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承包果园风波乍起，赵老蔫斗败小狐狸

　　这北塘村共有358户，1300口人，赵姓、刘姓和杨姓为主，其他是些杂姓，虽然赵姓是大姓，户数和人口最多，但是一直没有出过干部，最高长官就是赵二叔，他是村民小组长，村里多年来都是武书记党政一肩挑，武书记年纪偏大，一直也在寻找接班人，可一直没有合适人选，这穷乡僻壤的，当干部是要耽误赚钱的。木生每次回乡都去看望武支书，并正式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向武书记汇报思想，他从小就崇拜武支书，更愿意学习武书记为人正直、心系百姓的高尚品格。
　　木生毕竟是在外边闯荡过的人，虽然是经验不足，但是眼界自是比武支书宽一些，在与赵哥相处过程中，他学到了很多东西，他更是深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道理，所以在言谈之中，他给武支书提出一些建议，因这北塘村地处承德市的山区，本就是山多地少，所以他建议北塘村发挥山多的优势，引导鼓励发展林果业，这样才能脱贫致富奔小康，最后经过村“两委”班子开会研究，决定把村里闲置多年的230亩果园公开承包给个人，以这个果园子的经营作为示范样板，带动其他农户发展林果业，最后村里确定了承包的相关事项，并贴出了招包告示。
　　一九九〇年的十二月份，电视剧《渴望》正在热播，人们闲暇时间谈论最多的是剧情，可村里这一纸告示，再次点燃了人们的激情，自从联产承包以来，村里人的观念发生了很大改变，人们已经看轻了自己的山场和土地，不再把目光停留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了，也不是主要靠土地为生了，每年的春耕后，十六岁到六十岁之间的男劳力便外出打工，有的人家干脆把土地交予别人耕种，全家外出打工，形成了进城务工流。
　　对于老蔫来说，这木器厂本就不怎么景气，外地家具的入侵，使得他这传统手艺有些吃不开，请他干活的人越来越少。看过村里的告示，老蔫叼着眼袋踱回了家，他吃过晚饭闷声不响的看电视，翠花哄着四凤睡觉，看着电视机《渴望》，老蔫心中也生出了新的渴望来，他在想“庄稼人本就是靠土里刨食，现在这日子好过了，自己虽然有门子手艺，可这些年累没少受，日子也没比别人家好多少，要是自己承包了这果园子，兴许能有新的希望，没准这土里能生金哩。”想到这里，老蔫对承包果园的事愈发渴望起来了。
　　正当人们传说村里承包果园之事的时候，有一个人倒也是没有闲着，那就是村里大名鼎鼎的刘万山，在北塘村里他可真正算得上人物。
　　这刘万山，人送外号小狐狸，是本村最难对付的一个主顾，就是这人鬼点子多，总是冒坏水，这么说吧，扒绝户坟敲寡妇门的事他能干出来，用二埋汰的话说就是吃人饭，不拉人屎。父母吓唬小孩子都惯用“小狐狸来了。”再加上小狐狸的两个少爷更不是什么好东西，秋生就是因为和他家二小子搀和才落个牢狱之灾。正是因为人性不济，他求人无数才凑合着给老大娶了媳妇，这老二至今还是光棍一根。
　　刘万山把全村的头面人物核计了一遍，在他看来最大的竞争对手还是赵老蔫家，但是转念一想，这几年老赵走背字，日子被木生折腾的也不怎么样，他倒是有些轻松起来了，在承包果园这个事上，他是跃跃欲试志在必得的。可想到木生在外边东山再起的事，他打定主意要预防和战胜赵老蔫。
　　随着公开招包日期的临近，村里武支书的家里也开始热闹起来，前来咨询的人络绎不绝，其中有些外村人，直接被老武回绝了，但就是本村前来报名的就有七八家，小狐狸刘万山闹腾的最欢，他一阵子讨好巴结武支书，可武支书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武支书更是知道他的为人，知道他是个心怀鬼胎，没什么好心眼子的孬包，刘万山最擅长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可是这次不交上500元的报名费，他也是难以入围，蹦跶一气之后，他也老不情愿的交了报名钱。
　　就在这些天里，老蔫一直在矛盾与煎熬中度过，他真想承包下这果园，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可是想到木生外出包工，秋生下落不明，晚生大学在读，家里人手实在是吃紧，自己虽然不是七老八十，可是一个人显得势单力薄些，经过找二叔磋商，二叔给出了主意，人手不够的时候可以花钱雇人干，并一再嘱咐要包下来，这村里曾经辉煌的果园子死活不能落在外人手里。在报名截止那天，老蔫到村里交了报名费。
　　刘万山报名后便开始了忙碌，他就像一个溜门子狗似的，东家走西家逛的打探消息，在探得一些报名消息后，便假惺惺的请了四家报名户喝酒，他在这酒席上玩起花活，给各家都下达了指示，两杯酒下肚杨万山开了腔“我说各位，依我看坚决不能让老蔫包成这果园子，老赵家是大户，要是他包了，今后村里什么好事都是老赵家的了，肯定没有我们什么事了。请大家来呢，也是商议这个事，过两天就要招包了”
　　“虽然老蔫走了背字，可人家还是比咱有实力，听说那木生在外很能耐，去年赚了不少钱呢。”有人担心起来。
　　“我们单个家是不行，论钱咱都白给，可是我们可以联合呀，大家把钱凑在一起，无论谁包下来都算咱四家的成不？”小狐狸转着小眼珠接茬说道。“这事由我来牵头，大家有意见没？”
　　“我看行，只要包下来就好说。”其中有人借着酒劲表了态。
　　别看老蔫是个蔫吧人，他在外务工多年，村里人有求必应，人缘还是很好的，小狐狸请人吃饭的消息，第二天就传到了他耳朵里，他盘算着“这小狐狸是有名的铁公鸡，这次开荤请人吃饭，一准是研究承包果园子的事。”再仔细分析他请的这几家，他心里倒是有了底，这几家一个比一个奸诈，他们怎么可能合伙呢。
　　招包大会前一天，小狐狸来到了老蔫家，打着串门子的旗号来探底细，老蔫知道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所以还是故作支吾着哭穷了一番，小狐狸东南西北地瞎扯了一通，便翻了翻三角眼，独自心满意足的走了。
　　立冬已过，正是农闲时节，大清早人们便三五成群的晒着太阳，杨万山找几个人凑在杨二寡妇家小卖部门前桌子上，打着扑克牌，看起来他的心情格外好，嗓门很高的叫嚷着，杨二寡妇更是乐得门前热闹，她前前后后伺候着，当然她的心思还在生意上，这牌局给她带来不小的人气，一些哄孩子的也来这里捧场，个别老爷们喜欢赏她的裙底风光，结果这货倒是卖了不少。
　　赵老蔫从小卖部门前路过，他记得今天是果园子公开招包的日子，他猫头朝人群看了几眼，一眼就看见了杨万山，只见杨万山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样子，边打牌边嚼着花生米，老蔫寻思着“这小子把招包的事给忘了吧？不可能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其他人都是些好玩的主，当然也有杨万山两个同伙的人在场，老蔫没有驻脚，叼着烟袋若无其事地直奔了队部。
　　老蔫到队部一看，这里显得很是冷清，总计七八个人的样子，武支书早就坐在了这里，他对于来人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时不时叫人去催，去的人回来报告说都在小卖部凑热闹，他闻听此消息很生气。
　　时间来到了十点整，武支书终于沉不住气了“各位，肃静一下，咱们村原定的今天外包果园子，现在人还是不齐，不过既然定了时间，就不能改了，不来的户呢，算自动弃权。我看了一下，现在到场的就四家，这四家公开竞价，出价高的承包，下面由赵组长介绍一下规则”
　　赵二叔拿出一张纸，开始念起来“一是果园子只包给本村人。二是今天出价是一年承包费，定下承包合同时一次性交五年承包费，五年后是一年一交。三是今天中包的户三天之内必须交清五年承包费，如果过期不交，出价第二的户可以交钱签合同。”
　　赵老蔫坐在凳子上默默地听着，这时杨万山的闺女杨采莲扭着大屁股进了屋，清脆的高跟鞋声显得格外刺耳，她来到了老蔫前排，专门坐在了老蔫身前，身上飘出的劣质香水味很刺鼻，老蔫不由得打了个喷嚏，老蔫心想“她爹这个主角没有登场，派了这蛮丫头来作甚。”，说起狐狸这个闺女杨彩莲也是有名的人物，原本是许过人家的，可还没有过门，便不知道和谁瞎搞大了肚子，婆家死活退了亲，加上生性泼辣，可谓打遍街骂遍巷，所以至今还是大龄剩女一个，她也一直是狐狸的心病。
　　紧接着叫价就开始了，主持叫价的还是马会计，马会计站起来从500元开始叫价，叫了几声愣是没有人吱声，他刚要坐下时。
　　“500块我包。”杨彩莲首先举了手。
　　“你没有资格，让你爹来。”武书记发了脾气。
　　“我就代表我爹来的，凭什么不行啊，我还就不信这个邪，我就非包不可了。”杨彩莲有些不乐意了。
　　武书记毕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在朝鲜战场上曾负过伤，近几年身体开始有病，变得精力不济了，有时候脾气难免暴躁，经过狐狸闺女这么搅局闹腾，他立刻发起了火。“你个黄毛丫头，捣什么乱啊，你再瞎闹，把你撵出去。”
　　“老武头，你冲我发啥火呀，你不就是看我家不顺眼，不想让我家包吗，木生给你买过点心，我看他家包合你心意吧！别人怕你，我可不怕，哼。”杨彩莲话中开始带刺。
　　“这是他妈的公开招包，谁给钱多谁能包，赶紧把这丫头弄出去。”武书记高声喊道，接着过来俩人往外拽这丫头。这丫头本就不是省油灯，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蛮耍赖又哭又骂了。
　　“谁他妈的又惹我闺女呢？闺女，你赶紧出去该干啥干啥去，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小狐狸应声进了屋。杨彩莲挨了爹的训斥，立马止了哭，溜出门外去了。
　　接下来重新开始叫价，从500元到1000元，老蔫一直没有吱声，他知道那些加价的都是狐狸同伙，价格上到1000元以上，老蔫也加入了竞价，一直加到1800元，老蔫正在迟疑，狐狸一下子加到了2500元，尽管木生走的时候留下话“不管多少钱都要包下来。”可是一下子加到这么高，他还是迟疑了，老蔫又加了200元，狐狸一赌气加到了3000元，老蔫真犯嘀咕了，心里愈发没有了底。正在发愣走神，价格还是没有加上去，招包大会便结束了。
　　小狐狸顺利包下村里果园子，自是心气很高趾高气扬起来。晚上又是一场喝酒祝贺，酒席宴间小狐狸仍是指手画脚地分配了筹钱任务，他自己是瘦驴拉不了硬屎，五年的承包费，他自己主动认领2000元，另外三家分别是两家3000元，因为刘忘是瓦匠家里比较富裕，所以让他出7000元。将来有了收益，根据投资多少分红。
　　就在小狐狸一伙大吃大喝的时候，刘忘老婆也没有闲着，到处串门咨询承包果园子的事，老蔫打探到消息后，让翠花把她叫到家里。
　　“赵哥，你是明白人，包这果园子能赚钱吗？我不让刘忘包，他非瞎掺和这事啊”刘忘媳妇问道。
　　“这么说吧，要是我包应该是陪不了钱，你看看你们这几家，个顶个是人尖子，出工出力都靠后，分利分钱都争先，肯定尿不到一壶，陪钱是一定的。”老蔫说道。
　　“我就说小狐狸没安什么好心嘛，他是铁公鸡一毛不拔，肯定抓我们大头，到时候赔了钱，还不是我家倒霉赔的多呀。”刘忘媳妇气呼呼地说道。
　　晚上刘忘喝的醉醺醺的回了家，借着酒劲便开始逼命似的向老婆要那7000块钱了，这两口子自是一夜恶吵，等到天亮后，刘忘醒酒后还是败下了阵来，妇女还是当家做了主，后晌杨万山来家逼着要钱，被刘忘媳妇骂了个狗血喷头。小狐狸向另外两家逼要钱，另两家见刘忘不掏钱，也都纷纷打了退堂鼓。杨万山借着酒劲建立起来的同盟便这样土崩瓦解了。杨万山的人缘不济，根本借不来这15000块钱。
　　三天期限已过，杨万山还是凑不够承包费，武书记又宽限了他三天，最后小狐狸自动放弃了，按照当初的规定，老蔫以每年2700元的价格顺利包下了村里果园。
　　杨万山获悉是老蔫釜底抽薪的时候，老蔫已经交钱签订了承包合同，杨万山上门闹腾过一次，最后还是自知无趣便灰溜溜地回了家，但是这次果园承包中老蔫和小狐狸结了怨，还不知道今后这小狐狸整出什么鬼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