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任务 第三集

　　1、夜晚的西安市。天空阴沉，寒风凛冽。
　　杨中宇身穿军装，外罩风雨衣，穿过明亮繁华的大街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幽静清冷的红埠街54号门前。
　　杨中宇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线从容地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7点整。
　　杨中宇四下望了一下，举手敲门。
　　门打开，露出一张女佣人的脸。
　　女佣人：先生，请问你找谁？
　　杨中宇：我找柳雪婷女士。
　　女佣人：请进来吧，柳雪婷女士住在中院西厢房里的。
　　女佣人让开路。杨中宇进门。女佣人关上门。
　　2、杨中宇穿过前院，来到中院西厢前，房内传出留声机放出的《步步高》的粤曲声。
　　杨中宇轻轻叩了三下门。
　　柳雪婷在室内问：谁呀？
　　杨中宇：我，杨中宇。
　　门上的棉门帘被掀开，柳雪婷走了出来。但见她中等身材，身穿深紫色旗袍，外套白色毛线坎肩，脚蹬半高跟鞋，短发遮盖右颊。举止端庄，容貌温润，妩媚中略带刚毅，微笑中似带幽怨。在屋里流泻出的微弱光线里，她看了一眼笔直地站在廊房下的充满青春活力的杨中宇，微微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柳雪婷微笑着说：贵客临门，快请进，快请进，外面怪冷的。
　　3、杨中宇进入西厢堂屋。
　　柳雪婷跟入，轻闭房门。
　　室内陈设古色古香，靠西墙放着一个楠木长几，上面摆着一尊滴水观音。观音前面的香炉里青烟袅袅。在观音两边，一边放置着一尊白底兰花的古瓷瓶。长几一头放着电话一头放着座钟。正中墙上悬挂着一副松竹梅兰长条幅。长几前放着一张红木八仙桌。桌前火盆里的木炭烧得正旺。门内的右侧放着一个木制衣架。在南面的木隔断内，在朝东的窗户下，放着一张红木带柜长条桌，两把太师椅。室内的茶几旁安放了一张贵妃榻。房内正中安放着一张双人床，淡青色的丝质幔帐直垂地面。北面的木隔断内布置补角简单，看来像是书房。书柜内摆着线装古书。靠窗户放着两张小沙发，靠墙放着一张单人床。整个室内典雅柔和。
　　杨中宇进入室内后没有立即就坐，而是欣赏着室内的陈设。
　　柳雪婷热情地说：请坐吧！
　　杨中宇在一张沙发里坐下。
　　柳雪婷给杨中宇递上一杯盖碗茶，凝视着杨中宇说：你就是杨中宇？怎么这么年轻？
　　杨中宇正襟危坐，微笑不语。
　　柳雪婷在杨中宇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又凝视着杨中宇说：我对你好像似曾相识？
　　杨中宇：抗战初期，我们的部队在王屋山中，我老远看见过你，但并不知道你的姓名。那时，我正在接受训练，而你在战地服务团工作。你当然不认识我。
　　柳雪婷：可我觉得你怎么这么面熟呢？
　　杨中宇：是啊，我也觉得一见如故。
　　柳雪婷微笑地说：这也真奇了！
　　杨中宇：蒙鼎钧同志约我在你这里等他，他会来吗？
　　柳雪婷：既然约好了，他一定是会来的！你和蒙鼎钧同志很熟是不是？
　　杨中宇：我从小就认识蒙鼎钧同志，他既是我的老师，也是我走上革命道路的引路人。就是他把我领到延安去的。我1938年夏天在陕北延安公学毕业以后，党中央为了对国民党第三十八军实行抗日政治教育，就派蒙鼎钧同志和我们一批热血沸腾的青年参加了三十八军。在王屋山那遮天蔽地的原始森林里，在中条山南麓那硝烟弥漫的抗日最前线，我经受了艰苦火热战斗生活的磨练。在以后的几年里，在国民党反动派发动的反共高潮中，在同部队内外的敌对势力和各种错误思潮的斗争中，特别是在不断地学习了党内的文件以后，使我逐渐懂得了，只有按照毛主席所指出的方向和方法去努力，才能巩固部队、发展部队、坚持抗战、直至胜利。
　　柳雪婷笑着说：看你年纪不大，可已经是老革命了呢。
　　蒙鼎钧推门进屋。
　　杨中宇和柳雪婷都起身相迎。
　　杨中宇上前两步，和蒙鼎钧热情握手。
　　蒙鼎钧：哦，你先到了！
　　杨中宇：我是七点准时到的。
　　蒙鼎钧用右手轻轻地拍着杨中宇那解释的肩膀，赞叹地说：好，好，想不到你这么快就从兰州回来了！真是戎马十年，三届军校，用钢铁铸出了你服从命令的刚毅个性！
　　蒙鼎钧说完转身，脱去呢质国民党军大衣，挂在门后的衣架上，露出了一身的国民党新制军服。
　　蒙鼎钧和杨中宇相对坐下。柳雪婷送上茶。
　　蒙鼎钧看着柳雪婷，向杨中宇介绍道：她就是我在电话里给你说过的柳雪婷同志。她是我党的老同志，可能比你大一两岁，是烈士的女儿，她的父亲柳天章是1921年7月由李大钊同志介绍入党的，是咱们陕西早期的党员。1931年任中共山西省委书记时被捕，后来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了。
　　柳雪婷微笑地说：前几天蒙鼎钧同志也向我简要地介绍过你的情况，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这么年轻。
　　蒙鼎钧对杨中宇说：急着要你回来，是有一个重要的新情况要你处理。你认识周士冕这个人吗？
　　杨中宇：何止认识，还熟悉得很呢。1945年春天，我在陆军大学甲级将官班当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孙蔚如将军的随从参谋时，周士冕也在陆军大学甲级将官班受训。当时周士冕是国民党第二十七军军长。赵寿山将军为了让我结识周士冕，就巧妙地安排我常替周士冕做一些战术作业。
　　（闪回）
　　杨中宇和赵寿山面对面地坐在一个很普通的军官宿舍里。
　　赵寿山：中宇，我准备派给你一个重大任务。这个任务非常艰苦。但这是为党立功，你是否敢干？
　　杨中宇：只要你下令，我就敢干！
　　赵寿山：下一期孙蔚如将军和周士冕也要来受训，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常密切，到陆大以后可能住在一起或者经常往来。我准备设法把你给孙蔚如将军留下。你要特别对周士冕表示殷勤，目的是要周士冕向孙蔚如提出要你。如果你能到周士冕那里，那么将来我们打胡宗南的时侯就完全可以掌握胡宗南的军事情报了。
　　杨中宇：只要是为党工作，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赵寿山：做这个工作不能太急，不能叫人看出你的意思。第一步你拿烟倒茶恭顺一些，先取得周士冕对你的好感。第二步你利用一些时间多到周士冕那里聊聊天，让周士冕对你有所了解。第三步，你自告奋勇地为周士冕抄写战术答案。你把这些事情都做了以后，周士冕就有可能向孙蔚如将军提出要你。如果周士冕把你要去了，你将来就可以为党立大功。
　　（闪回完）
　　杨中宇面对蒙鼎钧说：赵寿山将军给我谈话没几天，孙蔚如将军就带重庆来了。那天赵寿山将军有意带着我去拜访孙蔚如将军……
　　（闪回）
　　赵寿山带着杨中宇刚走到孙蔚如的宿舍门口就喊：孙将军，你好！
　　孙蔚如迎到门口：你好你好！
　　一同走进宿舍在沙发上坐下。杨中宇站在赵寿山的一旁。
　　赵寿山在室内扫视了一下对孙蔚如说：就你一个人？你怎么不带一个参谋来？
　　孙蔚如：走得匆忙，我没有想到这一点。
　　赵寿山：在陆大受训，每天都要抄写大量的战术作业。你不带参谋，就你自己抄？
　　孙蔚如：哎呀，那怎么办？明天就要集中上课了，调人得十几天，来不及呀！你西安的办事处有人没有？能不能给我调一个来？
　　赵寿山：我办事处里的人倒也有，可只会写字，不会作战术作业。
　　孙蔚如：那怎么办呢？哎，你是怎么办的？
　　赵寿山指指杨中宇说：我带了这个小孩子杨中宇来给我代笔。
　　孙蔚如：你已经毕业了，也不用他给你代笔了，你就把他给我留下吧。
　　赵寿山：你别看他是个小孩子，但给我管的事情可不少。我把他给你了我怎么办？
　　孙蔚如：你就只管你不管别人？不要把干部抓得太紧嘛。这个孩子我要定了，你愿给也得给，不愿给也得给！
　　赵寿山故作为难地说：你实在要，那我也只好给你了。不过，你毕业以后可一定给我带回来哟。
　　孙蔚如：那是自然。
　　（闪回完）
　　杨中宇说：就这样，我又给孙蔚如将军当了三个月的随从参谋。从孙蔚如将军的宿舍里出来后，赵寿山将军对我说：我这一步已经办到了，下一步就看你的了。周士冕到了重庆以后果然和孙蔚如将军住在一起。我按照赵寿山将军的指示如法炮制，终于赢得了周士冕的喜爱。
　　蒙鼎钧：赵寿山将军的这一步棋走得实在是太高明了。
　　杨中宇思索了一下说：前年6月18日，我从重庆回西安时，和周士冕乘的是同一架飞机。他曾经约我到他家里去坐坐，我一直没有去。周士冕是黄埔军校第一期的学生，江西永新人，当时，他的部队就驻扎在潼关一带。
　　蒙鼎钧：啊，你的记忆力真好！当时你曾经向我谈过周士冕约你到他家里去坐坐，我把这件事都忘了。周士冕现在已经是西北补给区的中将司令了。第三集团军总部被撤消以后，曾潜英参谋长回到西安，周士冕曾向曾潜英问起过你的情况。周士冕说，他的补给区司令部刚刚组建，十分缺乏人才，想要你到他那里去工作。当时，曾潜英参谋长问周士冕能给你一个什么职务，周士冕只笑着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是，我总不能低于孙蔚如司令长官对他的安排吧！曾潜英参谋长回广东前叫我转告你，要你去找周士冕，争取立即到周士冕那里去工作。
　　杨中宇点点头，静听蒙鼎钧的下文。
　　蒙鼎钧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接着不无感慨地说：事情的发展变化真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啊！当年选派你去赵寿山将军那里到甘肃武威去就职的时候，我们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想不到你在陆军大学将官班里认识的周士冕，关键时刻却找上门来，为你打进胡宗南部队的核心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杨中宇和柳雪婷都专注地听着蒙鼎钧的谈话。
　　杨中宇：那我什么时候去呢？
　　蒙鼎钧：按心情来说，当然是越快越好。但是我们得好好地研究一下，研究稳妥了再去找周士冕也不迟。
　　杨中宇：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蒙鼎钧：我有点担心周士冕这个人。关于周士冕的情况，组织上曾经作过专门了解。据组织掌握的情况来看，周士冕在抗战时期有过忧国忧民的进步倾向，但在抗战胜利之后，他在政治上却又变得极其反动了。他现在是胡宗南的小组织“铁血团”的核心人物之一，对国民党的反共战争十分卖力。
　　杨中宇：那他为什么要找我去呢？
　　蒙鼎钧：这个问题据我们分析，第一，补给区司令部是新组建的机构，急需要人，周士冕当然要用能干的人才。你在陆军大学上学是曾经做过他的“枪手”，你的才能给他留下了颇好的印象。第二，你是军校毕业的军官，正好符合胡宗南的“浙、黄、陆、一”的用人原则。第三，补给区司令部和绥靖公署是胡宗南反共的最高指挥部，同国民党的其他机构一样，内部充满了钩心斗角。周士冕是新到任的司令，当然要用他自己认为最得力的人，所以就想到了你。当然，这也是为他个人的利益着想的。组织上认真研究过，周士冕既然要你去，就一定会重用你。你做过集团军司令和战区司令的随从参谋，周士冕是不会给你一个闲职的。只要把周士冕这一步棋走好了，我们军事情报组的工作满盘就活了。
　　杨中宇：原任西北行辕交通处长的郑士瑞在前不就也调到绥靖公署当了人事处长了。他在离开兰州前曾对我说过，说他一定要想办法把我调到绥靖公署工作。现在有了周士冕这条路，那我就用不着再去找郑士瑞了。
　　蒙鼎钧：暂时可以不找。
　　柳雪婷站起身来说：你们谈，我到院里去看一下，顺便再弄点点心来。
　　蒙鼎钧理解地看了一眼柳雪婷，点点头说：好！
　　柳雪婷开门出去。
　　蒙鼎钧对杨中宇说：周恩来副主席关于建立西安军事情报组的指示，我在去年八月去武威的时候曾经向你详细的传达过。后来，我也想柳雪婷同志谈过。为了更好地完成周副主席交给我们的重任，我们必须不断地领会指示精神，才能把工作做好。
　　杨中宇点点头。
　　屋门被推开，柳雪婷手端着一个小漆盘走了进来。盘内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圆微笑地：你们快吃点儿汤圆，暖暖身子吧！
　　蒙鼎钧、杨中宇分别接过汤圆，放在桌上。
　　杨中宇对柳雪婷说：谢谢！
　　柳雪婷对杨中宇嫣然一笑，转身关上屋门，给火盆里加上木炭后，仍然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蒙鼎钧端起碗，用筷子夹起一个汤圆说：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去找周士冕，争取获得一个能够通晓胡宗南军事战略的工作岗位？
　　杨中宇也端起碗，夹起一个汤圆，思索着说：我去找周士冕，估计不会有多大问题。胡宗南部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校级将官如果要加入另外一个部队，必须有少将两人或者有中将一人担保才行。我想了一下，是不是先找於达做我的担保人。於达原是第三集团军副总司令，现以升任西安绥靖公署中将副主任。於达是浙江人，曾任“委员长侍从室”处长。在担任第三集团军副总司令期间，为人平和，对赵寿山将军很尊重，对我也很客气。我想如果我去找他做担保人，他一定不会一口回绝。现已临近春节，届时以拜年为由去找於达合适。
　　蒙鼎钧想了一下说：好，那就这样定了。为了确保我们的工作更加隐蔽，组织上经过仔细挑选，反复斟酌，决定由柳雪婷同志担任联络员，并负责照料你的安全和生活。现在各种迹象表明，全面内战已迫在眉睫。中央的方针是立足于早打，大打，因此，我们要争取早日打入胡宗南的要害部门。
　　杨中宇从容地说：自从去年8月以来，我就无数次地想过，没有豁出去的精神，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准备，是无法完成周副主席交给我们的这一任务的。
　　柳雪婷惊愕而又敬佩地看着杨中宇。
　　杨中宇又对柳雪婷说：一切都按今晚商定的计划进行。雪婷同志，在我的住址还没确定下来之前，有什么新的情况时，我来找你。
　　柳雪婷：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杨中宇：东大街基督教青年会。
　　柳雪婷开着玩笑说：你指望上帝保佑？
　　蒙鼎钧连忙解释说：这是组织安排的。中宇同志在兰州时就一直住在兰州基督教青年会。
　　杨中宇微笑着对柳雪婷说：我只信仰真理。我们的命运在我们自己的手里掌握着，上帝是不会管我们的，上帝也是管不了我们的。
　　柳雪婷忧郁的眼睛里闪出两道令人鼓舞、振奋的光芒。
　　蒙鼎钧站起来与杨中宇和柳雪婷握别：一切都要力争，又要谨慎。为了安全，我先走一步，中宇稍后再离开这里。
　　蒙鼎钧从门后取下军大衣穿上，开门离去。
　　柳雪婷关好门，又杨中宇的对面坐下热切地说：中宇同志，得到周士冕的信任，你有把握吗？
　　杨中宇：应该是没问题的。我和周士冕接触得比较多，尤其是他和我的两次谈话使我记忆深刻。
　　柳雪婷：哦？能说说吗？
　　杨中宇：当然。周士冕和我的第一次谈话是在于右任先生的公馆里进行的，当时是孙蔚如将军要在于右任先生的公馆里邀请第二十七军军长周士冕和七十四军军长张灵甫共进晚餐。那还是1945年2月下旬的事情……
　　（闪回）
　　重庆。山洞。
　　川陕公路两旁峰峦叠嶂。在北侧的山坳里，一幢约200平方米的砖木结构的别墅，竹篱笆环绕四周，梅花满园。天气阴沉，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芭蕉叶上，叮咚有声。
　　杨中宇在餐厅里检查了座次，检查了餐具，又检查了菜单。完毕后，从容地走进于右任的书房。
　　于右任的书房颇为讲究。在约40平方米的书房里，墙上挂满了名人字画。几个大书橱装满了线装古书。屋子的正中放置着一张一米多宽两米多长的长桌，一端摆设着文房四宝。壁炉中燃烧着熊熊炭火，壁炉的上方正中放置着一个古瓶，古瓶里插着一束红梅。墙边放置着几张藤质沙发，沙发上铺着川绣铺垫。
　　杨中宇从书橱中抽出古版《桃花扇》，刚坐下阅读，门外传来吉普车的刹车声。
　　杨中宇急忙起身，周士冕已匆匆走进书房。
　　周士冕身穿军服，中将军衔，40岁左右，矮小精干，江西口音很重。
　　周士冕：啊！杨参谋，孙蔚如将军到了吗？
　　杨中宇立正说：还没有到。刚来电话，说等雨稍小一点之后，他和张灵甫军长步行过来。
　　周士冕在靠近壁炉的一旁坐下，脱下军帽放在茶几一端。
　　女佣送上盖碗茶。
　　周士冕端起盖碗茶喝了一口，对杨中宇说：我今天下午没有去上课，我是从市区直接赶过来的。想不到他们竟还没有来。哎，你也请坐下，咱们先谈谈。
　　杨中宇坐在周士冕对面的藤质沙发上，注视着周士冕的面孔。
　　周士冕:杨参谋,陆军大学的教官都称赞你的战术作业做得好。他们这些人都是研究兵学的,能得到他们的称赞，很不简单,很不简单呐!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杨中宇:军校第十六期毕业。步兵学校恢复后,我又考入步兵学校第四期学员队进修了两年。
　　周士冕：在步兵学校学得怎么样?
　　杨中宇:毕业时考了个第二名,受到了白崇禧副总长的接见和嘉奖。
　　周士冕:（对白崇禧不屑一顾地）啊！他接见了你？都给你谈了些什么？
　　杨中宇：也没有说什么，只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周士冕：好了，我们不谈他了。听孙蔚如将军说，在甲级将官班第一期时你就在那里，是随赵寿山总司令来的？
　　杨中宇：是的。是总部参谋长派我来的。
　　周士冕：总部参谋长是曾潜英吧？我们是同学。
　　杨中宇缓慢地噢了一声。
　　周士冕：赵总司令的女儿、儿子去过延安，上过抗大，你知道吗？
　　杨中宇：不知道，也不认识。
　　周士冕：你是长安人还是户县人？
　　杨中宇：我是合阳人。
　　周士冕：啊？你和孙蔚如大帅和赵寿山总司令的关系那么好，我还以为你们是老乡呢，没想到你们原来并不认识啊？我的部队就驻扎在你的家乡附近，你熟悉张灵甫军长吗？
　　杨中宇：张军长经常在孙蔚如大帅那里吃午饭，我很熟悉。
　　周士冕：张灵甫的战术作业也是你做的。
　　杨中宇笑而不答。
　　周士冕：你经常看什么书？
　　杨中宇：我喜欢历史、战史，特别喜欢《孙子兵法》，就是有点儿读不懂。
　　周士冕拿起茶几上的《桃花扇》：你还喜欢文学？
　　杨中宇：随便翻翻。
　　周士冕：你结婚了吗？
　　杨中宇：没有。这七八年来，不是作战就是受训，没有时间考虑这件事。
　　孙蔚如、张灵甫联袂而入。
　　孙蔚如时年51岁，张灵甫时年44岁，都是一身戎装。
　　孙蔚如和张灵甫分别和周士冕握手，然后四人一同到餐厅用餐。
　　席间，时有阵阵笑声。
　　张灵甫突然高声问杨中宇：哎，杨参谋，你考虑好了没有？
　　杨中宇不解地：什么事，张军长？
　　张灵甫：将官班毕业以后，你随我到七十四军去啊？先当警卫营长，以后再提拔你。怎么样？
　　杨中宇笑而不答。
　　周士冕向孙蔚如和杨中宇扫视了一眼，又埋下了头。
　　孙蔚如对张灵甫笑道：先吃饭先吃饭，这件事以后从长计议吧！
　　（闪回完）
　　杨中宇对柳雪婷说：这就是我和周士冕的第一次谈话的情形。我和周士冕的另一次谈话是在1945年的6月18日。我和周士冕在重庆白市驿机场相遇，搭乘同一架C47型运输机回西按……
　　（闪回）
　　一架C47型运输机腾空而起。
　　机舱内杨中宇和周士冕坐在一起亲切交谈。
　　飞机到了西安的上空。
　　周士冕问杨中宇：你到西安后有人来接吗？
　　杨中宇：孙蔚如大帅给我打过电话，估计西安办事处会派车来接我。
　　周士冕：不能估计呀！如果没有人接，我就送你回去。
　　杨中宇：谢谢！
　　飞机盘旋了一圈儿，在西安机场降落。
　　杨中宇和周士冕沿着悬梯走到机场。
　　杨中宇和周士冕面对面地站着说着什么。
　　两辆吉普车从机场的一角先后驶进机场，分别停在了杨中宇和周士冕的身边。
　　周士冕紧紧地握着杨中宇的手说：见到你真的很高兴！我准备在家里休息半个月再去前方。我的家住在西安崇信路125号，希望你能到我家去坐坐。
　　两人分别上车。
　　两辆车分别疾驰而去。
　　（闪回完）
　　柳雪婷：你后来到他家去了吗？
　　杨中宇：没有。
　　柳雪婷：看来他对你的印象很不错。
　　杨中宇看看手表站起来说：哦，我也走得了。你休息吧，以后我们是会经常联系的。
　　柳雪婷：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见周士冕啊？
　　杨中宇：我得先去见见於达副司令，请於达副司令当我的担保人。
　　柳雪婷：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见於达啊？
　　杨中宇：现在不是要过春节了吗？我觉得过春节的时候去比较好。
　　柳雪婷：那你就在过春节的时候再去吧。凡事小心。
　　杨中宇说了一声“谢谢”，转身离去。
　　柳雪婷恋恋不舍地把杨中宇送到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