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草的痛》上(17-19)
作品名称:潦草的痛 作者:云南半夏 发布时间:2014-08-28 22:34:24 字数:3571
17
今天周舒无论如何得去公司交报告,幸好玫表姐是在周舒完工后才出事才折腾她的。交待了陆静霆几句,周舒打的往家跑。
周舒家最早买的QQ车送了周弥开,一辆开了三年的宝来前几天卖了。陆静霆炒股赚了大钱,想好好地换一辆车,那天卖掉宝来时,是看中了一辆最高配置的雪铁龙C5的,犹豫了一下又想买奔驰买宝马买JEEP牧马人了,想多了就什么都没买成,现在车市都逛遍了,还没定下来买什么。这阵子就都打的。
存着工作报告的U盘装在包里的,可是周舒不能不穿胸衣就去上班,大清早的,所有商场都没开,也买不着胸衣,周舒宁可迟到被扣钱也得回家去穿上一件胸衣。
玫表姐送达医院后就被护士脱光了身子,先是下半身裸着灌肠,弄完给她两腿间夹上了成人医用尿不湿,换上宽松病号裤,给她兜着,接着又把她送ICU病房重点监护,上半身的衣服乃至胸衣又全脱光,裸着的胸腹部噼呖啪啦地粘上一堆有橡皮吸盘、吓人巴拉的各种管线……
玫表姐的衣裤一堆地被护士脱下来装在一个塑料袋里交给了周舒,护士顺便提醒她:病人手上戴着一个玉镯,你们家属干脆去取下来,贵重物品我们不方便保管,床又是铁床,病人现在昏迷还没事,待有些清醒的时候,情绪烦躁起来乱抓乱扯的碰坏了也不好。
周舒连忙跟着护士进入特护室。玫表姐的身体肌肉呈完全松弛状态,那支玉镯拔了几下都没拔下来,最后护士去找来肥皂,给她的手打上皂液,好不容易才把那支值钱的玉镯取下来。
玉镯是表姐夫唐朝在缅甸给她买的,品相很好。玉镯取下来,周舒先把它放包里,但包里有叮咛当啷的杂碎东西,周舒怕把它硌了,弄坏了周舒也陪不起,再说也不把稳,那可是价值五六万元的玉镯,在医院忙来乱去的,别谁把包顺手牵了,周舒可就交待不清了。周舒一想干脆把玫表姐的玉镯子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忙乱了一阵,跑来跑去地交款,颠得周舒双乳疼。再次意识到没穿胸衣,周舒拎着玫表姐的那堆衣服进了卫生间。扯出她的胸衣,一看,还不如不穿呢。玫表姐与周舒个头差不多,胸衣尺码差不离,可是那件胸衣的质地松垮垮,唉,穿上它简直就是丢人现眼,比不穿还碜人。
看着手上那质地低劣的胸衣,瘪塌变形的杯罩,再看那松弛无弹性的两根肩带——玫表姐竟然胡乱地打了两个结将就着穿。嘿,她就不嫌那疙瘩硌肉?难道唐朝哥回来,玫表姐也这样随便着?精美昂贵的手织地毯她可以光鲜地踩在脚下,以为别人看不见的内衣却是这般蹩脚的货。唉,对玫表姐,周舒其实没几分懂。作为一个女人,玫表姐太随便太不爱护自己了,她完全是自我作贱啊。
唐朝不晓得,他给老婆带的各种化妆品各种香水最终都变成了周舒的。早年,同事嗅到周舒身上的夏奈尔香水,看见周舒用雅丝兰黛的粉底液,口红是紫色玫瑰形包装的ANNASUI都羡慕不已。周舒每次都特虚荣地说,姐夫从国外回来,买了送我的。那时陆静霆还没炒股赚到大钱,他们的家底还不厚。
难道,难道是周舒代替玫表姐消费了一个男人隐秘的期盼?还不单单是那些化妆品啊,还有好多别的高档玩意——
惹火的性感内衣。
弹性很好的连裤丝袜。
丝麻质地的爱玛仕方巾。
纯羊毛的苏格兰格子大披肩。
范思哲的太阳镜。
芬尼蒂的全套纯银手链和项坠、戒指。
古琦拎包。
意大利原产的棕色软皮长筒靴。
丰乳霜。
……
甚至包括两盒写着法国制造,周舒怀疑为女用春药的东西。
18
绿着脸回到家,穿上胸衣,换了条连衣裙再折腾到单位时,陈浩波发到周舒手机上的短信已是三封,一连串的“?”号。周舒始终没回他短信,也没接他的电话。
周舒悄悄从环形写字楼的另一个方向钻进办公室,点开电脑把报告调出,打印。
报告工工整整地交到陈浩波手里。他的脸嘴好看了一点。
周舒只说了一声“陈总,抱歉。”便退出身来。
泡了一杯浓浓的芒果珍,周舒歪在圈椅里一口一口地呷着,眼神聚不了焦,散着,几乎可以说是手瘫脚软。
没多久,陈浩波拿着稿子走进来:写得很好。改两个数字,交小韩打印吧。
周舒实在是疲乏,点了点头。
陈浩波看周舒那样,和颜悦色地说:辛苦了,没办法,在你家里出事的时候还逼你。熬了一个通宵吧?
陈浩波说这话的时候暧昧地对着周舒眨了一下左眼,努起嘴像是给了她一飞吻。
周舒没用眼睛配合也没用噘着的嘴等肢体语言配合他,她只潦草地点了下头,周舒此刻一点不想与他面对面。
咦,对了,你亲戚情况怎么样?陈浩波忽然问。
周舒撑着说:谢谢陈总关心。没事。吃了半瓶安眠药,彻头彻尾地灌洗肠胃后就脱离生命危险了,还算及时。
陈浩波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昨天好象说是割腕嘛。为什么呀?什么事想不开的?
天!周舒昨天为请准假,编出一个大谎话,没想到还真就应验了,掌自己这张乌鸦嘴!
哦,我的家人忙乱中说错了,她其实是吃的药。唉,她老公在国外有人了,想不通。
周舒的办公室里还有助理韩梅缩在一个旮旯里埋头在忙事情,周舒与陈浩波之间的对话正常地进行着。
过不成就离婚呗,离婚不一定是坏事情,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丢下这句话,陈总转身出去。
周舒慢慢地喝着果珍,想着陈浩波最后这句话,从鼻子那发出只有她才听得见的一个“哼”!
周舒手上没事,呆看着墙上的挂历,思维缓慢地琢磨出一点道理来:玫表姐的日子是一张年历纸,一年12个月份的每一天都排在一个平面上了;她周舒的日子是本精美的挂历,过完一月撕去一张旧的,翻一篇新的画面出来,每月都有不同的精彩。女人不能无趣乏味不能平面化,女人得立体起来,层出不穷地丰富新鲜……
周舒自得于与丈夫陆静霆构建的和睦家庭,令人羡慕着,同时也秘密地怀有着一份与陈浩波的特殊情感。陈浩波有家庭,他们的私情能维持,是两人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以维护好各自的家庭为第一要务。
周舒今天见到陈浩波,他只两个狎昵的小动作就化解了周舒头晚上对他不闻不问的报怨。发呆时周舒发现自己有点犯贱。
19
玫表姐昏迷了20个小时后苏醒过来。周舒一下班就到医院去,这桩事严格地保着密。玮弟住在远郊,他在委托表姐周舒两口子劝劝姐姐后,拿卡到医院附近的银联柜员机上取了些钱,塞了三千块钱给陆静霆便再也没在医院露面了,只是早晚打个电话问问情况。陆静霆对此颇有微词,但也没法子,只好接了萌萌就去吃快餐,吃厌烦了,买回若干方便面,萌萌吃得倒很高兴。平时周舒不给萌萌吃这类垃圾食品的,陆静霆抓耳挠腮地忍着,周舒没法子只好先不顾他父女俩。多年的夫妻了,陆静霆是个厚道人。
陆静霆曾疑惑地问过周舒,婉婉,玫表姐跟你是风格完全不同的人,你们咋会处得这般好?我看你跟亲姐姐周弥像是都没有这么好。
周舒想了想说,玫表姐跟这个社会太疏远了,几乎不发生什么关系,其实,她蛮可怜的,我对她的情感可能是怜悯的成份多些,她现在非常依赖我了,这也是我命中甩不脱的一份亲情,我从来就当她是我的亲姐姐,小时候她对我可好了。周弥性格独立要强,只有她管我的。
玫表姐醒来的第三天,出院回家,是她坚决要求出院的。
出院后,玫表姐几乎一直卧床休息,她整个人还是很虚弱,周舒一下班就去照顾她,就住她那。
连去了两天,周舒对玫表姐的邻居们就认熟了脸。这天,住表姐楼下的一个女人出门遛狗与周舒楼道里碰上了,她殷情地给周舒让路,张嘴对周舒说了句话,周舒没听清,微笑着问她:大姐,你讲啥?那个女人表情不自然地装着去喝斥狗,对周舒挤出笑容,牵着狗站朝一边,给拎着大包小包的周舒让了路。
周舒猜,玫表姐的隔壁邻居们那晚上怎么也听到些动静了的,120急救车都开进来了,但是尽管非常好奇,楼上楼下左邻右舍的也不便探听,何况玫表姐自搬到这里来,也不跟人家交往,也不跟谁多来少去的。一般来说住这种高尚住宅小区花园楼房的人都有着一点中产人士的矜持,以不打听别人的私生活为自身修养的一个标准。
关起门来,这家里寂静得令周舒上个卫生间都会害怕,房间太大,空落落的,虚晃晃的,玻璃门,柜门锃亮亮的,人在屋里走动老有影子跟着晃,不时会被自己的影子吓一跳。
当当出国后,玫表姐不再忙忙碌碌,没人需要她了。
周舒曾建议玫表姐把寡居多年的姨妈接来跟她做伴,玫表姐愿意,周舒的姨妈不愿意。老人家习惯她原来的环境了,熟门熟路熟人熟事的,何况,周舒二表哥瑾和他老婆下岗后,一家三口干脆搬回去跟老母亲住了,一家子把老人家照顾得挺好的,当然他们同时也还沾着姨妈那千把元退休工资的福。瑾哥给一家民营公司的老板开车,二表嫂闲着,好在她性格温顺体贴,把个家务事都包了。姨妈便基本过着闲着玩闲着吃的幸福日子了,白天跟老邻居们搓两把麻将,晚上儿子儿媳陪着看电视剧,老少四口过得称心如意的。
玫表姐出事,周舒和玮弟商量对姨妈对瑾哥他们保密,同时也对自己的爸妈和周弥保密,因为他们知道了于事无补,还会凭添些忙乱。玫表姐也是要面子的,她不想瑾的媳妇知道这事,玫表姐在他们面前一直都很有优越感的。瑾哥和媳妇都是普通工人,瑾脑子不灵光,读书不行,中学毕业就顶替姨爹参加工作了,两口子文化水平都不高。姨爹原来是那家工厂的副厂长,退休才一年就脑溢血死了。姐弟三人,玫表姐与三弟玮都读了大学的,只有瑾早早地工作早早地结婚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