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卷 除逆子陶喆触刑律②

　　话说这天中午，陶震在镇上和那孙斌在饭馆里吃了饭，回得家来，想再问爹爹要点钱，去还赌债。回到家里，还没开口，就被陶喆一顿大骂：“你这个不屑败家子，瞒着我在外面干的好事，你到底欠了多少赌债，我告诉你，以后你别想在我这里得到钱。我不会再给你了。”陶震听说哥哥真的告了状，心里恼火。就辩解道：“你别听他瞎说，我是在学做生意，亏了钱。”陶喆问：“你做的是什么鬼生意，说来听听。”陶震道：“我跟人合伙贩猪卖。”陶喆喝道：“胡说，你现在还在欺骗我，今天不教训你，我也枉做了你爹。”说着叫焦氏：“快来，把他绑起来，揍他一顿。”焦氏拿着一根绳子，急忙从屋里出来，陶喆上前抓住小儿子的手，要来绑缚他，陶震见事不好，拔腿就往外溜，无奈爹爹死抓住不放，母亲拿着绳子就要来绑，他狗急跳墙，使劲挣脱着叫：“放开我，快放开我。”爹娘都被他推到地上，又顺手拿起一根竹竿，朝着爹娘一阵乱打，然后就逃了出去。
　　陶喆和老伴焦氏捂着被打疼的腰，从地上爬起来，陶震已经去得远了。陶喆气得直想吐血。嘴里不停地骂着：“这个逆子，竟然敢打爹娘，哎呀呀，我的腰。”焦氏也骂道：“这个孽畜，还不如当时生下来把他溺死在尿罐里。哎呀呀，我的腿好像是断了。”正在这时，陶贤拿着一把韭菜上门来，见此情景很是吃惊，忙问是怎么回事。陶喆遂把要教训逆子，反被逆子打的情况述说一遍。陶贤听了大怒道：“这畜生忒大胆，还没王法了。”接着免不了安慰一番，坐下来协商，谈论了半天，想使那逆子回头，竟想不出什么计策，只是不住地叹息。
　　陶震得知哥哥在爹娘面前煽风点火，非常恼怒，就前来找陶金，陶金和妻子邓春玲在村外盖了两间简易工棚，这就是他们夫妻办的养鸡场。此时，陶金去镇上买鸡饲料未回，妻子邓春玲正在棚内饲养，见陶震走进来，着实吓了一跳，以为他又是来讨钱的，就冷下脸道：“你来做什么，我们不会再借钱给你。”陶震道：“今天我不是来借钱的，我哥在哪里，叫他出来。”看到陶震怒气冲冲的模样，邓春玲又是一惊：“你找他做什么，他不在，去镇上买鸡饲料了。”陶震道：“我要找他理论，为何到爹娘面前搬舌弄嘴，说我的坏话。”邓春玲觉得这个不争气的小叔子很是厌恶，此刻她说：“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的那些烂事还少吗？说你也没有造假吧。”“放你的狗屁，”陶震听了嘲讽，顿时恼羞成怒，对嫂子破口大骂，“我的事要你们管个鸟啊！”邓春玲见陶震出口伤人，很是气愤，大声说：“你才是在这里放狗屁，给我滚出去，我不愿看见你！”陶震听了，顿时怒火冲天：“你这贱妇人，竟敢辱骂我，看我不揍扁你。”说着上前抓住嫂子就打。邓春玲气坏了，和他对打起来，两人扭作一团，陶震抡起巴掌扇过去，邓春玲顿时感到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她一边还手，一边叫骂：“你这个流氓无赖！”正在打得难解难分，忽听一声大喝：“快住手!”邓春玲见丈夫回来，顿时壮了胆量，忙叫：“快来帮我呀！”陶金见妻子头发蓬乱，衣服也被扯开了，顿时大怒，冲过去和弟弟打起来，陶金五大三粗的，浑身是力，陶震不是他的对手，老实人发起狠来也是很可怕的，陶震挨了几拳后，知道再不走，会吃大亏，就赶忙挣脱出来，边往外逃，边说：“今天我不和你争执，改天再和你理论。”
陶震走后，陶金就问起打架的事情，邓春玲说：“他讲，你到爹娘面前说他的是非，要找你算账。还出口骂我，我回骂了他，就来打我。”又道：“我看你这个弟弟是没救了，早晚会进监狱。”陶金叹一口气：“我这弟弟自小身体不好，经常三病两痛，爹娘格外溺爱，凡事都惯着他，才养成许多不良习气。若是儿时管得严些，也不至于此。”
　　先不说夫妻二人说怨气，却说那陶震，被哥哥打了几拳，才知道老实巴交的哥哥也是不好惹的，打起人来也是狠的。这些天，一直有人来追赌债，逼得他走投无路，爹娘那里看来是要不到钱了，哥嫂这里更不用有什么指望，这一架把他们之间的亲情都打没了。除非去抢银行，可是他哪里有这样的胆量。思来想去，无计可施，后来他想到孙斌，想让他给自己想点办法。
　　 在傍晚时分，他来到孙斌家，没有找到，后来经过打听，孙斌又去镇上了，他就想到，孙斌一定是在那家叫做“夜来香”的发廊里。孙斌以前常在那家发廊里洗头，喜欢上了一个姓黄的发廊女，身上有了几个钱，就去那里嫖宿。在孙斌的唆诱下，陶震也学会了玩女人，但是最近一个月来，因为身上没钱，又欠了许多赌债，债主时常来催，他烦得要命，没有好心情去发廊里玩。当陶震来到那家发廊，见孙斌果真在那里做头发。他叫了一声孙哥。孙斌见是陶震，就问：“有什么事吗？”陶震道：“等你做完头发再说吧。”那个姓黄的发廊女见是老主顾，就娇滴滴地粘上来，要他去屋里乐一回。陶震苦着脸道：“我身上没钱，免费怎样？”黄小姐撇撇嘴道：“你想得美？”这时发廊里来了个中年男子，说要按摩，黄小姐就忙着去做生意了。
　　孙斌做完头发，道：“我们外面去说。”接着，二人来到一家酒店，坐下后，孙斌要来两瓶啤酒，两碟小菜，说：“我们边吃边谈。”陶震愁眉苦脸地说：“我现在经济闹危机，父母处，哥嫂那里都要不到钱，那些债主逼得紧，真是愁煞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孙哥能不能给我想点法子。”孙斌道：“我现在手头也很紧，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偷猪，弄几个钱花花。”陶震知道孙斌因为干这事坐过牢，心里有点害怕，说：“做这样的事，风险很大啊。”孙斌道：“现在做什么都有风险，去抢劫风险更大，偷猪算是风险小的。”你道孙斌如何偷猪，他事先准备好麻醉针，探得哪家有大肥猪，就和同伙夜里悄悄潜入，为防止猪叫唤，先给它打一针，猪就老实地呼呼大睡，然后他们用绳子绑住猪的四只脚，抬了就走，不声不响，神不知鬼不觉。他们把偷来的猪卖给镇上的一个屠夫，屠夫连夜把猪杀了，第二天早晨就去菜市场出售，然后孙斌和他的同伙就能各自得到三四百元。后来，镇上派出所接二连三有人报案，都说是丢了猪，派出所民警断定是一伙盗猪贼干的，于是就在有肥猪的人家布控蹲坑，终于把孙斌和他的同伙捉拿归案。孙斌出狱后不想再走老路，他那个同伙，因为是从犯，只判刑一年，出来后就搬到外地去了。
　　现在孙斌手头里也缺钱，就忘记了原来自己对自己的承诺，想再干几回。他见陶震低头不语，就问：“你到底想干不干。”陶震胆怯道：“我真是没有做过。”孙斌道：“第一次都是这样，很害怕，但是干过一次，胆子就大了。现在除了这个能来钱，还真是没有其他办法。”陶震道：“那就试一回吧。”孙斌道：“我们先偷你哥哥的猪，怎样？”陶震知道哥哥家养了两头猪，一头快要出栏了，心里正恨着哥哥，就说：“行，但是要小心点，哥哥家有条狗，很厉害，见到生人就咬。”孙斌道：“这个容易，买个馒头，用麻醉药浸了，给那狗吃了，一样醉倒。”陶震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孙斌想到，已经答应和那黄小姐过夜，就说明晚吧，我也好准备准备。就这样，陶震在孙斌的唆使下，走向了歧途，才导致后来的悲剧发生。
　　却说第二天夜晚，恰好是个阴天，天上的星星都被云彩遮着，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孙斌已经准备好了麻醉针，浸了麻醉剂的馒头，还有绳索杠子。由陶震引路，两人蹑手蹑脚，来到陶金家的猪栏前，刚接近猪栏，黑暗里一条狗窜出来，“汪汪”叫了两声，孙斌立刻把手里的馒头抛出，那狗吃了后，就睡到了地上。然后他们撬开猪栏的锁，摸进去，孙斌用微型手电照照，看见栏里一大一小两头猪，他给那头大的注射麻醉针，那猪就毫无知觉，再用绳索缚住四肢，和陶震杠起来就走。这头猪足有两三百斤，两人抬着走了一会儿，陶震就累得气喘吁吁，他从来没有干过力气活，但又不敢叫苦，后来直到走不动了，才叫孙斌停下来歇一歇。
　　他们来到镇上一个屠夫家门前，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原先那个屠夫赵顺已经去世，现在是他儿子赵刚子承父业。孙斌敲了敲门，赵刚被惊醒，问是谁，孙斌道：“生意上门了，快开门。”赵刚听到是孙斌的声音，就起来打开门，让他们把猪抬进来，讲好了价钱，二人离去，准备第二天晚上来拿钱。
陶震从家里逃出来后，就不敢再回去，孙斌就把他带到自己家里住。陶震想到刚才那一幕，心里还扑通扑通地跳，他半夜里在睡梦中被惊醒，一摸头上全是冷汗。原来他做了一个恶梦，梦见他被哥哥抓住，朝他脑门猛打一棍。这正是：
　　不做亏心事，夜里心不惊。
　　此后下半夜里，他一直无法入睡，心里想，不知道哥哥发现猪丢了是怎样的反应。会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话说陶金，清晨起来，看到那条大黄狗躺在地上睡觉，拍拍它，竟然不动，觉得蹊跷，又看见猪栏门被撬开，心说不好，急忙走进去看，果然少了那头大肥猪。顿时目瞪口呆，忙叫妻子快起来，道：“夜里遇盗贼了，我们的猪被偷去了。”邓春玲刚穿好衣服，急忙跑出来看，就哭天抢地起来：“天杀的小偷，丧良心的盗贼，好不容易养大的猪啊，啊嗬嗬嗬……”陶金道：“别哭了，哭有何用。”邓春玲道：“我怀疑是你兄弟干的。”陶金道：“不会的，借他一百个胆也不敢，他天生胆小。再说，他一个人怎么能把猪弄走。”邓春玲说：“你就没有想到，他有同伙吗？他常和那孙斌鬼混，孙斌早年就是个偷猪贼。”陶金听妻子这么一说，心里疑惑不定，说：“他心再狠，也不会偷亲哥哥的猪吧。”邓春玲发火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那么信任他，昨天我们和他打了架，明摆着是来报复吗。”陶金只好说：“那我就去问问他。”
　　陶金来到爹娘家，问弟弟起来没有，陶喆说：“这个臭小子一夜都没回，不知他又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陶金道：“我家养了八个月的猪昨夜被偷了，我想问问是不是他干的。他一夜不回，这事更加可疑。”陶喆听了大怒：“果真是他干的吗，看我不打断他的腿。”陶金说：“现在还不能肯定，我得问问他，昨夜去干什么了。看他怎么说。”陶喆道：“那你快去找找吧，看他在什么地方。”
　　陶金想到孙斌，拔脚就向他家走来。此时陶震还在孙斌家里睡觉，半夜了那个恶梦，弄得他睡不着，不停地胡思乱想，直到凌晨，疲倦袭来，才迷迷糊糊睡去。孙斌比他早起来，正在门前的井旁汲水洗脸，看到陶金气冲冲走来，吓了一跳，以为昨夜偷猪之事，被他发现。紧张地问：“你来找谁？”，陶金道：“来找我兄弟，他在这里吗？”孙斌撒谎道：“没有，他不在这里，你找他做什么？”陶金道：“有点事，他到底在不在？”孙斌道：“跟你说了没有。”陶金道：“我不信，你让我到屋里看看。”孙斌一听慌了。改口道：“你兄弟昨夜是在我这里住，你们都动手打他，弄得他有家难回，这能怪他吗？”陶金听了，也不理他，径直往屋里闯，把陶震从床上揪起来，大声质问：“昨晚你做了坏事没有？”陶震被惊醒，见哥哥突然出现在面前，又这样问，吓坏了，结结巴巴道：“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陶金道：“昨晚我家丢了一头猪，是不是你和别人一起干的？”陶金矢口否认：“我怎么知道，我没干。”陶金狠狠地说：“要是以后我查出跟你有关系，绕不过你。”陶震这才明白哥哥只是怀疑他，并没真凭实据。胆气就壮了些。说：“我没干，随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