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夜半惊梦浪子回头④

　　金宝感到美好的新生活在向他招手，他更加坚定了脱胎换骨，改过自新的决心。他要凭着自己的努力，找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将来好养家。没多久，金宝就接到居委会打来的电话。邢大妈告诉他，给他找了一份工作，可以去试试。金宝心里欢喜。忙来到居委会。得知有个家政公司招收一个男保姆，到一户姓黄的人家照顾病人，每月有六百元的收入。金宝说可以。
　　接着，邢大妈带着金宝来到那户姓黄的人家，看到的是一个瘫痪在床的男人，大约四十多岁，据说是因为车祸，导致脊椎神经受损，卧床已经三年。其妻又要照顾他，又要上班，已经很烦。才想起要雇个男保姆。黄妻告诉金宝，每天要背他到卫生间大小便，天气好的时候，背他下楼到草地上，呼呼新鲜空气。还要学会给他洗脸洗脚，换衣服，擦洗身子。没事的时候，就陪他说说话。金宝没想到会这样麻烦。他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心里有些忐忑犹豫。邢大妈看他似乎面有难色，就说：“这事不算难，你完全可以做，你就试试吧！”金宝只得点头。
但事实上并非那么好做，别看金宝长得高高大大，但从来没干过力气活，背病人到卫生间，没有几步路，还能对付，但是要背他下楼上楼，就吃不消。有几次累得他气喘吁吁，好像马上要断气似的。这活儿干了半个月，他就主动辞职。这回居委会对他失去了信心，不知道他到底能干什么，就不再理他。
金宝辞了这份工作，拿着得来的三百元钱，悲喜交加。喜的是这三百元才是干干净净的，属于自己劳动所得。悲的是自己忒无用，连这样的事都做不了，心里为自己感到悲哀。这些事情他没有告诉王春霞，她要是知道自己是这样没用的人，心里肯定比自己更痛苦。他以后可不想吃软饭，靠老婆养活自己，无论如何，得找个适合自己做的工作才好。
　　后来是一次偶然的机会，终于成就了金宝的愿望。这天早晨，舅舅来电话说，他在北京读书的女儿回来了，要金宝一块去火车站接。金宝很是高兴，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到表妹了吧，表妹名叫孙婷，读书那时候，比他低一个年级。可是学习成绩非常好，只是长得很瘦，一点也不好看，就像个丑小鸭。如今也不知长得什么样。吃过早饭，金宝来到火车站，在车站广场，舅舅孙胜已经在那里等他。此时正有一列火车到站，只见许多旅客背着大包小包，从不同的站口里涌出来。他和舅舅东张西望，好半天都没看见孙婷，正在着急，只听得一声喊：“爸爸——”孙胜顺声望去，只见女儿站立在站口，挎着两个旅行包。孙胜对金宝道：“你看，来了。”带着金宝迎上前去。孙婷走过来，看见眼前这个挺帅气的小伙子，惊讶地问：“他是谁？”孙胜笑道：“这是你表哥金宝，怎么不认得了？”孙婷依稀记得金宝小时候的模样，惊喜叫道：“哎呀，表哥都长这么高了，我真是不敢认了。”金宝傻笑着，他看到眼前的表妹，就像个美丽的时装模特，身材窈窕，凹凸有致，脸蛋清秀，和小时候那个丑小鸭，真是天渊之别。有句话没说错，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金宝道：“你可是越长越漂亮了，我也不敢认啊！”孙胜道：“有话到家里再说吧。”说着接过一个旅行包，金宝接过另一个，正要找出租车。这时突然从车站里跑出一个中年妇女，气急败坏大叫：“我的钱被偷了，快抓小偷！”金宝往前面一看，有个黄头发的男青年正拼命逃窜。可是许多人对眼前这一幕却无动于衷。金宝没多想，放下旅行包就追了过去。正是：
　　深陷迷途十几载，早已丧失正义感。
　　如今人性大复苏，助警抓贼手不软。
　　从一个窃贼到抓窃贼，这个惊人的转变，足以证明金宝改邪归正的决心。那黄头发男青年哪知道金宝会来追他，他自以为摆脱了那妇女的追赶，在跑进一个胡同时，脚步慢了下来，回头一看，顿时吓一跳，金宝正朝他奔来，赶忙又跑。金宝在后面紧追不舍，终于在两个人都累得精疲力尽，男青年再也跑不动的时候，金宝抓住了他。正在金宝追男青年的时候，铁路派出所的一个警察正好看到，也随后追来，当他气喘吁吁赶来的时候，金宝已经把窃贼抓获。这人就是当年审问过金宝的警察，他还认得金宝，可是金宝却不记得他了，这个警察很是奇怪，这个在火车上作案的小偷，居然抓起小偷来了，这可是新鲜。要金宝一块到派出所走一次，他要弄清情况。金宝以为是那妇女的丈夫，道：“我把小偷交给你，我还有事情，得走了。”那警察长着一个三角眼，很凶的样子，可是心很善。他说：“小伙子，如果我没记错，你就是金宝吧！”金宝听道那人叫出他的名字，很是惊讶：“你是谁，怎么认识我？”警察道：“我姓谭，是铁路派出所的警察。”说着向他出示警察证件。金宝道：“既然你是警察，你把他带走得了，要我去派出所做什么？我是来火车站接人的。我不去。”谭警察道：“那好，你留个电话，以后我要和你谈谈。”金宝觉得自己没做亏心事，没有什么可怕的，就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他，接着，谭警察把钱包归还了那个中年妇女，就把小偷带走了。
　　金宝返回车站广场，只见舅舅孙胜，表妹孙婷还在等他。看见他来了。就忙问抓住小偷了吗。金宝说小偷已经交给警察了，孙婷对他竖起大拇指：“表哥真是了不起！”金宝见表妹夸他，心里很是得意。孙胜也为外甥的见义勇为的行为感到高兴，他觉得这个外甥真是出息了。当下他们坐上出租车回到家，舅母也从公司回来了，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金宝就在那里吃，和表妹说了许多以前的事。表妹说她现在读的是新闻专业，将来想当一名记者。她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可以写成一篇报道。她说：“我要把你写成一个抓贼的英雄，这样你就出名了。”金宝听很高兴，为表妹的理想而高兴。但是他说：“你可千万别写我，比我好的人多得去了。”心中不由暗想，要是表妹知道了我的真实情况，她还会这样说吗？
过了几天，金宝没想到那个谭警察真的给他来电话，说请他到派出所来一趟，有要事相商。金宝不知道何事，想不去，又不好拒绝。只好前往。他走进办公室，谭警察笑着道：“来了，请坐！”又对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一个胖子道：“李所长，这就是金宝。”金宝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李所长道：“你叫金宝是吗？”金宝站着不坐，道：“正是。”李所长道：“你坐下吧，坐下好说话，小谭，快倒茶！”谭警察道：“好的。”马上去找茶缸茶叶。金宝只得坐下来，他不知道警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杯热腾腾茶水端到金宝面前，李所长才说：“金宝，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能见义勇为抓小偷，真是不错。可是你以前的事情，我们也听说过，我们找你来，是想知道，你是怎么转变得这么快？”金宝心说，原来是这样。就说：“我这一行干了将近二十年，已经厌倦了，人总不能一辈子走歧路是吧，我现在已经彻底改邪归正了。”李所长感慨道：“浪子回头，真是难能可贵，我们要把你的事情写出来，对人们进行教育。”金宝听了吓一跳，心说这可不行，已经尘封的过去不能再打开。否则自己将面对世人的冷眼和歧视。他把自己的担忧对李所长说，李所长道：“你说得对，我没想到这一层，那我们就不写了。”金宝听了，才放下心来。接着李所长又道：“我们想得到你的协助，你肯帮我们吗？”金宝问：“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办到。”谭警察插嘴道：“是这样，我们以前经常收到旅客的投诉，说是车站窃贼猖獗，旅客的钱物安全得不到保障，最近铁路派出所成立了一个反扒队，正需要你这样的人，你以前是做过这事的，对窃贼的行为一定更加了解，帮助我们抓小偷吧！”李所长接口道：“这只是临时工，每月八百元，如果你以后表现出色，就可以转为正式的，每月可以拿到一千二百元。你同意吗？“金宝没想到是这样的好事，顿时高兴起来，心想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立即表示同意。
　　李所长和谭警察见金宝爽快答应，也很高兴，留他吃了一顿饭，还发给他一套警服。金宝穿上警服，显得更加英俊。他表示今后一定要好好干，不会让所领导失望。最后李所长又说：“你已经有一部手机，就不再给你配了，可是你每月的话费可以来报销。“金宝回去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舅舅一家，他们都为金宝高兴。当金宝穿着警服去见王春霞的时候，确实把她弄得一头雾水：”你怎么当上警察了？”金宝就把自己如何在火车站抓贼，派出所所长如何器重他，让他参加反扒队的情况细说。王春梅听了也很高兴，但是也有一层担心，干警察难免面临一些危险，一些歹徒窃贼穷凶极恶，要他多防备些。金宝道：“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从此金宝成了铁路派出所反扒队的一员，队长就是谭警察。他们每天在车站值班。金宝根据多年行窃的经验，很容易就能人群中辨认出窃贼，在他正式上班的一个月中，就协助派出所抓了五名窃贼。金宝没想到，这下把黑道上的一个人物得罪了。这个人以前是金宝的师兄，都是唐龙真传。名叫章郁，绰号“乌贼”，当年金宝和他一起在火车上行窃时，经常受到他欺负。时不时敲诈他，让他拿出一些脏物孝敬，金宝气不过，就告诉了师傅，被唐龙狠狠教训了一顿，警告他道：“你们应该团结，我最恨窝里斗，以后要是再犯，小心我废了你！”“乌贼”后来再不敢惹金宝。那次金宝被警察抓住，挨了一顿毒打，就不愿在那里混了，火车站一带就被“乌贼”控制。他看见师傅一天天老去，也开始想当老大，于是引诱了一些不良少年，教他们功夫，坐收渔利。上次被金宝抓住的黄头发青年，就是“乌贼”手下的，名叫张涛，张涛上次被带到派出所，也挨了一顿狠打。谭警察逼他说出都作了几次案，盗得多少钱物，有哪些同伙，张涛自然不肯说，结果被打得鬼哭狼嚎，关十多天才放出来。回来后，张涛把自己被捕的经过告诉师傅，“乌贼”听说他是一个叫金宝的人抓住的，顿时一愣，心思，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不会是自己的那个师弟吧？后来他听说，金宝远离他，专门在公交车上找食，怎么会是他呢，当时“乌贼”并没放在心上。可是后来，他的几个弟子都栽到警察手里，顿时感到事情不妙，心里非常慌张。还是那个张涛回来向他报告：“那个叫金宝的当上了警察，听说他就是你当年的师弟。”“乌贼”听了大吃一惊，心想，不是冤家不碰头，原来这小子成了叛徒，他是在记恨我，如今来了个公报私仇，顿时咬牙切齿，决定派人把他做了，想得到师傅的支持。他对唐龙说，金宝坏了道上的规矩，已经叛变，故意和他作对，协助警察抓了他好几个人，请求师傅除掉这个祸害。谁知唐龙道：“我已经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事，你以后也不要常来找我，金宝自有他自己的路走，你我都管不着。”最后说：“记住，不许动金宝一根毫毛！”“乌贼”不服气：“那就任由他胡作非为？”唐龙道：“你何必老在一个地方混，可以挪挪地方嘛。”一句话把“乌贼”说得无语。他搞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向着金宝，但还是尊重师傅的意见，换了地方，也让弟子分散到公交车上找食，不在话下。
“乌贼”带着人马撤退后，火车站清静了许多，旅客的财物很少丢失了，再没有人来投诉。在年终评比时，派出所被上级评为“治安管理先进单位”，一些失主也送来锦旗，上面写着：“为民好警，擒贼专心”，这当然少不了金宝的功劳。随后。金宝被转为正式工，吃国家粮。再后来，金宝和王春霞结了婚，生了一个儿子，教导他好好学习，好好做人。金宝过去失足的这段经历，王春霞一直不知道，因为金宝已经把它深深地埋葬了。正是：
　　少年无知入歧途，如今洗心又革面。
　　重新开始新生活，美好前途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