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昔日畅游山里为金凤.今朝深锁笼中变麻鹦 　　　　　

　　词曰：
　　山里漫狐仙，野郊多怪娟。
　　慕贫士、恩爱缠绵。
　　月下花前喧趣戏，更胜却、水鱼欢。
　　
　　不做世间鸾，愿为人鬼鸳。
　　问今天、谁嫁穷寒？
　　但看这家兄与父，肝肠坏、肺心残。
　　看过聊斋的人，几乎都知道，那荒郊野外狐仙鬼怪恩爱缠绵的故事。这一首《唐多令》，说的是故事主人公不慕富贵，贫贱不移的爱情，敢於与世俗挑战，与几千年传统的封建习俗挑战，不知的是这恩爱缠绵的一对欢喜鸳鸯，能经得住亲人那无情的残忍棍棒吗？
　　
　　算来圣杰也该回来了。石可信最近的地摊生意停下了，不过他每一个赶场日，都要去平安镇。而且就在车站附近，远远地关注这县城过来的每一趟客车。
　　又是一个赶场日，石可信和以往一样，老早地来到车站。他这样做，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圣杰从家里去见红叶，必须经过商店，哪里有儿子小华把守。如果从这里回来，直接去他家，他完全可以发现。
　　果然不出所料。下午一点左右，县城方向来的客车上，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是别人，正是安圣杰。石可信早已打好主意，得先把想法把圣杰弄到派出所去。於是他忙迎了上去，亲热地对圣杰说：“你回来了？走，陪我去办点事，待会儿一起回去。”
　　石可信突然出现在面前，圣杰感到很诧异，顿时有些惊诧莫名。不过一听此话，也就放下心来，跟在了他的後面一前一後地走。两人来到了镇派出所门前，石可信回头对圣杰道：“你等我一下，我有点事。”说完便进去了。
　　值班室今天正好是指导员夏雨值班。他坐在椅子上忙著看材料，见有人进来，一边翻著收拾资料，一边问：“有事吗？”
　　“我来报案，我女儿被人贩子骗了！现在人贩子被我抓住了，就在门外。”石可信一脸夸张的气氛表情。
　　“什麽时候的事？你女儿多大？”
　　“十八岁，半年前的事。”
　　“人呢？”
　　“女儿前不久被我们找回来了，正在家里，今天把人贩子也抓到了。”
　　“人贩子在哪里？”指导员立即起身，来到门外，看见背著背包的圣杰，有些奇怪。他想，居然有这样的人贩子，傻等在派出所门前？於是把圣杰请到了另一个房间。
　　指导员对圣杰进行了查问，这时的圣杰才如梦初醒，原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石可信的言而无信，让圣杰感到他与红叶的路不会一帆风顺。於是便把前前後後的一切情况做了简单的陈述。
　　“你敢对你说的话负责吗？”指导员心想，原来如此！不过，还是例行公事地问道。
　　“你不想想，我要真是人贩子，还等在这派出所门口？早跑了！”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麽，补充道：“如果他女儿到场，公开指认我是人贩子，我认打认罚！”
　　“那你等在这里，先那里都不要去！”指导员说完，出去了。
　　在值班室，指导员严肃地对石可信道：“不会那麽简单吧？你凭什麽说他是人贩子？卖到哪里？卖给谁？卖多少钱？这可是要讲证据的。十八岁的人，自己有思维的成年人，卖都卖了，你怎麽找回来的？”他感觉年轻人说的可能是实话，於是接著道：“把你女儿带来，我们要调查当事人本人。我们公安机关是从来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掉任何一个坏人的，这一点你放心。”
　　“即使他不是人贩子，他也是骗子吧？你们也应该处理他的。”石可信看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什麽骗子？年轻人自由恋爱，家长反对的事常发生，如果都报案都抓起来，岂不乱套了？”指导员喝了口茶，继续道：“把话说回来，这叫年轻人两厢情愿，情投意合。你就不要变著法子拆散他们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石可信，从派出所出来，无可奈何地对圣杰说：“小安，我们红叶从回来後很後悔，她现在已经不愿意再见你。你先回去，我们劝劝她，到时候通知你。”
　　“红叶绝对不会的，”圣杰心里清楚，这是石可信的托辞，看来他是不会同意的。於是接著道：“我要见红叶，只要她当面告诉我，我绝对放弃。”
　　“她已经上重庆她大爸那去进厂了，不在家里。已经去了十多天了。”说完，便离开去推他的自行车去了。不过他突然想起来什麽，又板著脸返回来对圣杰说：“你要考虑我们和红叶的名声，所以不要再来找她了，否则後果你自己负责。”
　　石可信的这句话，很有分量的，明显是最後通牒，也公开表明了他的立场和态度。
　　如果说为了尊严和面子，血气方刚的圣杰是绝对不会再自讨没趣的。但是，为了对红叶负责，为了信守诺言，为了难得的真爱，圣杰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不过，石可信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为了顾及舆论和影响，这事只能悄悄的和平演变，否则只能会把关系搞僵，适得其反。想来想去，让圣杰很头痛。
　　石可信骑著自行车，从平安镇风风火火地赶回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径直来到了商店，他把圣杰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小华，让他做好准备，如果姓安的胆敢来找红叶，就采取果断措施。
　　“那我去叫上几个兄弟，直接去他家找他！”
　　殷贤立即反驳道：“这事本来就没人知道，不能在外面去大张旗鼓地闹，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家那点丑事？”
　　“暂时不用去他家，你叫上几个可靠的，今晚来我们家。”石可信吩咐儿子，他说：“姓安的这次回来，一定会来见红叶，我都给他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他仍然来，可以揍他一顿。”
　　“嗯，那你把店守到，我马上去。”小华一边对殷贤说，一边火急火燎地起身而去。
　　晚上，小华屋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年轻人。红叶的妈妈平时也没有见个，对他们并不认识。她想，儿子儿媳又不逢生日，这几个人会是谁呢？难道是儿媳娘家的远房？嗨，管他干啥？
　　小华过来对母亲说，今晚求她和妹妹帮他照看商店，说是殷贤姨妈家的表兄弟从外地回来，特地来看看他们，今晚得好好陪陪。
　　既然如此，儿子主动求帮忙，那还有什麽说的？於是和秋容便去了商店，换回了殷贤。
　　为了不增加父母的压力，在父母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圣杰没有直接回家。他直接问去了红叶的姑父周广家。
　　周广自从江西回到家以後，就没有去过红叶家。红叶和妈妈只是听说他病了，至於什麽病，不得而知。因为红叶回家以後，似乎相安无事，估计不会有什麽，周广也就没再过问。这天傍晚，他还在地里，听说有人找，当他急急忙忙进屋，见到圣杰，感到很吃惊！“你怎麽回来了？”
　　“你不是说帮助我和红叶吗？我来求你来了!只有你能帮我们。”圣杰带著期盼的眼光说。
　　“你去过红叶家吗？”
　　“中午刚回来，在平安镇就被红叶她爸弄进了派出所，说我是人贩子。”圣杰把派出所发生的情况向周广作了简单的讲述，他说：“我特别担心红叶，不知道她究竟怎麽样，姑父，她怀有身孕！”
　　“什麽？”红叶的姑父姑妈几乎异口同声。
　　“我从江西回来，就没有去过她家。其实我们原来是商量好的，我才敢在江西对你和红叶有承诺。後来我发现了红叶爸爸的动机，感觉怕对不住你们，所以就不想再介入了。”周广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
　　“那怎麽办？”圣杰眼眶有些湿润，“我和红叶的心里，可把你当大救星的呀！”
　　周广沈默不语。稍许，红叶姑妈说，“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糊涂！你这个弟弟不恨你？”
　　“那红叶呢？”姑妈反问。
　　“还是我陪小安去吧！”周广回头对圣杰道：“待会儿你就在他家外面等我，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圣杰和周广，各打著一支电筒，一前一後地来到了椅子湾。按照约定，圣杰在红叶家院外的路上等著。
　　事有凑巧，周广前脚刚进红叶家，见门关著，而小华这边似乎还有划拳喝酒的声音，於是意欲前去打听打听，不料被小华拉入了酒席。
　　妈妈和妹妹去了商店，於是红叶早早地插上门睡了。
　　石可信哪去了？原来他送晚饭去了商店。
　　圣杰见有人打著手电，正在通往平安镇方向的大道上往这边走来，他以为是路过的人，并没有在意。然而，当发现手电光跨过大堰渠，直接走向红叶家时，晚了！他赶快躲闪，来不及了。石可信的手电却罩住了他。
　　“小华！小华！快来，快快快快，有强盗！”石可信大声呼喊。
　　“是我，是我！伯父，我是小安！”
　　“快，有强盗！”石可信对圣杰的话根本不予理睬，见小华几个人出来，他继续喊道：“快打，往死里打！”
　　他们迅速围上去，对圣杰一顿拳打脚踢，圣杰还在努力说：“我是小安，不是强盗！”
　　“老子打的就是你！给我打！”小华边打边说。
　　刚开始还在努力说明自己的身份的圣杰，见这个根本没用，她突然大声呼救：“红叶！红叶！救命了……”
　　遭了！周广心想，莫非是小安？
　　紧接著出来的周广，无论怎麽喝止，石可信父子一帮人，哪里肯听？
　　躺在床上的红叶，因为想著圣杰，正辗转难眠。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叫救命，好熟悉的声音！不好，是圣杰哥回来了！她迅速翻身下床。刚到门口，又听姑父喊住手的声音，红叶明白了八九分！她慌忙回屋，抄起一把剪刀，连滚带爬地赶来，见此情景，她惊呼到：“住手！再不住手，我就死在这儿！”
　　红叶的这一声吼，全都停住了！唯有她那伤心的哭声，把四周衬托得死一般的寂静！
　　周广心里那个悔呀，无以言表。他悄悄来到红叶身边，把红叶手里的剪刀拿下，扔到远远的角落里。
　　“哭什麽哭？”石可信向小华他们发话：“把她拖回去，锁起来！”
　　几个人拉起红叶就往屋里走去。任凭红叶怎麽反抗和呼喊。看见红叶被拖回去，听见红叶不断地喊叫自己的名字，圣杰大哭起来，他的哭声里，充满了多麽的伤心和无奈！
　　红叶被拖回屋里，紧跟而回的石可信，怒气冲冲地将一把大锁，把房门锁了起来！
　　“我走了，你们家的事，爱怎麽就怎麽！”周广心里很不是滋味，前次黎川之行，石可信出尔反尔，让他感到对不起红叶。现在他把圣杰带来这里，又出现这种情况，这让他周广怎麽也想不过来，他感觉自己好心没好报！於是他气冲冲从院里出来，扶起一瘸一拐的圣杰，安慰著慢慢地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这正是：亲情如纸薄，
　　明镜比天高。
　　圣杰何去何从？红叶要被关多久？各位读者，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