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石三娃临危不惧担重任 吴天花杀气腾腾斥秃子

　　原来，吴天花从石三娃的房里回到自己的房里以后，想到秃子不仅派人暗杀石三娃，而且还在关键时刻冲散了她和石三娃的好事，所以就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她闷闷不乐地坐了一会儿，就派人去把狗子叫了来。当狗子证实秃子确实派他去暗杀石三娃的时候，吴天花就把眼珠子都几乎气红了。她挥挥手让狗子离开，然后就坐在床沿上把牙齿咬得咯蹭咯蹭地恨开了秃子。
　　但正在这时候，不长相的秃子却偏偏来到了吴天花的房里。秃子想到自己冲散了吴天花和石三娃的好事，吴天花一定对他恨之入骨，所以就想和吴天花谈谈话，缠绵一番，给吴天花消消气。谁知吴天花这时候正在气头上，根本就不买他的帐。他刚走进吴天花的屋里，吴天花就劈头盖脸地冲着他说：“今天你给我说清楚，这山上究竟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
　　秃子见吴天花凶得跟母老虎一般，就忙陪着笑脸说：“当然是你当家，我哪敢当家呢？”
　　吴天花嘿嘿一声冷笑，猛地一拳擂在桌子上说：“既然是我当家，哪你为啥不给我打招呼就擅自作主派人去暗杀石三娃？”
　　秃子心里吓得一颤，赶忙辩解说：“没有的事啊？我哪里派人去暗杀石三娃哩？”
　　吴天花又把桌子擂了一拳，怒视着秃子说：“我已经证实了这件事情是真的，没想到你到现在嘴还这么硬！你敢说你没有派人去暗杀石三娃？如果你今天不对我说实话，我就毙了你！”
　　“唰”地一下，手枪就到了吴天花的手里。
　　秃子见吴天花拔出了手枪，魂都吓掉了，他两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就跪在了吴天花的面前。要是放在平常，他根本就不会这么害怕吴天花，但吴天花在气头上，他就不得不怕了。他知道娇生惯养的吴天花自小就蛮不讲理，万一一气之下杀了他，那他岂不是太不值得了。因此，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拍着胸脯对吴天花说：“石三娃去买盐的时候，我的确是派狗子跟在了石三娃的身后。但我并不是要狗子去暗杀他，而是要狗子去保护他呀？”
　　吴天花见秃子仍然不肯承认他派狗子去杀石三娃，就冷笑一声说：“让他一个人去买盐，是我们三个人当面定下来的。你身为副司令，却破坏军规，私自派人却暗杀他，你究竟安的是啥子心？”
　　秃子信誓旦旦地说：“你千万要相信我！我如果真地那么做了，你就用乱枪把我打死吧！”
　　吴天花见秃子的牙关咬得那么紧，半点也不承认他派狗子去暗杀石三娃，就气狠狠地说：“看来你是真地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那好，我马上去喊一个人来和你对质！”
　　秃子还想抵赖，但吴天花却对站在门外的哨兵说：“去！把狗子给我叫来！”
　　秃子一听要叫狗子，就知道纸里再也包不住火了，于是，他就对吴天花狡辩地说：“你也不用去叫狗子了，我的确是叫狗子去杀石三娃。但我对狗子是这么说的，我叫他如果发现石三娃和解放军有勾结的时候再开枪，我并没有叫狗子胡乱暗杀石三娃啊？”
　　吴天花说：“这么说，你还是认为石三娃是解放军的探子啰？”
　　秃子忙摆着手说：“不是不是，我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吴天花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你这是以防万一吗？你这明显是和我过不去，是拆我的台！”
　　秃子慌忙表白说：“司令，天花，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哪会拆你的台呢？”
　　吴天花说：“咋啦，你还不承认在拆我的台？你明明知道石三娃不是解放军的探子，而且原来还是你介绍他到东镇当兵的，可你却仍然背着我去暗杀石三娃，难道还不是拆我的台？”
　　秃子见吴天花这么在乎石三娃，心里竟一阵阵地绞痛起来。他已经在王莽山呆了十三年了，吴天花什么时候这么在乎过他呢？想到自己竟连一个刚入伙的石三娃都不如，他不仅就悲悲切切地对吴天花耍着无赖说：“你硬要说我拆你的台，我有啥办法？如果你实在觉得我拆了你的台的话，那你就一枪把我嘣了算了吧！”
　　“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吴天花勃然大怒地说：“要不是看在你跟了我父亲一场的面子上，要不是看在你和我好了一场的面子上，我是真想一枪就嘣了你呢！你这个人太不讲情面了，心胸也太狭窄了，留着你迟早都会坏我的大事。石三娃那么拼着老命把你救上王莽山，又那么拼着老命到二郎沟去为我们买盐，可你呢，你却处处和他作对，甚至还想暗杀他。他究竟是哪一点儿对不起你了啊？你这个人到底还有良心没有啊？”
　　秃子想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吴天花又冷笑一声说：“你凭啥要为我？你有啥资格为我？难道我一个司令办事还要你来教我吗？”
　　秃子说：“我是怕石三娃一个单身汉子，对你乱来！”
　　秃子不提这话还好，秃子一提起着话吴天花就更生气了。她冷冷地看着秃子，真想一枪把秃子一枪嘣了算了。但想想又下不下去手，于是就恶狠狠地说：“他会不会对我乱来，我愿意不愿意叫他乱来，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与你有啥关系？你既不是我的老子也不是我的男人，别人对我乱来也好，我偷人养汉也好，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要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做啥？我今天正式警告你，如果你以后再敢对石三娃下黑手，当心我把你碎尸万段、扔到山上去喂狼去！”
　　吴天花说到这里，就猛地把枪对准了秃子的眉心。
　　秃子还想说什么，吴天花却“砰”地开了一枪。
　　那一枪吴天花是对着空中打的，并没有打在秃子的身上，但虽然没有打在秃子的身上，却也足以使秃子胆寒了。秃子以为吴天花真地要杀他，就一把抱住吴天花的腿说：“请你看在我对你父亲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和我两个好了一场的份儿上，你可千万别杀我啊！”
　　正在这时，房门“咣当”一响，一个人灵敏得像猴子一样闯了进来。
　　吴天花和秃子同时都吓了一跳，但定睛一看，却是石三娃。
　　原来石三娃听到枪声以后，就一骨碌从床上跳了起来。他来不及多想，就抓起手枪，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了吴天花的卧室。
　　吴天花住在议事大厅最南边的一间房子里，与石三娃住的地方大约相隔三十多米。那间房子本来就是吴天花当姑娘时住过的房子，也是吴天花和王三春结婚时用过的房子。吴天花回到王莽山后，不知是为了怀念她当姑娘时的潇洒，还是为了缅怀她和王三春的恩爱，所以就又住进了那间房子。
　　当石三娃跑到吴天花房门口的时候，吴天花的房门却是闩着的。石三娃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礼节了，就“砰”地一脚踢开房门闯了进去。
　　石三娃见秃子狼狈地跪在吴天花的面前，就有些愠怒地对吴天花说：“司令，你也太厉害了！你咋能让副司令给你下跪呢？”
　　吴天花见石三娃来了，心里高兴，就“扑哧”一笑说：“我哪里叫他下跪呀？是他自己要跪下的。”
　　石三娃忙把秃子拉起来说：“秃子兄，你也太没出息了！男人膝下有黄金哩，你咋动不动就下跪呢？”
　　秃子见他的狼狈相被石三娃发现了，就有些尴尬又有些难过地说：“我在王莽山忠心耿耿地呆了十三年，既伺候了老主子，也伺候了小主子，想不到却落到了如今的这个下场！看来，这王莽山我是没办法再呆下去了！”
　　石三娃见秃子说得那么伤感，就忙搂住秃子的肩膀，和秃子在同一条板凳上坐下来说：“副司令，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就别再说那些惹司令生气的话了。你不呆在王莽山，难道你还要去另立山头不成？当然人各有志，不能强免，你另立山头也是好事。但你立得了吗？现在到处都是解放军，到处都是追杀我们的人，只怕还不等你走出二郎沟就被解放军逮住了哩。”
　　石三娃说到这里，吴天花就接过石三娃的话头对秃子说：“你想走你走，我绝不拦你。但在你走之前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在王莽山落下了一个咋样可悲的下场，使你在王莽山呆不下去了？”
　　石三娃见吴天花又要和秃子干起来，就忙打圆场说：“司令，你也别说啥了。现在大敌当前，最要紧的问题还是我们的团结问题。如果解放军还没打来我们自己就先起了内讧，那么我们还咋样和解放军打仗呢？”
　　吴天花对石三娃的话十分赞许，就又斥责秃子说：“就是嘛，首先我们三个人就应该抱成一团嘛。可你呢？你竟背着我去暗杀石参谋长！你这样做，能不让我生气吗？”
　　石三娃又拦住吴天花的话头说：“好了好了，司令。我从二郎沟一回来副司令就把他叫狗子跟踪我的话给我说清楚了，我们两个人也和好了，你就啥也别说了吧？现在已经夜深了，我们还是睡觉吧？”
　　石三娃说完，就率先走了出去。秃子虽然受了吴天花的责骂和恐吓，但却仍然不想走，仍然想和吴天花睡在一起。吴天花见了秃子那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但一想到到了手的石三娃就那么飞了，就又生起气来。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秃子说：“你还不走，老坐在这里做啥？难道还要老娘伺候你不成？”
　　秃子见再无望和吴天花睡觉了，这才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早晨起来，吴天花眼睛是红红的，秃子的眼睛也是红红，显然都是一夜没睡好，而且还有哭过的痕迹。但石三娃喜笑颜开，精神抖擞，一会儿到吴天花的房里去坐一会儿，一会儿又到秃子的房里说一会儿话，还到老营附近的各处哨卡去走了走，一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样子，把山上的事情都料理得有板有眼的。
　　转眼就过去了十天，这十天倒也相安无事。但很快又有一个大问题摆在了几个当事人的面前，山上又没有盐吃了。石三娃买的那十斤盐，再怎么节约也没有管到十天。山上没有盐吃可不行。山上的土匪在解放军庞大的攻势面前本来就已经人心惶惶，怨声载道，如果再没有盐吃，那就再也无法收拢人心了。
　　石三娃本来是要借买盐的机会送情报和取情报的，但为了彻底打消秃子和吴天花对他的怀疑，所以就假装不去了，非要秃子去不可。而秃子呢，怕的就是到二郎沟去买盐。一想到二郎沟的人都认识他的秃头，他就不寒而慄。再一想到解放军把他逮住以后，也像王三春一样被绑赴法场，遭到枪决，他的浑身就直冒冷汗。所以他坚决不去买盐，非要石三娃再次去买盐不可。
　　因为两个人都不愿意去买盐，所以就你一言、我一语吵了个一塌糊涂。吵到最后，就都叫吴天花决定。
　　吴天花本来也是准备让石三娃再次去买盐的，但考虑到到二郎沟去买盐的危险性非常大，所以就没有让石三娃去。她说石三娃已经去买了一次盐，如果再去买盐就很可能会引起解放军的怀疑，因此她要秃子去。秃子自然不想去，虽然嘴巴上服从了吴天花的命令，但在行动上却迟迟不肯动身。被吴天花逼急了，他就派了一个小喽罗化装成山民去买盐。谁知道那个小喽罗不但没有买回盐，而且刚走到解放军的哨卡就被解放军给抓了起来。吴天花急了眼儿，就只有又让石三娃去买盐。不过，当石三娃要走的时候，吴天花却把石三娃送了一程又一程，还眼泪汪汪地石三娃说：“三娃呀，你一定要当心啊！买不到盐是小事，你可要完完整整地给我回来呀！”
　　石三娃对吴天花的关怀十分感动，但却没有被吴天花的真情所迷惑。他一脱离土匪的视线，就飞快地在山路上跑了起来。虽然吴天花是真心地喜欢他，也是真心地关怀他，但吴天花不让他到二郎沟买盐的时候却差点儿把他急坏了。事情是明摆的，他不买盐，就到不了二郎沟；他到不了二郎狗，就没法送出情报也没法取回情报。因此，他就希望秃子不去买盐或者买不回盐来，而把买盐的机会留给他。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他不仅可以买盐了，而且还可以送情报和取情报了，他哪能不高兴呢？
　　石三娃刚下到二郎沟，就解开衣服，把红裤带露了出来。他知道潘昌明一发现红裤带，就会迎接他的。
　　潘昌明果然已经发现石三娃了，还没等石三娃下到二郎沟，他就等在了二郎沟商店的门口上。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仍然叫哨兵对石三娃进行了严格地盘查。
　　石三娃接受了解放军的盘查之后，就一头钻进了二郎沟的商店里。这次因为石三娃的后面没有狗子，所以石三娃一进商店潘昌明就把石三娃直接领进了自己的卧室里。当石三娃汇报完山上的情况之后，潘昌明就向石三娃传达了程大智的四条命令。第一，根据石三娃的要求和石三娃的表现，经陈大智请示上级，已经正式接收石三娃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命令石三娃充分利用参谋长的身份，尽快掌握王莽山土匪的军事主动权；第三，命令石三娃充分利用吴天花对他的好感控制住吴天花，使她不再做对不起人民的事；第四，命令石三娃尽快激化吴天花和秃子之间的矛盾，让吴天花亲手除掉秃子。
　　石三娃接到命令之后，真是高兴极了。尤其当他得知他已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了的时候，他就觉得他的灵魂都几乎得到净化了。但同时，他又感到了肩上担子的沉重。因为要完成后三条命令所涉及的内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不仅需要严密的部署和周密的计划，而且还需要有过人的勇气和超人的胆略。但是，他并没有向潘昌明提出任何要求和困难，而是站起身来，学着解放军的样子，两脚一并，给潘昌明行了一个极不标准的军礼说：“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潘昌明见石三娃的动作十分滑稽，就开心的笑了。他紧紧地握着石三娃的手说：“你一定是会完成任务的！”接着又根据程大智的指示精神，和石三娃在一起认真地研究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之后，这才给石三娃称了盐，叫石三娃又回到王莽山去了。
　　石三娃这次买的盐比上次买的盐还要少，因为他怕买多了会引起秃子和吴天花的怀疑，所以就只买了五斤盐。当他把盐送到厨房，刚回到自己的住室的时候，秃子却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