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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棺材》第二十二章

作品名称:《活棺材》      作者:江山雨韵      发布时间:2014-12-15 14:04:36      字数:3963

  现在阳光是一天最好时刻,但冷气无处不在,贼一样地游,出门时候,妈妈说:自己疼自己,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了。
    妈妈说:冷了,又不方便,就别来回跑了,用东西让别人捎个话来,让你爸爸给你送去。
    妈妈说:八月里别碰着别磕着。
    妈妈说: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惠丰没接话,步履沉重,双腿灌了铅样,每迈一步,都像一股无形的力向后拽似的。
    妈妈又说: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惠丰还是没说话,内心却涌上了一层暖意,这股暖意氤氲着弥漫开来,渐渐溢满全身,脱掉衣服也不会再是冷的样子。惠丰狠狠点点头。她的泪就出来了,但她不会回头,碎步碎步往前走了。
    太阳还是光亮媚人。起了一点小风,树干不动,草叶招着野风,走走停停地飞散。没进家门,惠丰就听到电锯,撒欢似的叫嚣,惊得一群鸽子在空中盘旋。院里墙根下,阳光里架着电锯,二头脑袋像鸟巢,上边放上两颗鸡蛋就能孵化出小鸡似的,他耳朵上夹着一颗铅笔,左描右扫,一会一只眼,一会两只眼的,现在正把锯断的板条,放在电锯平台上,前腿弓,后腿蹬,纸片样刨花,菲薄透明,唰唰的浪花一样流泻在地上。
    二头看到惠丰进家,关掉电源,抿嘴一笑说:操,看到我来,躲出去了。
    惠丰说:我怕你?
    二头说:不怕吗?你那么小,我这么大。
    惠丰说:放屁。
    二头说:我来你家干活,就是冲你。
    惠丰说:这个倒是。
    二头排行老二,二头下边还有五个,都是一色带蛋的。父母后悔,脑袋热光知道舒服了,没想到山一样重量压在肩上,后悔晚了,就声明,反正自己有媳妇了,让儿子凭自己本事承包自己。哥几个也争气,大的小的先后有了窝儿,单剩一个二头。二头总是浪当个脸,像个老头,面色金黄,橘子皮一样的颜色。木庄就他一个木工,因为这,人言也挺好,可以进一家门再出一家门。其实,他以前经常有人给他提煤,他性子急,一见女人,眼珠子就充血,鲜鲜艳艳,泛着红光,还浑身颤颤抖抖,下身往前一挺一挺,会让人不由得想到那个猥亵动作。当然人家害怕,怕了就凄凉地喊,喊叫声恐怖,可以恶毒一个村庄。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慢慢就没第五次。他就像行驶在浅水里的船搁浅了,他确实也有一套,男人似乎都有一套。
    开始喊他的是木榕,他不来,是因为木易骂过他家,木易在 二头还小的时候,木易看到他一家,说凭这密密匝匝一窝要是能娶上媳妇,那就狗戴上帽子也能说媳妇了。为这,他犟住了,驴一样,说去行,让木易给我说个媳妇,要不就不伺候个鳖。后来,惠丰出面,比她大许多的二头一看惠丰,竟爽朗答应了,好像还骂了她一句妖精似的,说谁给咱送钱也要,不要傻小子,对于二头来说,钱不是很重要,反正自己吃饱全家不饿,主要的是挣着钱把别人娘们当成自己娘们看,也是满足的事情。于是也说好了,工钱先欠着,饭必须是管的,二头无多求,也就应下来。生活中的有些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段时间,惠丰在她人生道路上默默跋涉,历尽艰辛,终于,她登上了一个高峰,也许这所谓高峰不过是个低点,微不足道。她累了,只是让她如负其重喘口气。她毕竟流着眼泪用心,从不让木榕出去打工到让二头来家中做活,看似一切是顺理成章,其实是她经历多少个不眠之夜辗转琢磨出来的。再以后,就让木榕写诗,甚至招赌。这样,只要有人在,木易就不会走到自己身边,木易骨子里狂妄傲慢以及对自己的不可理喻,当然还有他的狡猾阴险和欲擒故纵的伎俩,走不到身边,他的计谋就不会做善事一样在惠丰面前睽睽操纵。她必须坚持两个月,两个月到了。她就抱着孩子过日子,错的也成对的,对的更是对的,谁都是正当的,谁都是正确的,正当的正确的都让人无可指责。
    惠丰平添了许多精神,仿佛换了一茬血。肚子发面馒头一样日大一天。孩子在肚子折腾,折腾的她浑身是劲。可寒从那天换檩条之后没露面,可在惠丰心里总是热热闹闹的,如一群家雀,叽叽喳喳没个消停。等听到二头说,可寒和老婆闹别扭了,心里咯噔一下,又咯噔一下的咯噔开了,她不需要问一些理由,就肯定地说,一定是他老婆不对。他老婆怎么会对呢?等可寒在来木榕家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那是木榕想写一首组诗,确切地说,写了感觉韵味不到位,憋得脑袋木瓜似的,还憋。还憋不出来。惠丰说你去找可寒,那王八蛋头发丝也是空的,钻上眼,可以当箫吹。木榕去了,木榕回了,可寒来了,就是这么简单。可寒瘦了,瘦的骨架外像挂一张肉皮。可寒黑了,黑的像一块铁板,惠丰感觉他就是鸡毛似的轻。她忽然有种抱抱的冲动,看看,试试,是不是鸡毛似的轻。可寒眼里血丝遍布,傲相不减,走路声音还像鎚子砸蒜样热烈非常,如疾风,搅动着空气。可寒进屋来,没理惠丰,惠丰浑身竟一阵阵哆嗦起来。
    那天,可寒给木榕改的那组诗叫《清河岸边》
    那天,木榕很高兴。
    那天,可寒还是阴沉着脸,像有阴影罩着,走不出来。
    那天,惠丰心疼,一动一动的疼。她觉得要一个场面,要一个心情,她叫木榕去打酒。说二头粘可寒的光也好,说可寒粘二头的光也行。酒桌气氛开始就炽热,可寒之前没人看到他喝过酒,今天,放开自己,彻底疯狂了,喘着粗气和木易拼,和二头拼,像拿出根火柴放在空气中一晃。就会燃烧。
    木易说:喝大了,喝大了,不是自家的酒喝吧?操。
    二头说:和老婆闹别扭,跟酒较劲,不值不值。
    可寒说:谁说喝大了,谁爬着走,不信,一人在弄一杯。
    一杯三两。
    仰脖,又是一杯。
    二头开始兴奋,兴奋加上酒精刺激,语言加密,语气明显的有一份浮躁。
    二头说:什么叫老婆?
    木易说:老婆你不懂,说白了就是给男人找个窝儿。
    可寒说:大眼姑娘泪多,青草驴子屁多,你俩放锅里煮煮一个味。
    二头说:看看你老婆,操。
    可寒说:别提老婆。
    二头说:就咱命好,任谁个女人也可以给咱当老婆,你行吗?
    可寒说:我不行,那样对不起老婆,老婆功劳太大,给我生了女儿。
    木易说:四个女儿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这事现在多了去了。
    可寒说:真是驴逼里掏不出好话来。
    木榕没喝酒,他知道可寒的脾气,除了怕他爹娘,敢把天捅个窟窿。再说可寒是自己叫来的,也算帮忙。木易是爹,他想把木易馋回自己屋里,但木易站起来歇底斯里,开始咒骂,并嗷嗷叫唤,掉在陷阱里的野猪一样,当然,可寒雄心烈火也被点燃,拿起筷子就抽,举起落下,落下又举起,要么落在桌上,要么落在盘子里,有木榕拦着,当然筷子落不到木易头上和身上。很快,屋里一片狼藉,汤汤水水四溅,而破坏还在继续,木榕强拖硬拽把木易弄到院里,二头斜拉着身子哧哧怪笑,目光像舌头,在惠丰脸上舔来舔去。二头也醉了,醉了的二头本性毕露,他闻到了肉香,他站起来,耸着鼻子嗅来嗅去,嗅到惠丰脸上,他忽然张开嘴,他变成一个食肉动物。惠丰惊恐,躲闪着,其实她不用躲闪,因为二头从根本上就醉了,他站起来的时候,就决定自己已经要倒下了。到时惠丰一躲,被凳子一拌,一晃,可寒扶她一把,惠丰站住了,可寒也倒了。木易还在院里,不服,豪气冲天,赫然在显示他当年英姿,木榕喉咙说破,终于把他拖回屋里安顿下来,木榕回屋,屋里寂寞空前,可寒和二头似乎都在做着梦,二头梦里肯定很美,双唇哆嗦出一团白沫,可寒倒在地上,而地上有一滩酒水,可寒就躺在那滩酒水里,惠丰招呼木榕把可寒扶到临时搭起床铺上,然后他去送二头,
    可寒醉了,衣服也像醉了散发着浓郁酒气。他躺在床边上,手脚伸向四个方向,姿势超常不雅观,就不雅观的像个小孩,很让惠丰心疼,惠丰想拿件衣服给他盖上,又觉不妥。看着他穿着潮湿衣服,这么冷天,心又不落忍,她想给他换上木榕衣服,想着就解褂上纽扣,两手竟不像自己抖动,好不容易解开了,又弄不动他,他看着他,忽然激动起来,她和木榕这么久了也没有这个感觉,她心悬起,要跳出来大闹一场似的,可寒身上细光闪闪,肉色迷人,精瘦的胸脯舒展着男人感性,惠丰想摸摸,就摸了,他的肉硬邦邦,哪是什么肉,是一种特质材料做成的,她控制不住自己,想俯下身咬他一口。可寒不知怎的,像嗅到了一种浓烈的鲜花味道,这种味道让他惊醒,他一把抱住惠丰,花香就在他怀里飘,飘啊飘啊香。

    天冷了,冻得万物嘎叭叭响。
    木易屋里,惠丰让木榕生了个火罐,流淌出温暖。那棵老槐树下静了,只有这个季节才显出它的孤独伶仃。屋里开始来人,开始忙忙乱乱一片,进这屋的不能说没有好人,大多也是一丘之貉,屎眼拉,拉眼屎,滚蹄的,打梆的,歪脖子横郎放枪的.......。木易开始不解,瘦俏脑袋上,顶端亮着两盏灯,微黄虚设,活像两个140型小鸭梨,其实他现在也不解,一向死人墓似小院,一下涌入这么多血肉之躯,屋里要塌陷似的。无论如何,男人们陆续到他屋里来,像一个据点,又像一个娱乐场,少的打扑克,把一个屋子摔得气氛浓烈,赢了,喝了蜜似的,输了,吞了盐似的,有时为一元钱,弄得脸成屁股。也有的图个乐呵,输了贴纸条,手气不好,有总输不赢的,那纸条多得贴没了脸,白纸条一绺一绺的,喘气就动,嘀哩啷当幌子样,又像招魂幡一样引着风。一阵笑接一阵笑的,没个尽头。少的玩,老的挨不上个,看着听着拾着笑,倦了就抄起手打瞌睡,暖和屋,又不会感冒。这阵人们就都长了心眼,抬木易,爷们爷们地叫,爷们群里你最高一类的话,这话会让木易扔到拐棍,一身豪气,但满目凄凉。捋捋山羊胡子,那种战争年代的威风,凛凛依然。总之,人们学乖了,乖得儿孙成群一样,言语一串一串清露似的,沁得木易心里一梗一梗的。
    木易很快活。
    木易觉出自己在人们心里的翘立。
    木易习惯了侃天论地的日子。
    木易在这如海潮般温柔深厚日子里消融了。
    木易头顶上是一天艳丽色彩。
    木易不知道,这正是惠丰希望的,包括在一起吃饭时候,惠丰也是尽可量避开木易,给他个脊背装作干什么,或者躲出去,甚至惠丰想过,用布带勒紧肚子,别让木易感觉出什么。
    该准备的差不多了,雪下了,大年三十也到了。
    雪不大,太阳光一照晶莹生辉,每家每户,对联红红的贴着,红剪纸,红纸钱,象征蛇年的小龙腾空,白里透红。进门红火一片,出门一片红火,把农家质朴淳厚好像都燃烧起来了。
    木易的屋里只要有欢乐。
     惠丰心里就会有春天。
     虽然千里依旧冰封。
     惠丰觉得绿色不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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