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冬天(四)

天快黑的时候郑力萍的妈妈石莲花就开始烧水煮饭，新年将至家里只有腊肉。看到疼爱的大女儿回来之后特别高兴，不一会儿就去地里砍了几棵青菜回来准备晚上和腊肉一起煮。郑力萍看到她妈妈一个人洗肉洗菜有些辛苦就让妈妈休息，郑力远看到姐姐那么懂事他也不甘示弱也争着去做饭。那个寒假的饭菜几乎俩姐弟全包了，石莲花和郑久厅都说要是两个孩子一直在家就好了，那样他们可就轻松多了，每天在家只要动动嘴就可以吃饭了。不管做的好吃不好吃，所有人的观点就是喜欢吃的就多吃点，吃不下的就少吃点，多么民主嘛！
二零零零年的新年过了没几天她就离开家去了学校，早上的时候她爸爸骑着摩托车载着她去火车站，在那一条长长的泥巴路上车子不经意打了几次滑，车都横在了路中间，她在后座上吓的汗都快流出来了。等上了水泥路之后她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她这次去学校就准备去找工作了，想着以后和朋友的差距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村子里很多人都已修了新房，和村里的人都有那么大的差距……”坐在火车上的她不停的就想着那些永远令她心烦的事，那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尽头。弟弟还有一学期就要升高二了，再一眨眼就考大学了，考不上和考的上都会使爸妈肩上的担子更沉一些。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如果没有她或是没有弟弟，家里应该也不是那么穷吧，至少房子也早该修建了吧！村里和她差不多大的人中就只有她家是两个孩子，其它人都特别响应那个计划生育方针，坚决只生一个。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养一个孩子都不是那么容易。等孩子长大了就要为他（她）的以后着想，盼着他们早点结婚生子。凡是到了结婚年龄的人如果还没有合适的对象就算当事人不急旁人也会着急的。郑力萍的好多初中同学都已结婚生子，有的甚至两三岁快上幼儿园。落榜的高中同学中也有几个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家庭，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家庭呢？”想着想着忍不住又打断了自己的思维，“哎呀，现在连工作都还没找到想那么多干什么啊，真是无聊透顶了。”把头扭到一边去看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窗户打开着，风吹的她眼睛痒痒的，想掉眼泪！不知道落落她过的好不好，不知道安娜和晓玫什么时候去学校，其它同学工作不知道有没有着落。
车到站了她从拥挤的车上提着行李下来，随即又到公交车站台坐上了将去学校的公交车。路上竟然遇到了几个同班同学，大家互相打了一下招呼就分开了。一起待了快三年，熟悉的还是只有那么少数几个，不知道毕业十年、二十年之后还有谁还记得谁。
到了学校打开寝室的门看到一只行李袋，但是没有人在。她想应该是有人来了吧，但是不知道是晓玫和安娜中的哪一个，反正现在能来的只有她们俩了。
她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把湿湿的毛巾和没晾干的衣服拿出来挂在铁丝晾衣架上，把床铺弄好就脱了上衣在上面睡了一会。迷迷糊糊中被一阵阴风吹醒，很多人都说女生寝室阴气太重，随时都冷的要命。
“力萍，你回来了啊？”
原来那一阵阴风都是拜王晓玫所赐啊。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刚回来一会儿，你来的挺早的嘛。”
王晓玫笑了一下，“呵呵，我来也没多久，把东西放下后就去外面转了一下。估计我刚走你就来。”
“就是，说不定你刚走出校门我就走进来呢。你放假回去过的怎么样？”
“还好咯。”她走到她的床下，叫她趴到床边把耳朵放下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那么神秘啊，还让我像条狗一样趴着，我不是聋子还听得见。”
“哎呀，你就配合一下嘛，我怕被别人听到嘛。”她露出一脸害羞的样子。
“你捡钱啦？”郑力萍想逗逗她。
“你怎么那么俗啊，跟你待了那么久怎么一见面就提钱啊，你不知道提钱伤感情吗？”
“那你就把你的秘密说出来呗，你说了我就不瞎想。”
“算了，还是告诉你吧！。”她拿起一张干帕子擦了一下床边的一张凳子，擦完后一屁股就坐了下来，还把一只脚放到床上去，幸亏床上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她甩着手中的帕子说道：“这次回家后我妈就问我有没有对象，我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啊就老实的说没有。然后我妈就跟我说有人要给我介绍对象，我想想挺好奇的，所以就答应了，回去的第三天我就和那个人见了一面。”
“那后来呢？那人长的怎么样，对他有没有感觉？有没有下文，喂你到床上来一起聊聊，快点。”她说完还拍拍自己的枕头，“这个也一起赏给你靠靠了！”
王晓玫就脱了鞋爬到了郑力萍的床上，看了一眼她那个枕头。“你那破枕头我还看不上呢，我那里有个很漂亮的枕头。那男的长的不怎么样，但是工作挺好，家境也挺不错的，我们见了几次面，双方家长都比较满意。”她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
“那你呢，满意吗？”
“我觉得还行吧，凑合着吧，和他一起至少我可以不用工作。”
“那你为什么还上大学？”
“学历高好找有钱的老公呗，那样眼光才放的远。”
“你没救了，我才不会要家里介绍的人呢，一点都不了解，见上几面就结婚，有什么意思呢，双方感情基础都没有一点。”
“我看是你没救了才对，你说现在还有哪个人像你一样清高。你以为当你没饭吃的时候会有哪个好心人送给你一碗饭吗，小姐你是不是太单纯了吧。”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能做什么，我们以后找的工作只能填饱自己的肚子，然而我们的家人呢？生我们养我们的父母你有没有为他们想过？”
“什么意思？”郑力萍觉得自己有些懵了，一点都听不懂王晓玫的意思。
“如果你只有生活的钱，换句话就是说你除了吃饭的钱之外就没有钱了。现在的病越来越多，如果哪天你的父母生病了，作为女儿的你是不是应该尽全力为他们治病呢。如果你没有钱哪个医院会让你在那里待着啊，医院不是为了救人命，而是为了赚钱。你钱花的多他就多帮你照看一下病人，钱不多就希望你快点走。医死人了就说是病人的病情已经到该死的时候了，病情太严重了。没死就吹嘘说自己的医术有多好。其实谁知道呢！”
“你怎么那样说呢？”
“我说的是实话，还有啊，我们作为一个女儿，将来肯定是不会留在家里的，如果嫁的远了肯定很久过回家看望他们一次。逢年过节的你说如果拿不出钱给父母有面子吗？”
“面子不重要啊。”
“大小姐，你怎么老是转不过弯来啊，我快被你气死了。那个不仅仅是面子的问题，还有……还有……”
郑力萍看她一时说不出来就问：“还有什么啊？”
“还有你真是个大傻瓜！”这学期的第一谈话就这么夭折了，并不是说不下去了，而是都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两半多。王晓玫看到郑力萍闭着眼睛不说话估计是要睡着了，索性她也脱掉衣服钻到了被窝当中。她自己的床铺嘛就等着有时间才收拾，反正安娜还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