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丝路长长梦长长
作品名称:飞马走西口 作者:姜文社 发布时间:2014-10-25 20:25:53 字数:4026
中国在鸦片战争、甲午战争中,表面上输的是战争,实际上输是制度。制度是脑子想出来的,所以终到底中国输的还是思想与现代文明没有接轨。照俗话说,就是当时的中国人整体上“不开化”。改革开放取得如此巨大成就,从根子上来说,就是中国人几十年来一直在“解放思想”。思想变化了,制度才有可能跟着变化。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中国人向往美好幸福的生活,梦想催生了变革。当初穷则思变,如今富了也不能裹足不前,还要思变,将来仍要思变,要不断地在精神上向一个高度又一个高度变,要不断地深化制度变革,以使法治得到有力的彰显,要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才能永立于不败之地。
蛮荒与文明撞击后所产生的能量是巨大的。虽出身于草莽社会,但善于思考的高天西,既承继着兽皮为衣、与兽同穴的先人的古朴,又在灵魂深处里与西装革履的现代文明同列了。几时不死,他都在路上,仍旧在思考、呐喊、寻找。他的生命,因有太多沉思,而显得相当厚重。身为男人,内心都希望自己拥有强健的肌肉,手持有一把枪,猛打一场仗,偶遇一次险况,侥幸救上一位美人,似乎只有这样,才算真正活出了男人样儿。这是装男人,只需一点技术,而对真男人来说,思想和价值观才是其真正的肌肉,情怀和品格才是其真正的魅力。否则,男人貌似老子,实是孙子。高天西,就是真男人!
当年,他西逃又东归时,丝绸之路中国境内一带,虽然结束了军阀割据,动荡不宁,但百姓的贫穷,仍让他酸心不已。之后,他屡走丝绸之路,眼见这一带百姓的生活日新月异,心里说不出的欣喜。改革开放以来,这一带更是发生了难以设想的变化。丝绸之路的始点,是西安市。西安的古城墙,系明朝修建。盛唐时长安城区的面积,为明朝时西安城区面积的七倍。当年乌塘难民西逃路过西安时,西安城区,主要在明城墙以内。城墙外少有街巷,不过是连片的田地。难民见到的那几条街巷,两边尽是灰瓦房。街道要不就是土路,要不就是青砖铺路。难得见到汽车,自行车也稀有,人基本是步行。市民衣着多是灰黑色,仅仅比乡里人干净些而已。如今的西安,则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几乎与咸阳市连成了一个城市。街道车水马龙,人流不息,外国人随处不时就会遇见。街道也亮丽,行人也亮丽。就是堵车成了家常便饭,已经到了车多为患的地步。经过了长时期的衰落,如今西安人靠自己的勤劳、智慧和坚忍不拔的努力,又使古都初步成为一个国际化现代大都市了。西安近世的衰落与勃兴,也见证了一个文明古国在现代与传统的夹缝中艰难前行的旅程。
强汉盛唐时,西安是中华第一都,也是名副其实的国际化大都市,更是“丝绸之路”的文明制高点。而丝绸之路,则是沟通古代中西方政治、经济、文化和思想的大动脉,起始于中国,连接亚洲、非洲和欧洲。从运输方式上分为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陆上丝绸之路起于西汉都城长安(东汉延伸至洛阳)。通过这条漫漫长路进行的各种交流中,中国的丝绸最具代表性,故被德国地质学家李希霍芬名之为“丝绸之路”。这个名字好,让人不由联想到,联通东西方之路,似乎是一条美丽的丝绸彩带。
丝绸轻薄、柔软、滑爽、透气、色彩绚丽,富有光泽,高贵典雅,穿著舒适。传说黄帝妻子嫘祖发明了养蚕、缫丝、织绸的技术,其实是古代中国妇女勤劳和智慧的集体结晶,是她们给人类物质文明所作出的极其光辉的贡献。在农耕时代,中国劳动妇女多娴熟养蚕、缫丝、织绸的技术。当年,张鹊儿织锦、描龙绣凤、裁花剪叶,无所不佳,远近闻名。乌塘富人,都以衣用是张鹊儿织的绸锦为荣。她鸡鸣即起,三更方歇。一日断两匹,两日断五匹。机上困了,就移藤椅到院中葡萄架下,给锦上添花。她绣的花,花影扶疏,能看见那笼罩在花上的几乎看不见的光晕,似色彩在放射。花之鲜,似香气能嗅到。而花之活,则似风都能摇动。她最懂得如何使颜色发生美丽的对比和如何进行自然过度。有清楚有模糊,有亮丽有深沉,层次丰富。她常将所有美丽的色彩一股脑往一幅绣品上集,造成一种辉煌的效果。但有的时候,她的绣品又极简单明了,别有一种庄重肃穆之美。她的绣品,既有泼墨式的大写意,又有春蚕吐丝般的精细工笔状形。她是以自己的思想感情在刺绣,所以能绣出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即意蕴。针尖大的天地里,张鹊儿可以纵横捭阖。
她织的锦,不知有多少匹,辗转流传到了外地,甚至外国。她分明是用一卷卷锦绣文字,向这世界播扬着美。
丝绸是中国古老文化的象征。公元前四世纪左右,中国的丝织品就已驰名于世。张骞通西域后,中国的丝绸制品开始传向欧洲。欧洲人把这种质地轻柔、色泽华丽的丝织物看作是神话中“天堂”里才有的东西。古希腊人干脆称中国为赛里斯,即丝之国,他们把购丝绸、穿丝绸看作是富有和地位的象征。据西方史书记载,有一次罗马恺撒大帝穿着一件中国丝绸做成的袍服去看戏,绚丽夺目的王服在剧场内外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许多人情不自禁地赞道:“真像是一个美丽的梦!”于是,在那里掀起了一股竞相购买丝绸的奢侈之风,使其价格贵如黄金,也使丝绸之路的商贸交流活动更为频繁。
丝绸之路,是东西方之间融合、交流和对话之路。近两千年来,丝绸之路对中西文明的接触碰撞,并在历次碰撞中相互激发、相互学习,相互从对方的体系中汲取本文化发展所需养分,相互滋润,促使人类的共同繁荣,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回族就是因丝绸之路商业化与民族融合而形成的。火药、指南针、印刷术,被马克思称为“预告资产阶级社会到来的三大发明”,正是经回族商人的介绍,传播到欧洲大陆的。回族航海家郑和,更是古代走出中国看世界最著名的人物之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中华民族曾经的伟大时代,无不拥有包容、开放、吸纳和再创造的精神。丝绸之路,是中国走向世界最早的实践标志。走出去,才能带进来。伟人邓小平能够给我们带来一个全面开放、取得了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经济大发展的时代,与他年轻时曾经走出去,在国外留过学,思维中能够从国际视野中反观中国的实际情况,不无关系。他的治国观念早就有了,不照搬西方制度,而以西方国家的长处激活、建构中国制度,却被那些没出过国,或是走马观花出国的人觉得不可思议、思想落伍,因此三落三起。可见走出去多么重要。在全球化波及得如此深入的今天,走出去更是至关重要。丝绸之路,古代是,如今也是我们走出去的重要通道。
丝绸之路上,中亚各国占据着重要地位。经过岁月变迁,21世纪初,中国与中亚各国、俄罗斯等国家都面临着加强合作、发展经济的重任。在现代交通、资讯飞速发展和全球化发展背景下,促进丝绸之路沿线区域经贸各领域的发展合作,既是对历史文化的传承,也是对该区域蕴藏的巨大潜力的开发。2013年9月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哈萨克斯坦纳扎尔巴耶夫大学提出了共同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的美好畅想,为我国确定了一个面向欧亚内陆开放的新战略。当年的丝绸之路,见证了中国历史上的辉煌。随着丝绸之路的再次繁荣,这条路也必将再次见证大国新的崛起。
2014年秋,天西让外孙开车,又走了一趟丝绸之路。和平时期,丝绸之路自然经贸往来频繁,而动荡年代,这种往来则必然减少甚至中止。当年乌塘人沿丝绸之路逃难时,难得遇到商队。而如今的丝绸之路,则与当年有着天壤之别,既有公路、铁路,还有航运,已成为横贯亚欧的物流、能源大通道。当年常见的马及马车,只有在边远的牧区才会偶然遇到。陆上丝绸之路中国段,“长河落日,大漠孤烟”,长达4000多公里,经过陕西、宁夏、甘肃、青海和新疆5个省区。自然、人文名胜景点甚多,是国际旅游的“源生带”。西安有秦俑、大雁塔、华清池。宝鸡、咸阳有汉唐皇帝陵墓、法门寺。天水有伏羲故里、麦积山、街亭遗址、大地湾遗址。平凉有崆峒山、王母宫石窟、古灵台。甘南、临夏有拉卜愣寺、刘家峡水库、甘南大草原。武威有白塔寺。张掖有马蹄寺、卧佛寺。敦煌有文化艺术瑰宝莫高窟。这里是古代通西域的要衢。西汉时,继武威、张掖、酒泉之后,在瓜州设敦煌郡。脍炙人口的诗句“春风不度玉门关”、“西出阳关无故人”中的“玉门关”和“阳关”,都在敦煌境内。嘉峪关有嘉峪关长城。吐鲁番有火焰山、千佛洞、高昌古城、葡萄沟。天山有天池等。2014年6月18日,从西安出发的丝绸之路“长安号”豪华专列旅游线开始运行,预计到2015年,包括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在内的全线丝绸之路旅游线路,也将与游客见面。乌塘难民寻梦丝路中所表现出的那种不惜一切对于做人底线直至幸福生活的追求,让那些饱尝艰辛的肉体和倍受折磨的灵魂,也变得优美起来,仿佛是一次诗意的行走。魅力无穷的丝路,给他们的执着寻梦增添了魅力,他们的执着寻梦,也给丝绸之路增添了魅力。
经历过苦难,才深切渴望民族复兴。路上,天西目睹欣欣向荣的大西北,由不得满脸阳光。外孙好笑道:“骄傲得不行,是不?跟人家美国差远哩!”
“我知道。历史是我们的来路。历史,往往需要经过岁月的风雨,才能看得更清楚。当初中国由强变弱,原因就是闭关锁国,睁眼不看外面世界的变化,自以为是,老子天下第一。改革开放这几十年,中国积极拥抱全球化,走了西方几百年走过的路,变化之大,我们过来人当初连想都不敢想。真是奇迹!我怎能不骄傲?看不到中国取得的进步,就不可能真正促进它更进一步。当然,也难免出现各种问题。什么事是十全十美的呢?有问题光发牢骚没用,要做实事,要解决问题。中国人要赶上美国人的生活水平,还需要你们后人奋起直追,敢于有梦、勇于追梦、勤于圆梦。哈!美国有美国梦,中国有中国梦,美国梦是个人成功,中国梦是大家幸福。等到你们让中国人均收入超过美国的那一天,‘家祭无忘告乃翁’!”
快百岁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去见阎王爷,高天西便叮嘱后人,在他死后,必须将骨灰撒在当年丝路寻梦时,张鹊儿香消玉损的那个北国山口里。张鹊儿曾无数次进入高天西的梦幻。梦幻里,两人无一次不是在国强民富中过着恩恩爱爱的幸福生活。有一梦,竟是他和鹊儿,在酒泉乘上飞船,去遨游太空,醒来他还眉开眼笑好半晌。前人寻梦、追梦,后人圆梦,前人包括高天西,将走进历史深处,这梦幻只能在后人的生命里,变成真实了。丝路长长梦长长。(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