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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地(八)

作品名称:《桃花地》      作者:桃园三少      发布时间:2014-08-05 13:35:00      字数:3766

  芒种时节,天明的也快,不一会儿东方的天际上便露出粉红色的晨曦。敬雪和她娘在忙着生火做饭时,小石走向外院,提着手枪,不时隔着门缝向外张望。外院东墙根下的老枣树正开着黄绿色的小花,“布谷——布谷”杜鹃鸟的声音一声接一声从远方优雅地唱起歌来。小石一边看,一边想,前后大院子,五间青砖房,一把手枪防身,这可不是简单的人家,这究竟是怎样的一户人家呢?小石纳闷地想。
  任克俭的丈人叫俞善甫,本村应敌村长,一儿两女,是当地有名的地户,生活富裕,而且俞善甫是“在家礼”,就是在“帮”的,在“帮”就是青帮。
  谈起青帮,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深县青帮是由上海经天津传来的,俗称“在家礼”。早在明末清初时,三老四少七个有民族气节的好汉以“反清复明”为宗旨创立了这个帮派,后来为躲避清廷的追捕流落江湖,操水上生涯。青帮打的旗号叫“义气千秋”,“手不离三,口不离潘,在家姓某,在外姓潘。”只要是帮内的人答对了暗语,就请客人在家住下,管吃管喝,临走还赠送盘缠。凡是入了帮的人都要受先人慈悲,见义勇为,扶弱灭强,互助互济,义气千秋。最初民国时期,国民党苛捐杂税,民不聊生,深县于司令就利用青帮组织,网罗了一些无产者拉起了自己的队伍。但青帮的活动仅局限在深县、武强、武邑三县交界一带,传到事变时,下博的李老品,徐口的宋老邦、贾老扣、尹老瑞,大李的俞善甫和县城的于亚宗都是一辈,武强的张老怀比他们大一辈,众人都称他“张三爷”。
  青帮的成员都有土匪气,经常利用帮会广收徒弟,笼络人心。有一次为贺喜张三爷,他们大摆香堂,一百多口人,大吃大喝……
  这些青帮内幕,小石哪里知道,任克俭也是听老丈人俞善甫介绍的。
  “大哥,我姐夫叫你去吃饭呢。”一个甜甜的声音,打断小石沉思,小敏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枣树下望着小石说。
  小石望望大门口,说:“这大门口还是看着点好。”
  小敏眨眨眼说:“那我盯着点!你去吃饭吧。放心,外人轻易不敢上俺家里来捣乱。”
  饭摆在了东配房。
  俞敬雪穿着一件母亲新给她做的紫花小褂,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站在门口。她微微笑着望着小石说:“小石,这么多天没见,样子还是以前,只是瘦多了,快进屋吃饭吧。”小石看了一眼这位年青的嫂子,点点头说:“抗日工作嘛,吃点苦咱也乐意。嫂子,倒是任县长没少念叨你呵。”俞敬雪脸上泛起一丝潮红,说:“又耍贫嘴。”
  东屋的小炕桌上,摆满了香喷喷的馒头和玉米粥,还有一大盆子青椒摊鸡蛋,旁边的浅子里还放着二十多个青叶大粽子。这一顿饭,俞敬雪在旁陪着他俩,二人吃得真香。饭后瞌睡虫上来,二人头一歪身子一仰,进入了大扫荡以来第一次平安梦乡中。近中午,敬雪进来叫醒他们。娘仨早忙活着包好了韭菜馅白面饺子,小敏又忙着炒好了好几个菜。老丈人俞善甫慢腾腾踱进屋来,手里还拿着一瓶衡水老白干酒。敬雪忙活着斟满三个小酒蛊。敬敏和她娘在一旁陪着,三人边喝边聊。丈人介绍说:附近沧石路沿线几个村的据点驻的都是皇协军,大部分都是在帮的群众,因生活所迫当了伪差。群众供他们吃喝两年多,把他们都喂熟了。这次敌人大扫荡,坏人没敢动,他们也没敢乱咬人。为了更好地掌握这部分伪军,好几个抗日村长也入了帮,有的还和据点的小队长拜了盟兄弟。敌人进村清剿,伪军都下来说,这是个大大的爱护村,不能糟蹋。我这个村长又给他们送去一些钱,所以他们在大街上待一下就走了。这一带相对平静,群众没受多大损失,人畜平安。
  酒过三巡,俞善甫又说:“抗日是件好事儿,就是家里人总把心悬在嗓子眼儿,时时刻刻为你们揪心。你们出门在外,风来雨去,遇事要前后多长几只眼,时时刻刻提防着鬼子,还要提防各村暗藏的特务和汉奸。”
  任克俭说:“是呀,这次敬雪在王家庄遭遇大包围,要是没有群众支持,敬雪和部队真不知要受多大损失。”
  说着话小石端起酒杯说:“大伯,没有你们的拥护和支持,光我们跑来奔去,恐怕难干成大事,借这一杯酒,敬大伯一杯吧。”
  俞善甫笑着忙端起酒杯,真心喜爱地和女婿的这个小警卫碰了一杯。
  看到女婿在前,敬雪她娘想起儿子俞敬耀,至今连个平安口信也没有,她眼睛湿润起来。克俭安慰她说:“娘,虽不知敬耀的情况,但他是和冀中公安局在一起的,想必一定和大部队突围出去了。你放心吧,娘,等我和地委联系上,打听一下,就告诉家里。敬耀精明强干,我想他一定能跳过这个险坎,不会出危险的,放心吧,娘。”
  他转移了话题,问村上的种地户是不是都在忙着抢收麦子?
  俞善甫吃了一口菜说:“佃户们有的收了,有的在收,白天抢打,夜里抢收,还得抽出一部分人挖沟修据点,把人们折腾得够呛。我这个村长也愿群众少受点损失,可摊粮款支应敌人,钱少了不行,钱太多了群众哪里负担得起。这几天外村要饭的也多了起来,前几天鬼子抓了几个人来修据点,不知为何还打死一个,尸体摆在沟边还不让埋,真是作孽呀。好在咱家是地户,生活还宽裕,敬雪就先在家住下吧,附近几个村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再让别人捎信给你。”
  任克俭想,敬雪挺着个大肚子,活动也不方便,不由点点头说:“爹,娘,哪里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小敏妹,你们就多操心,照顾着你姐姐吧。”
  小敏抬头嗔了他一眼说:“姐夫,这是俺亲姐姐,还用你那么客气,俺还想看着外甥女叫‘姨’呢,你要是怕俺扔了她,就赶紧领走,快走,快走。”
  敬雪她娘笑着说:“这丫头说话没大没小的,以后不准这样和你姐夫说话。”
  敬敏做个鬼脸,顺从地说:“得令!”小石和大家都笑了。
  敬敏和她姐一样,也是细高挑身材,脸色白净,眉眼欢快。她原在深南短师学习过一段时间,受抗日思想熏陶,她很羡慕哥哥,姐姐和姐夫都走上了抗日道路。大扫荡开始,学校疏散,才被迫回到家来。她真是恨透了日本鬼子的枪炮声扰了她求知的甜甜的梦。
  丈人俞善甫从小就爱枪,吃完饭不由地把女婿和小石的枪仔细看了几眼,然后才带着微醉的酒香走出了家门。
  晚上掌灯时,敬雪叫醒他们两个,手里还提着一包沉甸甸的东西,高兴地举起来叫他俩来猜。
  看着那包响铃铃的东西,小石一眼就知道是子弹,忙说:“嫂子,我们猜不到,是花生米吧,鼻子闻着这么香,你就赏脸让我们尝尝吧。”
  敬雪把包袱放在炕上,解开一看是四十多粒金灿灿的子弹,有任克俭能用的,也有小石能用的。
  敬雪高兴地说:“俺爹说这是在伪军那里买来的,看你们那几粒子弹少得可怜,简直成了叫花子枪。你们出去活动,若少了这玩意,他哪能放下心来。”
  任克俭还没说话,小石非常痛快地说:“替我们谢谢大伯,有了这么多‘花生米’,胆子就能壮起来,遇到鬼子天不怕,地不怕。”
  任克俭愧疚地说:“子弹比命金贵,只是我这个大老爷们不称职,至今也没能给你配一把手枪来防身。”
  敬雪嗔了他一眼,说;“去”,忙把微红的脸扭过一边去。
  这一夜,小石把任克俭推了出去,独自睡了个好觉。
  下半夜,响起敲门声,喀喀喀,喀喀喀,门敲得很响很急,小石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开门一看,原来是爹和娘赶来了。娘看到儿子不缺胳膊不少腿,高兴地哭起来,爹说:“别哭别哭,你看你哭起来没完,别耽误了说正事。”
  小石说:“爹,你老远赶来,先歇歇吧,有啥正事,一会再说吧。”
  小石他娘说:“石头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咱家就你这么一根苗,你不管爹,也不管娘,爹娘不恨你,可你也该成个家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也该为爹娘考虑考虑该成个家了。”
  小石说:“我今年才十九岁,再待两年也不迟,等打跑了日本鬼子,我就平平安安地回家,好好种地,等家里有了起色,再提成家这件事吧。”
  小石他爹急忙说:“石头呀,你还不知道,媒人来说亲了,是东庄李家的三丫头,人还长的不错,吃苦耐劳,老实本分,人家也不嫌咱穷,只要你愿意就订下这门亲。”
  小石他娘接着说:“石头呀,快跟我们回去吧,哪怕回去相相亲,你要是心里不愿意,也该回去一趟,就能给媒人一个交代呀。”
  小石他爹说:“是呀,石头,回去一趟吧。相了亲再回来,我们又不拦你。”
  小石拗不过爹娘,刚想跟任县长请个假,却被爹娘生拉硬拽拖走了。
  黑夜跌跌撞撞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赶到家。
  呀,那个姑娘细高挑,脸色白净,浓眉大眼,多像小敏呀,难道是她?
  姑娘冲他一笑说:“是你呀,我早就见过你。”
  小石子惊奇地说:“你见过我,在哪里呀?”
  姑娘说:“在那棵枣树下呀。”
  小石说:“哪颗枣树下呀?”
  姑娘说:“你想想,仔细想想。”
  小石抬起头,想呀,想呀,是冯大娘家的枣树下呢,还是李村长家的枣树下呢,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姑娘瞪了他一眼,一转身,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呀,这么黑的天,又没月亮,遍地都是鬼子,跑出去很危险的,爹,娘,你们快去送送人家呀。”
  爹和娘赶紧追了出去,小石爬沟过坡,早就累得够呛,头一歪趴在炕头呼呼地又要睡着了。
  爹和娘回来了,嘴里嘟嘟囔囔地埋怨他,终于把他推醒了。
  “小石,快起来吧,吃早饭了,看你睡得真甜,一边睡还一边乐,真不忍心叫醒你。”克俭进屋摇着他的胳膊说。
  小石懵里懵腾,看清了是任克俭,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任克俭带着小石,连接在大榆林、长官庄、东杏园的深南五区转了六七天,见了几个村的党小组长,向他们交代了任务。他感觉这一带相对平静,正像丈人所说没什么大的破坏,便决定辞别妻子俞敬雪一家,准备去深北找县委老蔡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入夜,任克俭叮嘱妻子俞敬雪一番,便和小石检查了一下枪支,在丈人俞善甫的陪伴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大李村。
  人,越走越远,回头望望,郎朗的月光下,映照着俞善甫那越来越模糊但越来越高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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