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九个女孩一只猫>第三十三章 生活在继续

第三十三章 生活在继续

作品名称:九个女孩一只猫      作者:三月飞雪      发布时间:2014-12-22 19:34:28      字数:3113


  39生活在继续
  
  王老爷子的腿脚有了毛病之后,出门的时候越来越少。人们有了自己的地,也都忙了起来,来草儿家串门唠嗑的突然间就没有了。
  王老爷子慢慢挪动着能做饭也能干一些简单的活,草儿开始帮着爷爷抱柴火烧炕洗碗打扫屋子洗衣服。家里吃的水是草儿姑姑家的表哥大小二小轮流从大井挑来的,一次挑满一大缸,就够用上五六天。
  大井就在小村中间,是全村人的生命之源,也是全村人的快乐集散地。无论冬夏,村子里的男女老幼都愿意在井沿儿上逗留一会儿。
  挑水的汉子身后,见天在井沿儿洗衣服的女人身边,跑来跑去的都是孩子。孩子们疯闹在井沿儿上,踢毽子的,跳格子的,你追我赶的,拿着毛嗑杆儿射苞米炀子的。老人们则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一边唠着那些久远的故事,一边吆喝着孩子们,生怕一不当心掉到井里去。
  小村里的大井出生在何年何月没有人考证过,不过怎么看它都不是很古老,不止不古老,甚至还很年轻很有活力,这活力来自它周围的人们那灼热的呼吸。
  长年累月被井水浸泡成墨绿色的木板,叠成了一个四六见方的井口,井口上驾着比二大碗口还粗的两根又白又光滑的圆木,圆木交叉处是缠绕得异常结实的钢丝绳。交叉点和上边横着的铁辘轳轴以及一根圆木被钢丝缠在一起,辘轳轴和横着的圆木末端被固定在一个很粗的木桩子上。锈迹斑斑的铁辘轳上缠绕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钢丝绳,钢丝绳很细很长,柔韧性极强,尾巴上拴着一个大肚子小口的圆形黑色胶皮柳罐。倚着井口,在地上依次埋着八个半米来高的木头桩子,木头桩子上钉着几块大木板,木板上方固定着一个又深又长下窄上宽的马槽子。那个被架在井口正上方的铁辘轳,是钢筋和角铁焊成的,辘轳把就是一根又粗又长弯转了一小段儿的铁棍子,那个转弯过来的一头被焊在辘轳上。打水的人戴着厚厚的棉手捂子握住辘轳把,抡圆了胳膊摇上几圈,一个大胶皮柳罐就摇上来了,柳罐很大,一柳罐水差不多就能装上大半筲。
  一担水打上三柳罐刚好满了,有人会打四柳罐,一筲倒进去一柳罐半,多的就哗一下顺着井沿儿泼下去。东北的冬天那是嘎嘎的冷啊,清亮亮的一层水这么肆意地泼下来,一层白冰眨眼间就在黑土地上生成了。冬天的太阳再怎么足,这层冰也不会融化,接二连三地浇上那么几回,一个雪白雪白溜滑溜滑的冰道就形成了。孩子们在以井沿儿为出发点的冰道上打出溜滑,滑冰车,玩得不亦乐乎。
  从冰道往下滑,像下山一样的顺畅。再返回到井沿儿上,却是要及其小心翼翼。井沿儿上全是冰,稍不小心就会滑倒。大人常说井没底,若是掉进去,就捞不上来了。井口盖着棉被,即使这样,井口还是被厚厚的冰封成了一个白色的洞口。穿过白色的洞口,里边黑森森神秘莫测。刚刚掀开的井口呼呼地冒着白气,看着那黑森森冒着白气的井口,摔倒的孩子心里恐惧到不行。
  即便如此,在井沿儿玩耍的孩子还是很多。淘气的男孩子甚至会利用趴倒的那一会儿功夫,就势用两只手拄着井沿儿厚厚的冰撑起上半个身子,伸出红红的升腾着热气的舌头,使劲抻着黑脖颈子,舔一下那辘轳把。辘轳把那个凉呀,突然遇到热呼呼的舌头,一下就能黏住。舌头这时就会像蜻蜓点水一样,立刻拉开,再看看红舌头,被冰过那一块儿,立马就呈白色了。
  立刻把舌头从辘轳把上拿开的孩子几乎都是吃过亏的孩子,没吃过亏的,稍微舔上那么一小会儿,这时再想把舌头硬拉下来,能拉掉一层肉皮儿。草儿亲眼看见过有孩子把舌头冻在上边,他怕疼不拉回舌头,也不闭上嘴唇润上些唾沫,只管让眼泪扑簌簌地淌,红脸蛋儿一会儿就变成惨白惨白的了。后来是一个大孩子捡了一块儿冰,一口一口含热了冰水吐在那个孩子的舌头上,另一个大孩子一口一口的吹着热气儿,才解救了一场危机。
  表哥在那打水,草儿就在井沿儿上和孩子们一块儿打出溜滑,一划老远。孩子们滑冰有很多花样,比如打立正打蹲。打立正,就是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呈立正的姿势。打蹲,就是蹲着滑行。虽然比不上花样滑冰,却也是花样翻新。若是姿势没保持好,滑冰的时候,突然来个哈腰扭身翻转,甚至来个前扑式或者四仰八叉式或者叽里咕噜式摔倒,那都是常有的事儿。
  各种姿势的摔倒似乎也不算什么事儿,孩子们嘻嘻一笑,拍拍屁股扑搂扑搂胳膊肘子膊勒盖儿,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甚至还会有孩子这就唱起了歌谣:“小闺女蛋儿,梳两辨儿,扭达扭达上井沿儿。上井沿儿,吃冰块儿,打出溜滑,摔屁股蛋儿。哈哈哈哈!”
  清澈响亮嘎巴嘎巴脆的笑声,驱散了草儿内心的雾霾,天,忽然就变得干净而透亮。村里的孩子和学校的孩子不一样,学校是四个村的孩子们在一起,陌生的多。村里的孩子都是和草儿一块长起来的,他们打小就已经习惯了草儿的家庭,若不是在玩耍时有什么磕磕碰碰,几乎没有人会像吴才那样对待草儿。
  井口的冰越封越厚,有时候柳罐都提溜不上来。于是大人们便用锋利的铁冰川子开始穿井口的冰,一块儿一块儿雪白的冰掉进井里,被胶皮柳罐提上来,晃晃悠悠浮在水面上,漂亮极了。水筲的水满了,表哥弯腰担起扁担招呼着草儿一块儿回家。草儿跟在表哥身后,扁担两头的铁水筲随着表哥的步子,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很有节奏地颤悠着。冰块儿周围的棱角已经在晃晃悠悠的水里被融化,圆圆的滑滑的,像是会游泳的鱼。
  “哥,我想吃冰块儿。”玩得浑身都冒汗的草儿,心里热得像团火。
  表哥停下来,放好水筲,扁担不离肩,一哈腰一伸手就捞出了一块冰。草儿接过来,“咔嘣”咬上一口,那个凉那个甜那个脆,那沁入五脏六腑的舒服,比夏天的冰棍儿好上不止千百倍。
  
  家里串门的人没了,草儿二大爷来得到是欢。有那么几天,他还掀开大缸看看有没有水,若是看着见了底,就拎起扁担,前后一弯腰,用扁担钩子勾起两个水筲,颤颤悠悠地挑回两担水。听到水筲里的水“哗哗”地倒进大水缸,王老爷子的脸上欣慰极了。
  有时候草儿二大爷靠在柜子上也叨叨几句外面的事儿给老爷子听,什么老刘家的九个半拉子都仰脸儿看房巴啦,社不再叫社而是叫大队啦,社长不再叫社长叫书记啦等等,王老爷子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
  看到他们两个人逐渐和好,草儿对二大爷也不再浑身竖起小刺儿了。以前她看到二大爷来,打完招呼就躲得老远,像是怕被那一身的寒气给冻僵了一样。草儿不再披着“防寒服”的时候,草儿二大爷似乎也喜欢起草儿来,有时候还和草儿一起玩会儿翻绳,翻错了,也会和草儿一起笑上一阵子。
  
  一场冒烟儿雪过后,八十一家旁边的西池塘封上了结结实实的冰。几镐头下去,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白点子,这样的池塘,有时候比井沿儿还热闹。
  男孩子们扛着木头冰车来了,两根一尺多长带尖儿的铁川子往冰上一杵,冰车就能飞驰电掣般满池塘跑。没有冰车的男孩子手里拿着一根栓着细辫梢儿的鞭子,“啪啪”地打冰嘎。
  女孩子们在冰道上玩着她们的花样滑冰,冰道是孩子们自己研究出来的,略略有些斜度,冰面还要很平整。预备,起步,小跑,开始!一只脚尖儿在前边开路,一只脚稍微打点横,控制速度和方向,两只手臂伸开,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各种颜色的围巾飘起来,红绸子粉绸子绿绸子在黑黑的小辫儿上也飘起来,像一个个飞起来的精灵。
  有时候男孩子也会划着冰车过来捣乱,于是一场打打闹闹便在冰天雪地里上演了。孩子就是孩子,玩起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管不顾,每个人都可着嗓子喊可着嗓门笑。
  孩子们的快乐玩耍,在大人的耳朵里有时就是嘈杂和淘气。这嘈杂和淘气令住在池塘边儿的草儿大哥八十一不胜其烦,他又恨又气又没有办法,对这些孩子是想打打不得想骂骂不得,打骂了谁家孩子就得罪了谁家,他是个精明人,从不做得罪人的事儿。有时候实在不堪其扰,就隔着院墙吆喝一声:“都小点儿声,我家孩子睡觉呢!”喊一声过去,声音就能小一点儿,用不一会儿,孩子们又忘了,喧哗打闹继续上演。
  “咣!”八十一一脚把自家院门踹开,他气势汹汹地看着跑来跑去的孩子们,终于逮到了一个可以出气的面孔:“小草,你能不能别叫唤了!”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