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连载·不能回到从前】第十章 洗尘宴

那两个男女，听到表叔的介绍先是张大嘴巴看着路遥，将她犹如雷达一样前前后后扫视了一个够，才回过神来看着表婶，眉毛微挑似在询问。看到表婶眼眉毛微微一扬，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路遥，那表情就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震惊和诧异。
这样的两个人，倒是让路遥感到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咱们就先吃饭吧，这五个孩子可都是下午一两点才吃的饭啊，估计这时候早就已经饿坏了。”表婶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的妹妹和妹夫看了几眼，回转身体看着坐在床上最小的那个女孩，半是询问半是心疼的说：“我们的五猴子一定饿坏了，都不怎么肯动了，对吧！？”
“我也饿坏了。”
“我也饿坏了。”
“我更饿坏了！”这不问还好，一开口询问其他的几个孩子也叫喊起来。看着不知何时被端上桌子的菜，路遥神色复杂的看着一排站在床边弱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竟然是下午吃的饭。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这些都只是孩子啊，他们是怎么度过这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天的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的五个孩子，怎么可能就会满足于这一两点钟的饭而不会感到饿呢？难怪十五六岁的孩子，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而已。
视线不经意的扫过一块黑的出奇的东西，被最小的唤作五猴子的女孩拿着的东西。一颗心莫名的抽痛了一下，如果此时自己还是路家的大小姐，那么或许……可惜凡事不会那么完美，更不会存在什么如果，而自己也不再会是路家的什么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是。她希望从此以后自己的心里只有自己也只是自己，是一个无亲无故不受红尘牵绊的自己。 　　
可是真的可以忘记一切，丢下一切吗？丢下那里，丢下他？
路遥不敢想，也不愿意想。她只是知道，此时的自己离开了那里，放弃了那里，估计以后也不会希望回到那里。所以，既然是那么遥远漫长的事情，想起来还会那么心痛，她就只好摇摇头，任凭一切被自己潜意识的遗忘。
没等路遥那飘忽的情绪被她自己给压制下去，范离就将她的后背一推，她被迫将视线从远方忽明忽暗的灯火里面收了回来。
桌子上几乎摆满了菜，各色各样的菜色让路遥有一种回到家里面的感觉。可是等她定睛细看，却发现这些菜色无疑都是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或许是真的因为表婶嘴里不停念叨的太匆忙了，这些竟然都是一些简易的白菜加粉丝，粉丝加薄薄的只有白纸厚的猪肉，菠菜炒粉丝，韭菜炒粉丝，竟然还有大蒜加粉丝。
感情这表婶是要粉丝加粉丝，就那么一直粉丝到底了，是不？
“你们很喜欢吃粉丝吗？”看着这貌似用洗脸盆盛放的一桌子的菜，每一个盆里面都放满了粉丝，路遥实在是有点好奇了。
“才不是哩，妈妈说了家里暂时还没有收到老板的钱，现在又平白无故多了两张嘴巴，所以家里面的伙食，要节省着点吃。”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的四丫头一边捂住嘴角偷笑，一边乖乖地抢过话茬子回答。路遥的心一沉，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到来竟然会给这个家庭带来这样的困扰，所以十分震惊和疑惑的看着范离。
范离同样是感到好比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嘴巴一样，脑袋里面一片轰轰作响。一颗心似乎被人使劲的攥在手心里面戳揉玩弄，说是有着愤怒却更多地是迷惑和迟疑。他记得大表叔说过，在这里确实是比较艰苦，但是也没听说小表叔的日子竟然这么艰苦啊。
他有些担心地回头看着路遥，忍不住的问自己：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凭着自己微薄的力量，是否可以做到让路遥这样的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不受一点点委屈呢？
“你这个孩子瞎说些啥呢？”表叔一眼便看见了路遥陡然变白的脸颊，也听到女儿说出来的困扰。有些不安和愤怒的呵斥着四丫头，一边拉住路遥的手臂往放置在中间的大桌子上让。
“吃饭吧，大家吃饭，那个范离，别傻坐着呀，快点吃饭！”表婶同样是一脸不安，漆黑的脸颊竟然露出一丝丝可疑的嫣红。
“喔……是的。遥遥，我们吃饭，大家都是自家人，你可别见怪！”范离呆呆的拉一下路遥的衣袖，平时巧舌如簧的他此时竟也感到语塞，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出好的语言来安抚路遥。
在路遥被表叔扯上桌子之后，那个叫曾磊的小伙子便一溜烟的跑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范离抬起眼看着路遥微微一挑的眉毛，双手在裤子口袋里面不自觉的攥紧，紧抿着嘴唇闷闷的在路遥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桌子上，曾磊不时地给路遥夹菜，虽然路遥没有什么洁癖，但是还是感到全身不舒服，整个人犹如坐在火炉子旁边，脸色也慢慢的漆黑到了顶点。可是曾磊似乎还是没有停止的迹象，直到路遥忍无可忍的抬起头和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对视。
曾磊原本以为路遥只是一个冷漠的女子，没想到自己只是微微热情的为她夹一点点菜竟然就可以得到她的注视，立即欣喜地看着路遥精致的脸颊，一朵朵星星在眼睛里面绽放着奇异的光彩。
“你别再夹了，加的全是我不喜欢的菜，吃不下！”
“额……”范离有些兴灾乐祸的看着曾磊，也下意识的在嘴角露出一丝丝微笑，因为他似乎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他不认为那是这个厚脸皮的曾磊的心碎声。这家伙脸皮那么厚，才不会那么快心碎呢！
“呀，您也别见怪，我们家小磊这也是因为担心您吃不好，脸皮薄不好意思自己夹菜。所以他就自己做主帮您加了点菜，是吧，小磊？”从进门就一直没有说一句话的那个打扮怪异的女人，用着十分温柔甜美的声音对着路遥小声的说着，眼睛斜睨着曾磊，等待他的回应。曾磊果然不负所望，顿时犹如喝醉了酒一般双颊通红，十分羞怯的微微点了几下头。 　
　 “其实你是一个好姑娘啊，一般的小伙子谁不会没事献殷勤呢！就连我这个女人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到现在我就一直在偷瞄你，更何况是这些男人们呢？”女人看到范离默默不语的吃着饭，似乎是得到鼓舞一般，兀自的说着自己的感觉。
路遥听着女人的话，就像踩到趴趴走的虫子一样，全身的鸡皮疙瘩立即顺着双臂爬满全身，酥酥麻麻的一种感觉只是从脚底窜到头顶，身体忍不住的一哆嗦。定睛细看身边的表婶，从她和她妹妹来来往往暧昧不明的眼神里面，她看不出任何心思。
明明自己是和范离私奔来这里投奔他们的，没理由表婶知道这个事情她的妹妹却一点也不会知道，并且现在还做出一副很满意自己的样子。
这两个人的暧昧眼神总是在自己和曾磊的身上游移，却不知是要做什么打算。心里这样想着身体确实没有半点的疑惑，继续的低头扒拉着碗里面的饭菜。漫不经心吃几口之后，路遥将碗一推，身体微微的靠向一边的范离，半是撒娇半是实话的低声对他抱怨：“好困喔.” 　
随着路遥的一声抱怨，五个孩子纷纷有样学样的推开眼前的饭碗，嘟嘟囔囔的叫嚷着困了。范离有些心疼地看着路遥微微蹙起的眉角，急急忙忙地吃几口，也将碗一推不顾曾磊和表叔他们诧异的眼神，将身体对着大家一弯拉住路遥的手离开了酒席。
就这样，一场没有酒，也不算愉快，更不谈不上半点丰盛的迎接饭，就这么在路遥他们离开桌面之后，匆匆的宣告结束了。
路遥离开后，曾磊他们一家也先后下了桌子。表婶因为最小的孩子突然地哭闹起来也没吃几口就抱住孩子进了里屋，剩下的几个孩子在最大的孩子的带领下也梳洗打扮几下滚进了桌子旁边摆放的一张很大的床上去了。独留下表叔一个人看着慢慢一桌子让自己思绪复杂的饭菜，默默地抽着手里的香烟。
香烟从他的嘴巴里面呼啸着跑出，调皮地来到空中打着滚儿的向远处的空气里面游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表叔的眼睛里面。夜慢慢的寂静下来，范离刚刚拉住路遥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不知低声的说了些什么，此时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想起刚刚不算愉快的聚餐，范离不知要如何和这个陌生的表叔开口聊天，更不知面对着突然寂静的诡异的深夜要和表叔说点什么。
“阿离啊，你也别见怪啊，我们家大人都很喜欢你来的，只是家庭的条件造成了你表婶的为人比较节俭，对人也稍微不算大方，但是心眼不坏的。知道你来，你不知道我们大家有多高兴。怎么的也是家乡的亲人啊，你说是吧？”表叔似乎知道了范离那颗心到底在不安些什么，回头瞄一眼站在范离身后的路遥，漫不经心地说：
“她妹妹也是自己瞎琢磨，算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你们也别理他们就是了。而且他们在这里吃饭，都是因为白天做活累了，给你表婶钱，所以才合伙一起吃的，要是不方便，时间久了，我们就分开。曾磊那个孩子没读过啥书，见到的女孩子更是没几个，所以可能有点惹到你不开心，但是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估计不会怎么你们的！”
“没事的，表叔。”范离听到表叔这样说，心口却是像落了一块大石一般，虽然心安了但是却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没事就好，早点休息吧，估计大小姐也累了，你们的房间暂时就在隔壁的这间。”这是一间很常见的三间房屋，中央的做客厅，里屋是表婶刚刚进的那门。表叔随手一指的却是相反的另一间，和客厅相连的左边那扇门。
“喔，好！”范离拉住路遥向着房门走去，可是在和表叔擦肩而过看见他在白炽灯下，被拉出的斜斜的佝偻的影子的时候。眼睛却忍不住的回转，看着表叔扶住腰杆子慢慢的支起身体，伸出干枯的双手端起桌子上的盘子的时候，还是停下了脚步。
表叔似乎因为没有听见脚步声，缓缓地转过身体两手齐肩的端着盘子，眉毛皱的死死的，一双下垂的眼眸晕晕乎乎地看着范离。过了很久才歪着脖子问他：“你怎么不带大小姐下去休息呢，我给你们找了工作，明天一大早你们就要起来去看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