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犯傻

　 老妖轻蔑地一笑：“辉哥，收起你的仁慈心，小俊吸毒是事实吧？还有这次事件，苏楠上新闻在先，小俊论坛爆料在后，你就敢保证，你的那只小白兔毫不知情？也许你真是想帮助苏楠，可人家小俊根本不领你的情，能够在第一时间把这事抖出去的，我猜就是小俊，你们的局，不死不休……”
　　想得薛玉柳仇视自己的目光和小俊闭着眼睛假睡，任凭警察将自己带走的往事，杨辉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走出了老妖的办公室。他从来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个地步，可就算小俊这样做，杨辉还是狠不下心来恨他。
　　一切事情都源于几天前看到的那段新闻，跟绝大多数年青人一样，杨辉并没有守在电视机前的习惯，是一个做媒体的朋友，在苏楠那条新闻播放的当天晚上，发给他一个链接，说他公司有个小姑娘上电视了。看到新闻，杨辉傻眼了，再次想办法联系苏楠，依旧还是联系不上。最后他只能把新闻上的背景地截了图，问了好几个土生土长的朋友，总算打听出苏楠摆摊的地方，第二天刚好是星期天，先去银行办了点事，随后赶到苏楠的募捐点。
　　担心苏楠还是不肯见自己，杨辉没有直接露面，而是在旁边的冷饮店里找了位置，花二十块钱让隔壁桌的小姑娘，给苏楠带了一张纸条。
　　几分钟后，苏楠过来了，看到杨辉守在这儿，她也有点惊讶。
　　“辉哥，那天晚上的事算了，你以后别再来找我。”苏楠好像知道杨辉想找她谈什么，不等杨辉说话，她自己先把所有口子堵上了。
　　“这事不能这么算……”
　　“那你还想怎么样？你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别这么矫情？”苏楠的语气，让杨辉很是受伤，仿佛她才是施暴的那一个，杨辉倒成了受害者一般。
　　杨辉还是没有放弃：“小俊他怎么样了？你不愿意在我这儿干无所谓。我可以介绍你到朋友公司，他们的工资也不低，也许能帮得上你的忙！”
　　苏楠回头看了看，几个伙伴正在准备横幅CD等物品，并没有人在意他们。
　　“辉哥，谢了，不过那点死工资帮不了我，小俊得的脑动脉血管肿瘤，医生说不动手术的话，他活不过半年。”
　　“怎么会这样？”
　　“上学的时候累的，白天上课，晚上唱歌，常常还通宵写歌，为了照顾我，他的身体早就跨了。一开始检查，医生说是神经性头疼，吃点药也就过去了，可后来疼得越来越厉害，病发作的时候，他常常疼得在在床上打滚，就算这样，他还坚持写歌，唱歌！其实小俊一年前就去医院检查过，可他偷偷瞒着我检查结果。手术需要一大笔费用，我们没钱，这次要不是被你打伤，医院给他做伤情检查，我还被蒙在鼓里。辉哥，他只剩半年的命了，求求你，别再来找我了！看到你，我就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是我对不起小俊。辉哥，你别再来烦我，让我把你把那天晚上的事都忘掉了吧，不然我会崩溃的……”
　　杨辉无言以对，那件事对苏楠伤害之深，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他在冷饮店里默默地看着苏楠在募捐点上忙碌着，可能因为头天刚上电视的缘故，小小的募捐点今天还围了不少人，可看热闹的居多，真正买CD倒没几个。下午三点多，趁着苏楠上厕所不在摊上的时候，他戴着墨镱走了过来。
　　“先生，我们是商学院的，我们的同学吴俊……”看到杨辉走过去，一个女生热情地招呼道。
　　杨辉压低声音说：“我知道，昨天我在新闻上看到这件事，非常感动。今天特意过来，想尽一点心意，帮助吴俊同学。”说着他拿出一张卡递给过去，“密码是123456,钱不多，也是个心意。”
　　“谢谢，谢谢！”虽然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钱，这几个姑娘还是很热情，其中一个拿起一张印着小俊头像的CD，要给杨辉。
　　怕苏楠回来，杨辉也不推辞，拿过来装进口袋就走，倒把几个姑娘弄得莫明其妙。
　　“做好事还跟贼似的，走得那么快！”
　　“哎呀，坏了，该不会是给我们一张空卡吧。”
　　“不会吧？他看上去不像那样的人。”
　　苏楠上完厕所回来，见姑娘们再在议论纷纷，好奇地问道：“什么事？说得这么热闹。”
　　其中一个姑娘把杨辉给的卡递给她，并说了刚才杨辉过来的事。苏楠脸上颜色一变，拿起卡四处寻找，可杨辉已经开着车离开。
　　“楠楠，这个人，你认识？”
　　“不认识。”
　　“我怀疑他是骗子，弄张空卡来骗我们的CD，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用。”
　　苏楠紧紧地捏着卡：“不，他是个傻瓜，但至少不是骗子！”
　　“姑娘们，今天大家捐了多少？”
　　人末到，声先到，是薛玉柳。苏楠这几个周末出来，快结束的时候，薛玉柳都会过来接她，明面上说是担心钱多了不安全，可苏楠知道，这家伙就是担心苏楠把钱偷偷藏下了。自从与杨辉照了面后，薛玉柳就对她没有好嘴脸，认定她就是吃里扒外趁人之危的小人。小俊被打得住了院，人家给点医药费，她就逼着小俊撤消控诉，还屁颠颠跟着律师去警察局捞人。
　　薛玉柳那天晚上在医院的表现，也让苏楠很是忌惮，每每看到他那张胖乎乎的笑脸，心里就发毛。不过薛玉柳这个家伙虽然是民工，但情商智商却都不低，一张嘴巴能说会道，这群姑娘除了苏楠外，其他几个姑娘都跟他处得挺好的。
　　从袋子里拿出冰棍，一人一根散了过去。趁姑娘们吃冰棍的功夫，薛玉柳开始收拾东西。“昨天上了电视，今天应该人挺多的吧。”他随口一问。
　　“人是多，看得比捐的多，今天也就收到几百块钱和一张卡。”一个姑娘吃着冰棍随口一答。
　　“卡？”薛玉柳眼睛一扫，就看到苏楠手里的银行卡。
　　苏楠这时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把早点把卡收起来，她强作镇定说：“多半是空卡，骗了一张CD。”
　　薛玉柳逼问道：“没查查？”
　　苏楠满不在乎地回答：“查什么，肯定是骗子，真有诚意，早就直接捐现金了。”
　　“你他妈就用这个态度对待小俊哥的救命钱？空卡？我告诉你，卡里就算有一分钱，也是小俊哥，拿来……”
　　苏楠有点迟疑。
　　“拿来！”薛玉柳的嗓门猛地上了一个调，把苏楠吓得一激灵。
　　“给他吧，楠楠！”姑娘们也被吓住了，纷纷劝说。
　　苏楠把卡递了过去。
　　“贱人！”薛玉柳接过卡，转身朝最近的取款机走去。苏楠站在原地不敢动，没过一会，她就听到取款机前传来一阵惊呼。
　　“二十万，卡上居然有二十万！”
　　薛玉柳与姑娘们高高兴兴地走出来，走过苏楠身边时，他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这笔钱打哪儿来的？你必须给小俊哥一个交代！”
　　（十一）
　　这是林北江第三次进入戒毒所，出院后小俊就接受强制戒毒，而医生也希望他能在戒毒成功后，才接受手术，这样身体的康复会顺利很多。至于捐款人还是一个谜，那张银行卡是用别人的身份证，在星期天上午办的，事后林北江通过警察找到身份证的主人时，那哥们直接说，他的身份证刚刚丢了，还来不及注销。办卡人戴着一个帽子和大墨镜，虽然银行的监控录象找到了，可从录象里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只能模糊地看出，办卡人和那天的捐款人一样，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性。
　　“大刘哥，你说这个小俊真的不知道这个神秘的捐款人是谁？”林北江问道。
　　大刘摇摇头：“不知道？不知道的话，哪来的网上满天飞的爆料，我看那家伙心里门清，不过是表面上装糊涂，指着咱们能帮他把那个送钱的人逼出来。”
　　“人家好好送了二十万，这家伙就是这样对人家？丫有病是吧？”
　　“谁知道！”
　　车子开进戒毒所大院，两人沉默无语。那次街头采访，林北江以为小俊是住在医院里，等到戒毒所才发现事情不对头。可当时一车的人都已经来了，而且陈主任直接打电话告诉他，今天林北江前脚撤，后脚就有后备记者补上。这条爆炸性新闻，台里的同事早就红了眼，要不是林北江后台硬，这条新闻就算是他发现的，也轮不到他姓林的来跟进。
　　为一个吸毒人员募捐，虽然有违职业道德，可这么大的新闻终归是自己发现的，难道说就因为这个就放弃不成？林北江可不甘心。拍摄回来后，陈主任慎重警告林北江，关于小俊吸毒，并且正在戒毒这事在报道中绝口不提。虽然心里不舒服，林北江还是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