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屋下》第七章：会文初入农田

　　会文在父亲运宏的干预下回到了罗家村，虽说不情愿，但也只能服从，会文虽说骨子里具有一些反抗精神，但总体上还是继承了母亲的忍让为主的基因。
　　会文是52年10月出生的，67年2月回家种田时只有十四岁半，这也是他后来常常说的十四岁就被父亲从初中叫回来与二叔一起种田的原因。
　　十四岁，在农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那时在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非常严重的，女孩子一般不让读书。如果是女孩子，会文此时去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他是男孩，他认为，他理所当然应当在学校读书，并且他的学习成绩也相当的好，在小学时，每年都是班上的前三名。况且比自已大四岁的三叔此时也正在读高中，且三叔还是自已父亲出的钱供读书，而父亲偏偏不让自己读书，硬要让自己回家种地。正是在这样一种心情下，大哥会文不情愿的回到了罗家，从此要跟着二叔，跟着母亲一起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其实，村里与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孩也有在生产队吃工分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农村，不是每户人家都有让子女读书的打算。
　　会文回到家的第二天，就去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刚参加工分，十六岁以下的男孩定的是五分，女孩是三分，以后每年加一二分。到十八岁时，男孩就吃十分，女孩十六岁以上就吃五点五分，男孩十分到头，女孩五点五分到头。
　　在农村，农历一、二月间，并没什么重活干，主要是剥田埂，挑挑牛粪之类的事情。第一天，参加生产队劳动，会文拿着锄头跟着大人们一起去剥田埂了。剥田埂并不是什么难事，农村的孩子十来岁都会使用锄头。但剥田埂也是一种技术活。会文第一天挣工分，用锄头不是第一天，但真真的剥田埂却是第一次。
　　会文第一天挣工分，母亲很不放心的跟着他，哪个母亲不心痛自己的孩子啊，正月正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可谓是滴水成冰，平时在家里，连手都不愿意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现在却要在寒风中手拿锄头，打着赤足的去地里去干活。然而，丈夫作出的决定，她又不能否决，甚至在这个家里，她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会文是最痛爱自己的母亲的，知道母亲从来不多说一句话，母亲的苦，母亲的痛只会留在心底里，会文为了让母亲放心，装着无所谓的样子，他自已首先跳下田埂，剥起了田埂来。
　　田埂分为上下双面，上面是挡水的面，下面背水面，背水面只要剥去草就行了，不要修理得很光亮，很平整。会文第一次剥田埂，他跳下田埂，修的是背水面，他很用力的一锄头一锄头的将草剥得干干净净，他还要去把草根都挖出来。母亲看到会文如此挖草根，就走过来告诉他，田埂不是这样修的，这是下田埂，只要将表面的草剥掉就行，不要去挖草根，象你这样越挖越深，多挖几年，，田埂不就没了。母亲又告诉他，上田埂就可挖深点，要将草根都挖出来，因为上田埂是挡水面，将草根挖出后，可防止漏水。剥上田埂有两道工序，第一道工序是挖草，第二道工序是作田埂，即将杂草挖去后，还要用新泥巴作上去，然后用锄头背，背得平平整整。如果上面只剥不作，一年一年的剥，如何挡水，如何走路。听了母亲的讲述，会文这才知道了，原来种田里也有很多要学的东西。这就样，会文随母亲在生产队里挣取了第一天的工分，也学到了剥田埂的知识。可是，让母子俩没想到的是，一场更大的风暴又在等待着母子俩。
　　回到家，吃完晚饭后，二叔提出了一个要求，说是以后要会文挑水，全家人每天要三四担水，早上两担，晚上两担，挑一担水来来回回要走四五百米远，一担水有上百斤的重量。很显然，二叔要会文回来的目的就是要帮他替累，会文一听还要每天挑三四担水，心中的怒火一下就燃烧起来了，他说“我不干，要分就分”“又说到，我就不信，没有你二叔，我们几兄弟姐妹就会饿死”。
　　母亲听到老二要让自己还不满十五岁的儿子每天挑三四担上百斤的水，这次她也发火了，她一边哭一边说，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本来应该在学校读书，把他叫回来种地，现在又要他每天挑三四担上百斤的水。母亲越说越难过，越哭越伤心。
　　母亲本来对丈夫将自己的儿子叫回家种地就很不满，她虽然也喜欢这个小叔子，虽然对这个九岁就没父亲的小叔子痛爱有加，但对于丈夫为了让已十八岁的小叔子继续读高中，却让自己的只有十四岁的儿子终止学习这种决定从内心不能接受的。因此，她这两天也一直生活在内心的痛苦与委曲中。她甚至想过要丈夫同意分家，因为村里也有一家男人在外头的女人，家里也有几个孩子，她过得就比自己轻松许多。至少不用每周砻为么多米，每天起早摸黑去种那么多菜。但她自己的这些想法，没法去和丈夫说，因为她知道自已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了也白说。在丈夫的心理，母亲永远是第一位的，并且，丈夫一向就是一个“允相好高”之人，人送外号“牙口劲”，因为他曾经当着大家的面说过，一定要让老三上大学，为了实现自已的这个诺言，他可以牺牲所有人的利益。这就是罗运宏的为人原则，完全是一个只认自己死理的人。母亲只是伤心的哭，也没有去责怪谁，哭到伤心处，母亲就说“天公公啊，你争开眼啊，把我们娘儿几个收了去，省得让我们受苦啊”“天公公啊，你争开眼啊，把我们娘儿几个收了去，省得让我们受苦啊”
　　奶奶作为一家之主，她这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大儿媳又哭又闹（骂天）。奶奶此时站出来说话了，她面对着自己的儿子运开说到“运开，会文还小，又刚回来，你还是再挑两年水吧，等过两年再让会文挑”，运开见到这种情形也只好答应了母亲的请要。其实在运开的内心，对眼前的这个大嫂也是相当敬重的，想想这些年来，大嫂起早摸黑的做事，从不多说一句话，今天大嫂为了儿子正在长身体担水之事而哭闹，自己心理也很难过。这样一想，老二对着我母亲说“大嫂别哭了，水现在还是我来挑吧”，挑水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这就样，从正月到三月，会文和村里人一起早中晚挣取五分的工分。反正是队里安排做什么就做什么。到了三月，在农村就叫开春了，这时男人们就需要操田和耙田。会操田与耙田是农村男人与女人的最大区别，也是工分高低的一个主要原因。这时，二叔又有了一个安排，他说要会文学会操田和耙田，并且，当时我们家有队里的两头牛，一头黄牛，一头大水牛，二叔又把小的黄牛留给了自己，将水牛给了会文。水牛比黄牛难制服，尤其是操田时，如果你制服不了它，它根本就不理你，根本无法完成操田和耙田。
　　开始时，会文对二叔这样的分配不满意，后来母亲给会文做了工作。说，反正你现在要学种田了，要种田就必须学会操田和耙田，反正都是从头开始学，如果现在学会了让水牛操田和耙田，到时村里人就没有人看不起你了，你也就是一个主要劳动力了，就能吃十分的工分了。听了母亲的话，会文接受二叔让自己管理水牛的建议。
　　会文首先学的是犁田。犁田初看起来非常简单，就是将牛弯和犁栓一起套在水牛上，牛弯和犁栓的两边是用粗绳连起来的。可是来到田里，要将牛弯和犁栓这一套东西套上牛和犁并不是那么简单。如果先挂上犁，牛根本就不听使换，要他后退。他反而前，牛弯套不到牛头颈上去，后来他就采取先套好牛，然后再将犁搬到牛栓的位置挂上去。牛弯和犁栓两边套是套上去了，可是犁起田来，又出了问题，不是深了就是浅了，深了牛拿不动，浅了又跑空。有时还常常出现牛足跑到套绳的外边去。
　　牛也是会欺负人的，见你驾驭不了，它就干脆站着不动了，看你如何对我。会文第一天犁田就遇到了我说的情况，牛见他驾驭不了自己，就站着不动了，还非常攸闲的吃起草来，好在此时不热，否则牛就在田里睡上一觉。后来，村里的种田老把式走过来指点他，说道，犁田关键要正，就是犁不要左右偏，偏左就会操空犁，偏右就会往泥底里钻，不信你试试看。后来在老师傅的指点下，工作了一天，最后总算基本掌握了犁田这门男人们必须学会的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