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洋他们（九）

　　孙明喝得急，喝完两瓶后又拿起一瓶，扫视众人大声说：“心中块垒借酒浇之。”说完开瓶猛灌了一大口，“嗨呀”出了口大气又说：“这两年看惯了各种脸色，渐渐习惯了不平之事。忧思俺之今日，深叹求职难似古蜀道！常独饮淒凉，话世间几多无情。更悲切农民父母无门无路，子不得其荫庇，多遭磨难时有忧烦，运乎？命也！再悲操切，世人浮躁，惶恐其中哪敢稍安，仰问天公今知否？随波逐流，染习不少，渐失自我，常不敢自认。愿贵人相助略展小才，上可报效家国，下得温饱妻儿。俺今借酒一拜，企降大福。”举起酒瓶抬头望天空，见星星月亮全被树叶遮住了，一时又泄了气，说：“哎！为米折腰终有悔，无奈又到身困时。”咂嘴连叹三遍，样子古远，煞有介事。
　　众人讥笑。
　　赵青问：“你几个孩子了？”
　　蒋志刚笑完对众人说：“从犯罪学的角度看，人突然受到强烈刺激，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心理出现短时失常，情绪异常激动，语无伦次，言词过激，行为失当，属心因性临时精神病。本律师建议，此时不能去惹孙明，因为精神失去常态者在法律管制的范围以外。过一会儿他就好了不用担心。”
　　众人若有所思地笑了。
　　吴红见李洋喝完了，又拿一瓶请蒋志刚递给他。
　　蒋志刚顺手给了李洋，问：“每人计划了几瓶，少不少？”
　　王俊丽看见吴红又在拿肉串要给李洋，还一副温情兮兮的恶心样子，很是烦厌，侧身挡住一把抢过来说：“让我先看看，哎呀这串腻死人了！吴红你反正喜欢肥的自己吃吧。”递还回去，一语双关。
　　吴红听出了她的话外音，也烦王俊丽总是盯住自己不放，也知道其中的原因，不想闹起来反倒砸了自己的脚背，于是笑道：“自古以来就有你这种人，平白无故就吃人醋，酸得我腮帮子直抽口水。”
　　王俊丽听了说：“哼！自古也有你这种人，”忍住没说出下半句“早就跟李肥猪好上了还来讨李洋的情”。
　　男女情感有很强的排他性，这是人类从动物时代遗传下来的自保基因，有时甚至表现的很恶毒，是天生的条件反射，类似动物护食时的凶相，不属于道德范畴，估计至少几百年内依旧会是这样。
　　这时田家庆回来对大家说：“那两个党卫军用的都是赝品，真货他们根本也买不起。”就去拿啤酒。
　　王俊丽反应快突然袭击问田家庆：“开会时乱跑什么？因为你爸是田董事长？”打了他一个冷不防。
　　赵青怒问：“为什么搞这个不伦不类的军训？请问你爸爸这样做是否很变态？”
　　李兰也问：“你爸有很强的支配欲吗？”
　　周静问：“为什么要对自己的身份保密？你认为不需要向我们解释理由吗？”
　　王兴国十分生气地问：“你认为想来打工的都是些穷傻瓜吗？”
　　周天洋不满地说：“我都懒得问他，自以为是个啥物件？哼！井底之蛙！”
　　赵蓉瞪眼说：“田家庆！别一副卖萌装傻什么都不明白的呆鹅样子，请立即回答问题。”
　　李洋说：“说了吧，我们都知道了。”
　　吴红忙替田家庆解围说：“好了好了！别弄得跟斗地主打土豪的群众申讨大会似的，你们问得这么急他怎么开口。”
　　田家庆听了这一大堆话很尴尬，先喝了一大口啤酒，抹嘴说：“痛快！我来回答。”
　　于是田家庆告诉大家：“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属于被选择的。不同的是，公司和你们是契约关系，前提是双方的需要。你用劳动来换取报酬，公司付出成本得到服务。你们被公司选择的标准是职业技能和服务满意度，公司被你们选择是依据你们合情合理的期望值。我是被我的家族选择了，准备低调进入从基层做起，所以不想声张。”
　　赵蓉问：“上课？”
　　王兴国说：“承认你爸是谁就完了嘛，东拉西扯。”
　　吴红说：“他已经默认了。”
　　周天洋问：“你在公司是什么职务？你家的股份占多少？”
　　田家庆选择性回答说：“占大头。”
　　周静说：“那就不用费劲了，现在最时兴的是所有权和管理权分开，这已经被发达国家证明是先进的管理模式，快请个优秀的团队来帮你管理，前提是你家必须在观念上与时俱进，一般正常情况是舍得花多大的管理成本就能获得多大的效益。想想吧，富裕人家的好孩子！”
　　田家庆回答：“你说的那是公司发展的高级阶段，财产所有人应做好观念准备和资金准备才行。我家的公司还处在初级阶段，所以只能自力亲为。”
　　孙明问：“你爸说没说我们的聘用合同签几年？”
　　田家庆说：“好像是一年一续。”
　　赵青失望道：“哎！永远的临时工。”
　　蒋志刚说：“最好第一次签一年，第二次签三年。”
　　王兴国问：“每月基本工资给多少？绩效怎么算？”
　　田家庆答：“具体的我不太清楚。”
　　周天洋撇嘴说：“什么都答不上来，这熊孩子在瞎耽误咱的功夫。”
　　赵蓉问：“这次军训有差旅费吗？没有我可能忍不住！”
　　赵青就笑，说：“唉呀，这年头进得去站得住边干边看吧。”又对田家庆说：“我们不容易有活儿就干，公司的目的和我们的温饱不是正相关，我们只关心将要干什么和公司的付费条件公不公平。”
　　赵蓉听了点头道：“现在先说清楚，免得回到公司在他们的地盘上就没有发言权了，这些人可滑了。”
　　孙明看半天了，他看出田家庆是个弱主，便在心里七七八八地想了一会儿，认为田家庆的老爹能弄出现在的局面就不简单，可能是担心第二代不强，愿意花精力扶他上道，仅此而已。这个不期而至的机会使他有了大兴趣，不免想这想那，许多事可遇不可求，辅助幼主的机会来了就要抓住，跟着感觉往前走，康庄大道会出现在眼前的，于是厉声说：“一个个叽叽喳喳的想干嘛？啊！要干就干不干全滚蛋！田家庆，俺第一个报名拥护你。”
　　田家庆说：“吴红第一，你第二。同学们，今天很高兴，再去买些啤酒来，钱我付，李洋王兴国跟我去抬。”起身就要走。
　　王兴国“啊嘁”一声打个喷嚏说：“得令。”和李洋跟去了。
　　留下的人又重新热闹起来。
　　王俊丽说：“唉唉！都听我说！刚才发现孙明的眼珠贼亮贼亮的。孙明？你是不是觉得‘天将降大任’到你头上了？”
　　李兰说：“阿弥陀佛，佛陀告诫，命运作弄人时，必让你先看见所谓机会并得意忘形。命运拯救人时，必让你静静地得到真正的机会。此话送给孙明自勉。”
　　这晚的酒喝得很狂，尽兴而散。
　　这天下半夜，孙明与赵青分手后又独自坐了一会儿，不久哭声时断时续地在林间漂荡，声如鬼泣。孙明悲凉地说：“爹！娘！孩儿嘞！这都几年了？今儿个过年俺一定来家。”虽然离开了人群有一段距离，但还是有人听见了夜哭。
　　最后孙明被哨兵轰走了。
　　林中的鸟儿们在晨曦里撒欢起劲儿比赛唱歌，山间薄雾飘行如烟。李洋观赏了一会儿远近四周的山光，挺起胸膛朝向开阔处做了几次深呼吸，感觉到了山里的空气清新甜润。
　　李洋昨夜得一梦，事关男女。
　　他梦见王俊丽赤着身子朝里卷卧在床上，任你千呼万唤也不回身，就上去将她翻转过来，见她双目紧闭嘴巴微张似在羞笑。再通看一遍，分分明明无处不现青春。荷尔蒙立即在他体内大量分泌，强烈的生理化学反应使他哪里再能稳得住，于是急切抱住，竟千般依顺，双双相应而动，潮落而止。这时醒来，那里早已湿漉漉凉乎乎糟糕了，赶紧退下短裤揉成一团擦干腿藏于枕下，细听旁边王兴国呼吸匀称正睡得好，心才稍安。李洋辗转反侧有不甘之憾，于漆黑之中大睁着渴望的眼睛努力地回想，那情景历历在目依然有趣，只是没有梦里真切，渐觉困顿，抛开一切睡了。一早醒来，见王兴国还在死睡，轻手轻脚穿好拿了短裤去洗。出了帐篷见已有几处正在拔营，心想还有更早的。糊里糊涂来到了一处溪边，听流水淙淙，见岸草带露，呼吸着清新甜润的空气，顿觉开窍醒目身心俱爽。
　　李洋在小溪旁边蹲下将短裤打湿，哪知溪水冰凉刺骨，惊得他“啊呀！”一声打个寒颤。想了想，笑了笑，脱口大声念道：“梦里风流假似真，昨夜曾是洞房人。醒来才知山野里，清澈小溪也欺生。”
　　话音刚落就听见背后有人鼓掌说：“打油诗真好听！”，顿时臊红了脸，又听见喊：“不许过来啊！”听出竟然正是王俊丽，疑为天讥，更加羞窘哪敢回头。心想这下坏了，等一会儿她一定会过来盘问，深为自己冲动地高声嚷出抒情顺口溜悔叹不已，自嘲这回真应了乐极生悲的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