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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夜色温柔7—9

作品名称:夜色温柔      作者:石佛      发布时间:2014-10-20 18:21:52      字数:5235

  7
  
  想起往事,想起曾经的大学一起共渡时光的恋人,泪水又一次汹涌而下,欧阳梦醒搓了一下脸抹去了泪水,咬紧了牙关。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遥远吗?我笑着走在这条路上,我笑着走在沙漠中央,何处是我安息的地方?是美丽的莱茵河畔,还是南国棕榈树旁?我将被陌生人的手,葬在一片荒凉的地方。白天以阳光为伴,夜晚星辰为我照亮,我走啊走。走向我要去的地方。
  尽管她苦苦地挣扎世上,尽管她如此的温文尔雅,欧阳梦醒却不能忍受对方的轻视。她想拥有使强大的力量,可以抗拒任何敢于欺骗她的人。但她却不能抗拒司徒立昌长时期地留在她身边,而欧阳梦醒也同样无法抗拒他。投入曹普臣的怀抱也不是长久之计。
  欧阳梦醒把从一个现实纯洁的浪漫主义者,变成了功利型病态的浪漫主义者,是司徒立昌把她变成了真正的羔羊。把她推到屠宰场,欧阳梦醒从此落入了疯狂的旋窝,那些丰富的,狂热的,诗意的想象力,如今变得华而不实。
  失去之后,没有重新获得后的快乐,这是以欧阳梦醒消耗青春为代价的,欧阳梦醒想制造一个奇迹,同时也会失去人格力量,只能逐渐地由她运筹帷幄未来。
  欧阳梦醒无法向自己抑或她的同学、朋友解释清楚她堕落的缘由,欧阳梦醒再度出现在这个城市,拥有了比其他人更多的是传说。欧阳梦醒拒绝同学会,不想见到往日的老乡。她的所作所为不是光彩照人的,而是令人唾弃的。欧阳梦醒知道,最有学识,最有能力的吸血鬼,建立了一个优雅,浮华而充满现代气息的隐蔽场所。在现代化的外衣包装之下,那是一座极尽奢华追名逐利的蚁穴蜂巢。走进去,没有纯洁的人名正言顺地出来当之无愧地表示自己如何正直。
  一座现代化的酒店连接着购物中心,就坐落在市郊,那里的灯火彻夜通明,欲望永远膨胀,音乐则从不让人宁静。男人和女人们乐此不疲,竞相争雄,乘坐游船,通过水陆达到湖中央,在奢靡、颓废、豪华而时髦的高级套间里做爱。
  在野外在山坡上,从事秘密的非法赌场,黑海深处的一片血色,四面装着玻璃镜子的健身房与恒温游泳池,从水晶喷泉到高层电梯,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商场,酒吧,饭店,按摩室与小剧院。完全是曹普臣的杰作。他的人安插其间,从事着各种经营,而且资金源源不断。
  欧阳梦醒看到身穿时髦而且十分露骨的女孩子们浓妆艳抹,嗲声嗲气,乳房前边插满了红色钞票。她带着墨镜,披散着长发,审视着夜晚的浪漫与漫长的忧伤,欧阳梦醒在人群中漫游,欣赏着温柔而爱欲的喃喃低语,不会有任何人认出她。有时饥渴也会涌上心头,欧阳梦醒会感觉到有某个人真正爱着她,带她离开,走向另一个天地。
  欧阳梦醒所期待人应该身体健康,拥有财富,心智善良,抑或精神追求高雅,没有持强凌弱的傲慢,没有贪污受贿方面的经济问题,以至于渴望充满诱惑而被爱情征服一切的臂膀拥她入怀。那时候欧阳梦醒会感觉幸福和骄傲,饱尝生活的艰辛之后,应该尽情地享受人生。
  饱餐之后,矿难之后,将牺牲的尸体抛入深坑掩埋,赔偿损失而不见面,多少血肉之躯换来的温暖而洁净的燃料,成梦想家与阴谋者资源,她知道,也明白了潜规则。这并不是她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是的,她永远希冀,渴求永生不死的爱情。也许这是她一生的奢求了。
  当太阳升起,夜之岛上那座奢华的宫殿已经变得空空荡荡,表演者和享受表演艺术的人早已筋疲力尽,卧床休息,唯有欧阳梦醒独自徘徊。
  曹普臣引以自豪,我的这个地下俱乐部,不亚于天上人间。
  是的,这是一座直四层高的酒店。也是名副其实的俱乐部,有着幽深而隐秘的地下室,向梦中的漂亮女人敞开大门。而不是所有的人。这里充满了机遇,充满了买卖生意,欺骗和忽悠,成功与失败,鲜花与眼泪。
  有人背后骂曹普臣,这是矿工的死尸换来一片繁荣,而多嘴者不知什么时候神秘地销声匿迹。曹普臣手下的布满了整个城市,到处有他的耳目,他不仅仅走白道,他的能力是由黑道上的朋友支撑着。
  欧阳梦醒深知,你想跻身这个充满神秘感地方,没有奋不顾身的精神是永远也达不到目的的。
  
  8
  
  冬天的天空混浊得像黄河。风把海洋上潮湿的空气送过来,环海市缺少了生机,大地像一幅版画,萧条冷落。残酷无情的冬日是不受欢迎的客人,接着雪又飘了下来,纷纷扬扬了几日。雪后放晴,欧阳梦醒的心里亮堂了一些。天气好她的情绪就好。
  阳历年刚过,谢燕妮找到了欧阳梦醒,谢燕妮穿一件红色呢子大衣,围着乳白的围巾,穿一双黑皮靴,浑身上下像株美人蕉。对比鲜明,让人觉得温暖,远远地走在雪地上,像一团燃烧的火。
  “谢谢你燕妮,大雪天来看我。”
  “你还是那个欧阳梦醒吗?”谢燕妮握住她的手,一副愕然吃惊的神情。
  “那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谢燕妮张着嘴,良久,像个惊叹号似的在她面前愣住了。“你像个农村大嫂,又像个企鹅,你的变化令人叹息。”
  “我老了吗?”她说。可她见了她一点也不激动,热情和微笑有点儿虚伪。
  谢燕妮说,“你没老,可你让我感觉疼痛。”
  欧阳梦醒笑了笑,眼里湿润了,忍不住掉了眼泪。
  谢燕妮说,“我的天爷都这么笨了,几个月了,快生了吧?”
  “快了。”
  “什么时候结的婚呀?”谢燕妮问。
  “结什么婚呀?哎,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特想你。刘培林跟项家明让我打听一下你的情况。”
  “刘培林,他怎么没来?”
  “刘培林知道你结婚了吗?”
  “知道不知道一个样,我只能如此,我不结婚又能和谁结婚呢?所以我必须结婚,有了男人有了依靠,有了家有了保护伞。”欧阳梦醒说。
  “你感觉幸福吗?”谢燕妮追问着。
  “唉,自己觉得幸福就幸福了。”她望着谢燕妮平静地说。
  “太可惜了。感觉你在骗自己。”
  “我干嘛骗自己,你看这幢小洋房多气派,又有暖气,现代化的家用电器应有尽有,卧室里还铺上了地毯,有一个男人很爱我。爱的没法说,家里又有钱,我还想什么呢?我什么也不想。”
  “可你给我的感觉不是这样?”
  欧阳梦醒勉强地一笑,“燕妮,你也该结婚了?你俩发展得怎样?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真诚地为你们祝福。”
  谢燕妮说,“还那样,你真的肯为我祝福?你的情况刘培林不知道,不可能的。有一次,我记得刘培林来过环海市,可能他是来找你的,回去后喝开了酒,喝得胃出了血,在医院里抢救了三天。我问他为什么这样折磨自己,这样没理智?他不说,后来项家明在他的衣兜里掏出两张火车票,大家庭猜测他一定知道是你背弃了他,所以他忧愁烦闷,自己又不肯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走后,我谁也没见过,我以为你们都出国留学去了呢。结果你莫名其妙地来了,你来找我,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欧阳梦醒说着,泪水也流了出来。
  “梦醒,你怪我,还是怪培林?那次在你的老家告别,在市里我找到了你司徒立昌,他说你们甭管了,我办利落了给你们信。
  欧阳梦醒跟谢燕妮面对面地坐着,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四目相对,疑虑重重,心如刀绞,脸上像挂满了冰霜,她看见窗外的树枝在寒风中颤抖,于是她也跟着颤抖起来。
  欧阳梦醒长叹一声,“我的命运,我的命运呀!”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些,她想告诉谢燕妮,告诉她又有什么意思呢?她又能替她分担什么呢?
  她知道谢燕妮对她充满猜测,充满了欣赏。与其说是欣赏不如说是吃惊,她脸上总是挂着疑问。告诉她吗?告诉她我喜欢这个家吗,这幢小别墅,我在这儿情感孤独,心绪不宁?活的很寂寞,恨的很无奈,害怕这儿的环境,害怕这儿的生活,这儿的一切都让欧阳梦醒感觉空虚,处处都是尔虞我诈,面临着深渊,这是醉生梦死玩世不恭,还是自欺欺人?
  谢燕妮望着欧阳梦醒,“你在这儿不愉快吗?”
  “怎么说呢?感到憋闷。我的灵魂已经没有了,我不知道这该不该是我应该受的罪。
  “梦醒,我回去后怎么向刘培林说呢?说你幸福,说你还可以?你生活的顺心吗?你不说,我也感觉到了,有时候生活在小洋楼里的贵夫人并不快乐。他们往往有一个不寻常的遭遇。假如有一天刘培林来看你,你爱他还是恨他?”
  “爱与恨都没有了。”欧阳梦醒平静地说。
  “什么,爱与恨都没有了?欧阳梦醒,别太悲观了。”
  “燕妮,你变了,好像深沉了许多,你快活得像个梦。可我连做梦的心思都没有了。生活中总有不尽人意的地方,错位、颠倒、误会,聪明的人能够改变环境,软弱的人只能适应环境,我是个软弱的人。”
  谢燕妮不相信她的话,她仍没有解除对她的怀疑,甚至是一种怜悯。对于欧阳梦醒的痛苦,她一点也不了解,她也感觉得出她们之间因为隔着刘培林总是融洽不起来,心与心贴得不近,总有一段距离。那情景像是被痛苦击倒过的人。她是爱刘培林的,怎么能说爱与恨都没有了呢?不行,我得问问,不管怎么样,我毕竟同学一场,“欧阳梦醒,你怀的是刘培林的孩子吧?”
  欧阳梦醒一惊,“我……我怀的是我自己的孩子,你为何这样说?等司徒立昌回来了,他会不乐意的,你不能这样看待我。”
  谢燕妮说,“那回你俩从山上下来,情绪异常,你们在山上干什么了?你不说你不会后悔的,当然,早已经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了。”
  欧阳梦醒说,“只是想透透气,看看月光下的山野,那儿风景很美。你说俩个人干什么呢?”
  但她说的不自然,很惶惑。好像每说一句话,都需要认真考虑。她掩饰着自己心灵的创伤。
  谢燕妮的真实意图是想弄明白,他们之间是否藕断丝连?也许陈仓暗渡?
  欧阳梦醒笑了,“你这么说,我得保留追求刘培林的权力,因为你一天没和他结婚,我就得坚持我的信仰。”
  “你生活的这么幸福,你不忍心打碎目前的幸福,你应该好好生活。”谢燕妮说。
  “燕妮,你错了,我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我不配谈生活。我是……”
  “梦醒,培林和家明来了,你也忍心这么说吗?你可以对我说心里话,我相信你,你在刘培林面前是坚持不住的,透过你冷若冰霜的神情,你的心火快把你烧焦了。我亲爱的朋友。”
  欧阳梦醒有点儿有气无力。现实能够改变了一切,她为活着而忧虑,你却为生活的浪漫追求色彩,你就忍心残酷地对待项家明?
  谢燕妮沉思了片刻说,“我并不讨厌项家明,我之间就像他说的一样没有缘分,自从我们分别后,我就发现他已经变了,他从不提他爱我一个字了,他像是更尊重我,更加爱护我了。可这种情绪让我感到他完全放弃了我,我又有一种内疚感和失落感。唉,不说他了,我和他已经彼此陌生了,你和刘培林怎么办?”
  “这是我的秘密。我想……当然是为你说话了,就像你说的一样,如果我不能控制自己了,他也失控了呢。爱不能强求,强求的结果是双双吃尽苦头,再清醒过来,两败俱伤悔之晚矣。”
  谢燕妮有点儿不耐烦了,她咬紧牙,然后脱掉了呢子大衣,情绪变化得很突然,她又法说出自己的委屈,她起身挂好大衣,重新坐下来,她感觉欧阳梦醒说的看似无心,但绝不是开玩笑,她狐疑地望着她,突然笑了起来,“梦醒,你的心思让人摸不透,你有重温旧梦的强烈意识?”
  
  9
  
  是的,欧阳梦醒多么希望重温旧梦呀,“重温旧梦?多少意识深长的字眼,”她忘不了那些令人惊心动魄的细节,她的爱,她收获的爱情之果,一身轻飘飘的感觉荡漾在朗朗的山月下,在那棵树旁,在那块平展的石板上,开始着铭心刻骨的较量,没有理性,没有痛苦,没有忧思,有的只是纯情与浪漫的融合。他庄严地把她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他的爱深蜜甜柔地充满了每一根神经,叫人永志不忘,一想起来就激动不已。
  欧阳梦醒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一旦时机成熟,谁都渴望重温旧梦。”
  谢燕妮笑了,“梦醒,我是了解你的,你始终没有变,珍视过去,说明你那颗善良的心一直很顽强。其实,恋爱和婚姻一样,恋爱也有痛苦和甜蜜,婚姻有美满和不幸,家庭有和睦也有灾难。爱与欲很少有分离的时候,即使分离也是人为的分离,这是一个简单又复杂的内容。”
  欧阳梦醒一时无话,尽力使自己镇静,可她镇静不了,她面临的是一个敏感的问题,都倾心于刘培林,自然会产生抵触和不悦。她还能征服刘培林吗?刘培林还那么爱她吗?谢燕妮只想应该得到的就要去得到,她对爱情理解的有点儿固守己见。
  “燕妮,你有过单纯的爱欲体验吗?”
  谢燕妮很愕然地望着欧阳梦醒不做声了。
  女人有不幸不想向女人倾诉,而是很想向男人倾诉,而一个男人有了不幸和痛苦,也不愿向另一个男人倾诉。如果向女人倾诉说明他们还爱着,如果不向女人倾诉了也就产生了放弃对女人的情爱。
  这一点谢燕妮是聪明的,她可能有了某种深刻的体验,项家明对她的失趣,而保持着沉默,说明项家明没有充足的理由追求她了。欧阳梦醒预料的情况该是这样的情况,项家明迷途知返了。
  欧阳梦醒暗自窃笑,她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烟,很想抽一支,她问燕妮,“抽支烟吧。”
  “你怎么学会抽烟了,什么时候学会的?”谢燕妮有点惊讶地问道。
  欧阳梦醒想笑但笑不出来,“有时百无聊赖,抽支烟解心宽。”她没有理喻谢燕妮的困惑以及她异常的严肃神情,心里流过一丝苦涩。
  谢燕妮说,“欧阳梦醒,你是出众的,这身打扮,给我强烈的刺激,让我想到你不计较什么了,你对自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欧阳梦醒叹息地,“唉,说什么呢?”她想让谢燕妮把消息带给刘培林,让她如实告诉他,他会明白她的心意。
  谢燕妮说,“我会向刘培林转达你的情况的。好啦,不跟你说了,你还是满幸福的,我得回去了,今天坐下午车赶回去。放心,有时间我把刘培林和项家明弄来,向你祝贺乔迁之喜,你的小洋楼的确不错,在环海市也是很有名气的吧?真让人羡慕。”说完,谢燕妮站了起来。
  “别走,今天我请你,咱们去环海饭店怎么样?你等一下我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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