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人间烟火

夜晚的风吹来一场人间烟火。苍穹无垠，夜色渺渺。夜幕，笼罩了无数美丽的故事，也遮盖了说不尽的丑陋。它，制造了世间多少的欢乐和悲哀。那一刹那灿烂过后，又恢复了沉寂。可那如烟如雾的梦境却永难让人忘怀。于是夜便拥有了天使和恶魔两张最美的面容。
晓韵站在顶楼的天台上，俯瞰着这个城市。夜风撩起她柔顺的长发，也吹动胸前洁白的丝巾，衣袂飘飘恍若降临人间的仙子。
喜欢这样吹着夜风，看夜晚的霓虹一片璀璨，在这些纷乱的光影中寻得心的喜悦和宁静。
晓韵靠在天台的柱子上，黑色的裙装和夜溶成一样的颜色，只有那雪白的丝巾飘摇着那般耀眼，发丝拂过脸颊，痒痒的很惬意。伸出双臂拥抱夜的深沉，感受夜有些寒凉的气息，瞬间心便宁静而没有了纷乱，看着一切都是吟吟浅笑，那些光晕活泼、可爱。真想迎着风大声的喊一喊，可是最终没那样去做，但此刻的心境是如此轻松、喜悦。微笑着静静的沉溺在夜的妩媚里。
“这样的感觉很好吧！”
身后传来一阵很熟悉的声音。
“是的。原来喜悦可以如此简单。”晓韵没有转身，但是感觉一阵温暖包围着自己。
“看见那些楼盘了吗？”
“看见了。”
“你站在楼顶看他们，和站在楼下看他们一样吗？”
“不一样。”
“那你看到了什么？”
“站在楼顶，感觉它们很渺小，就在我的脚下。站在楼下看它们，感觉它们高不可攀，须仰视才见。”
“你错了晓韵！其实无论你站在楼下和楼顶，看见的都是同一楼盘，它们没有改变，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你心里预先设定了一个高度和位置。你没有用平等的心态去看他们。无论你站立的位置有什么不同，但是你和它都没改变啊！你之所以这样感觉，那是因为你心境在改变。”
“你是想告诉我，无论世事怎样变迁，都应该有一颗平常心。对吗？”
“你只领悟到了其中一层含义。平常的心境只会给自己带来淡然和宁静，而智慧才会给自己带来快乐。我们看什么应该看见本质，不该为表象所迷惑。正如你看楼，明白了吗？”
“我懂了！谢谢你孙教授！”
“叫我孙小艺吧！”
夜在沉默中流泻着温柔，泛着智慧的火花。晓韵觉得自己的头脑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也从来没有如此成熟。在心里默默地笑了。
晓韵转身注视着黑暗中的孙小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米色的风衣在风里膨胀，就像鹰的翅膀一般。但晓韵能感觉孙小艺在微笑。
“认识你真好！谢谢你！”
“别谢我！应该感谢你自己。你如果不能悟到这些道理，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其实你也给了我快乐，让我感受到了成功。”
晓韵在黑夜里开心的笑了。这一次不是微笑，而是开怀的笑了，只是夜遮住了这张灿烂的脸。
“你笑了对吗？”
“你怎么知道？”
“我能感觉得到，你心的快乐、雀跃！”
楼上的风越来越大，越来越猛。晓韵和孙小艺的心也就如这猛刮的风一样，一阵紧似一阵。
晓韵站在原地，就那样注视着孙小艺。黑夜遮掩了晓韵无所顾忌的眼眸。微弱的月光，能看见孙小艺的剪影。棱角分明的脸，感觉冷硬而霸气。镜片后的眼神永远是那么犀利，似乎能透视一个人的灵魂。那温文儒雅的举止又不失活力。得体的衣衫和偶尔飘来的淡淡香水味，显现高雅的品位。晓韵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看着和感受着孙小艺。一种强烈的情绪浸入自己体内，她似乎感受到自己不太均匀的呼吸，不规则的心跳。夜风吹来感觉有些冷，如果此刻有人抱抱我该多好啊！如果是孙小艺这样的男人……
晓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为何会有如此的想法？自己莫不是疯了！多少个漫漫长夜，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期许。虽然很孤单，也幻想过和舒童回到从前，可一想着那些冰凉的日子心里立即就否认拒绝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心也立即镇静下来。可今天，心就这样在胸腔里狂跳。还居然产生了这样不应该的想法。可想着自己所受的那些屈辱，还有这些年的孤单，难道自己不可以为自己活一回吗？况且他是那样优秀，那么懂我！晓韵似乎又原谅了自己的想法。
孙小艺站在晓韵的对面。虽然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可是看见被风吹起的长发在狂乱的飘舞，就似自己此刻有些狂乱的心。还有风中送来的发香熏得人微醉。他似乎看见那双温怒的眼眸流出的泪挂在那张干净的脸上，透着哀怨的神情，因抽噎而轻耸的双肩不断抽搐。倔强的用凉凉的脊背对着自己。是那般无助，那般惹人怜惜，真想拥晓韵入怀。让她在自己的怀里感受爱怜与温暖。
“此刻，自己能拥她入怀吗？不能！这不是乘人之危吗？”
“他在想什么呢？会如我想的一般吗？”
晓韵和孙小艺就这样对视着，不说话。只听见呼呼地风声，和风里的叹息。

晓韵和孙小艺就这样静默着。谁也无意打破这种静谧，任由思绪在风中飞舞，飘浮，心里惊疑不定的等着点什么。突然，一阵风把晓韵的丝巾吹飞了起来，她慌乱的抓向丝巾，可丝巾从她指缝中溜走。飘飘悠悠的零落在孙小艺脚边。晓韵急于捡回丝巾，不由得走到孙小艺面前。只见孙小艺弯下腰把丝巾捡了起来，握在手里，感觉是那般柔软，慢慢抬起手拿到胸前，想递给晓韵，可丝巾上的淡淡的馨香让他停住了，眼微闭，心里溢满的温柔。晓韵欲张口讨要，看见孙小艺微闭的眼，欲言又止。孙小艺睁开眼睛注视着晓韵，感觉脸上的笑容是那般动人，充满了温情，还有阳光般的灿烂与温暖。他把丝巾轻轻的挂在晓韵的脖子上，晓韵没有拒绝……

此刻，那钩弯月躲进了云层。
“我——我——有些冷，我们下楼吧！”晓韵的声音有些发抖。
“好！”
夜无眠，情未央。
晓韵感觉自己有些恍惚，一丝淡淡的喜悦，还有一些不安的悸动。总在等待着什么，期许着什么。心总是忐忑在喜悦和遐想之间。脑子里总晃动着一个影像，心似乎和他走得很近，感觉他就像自己的亲人一般。想着那张脸，总会不自觉的微笑。有甜蜜，也有骄傲。
孙小艺的世界没有晓韵那么单纯。无休止的设想、计划、竞争、兼并，充斥着大脑和心脏，还要清醒的面对各式不同的人。他们有戴着不同面具的脸，微笑的下面总闪现着寒光，热情的后面总握着一把匕首，妖媚的后面总张着血盆大口。商战比贴身的肉搏都还让人觉得恐怖和残忍。稍不留神，自己就将万劫不复。工作一天身心俱疲，有时脑子整夜整夜的回旋在一张合同和一个草案上，夜半心惊而起，就无法入睡。而看见满脸欣慰的老父，一脸幸福的妻子，还能说什么呢？这一切只能靠自己一力承当。很多时候感觉自己就是走在茫茫的旷野的一匹孤狼。
孙小艺是一个客座教授，曾经是教育界的精英，后来下海开办了紫月广告公司。这次的议题，恰好是他研究成功的科研成果。因此请他回来给学员们讲课。孙小艺正感觉疲惫而压抑，想找一个地方休息和释放，可不能。不能让任何人感受自己的软弱。恰逢接到讲学的邀请函，便欣然前往。这些天的讲学，让孙小艺前所未有的放松，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惬意。知识的世界总是显得那么单纯。是一个休息和调整的好地方。丢弃掉疲惫自己正好轻装上路。
如今却意外邂逅一颗如此干净的灵魂。那双忧郁的眼睛遮掩不住内心的清凉。看似沧桑的面容却遮掩不住赤子般的单纯。宁愿在痛苦中挣扎，也不愿伤害他人；宁愿用冰冷来包装自己，也要让他人感觉其坚强；宁愿用快乐来吞噬眼泪，留下自己独自舔舐忧伤；宁可扭曲自己的灵魂，也要坚持那一份洁白的初衷。这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值得怜惜的女子。他想拯救她，让她的灵魂欣喜而快乐。
那晚，在楼顶聆听心语后，让孙小艺感觉到一种神圣的责任。这些天，自己对晓韵的引导，感觉是如此的快乐，灵魂也在唱歌。似乎一匹孤寂的狼，有了一个温柔而单纯的同伴。虽然她有很多伤痕，可那只是生活浅浅的烙痕，他没有沾染现实的风尘，没有功利和世俗，更没有手段和诡计，在这个颜色纷呈的世界里，还保持着纯纯的颜色。她就像一朵随水飘零的花，无论沉浮在浑浊与清凉，还是遭受意外的风雪，总是抖落这些尘埃保持一颗干净的心，凄楚而真实的活着。真的好希望能牵着她的手，走过心灵的坎坷，智慧而快乐的生活。
想到这里孙小艺笑了，笑容很温暖。
他拿起了手机，拨通了晓韵的电话。
“晓韵，晚上有安排吗？”
“没有。”
“我们去蹦迪好吗？”
“嗯！”
晓韵欣喜得就像一个孩子。整个下午，心雀跃着，不经意间还轻声的唱着歌。和同事们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莫名的心里膨胀着喜悦。
夜晚悄悄的来临。晓韵拿出自己的衣服。有淡蓝色套裙，有浅紫色套装，还有那晚穿的那套黑色裙装。她慎重的捧起那条裙子，轻轻的抚摸，就似抚摸一个熟睡的孩子，然后把它紧贴在心窝。放下这条裙子，她的眼睛投射到了那条咖啡色的小皮裙，白色的羊毛衫，淡蓝色的丝巾。觉得这一身简洁而具有活力。穿上这套衣服后，晓韵坐在镜前。
镜里呈现出一张美丽的脸。眉眼有些含羞，脸上泛着微红的光，让这张脸显得生动。不化妆也别有一份韵致。不知道为什么，晓韵还是淡扫蛾眉，略施腮红，还刻意在眼睑上涂抹了一层蛋黄。眼睛瞬间生动而俏丽。看着自己长长的头发垂在肩上，似乎与这套衣服不和谐。随即挽了好几个髻，都不满意。最后晓韵用一枚红色的扣，把长长的头发束成了马尾。镜中的晓韵立即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晓韵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
突然，晓韵感觉自己很可笑。这只不过是一个平常的约会，自己为何这样慎重其事。可是自己情不自禁的就是想认真对待。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也不再细想，捋捋额间的头发，拉拉衣服，高兴的去赴这次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