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十五）

　　60.手记二零零七
　　二零零七年，当日历撕下了最后的一页，那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又清晰的浮现在我眼前。我不知道，我是随着二零零七的消逝长大了，成熟了一些。还是仍然停留在原地打转。我曾经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回想，尽量埋藏起那些不想触及的过去，将一切尘封起来，但记忆的齿轮如影随行，夹杂着残桓断片扑天盖地而来，我无法抗拒。于是，在回首的每一个瞬间，我顿足而立，脑子里不停的闪着一些画面，像放电影快片一样，我一阵阵的感到眩晕，压抑，不知所措。二零零七年，仅此而己。
　　二零零七年年初的时候，我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了新年要许个愿望，我想也是的，新的一年许个愿望吧，我想很多人都许下了自己的愿望。我从很多结婚的新人的喜悦中感觉到了那是一种幸福，所以我对自己说，结婚。其实我很怕面对这个问题，但经这么一说，我既然决定了，就开始憧憬和向往。但现实中却存在着很多问题，也就是所说的计划没有变化快。尽管我一直坚持着，虽然我也不确定我想要的是什么。到最后我完全迷失了，一切终究成了泡沫。
　　七月十日，这一天我失业了。本来失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这一次失业对我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一方面我觉得公司方面在这件事上做的太对不起我，入公司一年多来，虽然业绩上不是很突出的那种，但我也算尽职尽责，没有功劳也有苦功，但最后的下场却是如此，确实让我无法接受。表面上是工作调动，其实就是流放。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我究竟哪一方面做的不够好，还是得罪了谁，或者另有其它的原因。本来很想弄个明白，让自己死也死的明白些，但想了想，算了，用不着，有些事情反正就是那么回事。也有人说公司对我并没意见，是我想多了。那一段时间天天玩，麻痹自己。
　　八月十三日，不知怎么了，很想换个行业，这一行业做了四五年，觉得做着很没有意思，也许做一行时间久了都会这样，所以我说宁可找不到工作，也不做不适合自己的。这样的工作当然不好找，一个月后工作还是没有着落，其实也没有太用心去找。想想太久没有回家了，不如回趟家吧，趁现在这个空当时间。于是，这个念头疯一样的长着，开始只是说说，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最后定了下来，车票买了就定死了。
　　九月四日，我从老家回到了城市，感觉很累，多方面的。电话和某个人聊的很多，搞得我有些心神不宁，我出于哪种心理我不懂，反正我当时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因为符合我年初的愿望，我想结婚。我要找一个愿意和我结婚的人，所以我打算和某个人一起。
　　九月二十四日，这一天是中秋节的前一天，我己经搬了家，然后去另一个城市。早上整理完东西，突然间很失落，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车来了，把东西搬上车的时候，突然间来了一场大雨，我们全身差不多都湿透了。我在想，是不是老天爷在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呢？本来没有想过跟着过去，但还是去了，一路上抱着她，因为车小。那个傍晚，还飘着零星的小雨，我只记得在那个秋千上，她坐在上面，我站在一边摇着秋千，她在秋千上荡啊荡……然后，第二天，中秋节，我们却在陌生城市的那个路口分开了。
　　十月三十一日是个雨天，是十月的最后一天，也是西方的鬼节。这一天我去了陌生的城市。因为我不想失去，想去寻找，找回失去的。一整天的下雨，走时朋友硬塞了把伞给我，可是我一直没有打开，我在那个陌生城市的街头，曾经像个孩子似的无助。从7月份一直没有上班，11月4日这一天我开始上班了，而且是我喜欢的工作，我很感谢这份工作，我的心因此平静了下来，有时，最好的方法就是充实自己，让自己忙碌起来，我努力着……
　　一月十三日，年底了,冷。手机没了，也好，清静，没有人打扰了，也没有人能找到我。都回家了就我不回，我值班不休息，好充实，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二零零七年过去了，记住一些话，我曾经这样反问过自已，你叫什么名字？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61.世相
　　夏天又来了，阳光白花花的映照在地上，城市的街道充溢着一股焦热的味道。我与朋友一起从街道上穿越，想找个小店坐坐，喝点饮料。刚从小镇上的一家农业银行出来，进去忘了先拿号了，等填好了表格，拿了号一看顿时傻眼了，A170号，下面的小字写着，前面还有65人在等候。我的天啊，照这样下去，就算三两分钟办一个业务，排到下班也不一定能轮上，因为已经近两点了。我跟朋友说，先出去转转，一会过来看看，能办就办，办不了明天办。朋友会了我的意。随之从银行出来，先找个地方坐坐，喝点饮料再说。朋友的妻子生病了，要住院，他这次是想开个卡，让家里往上面打些钱过来，虽然手头有些钱，但总是怕不够用，人一旦进了医院，这费用真得无法估算。
　　我和朋友坐进了一家饮品店，打着台湾什么旗号的。现在的店似乎打着国外的名号，生意就吃得开。天热，小店生意不错，里面坐着人，在我们坐定后，后面陆续有客人来到，朋友点了一杯西瓜汁，我看了一下单，点了一杯咖啡。孰不知咖啡也用那种大号的封口杯来装，一点品味也没有，而且味道很淡，再说了一大杯也喝不下去，反正也是消磨时间，坐了一个多小时吧，朋友喝完了，我还有大半杯，只好不喝了。出来后，又想着去银行看看，来到银行，看到三个窗口上面的报号屏，我顿时石化了，A113，也就是说，我们出去的一个多小时里，三个窗口只办了8个人的业务，这怎么可能呢？反正没什么事，反正银行里面有空调，比外面凉快，找个椅子坐着等，这一屁股坐下去，我还真坐住了。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小时多的时间才办了8个人的业务是怎么一回事了，我愤怒，但我也只能偷着骂几声。原来除了A开头的号，还有一种V开头的号，也就是指VIP客户，一般人没这个贵宾卡，取号时刷不了卡，也取不到V号，但银行里的个别人有，我想肯定是个有职务的，另外没有想到的是保安也有。在我等待的两个多钟里，我看到银行里面的人拿出卡帮几个客户刷V号，保安也帮几个人刷了V号，V号优先，只要一刷，窗口的屏幕上马上显示出来，马上可以办理业务，全然不顾苦苦等待的几十号人。这种特权掌握在两个人手里。那个保安衣衫不整，像个混混，唯一让我对他有好感的就是地上扔了很多纸，他会拿来扫把清理，但嘴上嚼着根烟，很吊的样子。
　　三个窗口的速度也是让我见识了，在我等待的两个多小时里，最快的一个办了不到十个，最慢的一个办了五个。我很奇怪的是里面的职员全是男人，我们知道一般银行的职员都是女性才对。和我们一起等待的人多了，一起聊了才知道，这和本地的习俗相关，很容易理解，这是潮汕之地，家里的儿女一般都非常多，十个左右的很正常，但一般都只供男孩读书，女的大多没读过几天书，就在厂里上班挣钱养家了，所以有点文化的都是男人。所以在银行上班的大多是男性。而且年龄都偏大，看上去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我看到离我最近的一个窗口的男职员，应该有四十了，办理业务非常慢，而且总是放停止办理的牌子，一会人就走开了，不知去做什么了。在人最多的时间里，我看到进来的人拿的号坐在我边上，都A220了，这意味着他前面到我这里还有50个人，而我前面在这个当口也还有30个人。我都不知道等下去能不能办上。最后可能是等待的人太多了，有的人放弃了走掉了，这样一个号没人，马上进入下一个，就快了很多。在银行通知要下班的时候，轮号还有近20个才到我们，但银行大厅已经没几个人了。所以开始排队。我和朋友是最后两个离开的人，此时已经5点10分，银行下班已经10分钟了。
　　从银行出来，我终于透了口气，像条鱼一直憋着，这下终于游出水面呼吸到空气了。我不知道这家银行是什么人管理的，办公效率如此低，放任特权存在。同时，我也知道小镇上都是些底层的打工者，他们赚钱少，也不懂得什么。我看懂了，在历经两个小时多的等待中，但我同样帮不上他们，帮不了自已，我们都太弱小。
　　几天后，朋友把妻子送进了医院，要做手术。手术前要观察，观察的时间长短也是主治医生说了算。朋友的妻子算是幸运的，一是因为她所在的公司比较大，她有医疗社保，这样出院时可以报销掉一大半费用。二是我的朋友精通此道，医院里的秘密由此打开。听说过很多，但没有想到这一次离我这么近。主治医生迟迟不开刀，说要多观察几天，而且要排做手术的日期。像朋友妻子做得手术可以切除，可以微创，这是大不同的。朋友塞了主治医生一个一千元的红包，手术几天后就做了，做手术的时候要麻醉，这里麻醉师很关键，要亲自跑一趟的，也是要红包，如果没给，据朋友讲，有的做完手术睡了三到六个小时都不睡，吓得家属要死，其实没什么，只是麻醉师使坏，多打了一点麻醉剂而已。有的则少打点，让患者疼痛难忍。我听完后全身发麻，好像被麻醉了似的。也有的给六百的，红包不同，待遇不同。有的做完就能下地走路了，有的则不能动，要在床上躺几天。
　　那天去医院看望朋友的妻子，医院这个地方总是让人感觉冰冷，不管是光线还是墙体等，那股药水的味道总是那么强烈，刺激。据朋友说，他妻子同病房旁边床位的一个患者很可怜，做完手术就没钱了，几个亲戚朋友东接西凑才拿来了五千块钱，看起来很艰难。医院是无情的，不把钱交上，就停止用药。我进去看朋友的妻子时，那个患者坐在床上一筹莫展，一会他的什么人，一男一女两个进来，进来看了一眼就出去了，她也跟着出去，可能有什么话不好在里面说吧。坐了十多分钟，我就离开了，离开时旁边床位的人还没回来。朋友和妻子坚持送我出来，此时，外面天黑了，也起风了。医院在夜幕里显得面目狰狞，像要吞噬人。
　　62.回望二零零八
　　二零零八年终于过去了，不能不说这是个多事之年：一月的雪灾，三月的拉萨暴乱，“5.12”汶川地震，八月八日的北京奥运，更有后来的毒奶粉事件及全球金融危机。从艳照门到假虎门，再到猥亵门……实在有太多的事情让人感慨万千。
　　我个人也不得不承认我只是个井市小民，所有的事情似乎与我的生活远离，并无什么交集。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想这也是身在人世中存在的一种思想。尽管如此说，当我看到那些关于地震的图片，我不得不为之感到痛心，看着那些可怜的孩子夭折在废墟里，我的心中掠过一阵阵的酸楚，可我又显得无能为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笔记录一些残章片段。我不会写诗，因为那些地震中失去的生命，我还是写下了许多分行的文字，也许写的并不好，但我是用心在说话，真实的感受，这让我再一次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与无常。生命，其实是一种坠落的痕迹，人往往在这个世界里，显得那么渺小。
　　二零零八年年初，我将开始另一种崭新的生活，我充满了期待，生活在别处。也许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想换一种环境生活，就像水中的鱼，时常要换换水域，就算是玻璃缸里养的鱼,也要时常换上新鲜的水，才能让鱼儿活得更好。人其实也一样，离开不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换一个适合自我生存的环境，或许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努力活着，并且活的很不错，过上了一种很惬意的生活，很平淡，但平平淡淡才是真。我己经不是以前的我,以前的我曾经向往过流星，时常望着夜空中划过天际的流星，对自己说，人绝对不可以平庸，做人要像流星一样，就算生命很短暂，也要求得瞬间的辉煌，划过黑夜的天幕，留下一道亮丽的光茫。就算是一只飞蛾，也要毫不犹豫的撞向烛光，获得瞬间的光和热。现在我似乎在生活的磨砺下变了，没有了之前的棱角，从山涧的岩石变成了河道中的一块鹅卵石，几经岁月蹉跎，无棱无角，圆滑光鲜。以后的我不会向往风口浪尖了。生活告诉我，无欲无求，心如止水，谓之幸福。从明天起，我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这让我想起了海子的诗：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多好的意境啊，我愿意这样活着，平淡的过完一生。
　　从五月份开始到九月底，我一直忙的不可开交。每个人都要生活，都要忙于生计，在某一阶段都有生活的重点，我也不例外。这一段时间我虽然忙，并且累，但感觉很充实，忙的似乎都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也没有空暇的时间想任何事。很多时候，我们想要忘记一些事，但偏偏忘不了，刻意的去忘记，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你越想清理掉这些记忆，那么大脑里这些记忆出现的频率越是高，却把它抓的更牢。有些事不可以刻意的去做，顺其自然就好了，就像春天花会开，冬天候鸟飞。所有的一切注定是个轮回，我们真的无法改变什么。
　　最后的几个月，我静了下来，也闲了下来。这个时候，我大多时间看看书，码码字，一来学习，二来实践。看到一本好书，我真的会为之尖叫，我很庆幸我看到了不多的几本好书。这个好字并不是很多人说的好看，而是我个人切实体会到了字里行间感染我的那种力量。关于码字，我现在少了很多，有很多东西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游走，我不确定那是什么，但一动笔就显得生硬，我想可能是火候不到，不易动笔，索性放下来，慢慢积淀，总有一天，这些脑子里游走的东西会被慢慢理顺，会轻而易举的水到渠成。生活就是日子叠着日子，离开生活，离开每一个日子，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年底了，再一次回望2008，我还有两件事情在心头，一件事是吃了一场官司，好在不是什么大事，破财免灾。好在事情己经过去，对自己而言吃一堑，长一智，或许也能悟出一点什么。还有一件事是关于网络的，在网络上也有多年，其中酸甜苦辣算是尝尽了。正如别人所言，网络也是一个小社会，也存在着尔虞我诈。所幸，大多数人总是好的。
　　二零零八年算是过去了，我什么也带不走，唯有这丁点儿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