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咫尺天涯
作品名称:我的今世红尘 作者:毛六子 发布时间:2014-09-22 16:50:59 字数:3124
实在记不起我们那天是怎样分开的,没有了希望没有了盼头的我活着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如果说之前的几天是在强撑着,那么现在我根本就没有了撑下去的力气和信念,我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小山村里从来就不缺吃了闲饭说闲话的人,走在山沟里,人们看我的眼光都像极了一根根冰冷的毒刺,像看怪物一样。甚至二娃的爸爸平的干爹还很正大的叫我马六,说我不姓毛,居然想嫁给一个强盗的弟弟,不是他们毛家的人。心灵的折磨终于把我逼到崩溃的边缘,我不吃不喝,不休不眠,也不哭不笑,像一具能行走而不腐烂的尸体,那一种可怕的绝望只有自己才能够体味得到。没过几天,虚脱的我终于在院坝里昏死了过去。爸爸抱起我,使劲的掐住我的人中,我才在一个长长的漆黑的隧道里回过神来。一双长满老茧五指都不能伸直的大手毫不留情在的我的脸上“啪啪”就是两个耳光,“死女儿!你究竟要干啥子?饿死了也只是我们把你埋了当没有生你就是,你以为哪个会知道?”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在爸爸久违的怀里尽情的抽泣着,哭得像个不愿被断奶的婴儿。也就是爸爸的两巴掌,我活了过来。我收拾起零落一地的残章断页,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的最深处。抹干眼泪,抬头,远望,李花依旧在,只是人已远,我一定要让他清楚,当初的诺言我不会改变,今生今世非你不嫁,一生一世紧紧依偎,相依为命!
妈妈的病在我默默的照顾下慢慢的好起来,平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小山沟,我也没有了他的消息。时间没有能冲淡我对他的思恋,反而在日复一日枯燥重复的农村生活里慢慢的沉淀,越积越重。担心,牵挂,像一个个死结一样堵在心口让我透不过气来。这么久了,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逃得很远很远,他的世界是不是已经海阔天空?他明不明白我当初的良苦用心?有没有在想家里的我?想没想过把我找回?或许过不了几天,不,或许就是明天,或者等一会儿就会有人给我带来平送来的消息,我相信着世界上充满着太多的可能,只要心在原处,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平应该还记得我们的曾经,还相信彼此的承诺,他应该会明白他就是我的世界我的全部,他应该明白我会为了我这辈子的依靠不顾一切!有没有被派出所......王五家......不会,绝对不会!
那时候很多同学都出去打工了,我也想出去,关键是在没有异样眼神的地方,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打听平的消息。
第一个打工的地方是重庆的合川,就算是吧,因为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呆多久。在那个对于当时没有出过远门的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远得到了天外的地方,工作苦不说,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到哪里去打听平的消息?我不知道已经逃得没了踪迹没了音讯的平现在会不会在一个陌生的远方回忆着我们的过去,他会不会明白我的无奈相信我的执着。秋风翻飞着落叶,翻飞着过去,翻飞着我不断在希望与绝望间不断萌芽又不断枯萎的心!在工作之余,我除了睡觉,就是在这陌生小镇的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走。一个人孤寂地走在陌生的街头,从街头到结尾,又从结尾到街头,目光扫过所有陌生的面孔,固执地想象着在哪一个转身的瞬间,平就会站在我的面前。然而,在一个无数次神魂与身体分离的街头游走的转身后,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平,而是凉鞋厂老板那从小就患有癫痫的公子峰!
从此,我的身边多了一个男孩。车间里,宿舍门口,上班路上,不管我怎么逃避,总是被堵在他的面前。
峰从小患癫痫,到处就医问药都没有理想的结果。老板在厂里的时间不多,他一个人打理着凉鞋厂的里里外外,在忙碌的生活节奏里,癫痫似乎很难在他的生活里存在,也许人类的毅力真的可以战胜病魔,至少我那是还没有看到他发病过。
天气还并不算冷,峰便给我抱来了被子。我推辞说不用,现在这天根本就不冷,如果天再冷一些的话我可以自己拿被子来。他说,你家离这么远,万一感冒了怎么办?他硬是把一床薄被子放到我的床上,转身离去。被子不是新的,能够闻得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和香水的味道。我把它给了我下铺的英子。两天后峰再来到我们宿舍,看到被子工工整整的叠在英子的床上,气得涨红了脸,警告我说被子是他用过的,绝对不允许我随意拿给别人用,还当着英子的面把被子又放到我的床上。
那天下班我正要出去闲逛,峰叫住了我,说要和我一起去逛街。我说我没有打算出去,上一天班都很累了,想回宿舍休息。峰不肯,非要拉着我出去。我急得用力一推,峰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嘴里吐着白沫,牙齿咬得“吱吱”地响,全身都在抽搐。幸好车间人多,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送进了医院。回头,我看到了峰的父亲对峰的心痛和对我仇视的目光。
我不恨峰,真的,我欣赏他的坚强,他的宽厚,他的平易近人,厂里的员工都能够和他打成一片。但对他也没有一点爱,因为心的方寸空间早已被平占满,再也挤不进去任何人。
合川我是呆不下去了,我又回到了老家。
两天后,峰不知怎么的找到了我家里。爸爸妈妈见这么一个英俊的小伙,满心欢喜,热情款待。还好峰还算君子,对我爸妈说他只是到我们这里来进货,顺便看看我什么时候回去上班的。他心里其实很明白,我是根本不可能再回去上班了。
没几天,妈托人在重庆找了份工作,干净的车间环境,有条不絮的流水线,我很喜欢。可是我仍然没有做多久,因为在重庆那么大一个城市,每天封闭的车间生活,要找到平根本就是大海捞针。于是,我又回到了家里。
时间久了,妈妈对我的怨气少了很多。 每个赶市集的日子我都很喜欢去帮做生意的爸妈在场镇上照看东西。从我家到镇上,必须要经过平的家门,我想或许哪天,就能够看到平站在他家的门口,或者出现在场镇上。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春节,小山沟里那些尖锐的眼光也被翻转消逝的日历磨去了曾经冰冷刺骨的锋芒,可是我仍然没有平的消息。
那时候元宵节烧龙灯在我们那里算是一整个春节的结束,之后大家都完全的告别春节,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元宵节的那天晚上,我和我的闺蜜丽萍去镇上看玩龙灯。没有平的这段日子,愿意和我说几句心里话的也就只有她了。那天,我和丽萍谈了些什么我实在是不记得了,只是在回来的路上,那个我寻找了半年多的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了,就跟在我们后面。半年多,他似乎消瘦了许多,少了许多以前的爽朗,多了一些压抑的沉闷。没有我的这段时间,他是不是也一样在找我在想我就如我找他想他一样?他知不知道离开他的日子我是在怎样的煎熬?受了多少人的白眼?他应该是知道的,但他会不会心痛?会不会就此给我挡住一片风雨给我一个晴空?可是,我们谁也没有首先说一句话。
“嘿!平,你也来看玩龙灯了?”还是我的闺蜜丽萍首先打破了窒息的沉闷。
“嗯,你们也来看了?”算是回答,然后又是沉寂得让人窒息的冰冷。
惨白的月光拉长了人和物体的影子,沉寂的空气似乎冰冻得快要凝固,听得见三个人的脚步踩在石子路上路面和鞋底摩擦的声音。
“哎呀,这个气氛!大家都是朋友嘛。”丽萍是一个直肠子的女孩,这种气氛让她在中间憋得发慌。
“就是,我们以后就是普通的朋友。”平就这样很平静的对我说。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段时间我的爱我的伤我的痛我的苦,就换来一个普通的朋友?
“对,普通朋友。”月光照着木桥底下缓缓流淌的河水,泛出冰冷的惨白色,我的心冷到了极点。“人一辈子真的是没意思,我想我还是去做尼姑算了,没烦恼,清静。”那一刻,我真的是想放下了。
“你不要那样想,我才早就想当和尚了的。”
一路上,三个人就做尼姑和当和尚的话题有一句无一句的谈论着,更多的时间是死一样的沉闷。直到走到他的家门口,平都没有能够让我听到一句我想听到的话。光秃秃的老梨树静悄悄地站在惨白的月光下,天上是圆圆的明月,地上却是死一样的沉寂。一阵夜风吹过,隐隐听得到心的哀嚎。
我不知道我们的感情在平的心里究竟有多深存了多久,也不清楚我对他的思恋还会有多长,总之,一个曾经说这一辈子非我不娶现在却只是愿意和我做普通朋友只想当和尚的男人,我是不是应该放下了?可是,我做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