“周老师正忙于竞争市教委办公室主任——决定权在教委主任手里。教委何主任的宝贝儿子——咱班的生活委员何江——是周老师的学生。近水楼台先得月,人生能有几回搏?机会千载难逢,稍纵即逝,周老师不会坐失良机!他哪有心思教你画画呢?”
仝帆愣愣地听着秋红的高见——
秋红继续说:“李主任是河阳有名的美术家、书法家!他教法独到,治学严谨,为人耿直!师从何人?还是你自作主张吧!”
“高见!高见!”仝帆点着头画着。
“热血青年为了办《晚钟报》节衣缩食省吃俭用,每一个铜板都用在了办报上。你报美术班的学费还没有着落吧。”秋红再次点中仝帆最敏感的神经。
仝帆画着抬了抬紧皱的眉头:“你说的对,我不名一文,捉襟见肘!何谈报美术班的事呢?”
“办法只有一个:首先通过自身努力,去力争打工挣钱,交学费。万一学费不够,你放心,易经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到时自然会有贵人从天而降,助你一臂之力!”
仝帆诧异地看着秋红:“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真是先知先觉?”
秋红诡异地笑而不答——
仝帆恍然大悟惊呼道,“秋红——你偷看了我的日记!?”
秋红笑着递过一个淡绿色的塑皮日记本:“对不起!我在你抽屉里找办报资料,偶尔看到它,很好奇,就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所谓的易经……便是你的日记!”
仝帆边画边说:“好啊!你竟敢偷看我的日记?”
秋红狡辩道:“你桌子抽屉不上锁,就是让人随便看的吗?怎么能说是偷看呢?何况我已给你道过歉了,对不起!我只看了一遍,可没多看啊!”
仝帆假瞋:“看一遍还不行呀?你的日记也要让我看一遍。”
秋红:“有本事你去找呀,找到了随便你看十遍!我才不像你这样小气!”
仝帆看秋红一眼,又继续画着手里的画说:“不——讲——理!”
秋红转而一本正经地问:“你究竟报谁的美术班?报周老师的还是报李主任的——拿定主意没?”
仝帆画笔不停:“拿定主意了!”
秋红:“报谁的班?”
仝帆:“谁的都不报!”
秋红:“你不学画画了?”
仝帆边说边画着:“不画了,也许这是最后一张了!”
特写:秋红的头像已在仝帆的画纸上有了轮廓。
仝帆:“一心不能二用,以后我要专心办好《晚钟报》,李主任对咱们的报纸寄予厚望呢。”
秋红:“正因为李主任对咱们寄予厚望,你才要争口气,办报画画两不误,既要办好报纸,又要考上美院!”
仝帆笑笑:“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身无分文又分身无术!我决定不学画画了!”
秋红:“还让李艳去找李主任,让他减免你的美术班学费嘛?”
仝帆故意气秋红说:“我若让李艳去找李主任,她会去的。但办报是全班的公事,而学画是我个人的私事,绝对不能因为私事再给李主任添麻烦了。”
秋红:“假刚强——又来了不是?管他公事私事,能上美术班不就行了?更何况,你美术学好了,也是为了更好的办报吗,是不是?”
仝帆用橡皮修改着速写:“能言善辩!你去替我求李主任吧。”
秋红:“我才不会去求告人呢!唉!别多想了,反正这学期快过完了,下学期一定要报李主任的美术班,会有人支持你的!”秋红很坚定地注视着仝帆说。
仝帆继续在速写本上勾勒着,秋红俊俏娇美的脸庞已经跃然纸上了,背景是一支青青的苹果。
秋红从后面猛地抽走速写本,仔细看了看,脸蛋红红的,越看越像自己,假嗔道:“谁让你偷画我了?谁让你偷画我了?”
仝帆:“你偷看了我的日记,我偷偷画了你,咱俩——扯平了!”
秋红小心地把这张速写取下,叠起来,小心装进衣兜里……
(暗场)

19破画室(夜)
仝帆用手抹了一把汗水,讨厌的蚊子在背后捉着迷藏。仝帆站起来伸了伸腰,把刚画好的一幅水彩画贴到破墙上。
仝帆刚坐下来,生活委员何江领着结巴嘴等几个人,走进了小屋。
何江不无讽刺地对仝帆说:“不错么!小伙子!那么多教育学、心理学、教材、教法还不够你学啊?还自学画画,是不是毕业后想考美术学院呀?行!壮志凌云!志在千里!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
仝帆最听不惯何江这种讽刺挖苦的话,头都没抬——
何江弯下腰:“哎!堂堂李大画家都被你们给蒙住了,他竟然给你们拨‘巨款’办《晚钟报》?——小伙子,好好干吧,前途无量哪!”
何江把“巨款”两个字说得很重,然后拍了拍仝帆的肩走出画室,正好和推门而进的秋红撞了个满怀——秋红手拿一本书进到破画室来。
何江心里一阵醋意,转而又对仝帆说:“对了!我差点忘了说正事。仝大主编,给你个表现的机会,这是我提前弄出来的教法考试卷,你替我代劳,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仝帆看看何江:“何江,我不会做你的试题,也没有把握能考及格,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呵!给脸不要脸!那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何江没趣地把卷子装进裤兜,领着几个人悻悻地走出破画室……
(定格暗场)


——第一集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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