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飞蛾
作品名称:羊八忌 作者:杨八忌 发布时间:2014-10-25 08:54:09 字数:2282
征婚征来的交友资源与时光一样,无法储藏。我这次征婚,东奔西走,南征北战,会见一位又一位应征的姑娘。回到家里,又伏案疾书,给一位又一位应征者回信,忙了大半年之后,渐渐门庭冷落车马稀。青春光阴不等人,应征的姑娘们久久期盼不到征婚者光临,纷纷放弃对我的一份念想。人生是一次性的,我与这些应征者一一错过,成了陌路。
春江水暖鸭先知。一些应征的农村姑娘,起初对所谓的养猪专业户抱有一定的希望。我一一回信说明自己并非养猪专业户而是电台弄错了的真实现状,多数应征者不再来信。
但仍然有一些如庄文芳一样不在乎我是不是养猪专业户的女子,继续给我写信,愿意结为笔友。有女子逼我表态,我就坦率地说,已经与某县某位应征者见了面,正在密切交往。这样,对方不再给我来信。仍有几位女子,即使知道我确定了重点交友对象,依然一往情深,越发来信表示柔情蜜意,我非常感动。如果有分身术,真想在身上裂变出一个又一个我,分别去接受那些痴情女子的求爱。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与一些未曾谋面的应征姑娘保持笔友关系,给人家写回信只有友谊的客气,没有恋情的温度,几位执著的姑娘,慢慢知难而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姑娘们不可能无期限地等待一个未曾谋面的征婚者的不确定的爱情降临。河南、湖南、云南的农村姑娘应征,我不考虑,这太不现实,见一面相当不容易,何谈相互了解建立感情走入婚姻。
来信日渐稀少,岁月不等人,青春太短暂。在物质与文化生活都比城里匮乏的农村,我通过收音机征婚,认识了一些外县的高中文化的农村姑娘,彼此书信交往谈心,缩短了时空距离,他感到了一种空前的充实。姑娘们以我为中心众星拱月般地来信,虽然未曾谋面,但字里行间,一个个纯朴可爱的农家姑娘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活灵活现。我像《红楼梦》的贾宝玉般地被一位位姑娘们宠爱着。有时候,真不想选择,时间永远定格在与姑娘们最初交往的几个月,多好。
农村一封平信到达外县一周时间。寄出一封信收到其回信,一来一往,需要半个月的日子。我的青春就这样在农村度过,在渴望绿衣天使给我送来情书的日子中一天一天的流失。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播种的季节。在江汉平原,农民秋天里捡完白银银的棉花,收割完黄金金的稻子,便在棉田里套种下小麦,在干涸的稻田里播种下油菜籽越冬农作物后,农村进入了农闲时期。
这个农闲期越过漫长而又短暂的冬季,直到过完次年的春节后很长一段时间,农民才开始新年的春耕生产。农闲时期,也是农村兴修水利的大好时期。开沟挖渠,担土加固长江大堤之类的事情,上级部门调用各乡村的农民利用农闲时来做。作为1980年代的青年农民,我少不了要为农村的水利建设出一份力。
每天收工回家,在路上慢慢行走,是我一天最惬意的时刻。傍晚,晚霞满天,牛羊归村入圈,农民荷锄回家。作为一名文学青年,每每见了农村这种优美的田园风光,内心激动不已,禁不住写下了许多诗篇,但都成了抽屉文学,所写诗歌小说,难以得到发表。每每被田园风光感动,却不能用文字形象地表达出来。我依然有感而发,尽情描绘我的抽屉文学,乐此不疲。
深秋的一天傍晚,我在离家10多里路的长江大堤上担了一天的土,完成了我家的水利任务,把工具绑上自行车,骑车追着晚霞,一路哼着小曲,轻轻松松回家。
天擦黑,我骑车回到村口,遇到邻居一位将近60岁的老头,他正在自家责任田里扯拨光杆枯枝的棉梗。邻居老头一见到我就说,快回家,你屋里来了客,一个蛮矮蛮胖的姑娘。
我一笑,一定是应城的何伏珍来了。春天里见了何伏珍一面,她确实长得矮,人一矮,多显胖。邻居老头说她长得蛮,语气有些过分夸张。印象中,何伏珍在小麦田里施肥那天,穿着粗布劳动衣裳回家,咋一见,是显得有些蛮,但她回房中换衣稍加打扮,立时旧貌变新颜,由一个农家女子,变成了一位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大城市中学里的女中学生模样的丰腴少女,令人眼前不禁一亮。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在我给何伏珍写信的时候,一位古色古香的女中学生淑女的形象,便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何伏珍终于被我的情书打动,应邀来到了我家,我喜出望外,如同盛大节日到来。人逢喜事精神爽。有红颜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加快车速,飞一样飘回到了家门口。
我架住自行车在门前禾场上,也不解下车上的工具,径直进屋去会客人。
何伏珍一直坐在我房里的写字台前看一本书,她在房里听到了屋外禾场上停自行车的声音,知道我已收工回家,风风火火地向她走来,她从椅子上起身有意背着对房门站立。
我兴冲冲跨进堂屋,径直走进房里,何伏珍转过身来,我们相视一笑。
春天在何伏珍家一别,秋天再会在我家,时间过去了大半年。
我的房门原是上了锁的,下午三姐听说娘家又来了贵客,忙抢在客人进屋之前,把我的房锁撬开,见床上一团糟,赶紧把床铺好,把房间打扫干净,让客人进我房间休息。三姐怕客人寂寞,叫客人任意看我书厨里的书籍,还洗了甘蔗给客人吃。
每次我的准女友来了,家里的亲戚和左右的乡亲都要来我家坐坐,瞧瞧准女友的模样,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天晚上,我家堂屋里又是宾朋满座。他们七拉八扯,说些不着边际的闲话,眼睛时不时瞅瞅坐在堂屋一角的何伏珍。
我紧挨何伏珍身边而坐,小声向她介绍各位观光客的身份。一会儿,停了电,何伏珍趁机提出到户外散步。屋外黑古隆冬,我回房里拿了一把手电筒电灯,带何伏珍出门。剩下的一屋子乡亲,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以我为话题,谈论我过去的一些故事寻开心。
我高中毕业学木匠,差点学成了傻子;后来耍笔杆子,也无成绩;后来又向本村的姑娘求爱,被人毫不理睬;后来向县委书记写信要求贷款搞专业户,结果只贷到100元钱;后来被父亲分家;后来又离家出走,后来又用收音机征婚,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