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十章
作品名称:鱼丸五百 作者:荡雁游鸿 发布时间:2014-08-31 12:56:43 字数:4788
第九章 我们穿了!
我忐忑不安地开车从路政的面包车旁边经过,油门踩得很小,生怕惊动了车里的人。但是路政的稽查队员们的警惕性还是相当高的。他们坐在车里以逸待劳,在我快开到车边时才从车里伸出一只手示意我们停下。
几个身着绿色路政制服的人从车上下来,为首年纪稍大那人说:“真巧,我们刚到这也就三分钟你们就来了。来吧,看看那你的营运证。”
“没有。”我淡淡地说。
“这哥们儿倒是实在,哈哈,早知道你没有。早看见你们在前面商量了。你们认倒霉吧,谁让你们不早来五分钟呢……”
柯老大幽幽地说:“并不是我们来的早晚的事,如果我们早到十分钟,你们绝对还会早来十三分钟。如果我们晚来一小时,你们也不必起这么早来等我们。如果我们不是这个时间要从这儿经过,领导或许不会叫你们这么早上班的。”
柯老大这番话愣是把对方给说蒙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柯老大接着说:“但是,我们几个还是要感谢你们为了祖国的公路事业这个么早就上班。因为,如果你们晚来两个小时,我们必然也会晚两个小时才被你们逮住罚款,而这两个小时里,或许还有别的罚款之类的事情找上我们。所以,我代表兄弟几个由衷地真诚地发自内心地感谢中国路政一大早就扣住了我们的车。因为你们的执法行动可能给我们避免了另外一场或大或小的麻烦……谢谢!”
路政队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柯老大一番,没说话。他径直走到坐在三马车驾驶位置上的我身边,低声问:“你这位伙计脑子没什么毛病吧?”
“有。”我说,“这两天被无数次罚款,罚出毛病了。老哥,千万别在他面前说罚款这俩字,你再一刺激,他毛病更严重了,没准就疯了。疯子可是会打人的!”
“切,打人?”路政执法队长一脸的不屑,“打吧,把我打了才好呢,省了下雪天出来拦车罚款挨别人骂了。”
“是啊大哥,刚下了小雪挺冷的,你们干嘛这么早就出来查车啊?”韩小七没好气地问。
“你以为我不愿意在家暖暖和和多睡会觉啊?这是没办法!局里人员超编,一个编制安排三个人,工资跟谁要?眼看快元旦了,上面定的任务还没完成,新年奖励还没着落,领导能让我们睡安稳觉?今天一大早领导亲自坐镇,在县里每条公路都安排了我们的人。一辆非法运营的车辆都不放过。”
和柯老大一同下车的全老六说:“呵呵,如果日本鬼子想进村扫荡,用不着儿童团放哨了,有你们路政就够了。”
队长听出了话语里揶揄的味道,白了全老六一眼,不耐烦地嚷道:“少扯那些没用的,你们是办营运证还是交罚款?嗨!”队长扭头冲我叫道“把你的车停啦,别老在这‘嘟嘟’的烦人!”
我的三马车按照柯老大的吩咐,一直是怠速状态,没有熄火。听见队长喊叫我辩解道:“老哥,这机器实在不好摇车,不好发动咋办,就将就着解决吧……”
柯老大也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开始点头哈腰摇尾乞怜:“大哥,我们却确实真的没钱哪!你就照顾我们一回,放了我们吧!”
队长说:“说得容易,放了你们?你们无照驾驶无证上路我管不着,可没有营运证非法运输就归我管了。罚款贰佰。”
“可是我们没搞运输啊,就是坐了几个人嘛。”
“载人就更不行。非法载客问题更严重。”
…………
都二十几分钟了,任柯老大和全老六好话说尽,路政队长还是不开面儿,认准罚款贰佰,一分都不能少。柯老大无奈地回头看我,冲我怒了努嘴,算是下达了逃跑的命令。我小声告诉坐在后面的人要坐稳,然后挂档加油门,三马车“嗖”地窜了出去。我迅速换上快档加大油门往前开去,我隐约听见后面叫大喊着:“怎么跑了?追!”再后来就听不见什么了。
再后面。估计该是柯老大全老六二人以命相威胁站在车前,不让路政车辆追赶我们了……我在开车,我不敢回头看。但我无法不为我的兄弟大义凛然的做法感动。我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些老电影中的镜头:同志们,你先撤,我掩护!……同志们,为战友报仇啊!……一种凄凉的情绪在身上飞速蔓延,从头顶凉到脚底。另外一种无名之火在大脑里冲撞,好像随时都可能爆发……或许,这种情绪,就叫悲壮吧。
悲壮的事件中一定应该有悲壮的气氛来衬托,这样才和谐。所以灰蒙蒙的天空为了这件事的和谐,开始飘落大片大片的雪花。原本不是很大的西北风也开始肆虐,竟然呜呜的鸣叫起来。寒冷的北风裹着大片的雪花横着在天地间乱窜乱咬让人生出一种宇宙的灾难即将降临而弱小的人类始终无法逃避的恐惧。
风很大,雪更大。雪花落在路面上会马上被风刮走。但更大的一团雪花会马上来填充这个位置。风还有片刻弱的时候,雪却是一个速度疯狂地下。时间不长路面上已有了积雪,三马车在雪地上行驶显得轻快了许多,三个轮子后面扬起一片高高的雪屑在狂风中飞舞弥散使得天地更加昏暗。忽然,坐在车厢里的几个人几乎同时喊了起来:“他们追上来啦!!!”
韩老三坐在我旁边的副驾驶位上,他回头看了看说;“二哥,是真的,路政的车追来了。”我飞速的扭头开了一眼,果然透过飞舞的雪幕看到那辆路政的面包车朝这个方向开来。刚刚稍微平息的悲壮立刻又撞上我的脑门:“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老子要是有钱,还不给你们吗?”我不由自主地右脚把三马车的油门踩到了底,破车开始疯狂地轰鸣,速度一下提高了许多。韩老三嚷道:“二哥!这么快,是不是又飞车啦?”我也意识到情况异常赶忙抬脚,但是油门还是那么大,真的飞车了!这太危险了!我赶忙踩刹车,但是刹车踏板踩到底一点阻力没有。“老三,快拉减压线!”“二哥,减压线折了!”
我的妈呀!刹车坏了,减压线折了,这车怎么停啊?完了,我们全完了……
我绝望了,车上的人全绝望了,我隐隐听到不知是谁开始哭了……
三马车疯狂地咆哮着往前冲去,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柴油机的声音都显得小了,耳边只有嗖嗖的风声。车身裹动着巨大的风,夹着成团的雪花在我们周围飞速旋转,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见公路,树木,土地以及天地间一切的一切,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风和雪组成的银白……这篇银白在我们周围不停旋转,最后在我们车的前方形成一条笔直的银白色的隧道,也像一个笔直的银白色的洞穴。
我没有力量阻止三马车的前进,车好像也不是由我在驾驶,而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操纵着以令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沿着这条隧道向前驶去……
第十章 这是哪啊?
这是哪儿啊?我问自己。
我能够感觉到我不是在睡觉,但我知道现在我绝对是清醒了。在这之前,我处在一种混沌的状态,朦胧而飘渺。
我睁开眼,眼前的场景和混沌状态之前有些相似,冬天的早晨。雪,也是刚刚下完大雪,周围洁白一片。不同的是周围不是野外的公路,而是在城市里。虽然覆盖着雪,依然能看出宽宽的马路,高高的楼房。依据刚刚升起的太阳我判断出马路是东西走向的,马路的北面是一片很大的广场。广场边上停了一辆破旧的五征牌柴油三轮农用运输车,我认得,那就是我的那辆车。车上有几个脏了吧唧的行李卷。行李卷上躺着一个人,是身材矮胖的韩老三。韩老三闭着眼,似乎还没有醒来。
这是哪儿?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记得被路政的车辆追赶时,我车上一共有五个人:我,韩老三,南老四,韩小七。还有和我们不是一路人的梁籽瓮。那几个人呢?他们哪去了?为什么只剩下我和韩老三两个人?我苦苦地想,想到脑袋生疼也想不出答案。我叫醒还在混沌中的韩老三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更是一头雾水。
天气很冷,路面的积雪最上面一层已经冻硬了。我和韩老三穿的还是离开工地时穿的适合初冬的衣服,抵不过现在的寒冷。我们冻得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马路上忽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循着声音望去,几辆奇怪的车辆慢慢地驶来。这种车类似于我见过的军队的坦克,车前面有一个类似于推土机的铲。我们长这么大没见过这种车。我说:“老三,拦住这车,问问司机这是哪。”
韩老三跑到马路中央去拦车,可是这车根本无视韩老三的存在,如果韩老三不是及时躲开就被它撞上了。韩老三跑回来说:“老二,真他娘的邪门,这车既没车窗也没车门,不知打司机怎么进去的。不过……”韩老三好奇地指着地上——我也看到了,原来车驶过的地方,积雪已经全部没有了,而且没有一点雪化后积水的痕迹——“神了!这是什么车呀?”韩老三好奇地喊道。
“化雪车。”一个慵懒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出来。我们扭回头一看,一个老头跟在车后面走来,他手拿一个像遥控器的东西,好像在指挥这些车辆。他边走边说:“切,没出过门啊?连这化雪车都没见过?”他走到我的三马车旁边忽然惊叫:“咦,这是什么车?”
我学着他的语气说:“这叫三轮农用运输车,连这都没见过,没去过农村啊?”
老头说:“农村我去过,就是没见过这种车。你们这车卖吗?要多少钱?我买了。你们千万别走啊!等我把工作干完,马上回来买你们的车。”他说的很着急的样子,一摁手里的遥控器,那几辆化雪车就加快了速度。
我问:“大叔,这是什么地方?”
老头回过头说:“昏屯市中心广场。”
昏屯市?我和韩老三二目相对,傻了。我们是昏屯村的人,可怎么又出了个昏屯市?
天依旧很冷,我俩依旧冻得浑身发抖。我说:“老三,太冷了我俩得活动活动暖暖身子。”说着我开始在化雪车清理过积雪的广场上练习我从小学过的拳术。一趟套路打下来身子开始发热,不冷了。韩老三也已在旁边练了一通拳脚。
韩老三说:“二哥,我的硬气功很久没练了,陪我玩玩吧。”
“你的‘铁尺拍肋’、‘油锤灌顶’啊?可是咱没家伙啊。“
韩老三说:“我去车上找找。”他翻开三马车的工具箱,找出一根补轮胎用的钢制撬板和一把修车时用的铁锤,“这个就行,哈哈二哥,没准咱俩一练硬气功,有路过的看着过瘾,还能给咱们点钱去吃早饭呢,嘿嘿,兄弟我有点饿了。”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蓝天下有了些融融的暖意,广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男女老少来到广场晨练的人还真不少。人们见我俩装扮异常,纷纷围拢过来看新鲜。我俩也打量这些人,这些人看着有些奇怪,男人几乎全是浓眉大眼高鼻梁的帅哥,女人则个个都称得上是美女。只是每个人的相貌都有些细小的差别罢了。虽然天气很冷,但他们的衣服都很单薄却没有一点点冷的样子。他们衣服虽然很薄,可大部分人却戴着厚厚的手套。
这时有人问:“嗨,你俩人这是打算玩什么?”
我随口答道:“要饭。”说完我苦笑了,我们现在的处境还不如要饭的呢。
那人说:“要饭要有营业执照,你们有乞讨许可证吗?”
“要饭也要执照?”
“当然,法治社会,干什么都要有合法的手续。你们还是先办了营业执照再来要饭吧。”
另一个人说:“看样子他们和别的要饭的不一样,咱先看看他们玩什么再说。”这人转而对我们说:“我给工商部门打个电话,营业执照和乞讨许可证二十分钟就能送到。你们先玩吧。”
我说:“别开玩笑了,工商局是你们家开的连锁店啊?这么听你话?”
那人急了,“你还不信,工商办证必须服务上门,这是他们的职责。敢不来吗?”他又问:“你俩到底要玩什么?”
韩老三这时已经脱光上衣,露出半身肥膘和脂肪下隐约可见的肌肉。韩老三一贯是人来疯,他挥动几下臂膀,做个貌似很酷的姿势说:“我们要练硬气功!”
“啥叫硬气功?”
“铁尺拍肋,钢枪刺喉,油锤灌顶。”
“没听说过,快练吧,我们等着看热闹呢。”
韩老三紧紧腰带,蹲个马步,开始运气,片刻后示意我开始。我知道三弟的功夫传自祖上,从小就练,绝对没问题,所以不用顾忌,抄起钢撬板“啪啪啪”在他肋板上狠拍了数下,然后抡起铁锤“咣,咣”在韩老三脑袋上砸了几下。我扬起铁锤让大家看,韩老三收了功,得意地在围观的人面前转了一圈说:“看到没有?这就叫硬气功,铁尺拍在身上,铁锤砸在头上,啥事没有。大家说,我功夫怎么样?”
有人问:“这就完了啊?什么玩意儿啊,纯粹是蒙人。这个现在三岁小孩儿都能玩。”
我有些不服气:“你们就吹吧,这种硬功不是谁都能练的。”
“切,什么狗屁硬气功,你到医院打一针,身体肌肉马上能变得密度比钻石还高,比钢板还硬。警察在抓歹徒之前都要先注射这样的药物,抓捕行动中无论再锋利的刀具、杀伤力再大的子弹都伤不了自己的。不光是警察,任何人都能注射这种药,要是你们家打算拆墙头,自己打这么一针后卯足劲儿往墙上一撞,墙头准能倒塌,你身体还保证没事。”
另一个人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少和这俩人废话,要饭的也搞欺诈,投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