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下部(五)
作品名称:追梦 作者:李卢芹 发布时间:2010-05-13 20:12:27 字数:9313
第五章:爬出鬼蜮的人
到了门市约芳和会娟已经来了,现在正是吃午饭时间,一般没啥人。她们俩都爬在桌子上打眯瞪。见小秋来了睁开眼睛咧嘴笑了一下又眯上眼睡了。小秋也轻手轻脚地坐到桌子跟前,她没有睡,她想着刚才小嘉丽说的话还将信将疑。江波为什么会被公安局抓呢?不可能,大概是有事出去了,邻居吓唬小嘉丽玩的。
这时候有一个穿着很讲究的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走进来。小秋以为她是买药的,忙站起来笑脸相迎。
那中年妇女看看小秋说:“你就是小秋吧?”
小秋说:“是啊,我就是。你找我有事吗?”
那个中年妇女递给小秋一张江波写的纸条,小秋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小秋,真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你先给我看一下孩子,详情回去告诉你。
小秋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中年妇女说:“她老婆告她贩卖杜冷丁,绝对是诬告。杜冷丁控制很严谁弄得来啊,是报复。哈,看不出那样一个人孬点子还不少。不过不要紧,既然有人告总得过问一下吧,估计一会儿就回来,我得上班了,把孩子放这儿啊。”
她放下孩子匆忙走了。小秋抱过小女孩,她怯生生地咧着嘴想哭,小秋忙哄她说:“别哭啊,阿姨给你买好吃的,一会儿你爸爸就来接你。你叫什么名字,你妈妈呢?”
小女孩只是咧着嘴想哭不说话。约芳和会娟也都睁开眼睛。
约芳说:“这就是江医生的孩子,我认识。嘿,小秋呀,可真鬼,我给你介绍你还不答应哩,这自己可谈上了。哈哈,好,这江医生可是个好人,你跟他准错不了。小秋,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啊?”
小秋急得红着脸说:“别误会啊,不是这回事,只不过是认识。前天他找我聊了一会儿,我们什么也不是。唉呀,真是的,给你说不清。”
约芳说:“别着急,事成不成认识一下没关系,我理解你。”
小秋说:“我去给孩子买点吃的吧。”
会娟说:“来,我哄她玩。”
伸手来抱小女孩,小女孩哭咧咧的望着小秋。
小秋说:“没事,阿姨都挺好的,别怕,啊?”
把小女孩递给会娟。小秋买了一碗馄饨,一个煎饼,喂小女孩吃了,她也和大家熟了,不再哭咧咧的,还和会娟玩起翻绞游戏。会娟刚二十岁,还是个小孩脾气,她们玩得挺开心。
直到四、五点钟江波还没有来,小女孩哭着要爸爸,约芳、会娟谁也哄不下了,小秋只好带她先回家,给她买了几个包子,让她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她这才不哭了,小秋才掏空去做饭。
不一会儿阳阳和小嘉丽都回来了,小女孩见了小嘉丽就紧偎着她,闹着要姐姐带她去找爸爸妈妈。小秋哄着她和姐姐一起吃了饭,江波还没回来。
有姐姐在小女孩安心多了,也不再闹着要走了。小秋问嘉丽:“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呢?总不会叫小疵奈吧?”
嘉丽开心的嘎嘎大笑着说:“阿姨,你没说错,她就是叫小疵奈。”
小秋说:“嗬,上幼儿园了吧,那在学叫什么?总不至于也叫江小疵奈吧?”
嘉丽说:“阿姨,她都六岁,上学前班了,在学叫江小丽。”
“哦,”小秋说:“这还像个名字,以后别再大疵奈小疵奈了,就直接叫嘉丽、小丽,记住了吗?”
嘉丽已经和小秋很熟了,很响亮地回答:“记住了。”
小丽只羞怯的点点头。又支着耳朵听,院里有很沉重的脚步声,小丽说:“是我爸爸。”就跑出去了。
嘉丽也说:“是我爸爸。”也跑出去了。
小秋跟着出去一看,真是江波,他很疲惫的样子,嘉丽和小丽飞快地跑上前去,一人拉住爸爸一只手。江波抱起小丽很难为情地说:“真对不起,刚认识就给你添这么多麻烦。”
小秋说:“不要客气,到底出什么事了?”
江波进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火喷喷的说:“他妈的,真是个魔鬼。前两天她还托人说要和我复婚,我不答应今天就想把我往监狱里整。她跑到公安局诬告我有杜冷丁,杜冷丁县医院都控制很严,我这个小诊所去哪里弄来?一直审我到现在。还让人把小疵奈也送来,明知道我不会做饭,况且什么东西她都拿走了,故意整我。真是蝎子尾上针最毒妇人心。”
他顿了一下张口喘着粗气。小秋忙给他倒一杯热开水,他却拿起茶几上的一杯凉开水一饮而尽。小秋又给他倒了大半杯,又兑了一点凉开水他又一口气喝完了。
小秋说:“她想复婚说明她有悔改之心,已经有孩子了就和她将就着过吧。”
“哼,和她过,除非不想活了。我好不容易刚从鬼蜮里爬出来,还能再跳进去,不可能的。当初她是讹上赖上的,她本身就不是个人,比魔鬼还魔鬼。说了你恐怕也不相信,她深更半夜把东西都拉走了,只留下一个磁化壶,我以为她好心哩还给我留一样,谁知她在壶里放了毒药差点把我毒死,我随即就去做了化验,原来是敌鼠钠盐。本来想去立案,想想有孩子,想着以后也不再在一个锅里搅稀稠,她想害我也没机会,就算了。谁知她心如蛇蝎反咬一口。我明天就去公安局立案,她毒我的老鼠药我还保存有一小瓶。”
谁知小丽丽人不大却很能听懂话,她一听江波说要去立案告她妈,立刻哭了,抱着江波的脖子说:“爸,你不要去告我妈,要是我妈进监狱我就没妈了。爸,爸,你不要告我妈妈。”
哭得小泪人似的,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不心软。江波怜惜的望望孩子没吭声,小丽丽一个劲地摇着江波的头哭着、求着。江波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泄了气似的说:“好,好,不告了,不告了,你摊上这样的妈算倒八辈子霉了。”
小秋惊奇的望着这一幕,不敢相信看去柔弱瘦小的一个小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江波说:“好了,我们回去吧,打搅阿姨这半天了。”
说着就往起站,可是他已经疲乏的往起站都很吃力。
小秋说:“我给你弄饭去,吃了饭再走。”
江波说:“不,我吃过了,嘉丽,小疵奈,和阿姨说再见。”
小秋说:“别外气了,我知道你没吃,快坐下吧,我去给你弄饭,一会儿就好。”进厨房去了。
江波就又坐下了,他也实在是又饿又乏又气,一点气力也没有了,简直连饭都不想吃就想一头睡过去才好呢。
他倒靠在沙发上,头昏沉沉的像要昏厥似的,他真想就这样睡过去,可是不能,他强打精神支撑着。
一会儿小秋就端来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汤和两个烧饼。江波只把汤吃了,却没吃烧饼。
他等着小秋收拾好碗筷,带着两个孩子就告辞走了,佝偻着腰显得很疲劳,腿就像有几百斤似的沉重,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是那么的吃力。
小秋很为他担心,那么瘦弱的身子能撑得住吗?也替他发愁:一个男人家两个孩子可怎么带。世上不幸的女人多,没想到这不幸的男人也大有人在。
小秋把他们父女三个送走后回到屋里,阳阳已经睡下并且均匀地响起鼾声。小秋把阳阳的被子拉好把他肩头掖了掖回到里屋睡下,明天是早班,她想尽快入睡,可是躺在床上脑海里却尽是江波那气愤的带着病容的影子,挥也挥不去。她很难入睡,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她怕明早上起来晚了就把表定在五点半,自己对自己生气说,这下不用担心了,要想你就想吧,看你能想到多会儿。岂知心理上一放松,她不一会就睡着了,闹钟响的时候还透透地睡了一觉。
孙强和小军从西安出差回来了,他们配合公安局其他同志破获了一起重大碎尸案。
城郊乡一个荡妇因奸情败露伙同奸夫杀死丈夫后,又碎尸分扔在洛河、老灌河、葛阳坡大渠等后双双出逃。几天后附近一个农民在洛河边发现了半截被大水冲到岸边的发胀了的人的大腿,立即报了案。
公安局接到报案后立即组成侦破小组,兵分各路在灵山、三峡、洛阳、西安等地蹲点堵截,终于在一个月之内将逃犯双双缉拿归案。
小军和孙强在这次大案中都立了大功,回家后领导上批准他们休息两天。小军给阳阳买了个玩具软剑,一回来就给阳阳送来,高兴得阳阳围着他舅舅长舅舅短地叫。小秋做午饭他吃罢才走。
第二天下午,孙强给小秋送来了他在西安书摊上为她买的一套二、三十年代的小说集,有《青春之歌》、《小城春秋》、《红旗谱》等总共四十八元。他知道小秋爱看就给她买了一套,小秋给他钱他却说什么也不要,他说要钱我就不给你捎了。
他忽然想起那天碰到江波的事,小秋说刚认识,很值得同情的一个人。孙强说:“我虽然没和他说过话,但在局里见过他,听说医术很高。他那个前妻可厉害的很,整天去局里告他的状,今天告他有枪,明天又告他非法经营违禁药品。总之是个无赖,你可小心点,别引火烧身。”
小秋说:“人家有难处求到我,我能袖手旁观吗?”
孙强说:“我只是提醒你防着点,有个思想准备。江波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孙强走后,小秋想江波的前妻究竟有多厉害,再厉害也是人啊,人人都这么说,难不成是洪水猛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可不愿卷到这个漩涡里去。亏得约芳还给我介绍呢。可是要凭良心说话,小秋对江波并不反感,他既然能要小嘉丽,怕她跟着前妻受罪,说明他心肠不坏。
前天小嘉丽来弹琴,还说老乞婆又领了一帮娘家人,来把江波堵在屋里又打了一顿,把小丽丽也带走了。也不知她下一步还要干什么,这样的日子何时得了呢?小秋真为江波犯愁。
小秋一边整理着大立柜,一边想着心事,她想找一件风衣,王静说今天晚上去跳舞,可是她怎么也找不到一件合适的衣服。翻来翻去最后找到一个半截呢大衣穿上,等着阳阳写完作业,打发他睡下才锁好门向街上走去。
刚到街口,王静、会娟,还有王静的丈夫王新,已经来叫她了,她们一起向南街小天鹅舞厅走去。直跳到十一点尽兴而归。
回到家阳阳已经睡着了,回到里屋她意外发现小嘉丽睡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再一看桌子上江波留了一张纸条,上写着:
小秋:实在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那泼妇又告我有枪,公安局要我去交待,请你再帮我照看一下嘉丽,我在这里实在没人帮忙,只好又麻烦你了。
江波即日
晚:10点
看来他是把阳阳叫醒,给他开的门,安排嘉丽睡下才去的公安局。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一浪赶着一浪。
直到第二天中午下班,阳阳和嘉丽也放学了,还没有江波的消息。小秋想去打听一下又怕人家会问:你是他什么人哪?岂不尴尬!
下午她不上班,孩子们上学走了,她躺在沙发上用一条小褥子盖上腿看书,这时来了一胖一瘦两个公安局的人。那个胖的对小秋说:“你是林小秋吧?江波你认识吧?”
小秋说:“认识,他怎么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那个瘦的说:“是这样的,他牵涉到枪支问题,被罚款伍仟元,他让我们来找你帮忙,先给他凑伍仟元,要不就得判刑。”
小秋说:“他哪里会有枪?一定是被人诬告了。再说我哪有这么多钱……”
那个胖的忙说:“他都已经承认了,没有证据我们是不会随便处理的。他说让我们来找你,就说明他很信任你,缴了钱他就可以回来了。现在也是看你对他真心不真心的了。”
小秋觉得话很不入耳,但也不好纠正什么,只好说:“那我去问问他吧。”
那个瘦的说:“可以,你到公安局二楼政审科问。你抓紧点,下午五点必须把钱缴到政审科。”
说着就和那个胖子一起走了。小秋愣怔了好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办,怎么别人用那样的口气与我说话,看来到底还是被人误会了。可是人家现在到了难处,相信我才张口求我,我能袖手旁观吗?
她动了侠气,不再犹豫从箱子里翻出一个两仟伍佰元存折,还有伍佰元现金,又找到王静和约芳各借了壹仟元,凑够了伍仟元。向公安局大楼走去,顺便到城市信用联合社把存折上的钱取了,找到公安局二楼的政审科,里边有一老一少两个刑警,小秋都不认识。
那个老点的刑警对小秋审视了一会儿说:“你是林小秋吧?钱带来了没有?”
小秋说:“江波呢?让我见见他吧,我还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呢。”
“好。”那个老点的刑警对小刑警说:“让他来。”
小刑警出去了,不一会儿江波随着小刑警进来,他脸色寡白没有一点血色,浑身哆嗦腰都直不起来了。小秋吓了一跳,两天不见就变成这个样子,她说不清是怜悯还是心疼地说:“你到底有没有枪?是你让我给他们带伍仟元来?”
江波痛苦地望着小秋,声音微弱地说:“是,钱带来了没有?带来了给他们吧,我以后会还你的。”
小秋也不好再问什么,就把钱从手提包里倒到桌子上。有一个硬币滚到桌子下边去了,小刑警要拾,老刑警已钻到桌子下边去了。
他们反来复去数了好几遍。大钱、小钱、毛票、硬币,可见小秋是倾其所有了。
老刑警数清了现款就统统装到一个大信封里锁到抽屉里去了。他们填了一张表让江波在上边签了名又按了指印,又填了一张表,问江波上诉不上诉,又签了名按了指印。一切程序结束后,那个老刑警很客气地对江波和小秋说:“完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看他微张着嘴的样子,小秋还以为他要再加一句欢迎下次再来,可终究没说出来。
小秋和江波走出政审科,望着江波欲哭无泪、一脚高一脚低的样子,真担心他会摔倒,不由得上前搀他一把。
出了公安局大院,小秋松了手,他怕别人看到说闲话。回到小秋家里,江波倒在沙发上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小秋为他倒了水他喝了,又为他煮了两碗甜面条吃了,这才有了点气力,脸色也不那么白了。
这才详细告诉她,一个朋友有一支钢子手枪坏了,曾经让他看过,问他会不会修,他说不会。可这个朋友说你当过兵玩过枪就给看看吧,就在他这里放了一个星期。晚上没事的时候他就拿出来试摆试摆,那泼妇见过,当时也没避讳她,再说当时很多人有枪,这已是几年前的事了。
谁知这次整枪运动,她又把这陈年老账翻出来报复,还让他弟弟写了证言,公安局来搜查了好几次,没搜出枪来就算了。谁知那泼妇找到人大的一个副主任,是江波的一个老病号,挑拨说江波骂他是老猫不避鼠。刚好这个副主任已退休了还赖在岗位上不走,这下可把这个老伙计的火给激起来了,他又是写条子又是打电话非让公安局严办不可。
江波不承认,公安局没证据也没法处理,这个事就算了。可是那泼妇不依不饶,又拿着人大副主任写的条子,到市公安局整整上告了一个月,那个人大副主任一天几个电话催着,最后市局也下了批示,县公安局才下了劲,这次枪支问题他是处理最重的一个。
小秋说:“那枪本来就不是你的,你要实话实说也许你就没事了。”
江波说:“我要是不承认他们就非追究枪是从哪里来的,这就把那个朋友牵扯出来了,出卖朋友的事我是坚决不干的。我要不承认,他们就把我关在那又黑又冰的屋子里不让出来,你知道我这身体哪受得了。我也知道我若二十四小时之内不承认,公安局就得放人。可是我实在顶不住了,又饥又冷,我又有心脏病快要窒息了,无奈我就认账了。”
“唉,你可真迂腐啊。”话虽这样说,可是小秋心里却觉得这人还挺讲义气的。
喘了口气江波又说:“她还对公安局的人说我有壹佰多万,让狠狠地罚我。我这几年被她整的多年不在家,钱也早被她捣腾光了,现在还负债累累。唉!这辈子算遇上魔鬼了,怎么也摆脱不掉,离了婚也不行。唉!小秋,你这次又帮了我大忙,我一定尽快想法把你的钱还上。”
小秋说:“不忙,你尽快把门市开好,到处都要花钱,不尽快挣钱怎么行呢。”
江波说:“是的,现在我要回去好好睡一觉,昨晚上一夜没睡,快冻硬了。他妈的,那个歹妇,这辈子报不了仇,到阴曹地府也要报。”说完就站起身走了。
小秋满以为江波的前妻这次的报复够狠的了,气也出完了,从此该平安无事了,谁知她还不罢休,又天天到公安局磨唧,让判江波二年徒刑。公安局说已经罚了不到判刑程度。那泼妇就又找到那个人大副主任,副主任又批了个条子,无奈公安局只好再拘留江波五天。
还是那个胖刑警与瘦刑警到诊所里找到江波,出示了拘留证,江波一看当场气晕过去,那两个刑警看江波实在再经不起折腾,就回去请示去了。最后让江波再交二佰元罚金算了事。
这事又被江波的前妻打听到了,又找到人大副主任,人大副主任又作了批示,到底把江波弄到拘留所里来了。江波又羞又气又无奈。
拘留所里有两个长进宫的老油条,一个叫马虾,一个叫老贼,他们偷、诈、嫖、赌无所不能。他们都让江波看过病,一见江波也进来了,十分惊奇,连这么一个文弱书生也进来了,这世道真是阴阳颠倒了。当他们知道江波所犯何事后,动了侠气,他们一拍江波肩膀说:“老弟,放心,等老兄出去为你报仇,收拾那老妖怪!”
他二人在里边就是老大,他们让一个偷牛的睡到马桶边,让江波睡到中间,偷牛的刚瞪瞪眼,胸口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他敢怒不敢言,不情不愿地挪到臊气熏天的马桶边去了。
江波很过意不去,说:“还是我睡那里吧。”
老贼很武断地说:“有我在轮不到你闻臭气。”
小秋给他送来铺盖,过了两天老贼不知通过什么方法让人给小秋传话,江波在里边不习惯,头晕恶心让送点药来。小秋忙到门市取了三盒生脉饮、三盒脑心舒口服液,还有两盒霍香正气水,来到拘留所大门外,从一个方洞里把药递给看守。通过这个小洞,小秋看到他把药拿到一个小院里,大概那里边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不一会儿就见一个黑大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带着手铐大声嚷嚷着:“让我把这个递给小秋。”
小秋心想:我并不认识他呀?看守似乎对他也礼让三分,说:“什么东西?让我给她吧。”
那个人走到小门边,把一个纸条递给看守,看守看了一眼,从方洞里又把纸条递给小秋,说:“你可以走了。”
小秋攥着纸条,不知那上边写的什么,心里“呼嗒呼嗒”地跳着,直到回到屋里才展开纸条来看,纸条上是用铅笔写的一首七律:
今生难忘此一游,身陷囹圄不自由。
牢壁题诗酬壮志,抵掌交谈慢消愁。
是非曲直谁能定,干戈玉帛几千秋。
当年巍巍秦丞相,不知如今有后无?
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七日
小秋看了,知道是暗射那个人大副主任的。可是那字却很生硬,不是江波的字。
原来是江波写在墙上,老贼,就是那个络腮大胡子,又用一个铅笔头抄写在一个纸烟盒上的。
小秋从这首诗里边更看到了江波的悲愤与无奈,更佩服他的才气。又过了两天,江波拘留够第五天,下午江波就可以出来了。
小秋今天又是个早班,她昨晚上心情就开始激动了,今天吃过早饭,两个孩子上学一走,她也上班去了。到了十点多,她抽空回去把米汤滚上,十二点一下班,她到门口买了几个烧饼,回去炒了一个土豆丝,匆忙吃过饭就到拘留所接江波去了。
这次江波更消瘦了,从拘留所里出来,眼睛被强光一照,似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身子往一边倒,小秋连忙扶住他,让他在院子里的一个长条椅子上坐下歇息一会儿。她趁机把被褥铺盖捆在一起,想把它绑在自行车上。
江波这时休息了一会儿,渐渐适应了外边的光线,帮她把被褥绑好,他们相跟着往回走。出了拘留所大门,小秋怕碰到熟人,对江波说:“你先走,门关着没锁。”
江波会意,头前走了。小秋站着等了一会儿,才低着头走得很快。走没多远自行车上的铺盖卷儿倒到自行车另一边去了,她不得不停下来重新绑上。走不几步又掉下来,这样反复了几次,回到家小秋已累得满头大汗。
听到动静,江波从屋里出来帮着把铺盖拿到屋里,小秋又忙着为江波做饭去了,吃了饭江波说:“我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我要回去睡觉去了,小秋呀,你对我的恩情我这一辈子都难报清了。恩重不言谢,我走了。”
佝偻着腰有气无力地走了。
妈妈不知听谁说小秋在和江波谈对象,这天专门来问情况。小秋说:“谈对象的事是没有的,只是约芳给我介绍了一下,我一口回绝了。陈林的事我已经心灰意冷,我不想再结婚了。”
妈妈说:“那你和江波又是怎么一回事?秋儿,咱可是正正经经的人家,要正正道道地做人!”
“妈,看你想哪儿去了?”小秋急了:“约芳给我说了一次我并没答应,可是他自己找上门来了,他说不谈对象认识一下也没关系,多个朋友有什么呀。可是谁也没想到,他接二连三出了好多事,又没人帮他,挺可怜的,我就帮他带带孩子嘛。”
妈妈这才如释重负地说:“我也不是反对你再找对象,你还年轻不找哪行呢?可是我总觉得有孩子,阳阳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不想让他被人低眼下看不如人。陈林若回心转意还是一家人。”
“妈呀,”小秋生气地说:“陈林都和林小珊过到一起了,你还抱什么幻想。”
妈妈说:“他们虽然在一起过着,可是林小珊和王克并没离婚,和陈林也并没结婚证,不定哪天王克回来了,他们又散伙了。”
小秋说:“散伙了我也不会再和他过。妈,我就恁不值钱,非等着给他过。”
“唉!我也说不了你。”
妈妈无奈地摇摇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秋儿,前天你胡平姨来了,说有一个开大公司的,很有钱,愿意和你见见。我心想着你和陈林或许还有希望,就推说和你商量商量。”
小秋说:“妈,是大款就更不用说了,你没看凡是大款,哪一个不是泡舞厅就是包二奶,醉生梦死,我更受不了的。”
妈妈叹着气说:“是呀,有钱人更靠不住,不为人家生个一男半女的,哪连得住心。”
小秋的事成了妈妈的一块心病。临走又提醒小秋:和江波来往注意点影响,别让人指指点点。
可是世上的事有时候也真是不由人,江波又接连去了几次三峡市中级人民法院。她前妻上诉县法院判钱少了,要求再补偿伍十万,这简直要了江波的命。当然市法院也不是她说要多少就是多少,尽管那个人大副主任又批了条子,打了电话,可是他的话也不是百灵百验的。市法院又专门来人进行财产调查,结果是维持原判。可是他前妻又在她无赖兄弟的操纵下,竟然把她早已拉走的电视机、缝纫机等硬说没拉走,让折成钱重新赔偿,就连她放了老鼠药的磁化壶也又登记上了。整日里在法院要死要活,市法院也知道这是无理取闹,可对这些无赖也只能息事宁人,早日了事。就对江波做工作,为了早日安宁让江波再付她壹万元现款。
可是江波早已负债累累到哪里去弄钱哪。她前妻和他弟弟向法官表示:可以在规定期限内再延长十天付款。江波不相信她的鬼话,豺狼岂会向人表示仁慈!可是江波东拚西凑无论如何在规定期限内拿不出这么多钱,最后在法院人的担保下只好同意延期十天。
谁知在离十天期限还有四天的时候,他前妻突然到法院起诉立马要钱,法院的口头担保也不起作用,白白地又给法院多拿了几百元执行费。江波这个气呀,差点没吐血。这下,小秋才真正知道了他前妻的厉害。
可她却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女人怎会有那么狠的心肠,和那么毒辣的手段呢?
在这期间,江波每次去市法院,只好又让小嘉丽在小秋这里吃住。小嘉丽和小秋越来越熟,她也越来越懂事,不让小秋操很多心,放学回来主动做作业,还主动帮小秋干家务。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小嘉丽从菜盘里夹出一对连在一起的花椒说:“阿姨,这花椒一个是你,一个是我爸。”
小秋心动了一下,不知她小小年纪心里到底想些什么。小嘉丽进一步说:“阿姨,我以后也要给你叫妈,你总不让我叫。”
说着很可怜的噘起了小嘴。小秋这才理会了她的意思,她是希望自己和他爸爸结婚,好有一个温暖的家呀!小秋又疼又爱地把她揽在怀里说:“小嘉丽,你还小,不懂事,你不能叫我妈呀,那样别人会说闲话的。你不叫我妈我照样疼你。我也没闺女,你就像我的亲闺女一样。”小嘉丽这才笑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市里的判决书终于下了,他们的婚姻算彻底结束了。尽管在这次离婚战役中,江波犹如脱了一层皮,大病了一场,但总算从不幸的婚姻中解脱出来,从心灵深处感到了从没有过的轻松。他对小秋说他是从鬼蜮里爬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