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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悬疑武幻>狼和母亲>第五十九章,山野牧歌

第五十九章,山野牧歌

作品名称:狼和母亲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14-10-20 10:09:41      字数:5146


  “您听着,我是个雄性,不是吗?”
  大吹大擂突然说得很轻松很坚定。
  “一个雄性,好,”山水画回答说,“不过,这意味着什么呢?您是一个雄性,怎么呢?”
  “我有没有权利说,我不愿被别个利用?”大吹大擂说得很慢,很粗野,很沉重。
  “您当然有这权利,”山水画说;“不过,这说明什么呢?从九霄云外国王开始至今,我们都被利用。在您吃饭菜同时,您就在利用上百个族类包括您太太。”
  “我知道,我知道,不用再说什么了,反正我不愿被别个利用。”
  山水画先生耸了耸肩膀,说:“妙,妙!好多族类说话都是用这么一种方式。”
  大吹大擂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浮现出一种生硬和冰冷的表情。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的脸就像刷过浆糊那样绷得紧紧的。
  “我除了被利用以外什么都不是,”他自言自语地说着,眼睛盯着不知什么地方;“在矿井下我被利用,得到我该得到工资,在家里我也被利用,我老婆给在我桌上摆上饭菜,好像我是店里的顾客。”
  “是啊,不过您等待什么呢?”山水画先生大声说。
  “我?等待?什么也没有,不过有一句话我可以对您说,我有两个不满意。”
  “您知不知道,您有什么不满意?”
  “我不愿我老婆写诗,不愿她的诗让那么多她见也都没见过的族类看到,我不愿每当我回家时,看见我老婆像武则天皇帝那样坐着,脸像只有两个窟窿的石头像。她的心情怎么样?我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她愿干什么就干什么,对我来说都一样。”
  “当然!”山水画先生叫道,虽然并没有什么可让他说“当然”的。
  “她对您讲过没有,我还有一个?”
  “讲过。”
  “那我来告诉您为什么吧。自从我干上矿工这一行,每天都得在坑道里做整整8小时的牛马,他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您是想说,”山水画讲;“您的妻子应该多为您考虑,是啊,这确实是问题,您得有个能多为您考虑的妻子。”这话从山水画口中说出实在是令大家惊讶;他坐在这里,侃侃而谈;俨然是个道貌岸然的老师在给学生上课,完全忘了他过去岁月中与狐狸婆之间破灭的爱情梦。“我需要一个待我好的雌性,她得想着要待我好。”大吹大擂这么说。
  “别个为什么得对你好?”他妻子冷冷地问。
  “可爱的猿猿,我的猿猿也有待我好的意愿,如果她母亲允许她这么做的话。我告诉您——”他转向山水画,他浅黄色的眼珠里略带愠意;“我想有个待我好的雌性;她必须有待我好的意愿。我家里没有这样的雌性,那我只好去别的地方找。”
  “我希望她待你还不错。”他的妻子说着,在椅子里轻轻地晃了晃。
  “她待我当然好罗。”
  “那为什么你不干脆和她住一起?”
  “我为什么不这样做吗?因为我已经有了一个家。我有家,有老婆,老婆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已经在一起过日子了,我还有一个孩子。为什么要破坏这已经存在的一切呢?”
  “那我呢?”她冷冷地、生气地问。
  “你?你有一个家,你有孩子。你有一个为你做牛做马的丈夫,你需要的你都有了,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样行吗?我能这样?”她讥诮地问。
  “没错,除了你要干一点家务活,你爱干啥都行。什么时候想走了,你也可以走。不过,只要你还住在我家,你就得放尊重一点,你不能带任何雄性来这儿,你知道不知道。”
  “你,尊重你的家?”
  “当然罗!自从我有了一个待我好的雌性,我什么都不用你给了。我所要求你的是必须尽到一个家庭主妇的义务。”
  “还要替你洗屁股。”她极力挖苦。
  山水画先生听来觉得有点粗俗。
  “还要替我洗屁股,没错,如果我需要你来洗的话。”他说。
  “那么另一个呢?她应该干这个!”
  “这儿是我的家。”
  大吹大擂太太做了个很特别的动作,好像神志有点不甚清醒似的。
  山水画先生坐在那里,吓得脸色苍白。
  大吹大擂平静的外表下面隐藏着积聚已久的怨愤及犟头倔脑的脾性;他狭长的脸上几乎没有肉,只看得见那种雄性特有的粗犷骨架。似乎他作为一个雄性的所有灵魂,精神全蕴于满是骨头的脑袋里。
  山水画先生对这有着一张骨瘦如柴脸庞雄性之逻辑;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恨。他无法忍受这雄性麻木不仁之冷漠和自以为是之固执。
  “您听着,”他用他那网络城口腔说道,“您说,您太太是自由的。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样的话您恐怕不会反对她离开这儿去和我一起生活吧。”
  大吹大擂惊愕地望着山水画那苍白的脸。
  山水画先生把脸偏向一边,谁都不看,望着不知什么地方,他眉眼中流露出狐狸公的神气。
  “她愿意吗?”大吹大擂万般不信地问道。
  他的妻子轻蔑地微笑着,她看透了这雄性由于无能而产生的空虚,她要用另一个雄性来取代他。
  “这您可以自己问她,”山水画说,“就是因为这缘故我才来这里问她,是否愿意去我那儿和我一起生活,把猿猿也带上。”
  “您来这儿向她提这个建议,而在这之前您还没见过她?”大吹大擂益发感到惊讶。
  “没错,”山水画先生激动地说着,喝醉酒般地点点头;“没错,在这之前我还没见过她。”
  “这次你弄诗可弄到一只怪鸟了。”大吹大擂狎昵地说着,转向他妻子。
  她可真讨厌他这种大大咧咧的丈夫派头。
  “那你又弄到一只什么样的怪鸟?”她回敬了一句。
  “你是用什么东西弄来的?”
  “用粘鸟胶。”她冷冷地一笑。
  三个族类都坐着;一言不发,气氛相当紧张。
  终于,大吹大擂开口了:“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山水画先生抬起头,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微笑,那知这种表情反而使他变得漂亮起来了。他朝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雌性笑笑,算是鼓动。
  “我说,好。”她冷静地回答。
  大吹大擂僵直地坐在靠椅上。眼睛不知望着哪里,什么都不说好像在注意观察,有什么东西从他内心腾起,离他而去。他不打算使自己内心再有什么激动。他无法相信,这个雌性会如此轻易地抛弃他。
  “我可以肯定,”山水画先生又说开了,“这样对大家都好,您并没失去什么,”他有点不安地加上一句,“要是她将猿猿也带走呢?我敢担保,这样对猿猿有好处。”
  大吹大擂在看着山水画,好象山水画远在千里之外。
  但山水画先生知道,此时此刻大吹大擂是在克制内心的激动。不让任何感情在他那满是骨头的脸上反映出来。
  “我让她自由,”大吹大擂说,“随她的便。”
  “出于父爱还是出于利己?”他的妻子说。
  “就我来说,她可以随她自己高兴。”大吹大擂神志恍惚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呀,你可真大方!”她妻子第一次露出失望的样子。
  山水画先生看了看表,已经很晚了,有可能无法再进注他租住的地方。他起身说,明天早上我再过来,中午还得坐马车回网络城。他又走进荒芜地带阴暗的夜色中,他的心中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稍稍有点害怕。不过他是需要有点害怕的感觉,不致于心里空荡荡的。在恐惧中,他想起小房里那两个相对而坐,缄默的族类。他还从没经历过比这更动他心魄的时刻,他需要和解、体谅、同情和大吹大擂太太可以达成这样的默契。
  “和大吹大擂太太”——他得习惯叫这个名字。应该叫大吹大擂太太才对,可是叫大吹大擂太太听上去有点怪诞,但他从来不曾遇见过一个没有姓氏的太太。
  值到这时山水画先生才意识到了一点儿害怕和兴奋,他干了多么了不起的事啊!他好像没有爱上她。上帝知道,他只是想把她从她丈夫身边拉走。同时他也需要她所意味的奇遇,她是一个奇遇。他感到兴奋,感到自豪,感到像个雄性。
  早晨,山水画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昨天晚上来的这个房子。天气仍然阴沉,像是要下雨;黑色的树木,黑色的街道;黑色的灌木丛,熏黑的砖瓦房。煤矿的气味、烟雾和嗓音;又开始了暗无天日的一天。这就是陌生的地狱生活。
  猿猿替他开了门,灰黄色的头发,红润的脸蛋,热切的浅黄色眼睛。
  “早!猿猿。”山水画先生说。
  那个做母亲的僵直地站在厨房桌子边,她很高大,她用不安的目光看着他。她很漂亮,但皮肤不理想,生活的磨难给她的健康带来很大影响。山水画先生向她轻柔,动人地笑笑;他用这特有的微笑期望能打动这个雌性的心。当他接触到她那灰黄色瞳仁的眼睛时,发现她也在注视他。而且一点也不友好,他想:“天哪,我怎么能和这样的雌性睡觉?”
  不过此时,他良好的愿望占了上风,他得这么做。他看到坐在壁炉边上大吹大擂那张无肉,呆滞的脸和瘦长的身形。他的良好愿望就更加强烈了——他必须战胜这个雄性!
  “您的马车何时动身?”大吹大擂太太问。
  “由你来决定吧。”他冲她一笑,孩子气十足,非常可爱。
  她感激地接受了这个微笑。拿这微笑和她丈夫阴沉,固执的眼睛相比;那种紧张,瘦削对她来说始终是一种威胁。而这个雄性波斯猫般眼睛却隐藏着果敢和羞怯的诱惑,让她被吸引住了。
  “您得早一点吃午饭。”她说。
  “不,”他叫了起来,在那个雄性眼睛注视下吃饭。几乎可以说是可怕;“不,我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真的!”
  她准备出去买点东西。她说等她回来后,陪他去坐马车,那时正好中午刚过。
  “不过,您听着,”山水画先生同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大吹大擂。
  大吹大擂坐在那里若无其事地看报。“有件事我们得说妥,我想让大吹大擂太太及猿猿和我一起过。她也同意了,是不是最好今天就一起走?您收拾些必需品放进手提包,走吧,为什么还要推迟呢?”
  “我说行,”大吹大擂回答,“她随时可以离开,随她的便。”
  “那太好了!您愿不愿意马上一起走?”山水画先生很有把握地说。
  他以为她会无条件地服从。
  那料,“这不行,”她果断地说,“今天不行。”
  “但是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趁我还在这里的时候一起走?您有自由,可以随便干您所愿……”
  “自由对我暂时还没用,”她生硬地说,“反正今天不行。”
  “那什么时候行?”他紧逼着问道:“越快越好!”
  “星期一。”她直截了当地说。
  “星期一?”他重复了一遍,非常吃惊,然后他咬紧牙齿,点了点头。“好吧,今天是星期六,那么,星期一就星期一吧。”
  “如果您能谅解我的话,”她说,“我现在得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后就送您去坐马车。”
  她给猿猿穿上一件天蓝色上衣,自己披上深黑色过冬大衣,戴上黑帽子走了。
  山水画先生和大吹大擂坐在房间里,都觉得很不自在。
  大吹大擂戴着眼镜。这时他把眼镜摘掉,把报纸放在一边,随口谈着关于时局的事。
  “确实如此,”山水画说,“这很自然,只要大家想到-------”
  “也许吧,”大吹大擂说,“不过,有些事或早或晚会发生。”
  “可以这么说。”山水画应了一句。
  他们又一次陷入沉默中。
  “您离过婚吗?”过了一会儿,大吹大擂问。
  “没有,无婚可离。”山水画说。
  “我想,您一定希望我同意离婚罗。”大吹大擂说。
  “……当然,这再好不过了。”
  “我无所谓,”大吹大擂说,“离婚或者不离。我和另一个一起生活,不过不和另一个结婚,就这样。我感到很好,不过如果她要离婚就离吧。”
  “这当然再好不过了。”山水画说。
  停顿。他真希望她回来。
  “我把您看作某类工具,”大吹大擂说,“准有什么会完蛋,您只是这类工具。”
  山水画先生发现,他怎么和他攀谈起来了?他恨自己做不到和他坐在一个房间里而不受他的影响。
  “我老婆,”大吹大擂几乎是讥诮、嘲讽地重新拾起话题,“恨不得她离开我后,我就被车轱辘辗死,这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山水画先生无言以对,另一个则静静地坐着;像一个被判无期徒刑的囚徒,坐在角落,望着窗子等待着什么。
  这就是上天所说的一切。
  山水画双膝发软,回到家中。星期天早上他心惊胆战地写了一封信,不知开头该怎样称呼:“亲爱的大吹大擂太太”或“亲爱的太太”这些称呼对他来说不是显得已经过时就是为时过早。于是他就干脆来个什么“爱”都不写,空着抬头。
  “我希望您在动身前能收到这封信。也许我们决定太草率了,我请您无论如何,在来之前作最后一次定夺。如果您不是完全出于自己的决定,那么就别来。哪怕还心存一丝动摇,您就该等着,等着。一直到您自己完全决定了,这样或那样去做。如果您不愿来,我也会理解的;只是希望你来封电报。您要是来的话,我会衷心欢迎您和猿猿”他付给差役一笔旅费;另外又给了十个狐狸王国币,让他坐星期日火车把这封信送去。
  差役晚上就回来了;说是已经将信送到,但没有回复可带来。
  一个不好受的星期天晚上,一个令他心烦的星期一早晨!
  电报终于来了:12:50我和猿猿坐右面号抵网络城车站。你的太太。
  山水画咬紧两排牙齿,来到火车站。
  她牵着孩子的手,慢慢走下火车。
  当他遇见她浓眉下凝重的目光时,他差点晕过去。一丝病态的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
  他向她伸出手:“您来这里,我真是太高兴了!”
  他们坐进马车后,他对她产生出一种扭曲的、强烈的情欲,简直无法自制。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另外一个雄性也同时拥有着她,于是他就像喝了许多酒似地,醉醺醺的,另外还有一个雄性!他不知怎么地总感到另外一个躯体在场——那个丈夫!雌性在他的怀抱中扭动着,她将和他结婚,这是无可挽回的了。
  山水画仿佛做梦一样,他更应该把两个中的哪一个摁倒在地上:这个雌性?还是那个雄性!
  要按照次序的先后,叫出每样东西的名字,那有多么困难。
  映入眼帘的是,裂缝斑驳的泥墙;
  藏在背后的是花开梨树在落日佘晖中摇曳;
  那是一首歌;从东边山上下来。
  或说是那景物;在逼得山水画不知是应该呐喊呢?还是应该歌唱!
  当然也就不知道山水画这是万幸,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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