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四凤治病秋生娶妻，热温泉引出冷状况

　　这年元宵节的夜晚，天气格外的好。在这个月朗星稀的节日里，一轮满月像玉盘一样镶嵌在蔚蓝的天幕里。
　　过完元宵节，春节就算是过完了。过去三五成群打牌赌钱的人们也都离了牌桌，老人们照样是迷信敬神，有的在撒路灯送鬼神，年轻人聚在一起规划着打工的去处，小孩子则忙着燃放剩下的鞭炮，新的春天即将来到，人们各自有着自己的心情。
　　老蔫家照样是热闹，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外人，而是老蔫在组织召开家庭会议，他的三个儿子悉数到场，会议的主题就是给四凤治病一事。作为长子的木生反对全让晓雅家出钱，前天赶回家的秋生则坚持说钱多是他自己赚的，可以出钱给四凤看病。最后还是老蔫拿了大主意：大家别争论了，我看一家拿点比较合适，大家说说能拿多少吧。结果是木生答应拿一万，老蔫能凑六千，秋生说其余的都他包了。其实老蔫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认为确实不能全让秋生拿，怕秋生的丈人家不愿意，将来秋生过日子时受委屈。”
　　第二天，秋生便开车带着四凤和老蔫夫妇去了北京，有了王晓雅家帮忙，四凤顺利住院并进行了先心病修复术，一家人心急如焚地等四凤熬过了危险期，她的身体在一天天的恢复中，这闺女的脸色好了许多，一家人自是十分欢喜。
　　住了二十几天院后，四凤终于出院了，一家人回到了北塘，四凤康复的好消息，也引得不少乡邻过来看望，老蔫家自是欢声笑语不断，压在老蔫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被搬掉了。
　　这天上午，老蔫家没有来人，翠花哄着四凤玩耍，老蔫正抽着烟盘算自己的果园子，忽然听到院门外有人高声说话“老蔫在家吗？我过来看看丫头好了没。”
　　等老蔫迎出门来一看，原来是小狐狸杨万山眉开眼笑的溜进门来，“哎呀，老赵呀，这四凤出院这么多天了，我也没顾上过来看看，怎么样，好多了吧。”说着话，他把给四凤买的食品放在了柜子上。老蔫也是忙着张罗端茶递烟。
　　老蔫高兴的说道，“四凤好多了，谢谢了，别买这么多吃的了，北京医院的医道就是高，这次手术可成功了，今后这娃就和正常人一样了。”
　　这小狐狸家长里短的唠了一会，话锋一转就奔了主题“我说老赵呀，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呢，还是你那果园子的事，你看我这山挨着你家的果园子，我想和你搞个联合经营呢，省的将来开发温泉时候，你的地方不够大。”
　　小狐狸这一番话，倒是勾起了老蔫的回忆，想起这老小子总和自己作对，今天怎么想起来和自己谈合作了，肯定这小子是心怀鬼胎，但是想到人家是来看孩子来了，老蔫还是没有太动声色，嘴上也耍起了滑“嗨，我那破果园子不结果子，不赔钱就算烧高香了，你和我合作，就别指望着挣钱啊。”
　　杨万山一听老蔫的话，立即满脸堆笑着说“这伺候果树，你不行，我是内行，你和我合作，我保你赚钱，你拿大头，我拿小头总可以吧。”
　　听了杨万山信誓旦旦的表态，老蔫愣是没再吱声，他把烟袋锅子拔了下来，找了个笤帚篾子捅着烟袋杆，吹出了不少烟油子，随后便清理起了烟袋锅子。这时的他也很为难，老蔫是个好面子的人，他在想这拒绝的话该怎么说出口。
　　见老蔫不言语，杨万山心中十分不悦，想着刚才给孩子买吃的，花了三十多块，心里不免割肉似的疼痛，当时想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现在看来自己是一厢情愿，弄个热脸蹭人家冷屁股了，他开始后悔今天这个门串的有些多余，原本是看好这高温温泉的，他也知道这温泉是棵摇钱树，想早点套上近乎，抢占先机的，他怎么能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呢。“到底是行不行呢，你给个话呀，别跟个老娘们似的，磨磨唧唧的啊”他开始催促起来。
　　“这么办吧，等我赚了钱，果园子的状况有了起色，咱俩再谈合作，都乡里乡亲的，我那能忍心看着你赔钱呢。”老蔫笑嘻嘻的回答了他。
　　杨万山老大不高兴的样子，觉得老蔫这是在搪塞自己，可老蔫这是婉言拒绝，自己也不好说什么，还是皮笑肉不笑的又唠了一会，便闷闷不乐的回家了，当然这狡猾的杨万山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的，还不知道他想出什么歪点子。
　　再说通过四凤北京治病，老蔫和秋生丈人家有了接触，虽然老王家财大气粗，可人家还真是通情达理，一点没有小瞧老蔫家，老蔫也找了机会去拜望了亲家，尽管两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可是王家表现的热情又低调，老蔫更是高兴秋生找了个好丈人。
　　种完地之后，正是老蔫在果园子忙活的时候，秋生丈人一家来到了北塘，说是前来看望亲家，主要目的还是来商议秋生小两口的婚事，见亲家第一次登门，老蔫自是十分热情，把村里最好的厨子杨秀姑请来，给北京的客人做了一桌子乡野土菜，这内行看门道，一餐过后，王老板便和杨秀姑套起了近乎，详细了解了她的一些情况。
　　酒足饭饱之后，王老板非要陪着老蔫去转果园子，这王老板本是个生意人，在他的眼里到处都是商机，尤其是他见识了果园子的温泉井之后，他特别的兴奋，一个新的计划迅速的在心里形成了，可这次来的目的是商议孩子的婚事，他还是忍着没向亲家提起。
　　当然秋生的婚事还是顺利敲定了，在老家北塘办婚礼，全都按着农村的习俗来办，老蔫要做的就是收拾出一间新房，再就是请客，秋生岳父在北京给小两口一切准备妥当，老蔫再次找杨半仙择了良辰吉日，等到这日子来临的时候，老蔫家便是喜气满堂了，因为王家条件好，这秋生的婚宴比木生当年要高档的多，烟酒全是王老板赞助，北塘村的老少爷们也尝了一回高档烟酒的味道。
　　这王老板在送亲的队伍里，安排了饭店的厨师长，说是过来帮忙，实际目的是来考察乡土菜，合作过程中厨师长暗自观察和品尝了一通，他偷着汇报给王老板说“这乡土菜以蒸菜为主，特别是所用调料简单，配料方法独特，没有破坏菜品的原味，如果在饭店推广，一定能赚得大钱。”
　　整个婚礼按照预定顺利进行完了，秋生两口子入了洞房。王老板这心里盘算了半晌，晚饭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向老蔫提出了请求。“我说亲家呀，想和你商量一个事，请你帮忙给说说，你们村这个厨子我想雇走呢，我想亲自去问怕人家不答应，你先给问问呗。”
　　听了亲家这话，老蔫自是满口应承了，这杨秀姑是本街姑奶子，她丈夫属于上门女婿，秀姑爹是当家人，可这老杨思想保守有些倔，老蔫琢磨了一会，还是硬着头皮登了门。
　　见老蔫登门，老杨还是一愣怔，他知道老蔫儿子娶媳妇，闺女给他家帮忙做菜，平时这老蔫很少到他家来，老杨坐在炕头上面无表情地说“来了，快坐吧。“
　　沉默了半晌，老蔫还是开了口“老杨，我今儿个来想和你商量个事呢，我亲家是北京开饭店的，这次来相中你家秀姑做的菜了，想雇她到饭店当厨师。”
　　老杨闻听此言，还是板着脸哼哼唧唧地说“不行，秀姑没出过远门，去那么远我不放心。”
　　这时秀姑老公进了屋，听到些二人的对话，他插话说道“要去也可以，必须把我俩一块雇了，给我也得找点活干。”
　　老杨见姑爷插嘴，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你俩躲心静挣钱去了，把孩子扔给我伺候，想的倒是美，可他还是没有发火。
　　“老杨啊，我是这么想的，让你家秀姑去干几年，把钱挣了，顺便还能学点手艺回来，等过几年我温泉开发了，肯定开饭馆，那时候就让他来我这里干呗。”老蔫陪笑着说道。
　　“等秀姑回来，我和她商量一下吧。”老杨说道。
　　第二天，秀姑找到了老蔫，答应去北京打工，随后秀姑两口子便和王老板一行去了北京。
　　在老蔫张罗秋生婚事这几天，杨万山也是没闲着，他偷着搞起了串联，把围绕老蔫果园子的七八家有地户都聚拢到一起，他这个总发起人提出了联合找老蔫谈合作，如果老蔫不同意，那就不让老蔫走自家地边的路，想方设法给老蔫设置障碍，把老蔫的果园子变成孤岛。小狐狸的想法立即得到几家的响应，这倒是让小狐狸的心情一下子从冰天雪地转为了旭日暖阳，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似的，把斗争的全部希望都寄予这几家子了。
　　这个临时组建的联合体再次找到老蔫，谈判倒不是很激烈，结果老蔫还是不答应，随后杨万山领这些人又找到武书记，提出了许多新说法，大概意思就是承包的是果园子，不应该包括这温泉井，要求再次公开承包这温泉井等等。他们的说法立即遭到了武支书的呵斥，找村里理论这事也就此打住了。
　　其他几家都做鸟兽散，杨万山依然不死心，他跑到乡里去上访告状，说武支书把果园子非法承包给了赵老蔫，引起周边几家的不满，现在村里因为这事弄得如何的不稳定。顺便还反映了武支书喜欢木生，违规发展木生入党的事。为此乡里专门派出了调查组，对北塘承包果园子一事进行调查，调查之后便没有了下文。倒是北塘有温泉井的事传扬了出去，乡里领导的亲戚也找上了门，要求合作开发温泉度假村，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整个一个月，杨万山把北塘弄得鸡飞狗跳的，他在穷尽一切办法，想把老蔫温泉井开发的事搞黄了。老蔫依然是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每日里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去果园子干活，他认真研究了大学生们的建议，把个果园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把个小狐狸气得上蹿下跳。
　　老蔫万万没有想到的，这口温泉井招惹来这么多的麻烦，每次想到这里，他十分后悔深挖了这井。工闲的时候，他自己发起愁来，实在顶不住压力了，他就给木生打了电话，木生回话说“不要和任何人合作，他自己有安排。”老蔫到底也不知道木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越是怕什么还越来什么，本来北京的亲家来走亲戚，老蔫一家十分高兴，自是盛情款待，可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亲家还是提出了请求“我说亲家，这次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想跟你合作开发温泉山庄呢，我这些年做生意攒下了一些钱，开发这个项目没问题，这个项目前景十分可观的。”
　　老蔫听到亲家提出这个请求，心里觉得十分为难，本想着两家合作确是件好事，这亲家出钱，自己提供场地可谓是黄金搭档，要是前些年的时候，他肯定敢自己拍板了，可是想到木生提前有话，他顿觉手足无措，拒绝别人好说出口，可怎么来拒绝亲家呢。
　　“这温泉开发的事，我家老大走的时候有过交代，这事得和他商量，打井是他出的钱，这个我怕做不了主呢。”老蔫讪讪地说道。
　　秋生也十分在意岳父谈合作的事，随后他和岳父一起回北京去找木生，等找到木生之后，木生的说法是“这温泉是北塘村的，应该归大家伙，我说了也不算的，将来乡亲们还指望这温泉项目发家致富呢，不能轻易承包给外人。”
　　听了大哥这个说法，秋生十分不悦，他苦笑着和木生进行了争辩，总感觉这大哥是缺心眼，自己家承包的地方，非要让给大家伙，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傻子干的事吗！
　　木生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便回转了话锋，“我说王叔，你看这样行不，等到这温泉真正开发的时候，您以融资的形势入股，但是您不能参与经营，每年可以按时给您分红。”别人那里知道木生心存悬壶济世的伟大梦想啊。
　　对于木生这个说法，王老板也是无置可否，秋生觉得很是没有面子，接着和大哥争吵了个面红耳赤，最后谈判还是不欢而散，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老蔫在家也是如坐针毡，他知道亲家去谈判也会是无功而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热温泉会引出这些冷状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