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日

（二）
　　才面试成功就想借支，杨辉可是头一次碰上这样的员工，他心里当时确实闪过把苏楠直接开掉的念头，可看到小姑娘脸上恳求的表情，心还是软了下来。他将苏楠带回办公室。
　　“你很缺钱吗？”
　　“杨总，我，我，对，我很缺钱，你能不能……”
　　本来想问问这钱的用途的，可看到急得快要哭出来的苏楠，杨辉决定还是不问的好，他提起笔替苏楠写了张借条，写完之后递给她：“签个字，到财务那儿领钱。”
　　“谢谢杨总！”
　　“等一下！”
　　“杨总？”
　　“叫辉哥就行了！年轻人赚点钱不容易，那钱，省着点花。”
　　苏楠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把杨辉办公室的门带上。
　　“行啊辉哥，还没入职就借支，上手了？”老妖叼着烟挤眉弄眼的进了屋子。
　　杨辉懒得理他：“没你那么淫荡。苏楠，她有难处！”
　　“我说辉哥，这件事我感觉你办得不地道。”
　　“我真的只是想帮帮人家小姑娘。”
　　“对啊，所以你应该从包里拿出一叠钞票直接把小姑娘砸晕，找财务开半个月工资这种小气巴拉的举动，不符合你大老板的身份！”
　　“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饿了赶紧给我买饭去！”杨辉说着将老妖往外推。
　　“别推，我中午有饭局，晚上下班别走，给你庆祝，别走啊！”老妖神秘地说。
　　轰走老妖，杨辉安静了一下午，下班的时候，老妖才喝得东倒西歪地回来了。杨辉自然知道所谓的饭局是怎么回事，广告，也算是服务业的一种，为了争取客户，为了讨回尾款，老妖少不得在外面装孙子。杨辉的脾气臭，自已又有点文人的清高，跟客户打交道的各种烂事，几乎都不用杨辉出马。这些年，老妖在替他遮风挡雨，让杨辉得已安心创作。
　　“怎么又喝得这么多？”杨辉有点心疼地倒上一杯热水。
　　老妖絮絮叨叨地讲起下午的战绩：“没事，没事！辉哥，我没事，大老吴那个孙子，终于把广告费都付清了。三两杯，一口干，连干三杯！他妈的，他喝不过我！”
　　“行了，起来，我送你回家休息。”杨辉要扶他。
　　老妖却一把将他推开：“辉哥，这些年，我很尊重你，你说不接那些爆发户的单，咱就不接，没错，辉哥，你没错，像大老吴那个混蛋，做那么大的生意，十几万广告费要我讨八次，八次！辉哥，你没错，这些爆发户都是孙子，都是王八蛋，以后咱只接大客户，咱摆渡人，给那帮孙子当孙子，那不是助纣为虐嘛！辉哥，我歇一会，一会给你庆祝生日！”
　　说着老妖就睡着了，这段含糊不清的话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让杨辉摸不着脑袋，直到后来他终于明白了，可那个时候已经太迟，可那时候早已物是人非……
　　八点的时候，老妖就醒了。脸上醉态一扫而光，那招牌式的微笑又回到脸上。根本看不出两个钟头，他烂醉如泥的模样，这都是多年的酒场生涯历练出来的。
　　“走，给你庆祝生日去！”老妖拉着杨辉说。
　　盛情难却，杨辉也不好托辞，不过他还是郑重地说：“就咱哥俩好好聊聊，你平时陪客户那些乱七八糟，那些女人可别叫上。”
　　“知道了，你不就是咛记着那小姑娘苏楠嘛！放心吧，不会让你难做的……”
　　老妖选的是一家叫唐朝的酒吧，可能是因为挨着学院路的关系，酒吧的装修倒也透着一股浓浓的文化味，酒吧正中间的舞台，一个穿白裙的女孩正安静地弹着钢琴，悦耳的琴音如流水般从她的指尖流出，散落在酒吧的每个角落里。
　　“你还来这种地方？”杨辉有点奇怪。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咱们公司的客户都是文化人，你以为只会在KTV和足浴城里跟客户谈生意，那你也太小看我老妖了”老妖得意地说。
　　经过舞台时，老妖压低说：“这个女孩听说是音乐学院的，还是个处的，要不要……”
　　杨辉实在是怕了老妖这个混蛋：“没胆子动真格的，尽在嘴上逞能，有胆子你当着小娟的面玩一回。”
　　“今天不是辉哥你生日嘛，扯我身上干什么。”一提小娟，老妖立马就老实了。
　　“老妖，今天又过来了，吃点什么？”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迎上来问。
　　“吃点什么？这里不是酒吧吗？”
　　“辉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唐朝的曾老板，丫最近刚啄磨出的新招，酒吧里卖盖浇面，听说生意还不错。”老妖指着曾老板介绍道。
　　“不是盖浇面，是意大利面，我这是高档场所，别一口一个盖浇面的叫着跌我的份，隔壁咖啡厅还有买西红柿鸡蛋面的，十五块一碗。”曾老板解释道。
　　“行了，赶紧把你那意大利版的盖浇面端上来，对了今天辉哥生日，得上长寿面，一根面搁一大碗那种，另外小菜弄几碟，酒看着上吧！”
　　曾老板准备意大利长寿面去了，老妖和杨辉占了角落的一个卡座。很快酒菜就上来了，毕竟是酒吧，小菜也只有薯条鸡翅膀之类，怕老妖又喝多了，杨辉执意只让上清爽的科罗娜。
　　“生日快乐辉哥！”
　　“谢谢！”
　　“三十六了，辉哥！赶紧找一个吧，古人都说三十而立……”
　　“这跟结婚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这句话翻译过来不就是说，一个老爷们到了三十岁，他的娃最少也得是那种能站着会走路，满大街跑去买酱油那种。我看今天那小姑娘不错，叫什么来着？”
　　“别瞎想，人家有男朋友了！”杨辉喝了一大口酒说。
　　老妖望着他，眼睛一转：“看来打探过敌情啊，连这知道。”
　　舞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人，那音乐学院的姑娘下去，换上来一个长头发的瘦小伙，抱着一把吉它正在台上低声吟唱。曾老板端着两碗意大利版长寿面上来，是不是一根一碗看不出来，不过上面肉酱蘑菇洋葱倒了一堆，还不知所谓地放了一个心形的荷包蛋，乍一看，卖像着实不错。“这是特意让厨房加料做的，辉哥你尝尝！”曾老板说。
　　“挺好吃的，谢谢老板！”杨辉尝了一口说。
　　“一碗面就想打发我们辉哥，让台上给唱几首。”老妖提议道。
　　“不知辉哥喜欢哪种风格！”
　　“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
　　“你不是说是什么马兆峻的粉丝吗？”老妖提醒道。
　　“那就来一首《我要的不多》吧！”杨辉回答道。
　　曾老板答应了，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唱完一首歌后，那个小伙停下来说：“今天是杨辉先生的生日，我谨代表唐朝酒吧，为他送上一曲《我要的不多》，祝他生日快乐！”
　　我要的不多只想你陪陪我
　　难过的时候有人安慰我
　　恋爱这生活我不知所措
　　在一起太久再没有问候
　　我要的不多只想你抱抱我
　　回家的时候给我点温柔
　　别追求太多会失去更多
　　给对方寄托勇敢去生活
　　歌一开始，老妖就听出不对：“我说老曾，好像不是这个。”
　　“《我要的不多》，最近挺火的一个网络歌曲。”
　　“错了，辉哥常听的那个是台湾民谣风格。”老妖纠正道，说着感觉不对，干脆清唱了两句：“我要的不多，无非是一点点温柔感受……”
　　曾老板也感觉不好意思：“那我让他换一首。”
　　杨辉笑道：“算了吧，我喜欢的是老古董，现在的年轻人，估计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既管杨辉这么说，曾老板还是感觉挺不好意思。
　　一曲终了，曾老板带着台上那个男孩到了杨辉这桌。
　　“辉哥，真抱歉，现在的小年轻就知道听这些口水歌！”曾老板陪着笑说。
　　借着灯光，杨辉这才看清，这个男孩居然是那天跟苏楠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可不管老板的感受，小声嘀咕了一句：“是他没说清楚……”
　　“你还有理了！”
　　“算了，曾老板！别难为他了，这个是我们公司员工的一个朋友，我们认识的。”杨辉出面替他解围。
　　曾老板也看出，杨辉和唱歌那男孩末必认识，但既然他这么说了，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他也不想再生事，倒了四杯酒，“既然辉哥都发话了，来，小俊，今天是辉哥生日，咱俩敬他一杯。”
　　杨辉和老妖一人也拿起一杯酒，独独小俊没动静。
　　这下曾老板的面子可挂不住，他狠狠瞪了小俊一眼：“你什么意思？”
　　小俊这才无奈地端起酒杯：“辉哥，我……”
　　“不能喝了别勉强。”杨辉劝道。
　　“没事，我能……”
　　话音末落，小俊手上的酒杯就被抢走了。
　　苏楠站在众人面前：“杨总，小俊他身体不好，不能喝酒，这杯我替他喝了，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杨辉举杯示意。
　　“谁要你替的！”小俊一声吼，把众人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