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二章
作品名称:鱼丸五百 作者:荡雁游鸿 发布时间:2014-08-28 08:52:54 字数:5087
第一章、六兄妹
下雪了,细细的小雪丝,象一个陈年老账的债主,虽然你不喜欢他来,可它还是在入冬的时候面色阴沉地出现在你面前。雪下得虽然不大,但我们知道,我们该回家了。因为以后的日子里,天寒地冻,建筑工地的工程没有办法再继续进行,老板只能让我们放假回家。
我们一起从老家昏屯村出来打工的一共有六个人,我们六人是此小一起光屁股长大,并且从小就磕头结义的兄妹。为了使大家清楚地记住我们,下面逐一介绍:
老大,姓柯,柯老大。
老二,姓朱,朱老二,也就是我。
老三,姓韩,韩老三。
老四,姓南,南老四。
老六,姓全,全老六。
小七,姓韩,韩小七,她是我们兄弟几个唯一的妹妹。
需要说明的是,原本我们是兄妹七人结义的,我们排行在五的张老五兄弟,在几年前的一个阴森诡异的夜晚,遇到一个姓郭的小男孩被穷凶极恶的陈姓夫妻劫持,张老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义勇为,和歹徒进行殊死搏斗,打得极度惨烈,但终因寡不敌众,壮烈牺牲。自此,相约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的兄妹七人只剩下六个……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傍晚,晚饭前我们的工头把我们叫到他办公室里,说是办公室,也只是工地上那种红砖搭建的临时窝棚。只不过作为工头有权利单独住一间。工头说:“小雪一下,地马上要冻了,咱们的工程马上要停,今天给你们所有工人结了这个月的工资,明天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柯老大问:“那我们来年开春再接着干?”
工头说:“来年什么时候开工再通知你们。”
韩老三问道:“我们还有多少工资?”
工头说:“你们的帐好算,这段时间你们谁也没有请假和旷工,每人两千四。”
韩小七说:“太好了,我可是早就想看孩子了……”
工头想了想说:“这么老远回去,总不能空手见孩子吧?总得买点东西给孩子吧?”他顿了顿又说:“要是你们临回家前还想再挣点钱,我给你们介绍。我朋友那儿今天晚上有点活儿,他那的工人前两天也放假了,现在现在人手不够,想找人帮忙在今天晚上干完,你们六个如果愿意去,每人给二百,夜里干完活拿了钱,明天一早上路回家。你们愿意干吗?”
我们六兄妹非常默契地同时回答:“愿意!”
工头说:“愿意就好,现在先给你们开工资,等会吃了饭,你们去城西那个工地找梁籽瓮,就是那的总工头。哦,前两天他来咱这儿找过我,你们好像见过的。”
南老四说:“见过,是那个满脸花白胡子,长的挺凶的不像好人的那个男的吗?”“对,就是他。”
工头说。“不能在背地里说人家‘不像好人’,应该说,人家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说:“是是是,头儿这话说得可真是一针见血。可是那老梁能给我们找什么挣钱的好活儿?”
工头说:“去了就知道了,他说只有一晚上的活儿,就每人给二百块钱。”
全老六问:“头儿,干脆我们哥儿几个收拾好行李直接开上我们的破三马去找老梁,夜里干完活,明早直接开车回家多好?”
工头说:“这样也行,雪天路滑,路上不好走,干完活后直接开车回家,省了来回跑。”
现在,就要介绍一下我这辆“五征”品牌的私家车了:
商标:五征。
产地:山东。
型号:7YP-1150
出厂日期:1998年2月。
发动机功率:11KW(就是17马力,已换过一台柴油机)。
发动机启动方式:手摇。
载货量:500KG(5000斤也拉过)
车辆颜色:深蓝(以前是,现在80%为铁锈色)
车速:因车上没有设置里程计量系统,所以为了测量本车最高车速,曾由本人朱老二驾驶本车,由南老四骑摩托尾随,以同速的摩托车里程表测出本车最高时速为40KM/h。
整车特点:三轮车的品质,压路机的油耗,战斗机的音效。一开起车来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
我这次出门打工,开上了我这辆心爱的老爷车,原因是最近我们昏屯村经常有家里的车辆被盗,而我们家又没有院墙,我怕老婆自己在家不留神这车被贼偷了,所以才开着车出来打工,好在路不算太远,四百里,正常情况下一天的里程。
之所以要着重介绍这辆柴油三轮车,是因为这辆车很荣幸地成为了我们以后穿越时空的工具,这件事说起来不光你不信,但凡脑袋没被驴踢过的人都不会相信,这样一辆老爷车级别的破三马车也能玩穿越这样的高难动作?没办法,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因为在两天后,这件事愣是毫无道理地发生了……
我们兄弟六人晚饭后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装好车,向工头和同样准备回家的工友们告了别,开着三马车上了路。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小雪停了,昏黄的路灯冷冷的照着雪丝覆盖的街道。路上没有什么车,我们的柴油三轮车“哒哒哒”的马达声分外地响,很滑稽地骚扰着这座小城。
二十分钟的车程,到了城西的工地,花白胡子的工头老梁早就等在路边,看样子早就着急了。他见我们到了。愤愤的骂了句娘后说:“赶紧上那辆货车,抓紧时间去干活!”
高度近视的柯老大问:“梁头儿,去哪儿干活?”
老梁两眼一瞪:“问这么多干嘛?你只要知道干完活后二百块钱一分不少你的就行了。”
我们六个人依老梁说的上了那辆白色的小卡车,车上还有十几个年轻的农民工已经坐好。汽车沿环城路前行,十几分钟后来到一篇片很旧的平房前面,老梁说:“下车!”我们二十余个打扮不一的农民工依次下了车,等待工头老梁的指示。
老梁压低声音说:“这片房子原来是一个什么厂的职工宿舍,现在市里决定要整体拆迁,改建居民小区。我们房地产公司的杨糠杨老板投标拿下了这块地。这里头大部分住户已经签了搬迁合同,现在只剩下三家软硬不吃的钉子户。你们要干的活是,在今天夜里,务必把这三户人家请出去。”梁籽瓮停了停接着说:“只要你们把这几家的人从他们家里弄出来,我们的挖掘机和铲车十分钟就到,以后的事就不用你们管了。回到车这里开工资,然后准备回家。明白了吗?”
旁边那几个人说:“梁头,放心吧,这活我们干过,知道怎么干!”
我们兄弟六个人听完后都懵了,原来……过来帮忙是让我们强拆啊……我们没干过这样的活。我问:“梁头儿,这事儿……万一人家报了警,警察来了把我们逮起来咋办?”
“这事你放心,杨糠老板都安排好了,即使有人报警,警察会稍晚一些才来,能给我们留出干完活和往回跑的时间。”老梁似乎胸有成竹地说,“即便我们跑的晚了被警察抓住,也能前门进后门出,保证不但什么责任。”老梁接着说:“从南数第一排第三家,有兄弟俩都挺壮实,但不是什么厉害人,你们多去几个,使劲吓唬吓唬,保证能搞定。记住,可以动手,但不能伤人太重,千万千万不能出人命!第三排第二家,就母女俩,可是人家是军属,男人在部队。可以少去人,注意啊,吓唬一下就行,别把动静搞太大了,人家男人在部队,弄厉害了部队一出面这事就不好解决了。”
说完这几句后老梁转向我们:“是这样,知道今天下雪,我们工地的许多工人昨天就放假回家了,人手不够才找你们工头借的人。估计你们也没干过这活,这样吧,你们跟着我,去找第四排第六家,那就又老两口,都六十多了,好弄,就是打起来你们几个也不会吃亏。……哈哈,和你们哥几个还不熟,听我兄弟说你们有个外号,叫六碗馄饨?”
一直站在黑影里的我们的大哥柯老大冷冷地说:“是昏屯六万!”他的声音,如铁一般坚硬。
第二章,昏屯六万
“昏屯六万”这个词,是我们兄妹六个自己给自己取的外号。
我们从小在昏屯村长大,对这个北方小村有着很深的感情,所以用了“昏屯”二字。关于六万,倒是因为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玩笑。去年的一天,我们几个闲的蛋疼,计算各家各自拥有多少财产。计算的结果令我们惊呆了:我们各自如果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老婆孩子除外)再加上手上的现金,我们各自拥有的财富都是一万挂零,上下差距竟然只有几百元!于是老谋深算的柯老大想起了一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词汇:万元户。他说,在那时如果谁家是万元户,就相当于现在的大款了。嘿嘿,我们,跨世纪的年轻人,跨了一个世纪过了三十年也成了“万元户”……柯老大咧了咧胡子拉碴的嘴角,挤出一丝难看的苦笑后说:“以后如果我们有机会行走江湖,我们兄弟对外的称号就是‘昏屯六万’!”
对于柯老大的决议,我们几个都无条件的服从了,因为我们想,或许有了这样一个称号,就能激发我们的斗志,改变我们贫穷的现状;或许仅仅因为这样一个称号,就是我们得以扬名立万,走向全新生活的开始。但是,尽管我们的初衷是好的,心直口快的韩老三却在对外宣布这个重要决定时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地点。那是我们昏屯村的一个卖烧饼和馄饨的早点铺。当柯老大表情严肃郑重其事的宣布我们兄妹六人以后号称“混屯六万”时,当我们为了庆祝这件事端起六碗馄饨以馄饨汤代酒碰杯时,竟然意外地引来一片嗤笑声:“嘻嘻,馄饨六碗,六碗馄饨……”就这样,悲剧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没有人叫我们“昏屯六万”,而“六碗馄饨”的外号却毫无道理十分恶毒地传播开来。
哦,扯远了,还是回到那晚的拆迁现场吧。
工头梁籽瓮和我们交代完任务后,很自信地走在前面,带我们来到他所说的那老两口居住的两间平房前。走路的过程中我发现柯老大和后面的韩老三南老四全老六韩小七嘀咕了些什么。我因为和老梁走得较近没有听清,但我知道我们老大该有什么临时计划要付诸行动了。
老梁说:“就是这家,还没睡,弟兄们,先把他玻璃砸了,让老两口凉快凉快,哈哈!”
全老六说:“真砸啊?”
老梁说:“当然真砸,你以为我给你二百块钱来让你看夕阳啊?”
这时我们的妹妹,一直没有说话的韩小七忽然说:“干这事儿太缺德了,我胆小,你们男人干吧,我回车上等你们”。说完扭头就走。
老梁望着韩小七的背影生气的说:“哼,你们真他妈没用,干这活儿弄一娘们儿来干什么?”
全老六不爱听了:“老梁你说谁呢?她是我老婆!早知道是这缺德活儿我们还不来干呢!你们干,我走了”。
老梁挠了挠头皮:“欸?这叫什么事啊?……走吧。……你们几个,干不干?”
“嘿嘿,我不管别人,反正我得干。”柯老大说,“天冷了,我得挣二百块钱买件羽绒服穿。”
“那行,柯老大你先把这家门给撬开。”说着,老梁把手里的一根一米多长二十毫米直径的麻花钢做成的撬棍递给站在他前面的柯老大,“快点,他们那两家已经动手了!”
果然,前面两排平房里已经传来哭声骂声和砸东西的声音。老梁催促道:“快点,速战速决。”
“好,这就开始。”可老大说完猛地抡起手里的钢筋棍……
钢筋棍并没有砸在那家住户的大门上,而是在柯老大往后抡的时候落在了梁籽瓮的肩膀上。老梁惊叫一声捂住肩膀,“你他妈往哪抡?”
柯老大报以一个十分真诚的歉意的微笑,“哟,对不住老梁,我高度近视,没看见你在旁边……”
老梁捂着肩膀,十分疼痛的样子:“你他妈练过啊?……就这破门,狗撒泡尿就能冲一窟窿,用那么大劲干嘛?……回去再找你算账!韩老三,拿砖头把这家窗户玻璃先砸了。”
韩老三奉命而行,摸起一块砖头就抡,但砖头飞出去的方向和柯老大如出一辙,砖头往后甩时不偏不倚还是砸在老梁的肩膀上。“你他妈怎么也砸我?”老梁这次叫的更加痛苦“你们俩孙子练过瞄准啊?都往一个地方砸?哎哟……”
韩老三无奈地十分委屈地辩解道:“梁头儿,我前两天把手给砸伤了,手里没劲儿……”
梁籽瓮气的火冒三丈:“放屁,我看出来了你们今天是成心的!你们找死!”说着夺过柯老大的钢筋棍就要打。我在一边早已看出端倪,暗自为柯老大和韩老三准确的站位和精确的打击而竖起大拇指。看到老梁急了,我一把抱住老梁的双臂劝道:“老梁,都是自家兄弟,着什么急呀!”
梁籽瓮奋力要挣脱我,大喊着:“谁跟你们是自家兄弟?你们六碗馄饨今天是诚心跟我过不去了!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和杨糠杨老板作对和我梁籽瓮作对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他奋力地手刨脚蹬要挣脱我的搂抱。
“梁头儿,这都是误会!梁头儿,别着急呀!”我加大两臂的力量抱住梁籽瓮往旁边一抡,老梁的脑袋咚的一声撞在墙上,老梁登时不再叫嚷,脑袋垂了下去……
柯老大说:“朱老二,别管他了,咱们走!”
我把磕晕的老梁放在地上,随几个兄弟出了胡同,这时全老六和韩小七已经把我的破三马开了过来,“上车!咱回家!”我们几个急忙爬上了三吗车厢,柯老大恨恨地骂道:“什么玩意!你们不是爹娘生父母养的啊?大冷天把人家赶出来还不把人冻坏?干这事儿不知道缺德啊?呸!”柯老大恨恨地啐道。
韩小七说:“大哥别生气了,不是已经教训了那个老梁了吗?咱们回家,大不了以后不上这地方打工了。?”
我说:“对,七妹说的对,咱回家。”
我们的破三马哒哒的响了起来,怀着刚才“除暴安良”的快意,我们的心情开始愉快起来。回家!哈哈哈……
我们的车开出没有多远,几辆警车鸣着警笛闪着警灯呼啸而来。
南老四疑惑的说:“不对呀,老梁不是说,今天的事即便报了警,警察也不会来得很快呀?怎么他们的活儿还没干完警察就来了……”
韩小七嘻嘻的笑,不无得意的说:“呵呵,这是大哥安排的,老六开车,我打电话报警。我怕警察来得晚,报警时说,这里有人嫖娼,让警察同志来抓。这种抓到嫖客就能罚款的事,警察叔叔肯定来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