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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地(七)

作品名称:《桃花地》      作者:桃园三少      发布时间:2014-08-04 09:24:04      字数:3638

  过了五六天,天总是阴沉沉地,淅淅沥沥落着小雨。半夜,任克俭摸黑去了二区冯大娘家,找来了通迅员小石,他想亲自到深南开展工作。二人连夜串着麦子地绕开岗楼朝回走,天蒙蒙亮时,到了深南龙治河边,小河边上是一片密密层层的新草,几只布谷鸟在河边桃树地上空盘旋着,“布谷……,布谷……”唱着悠扬的歌儿。一些粉白色的小蝴蝶和浅绿色的小蜻蜓在树地边上嘻闹着飞来飞去。成片的麦子在小风中摆动着,麦穗沉甸甸地呈现出一片微黄的颜色。远处岗楼上那刺人的膏药旗也像个鬼眼在风中悠来晃去。眼瞅着麦子就要开镰了,敌人让不让收,又是摆在县委面前的一个难题。快接近王家庄前的交通沟时,小石机警地拉住了他,指了指前面。任克俭急忙趴下看,远处交通沟里到处是穿草绿色军服的警备队和穿黄军装的日本兵。任克俭打开机头,对小石使个眼色,二人扭头朝回跑,可是身后有两个伪军正蹑手蹑脚地向他俩扑来。
  任克俭见无路可走,“砰”地一枪迎头打倒近前的一个,小石也随后把后面的一个打了个嘴啃泥,二人嗖嗖地钻进了茂密的桃树地。
  枪声一响,就像一个信号捅了马蜂窝,敌人一窝蜂地朝王家庄扑去,咣咣的掷弹筒响着,一发发炮弹嗖嗖地射向了王家庄村。硝烟升腾着,火光飞溅着,一群一伙的鬼子呀呀地喊着对王家庄发起了进攻。
  任克俭和小石猛跑了二里地,看看后面没有人追来,便蹲在麦地里向东瞭望。
  王家庄方向的枪炮声越打越急,隔着二里地也听得清清楚楚,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呐喊拼杀。他二人都很纳闷儿,深南的分区部队不是都跳到了石德路以南吗?难道中了鬼子的计,又返回了中心区。这事儿任克俭怎么会知道,原来冀中军区错判敌情连发了两道命令,发出了“反扫荡恢复地区”的指示,要六、八、九分区部队返回中心区。六分区王司令率警备旅一个营和抗大三团两个大队刚一进入中心区,便被一万五千多日伪团团包围了,同时,被围在里面的还有八区区小队。任克俭枪声一响,敌人误以为是指挥官发出的进攻信号,于是一片片的鬼子像‘毛子里起波浪,粪涌向前’,开始了大进攻。
  王家庄处于衡水、武邑、深州,三县接壤处,“天高皇帝远”,人们都说这里是个三不管的地方,在地下党的领导下,抗日工作样样走在前,是县区干部经常住的地方,任克俭的妻子俞敬雪也秘密地隐蔽在这里做工作。任克俭捏着一把冷汗,和小石又返回了杜郭庄。
  有了通信员小石这个得力助手,没有几天工夫,情报像雪片一样从四面八方传到县里来:宣传部长王云生、民政科长路兆林、财政科长左庆祥、政府秘书耿春楼、县大队干事刘德章、二区民政委员王志夫、四区区委鲁坦、四区宣传委员魏振华、妇救会干部贾富格……等等,这些同志,先后战斗牺牲或被捕牺牲。
  过了几天又有情报传来:西杜庄支书李明亮被叛徒出卖,敌人挖去了他双眼,遭残忍杀害。王家庄游击组长吴友须被日军挑死在大街上。妇救会干部王彩印牺牲在王井村……
  一池春水绉起涟漪,任克俭和蔡县委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同志们战斗牺牲,牺牲再战斗。
  任克俭像木头一样,呆呆地在本子上记录着牺牲同志们的名子。每天都有坏消息传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不再有过多的惊讶,因为自己也随时可能牺牲。他苦涩地对自己笑着,轻声吟唱起一首歌,这也是大个子刘德章最喜欢的一首校歌:
  同学们,莫忘记:火热的战场,不远的前方
  我们弟兄们正和敌人拼,奋勇不顾身
  记起那大好的河山,被敌人强占
  烧毁的房屋,荒芜的田园
  记起那曾被鞭打的双肩,曾被玷污的衣衫
  前线需要我们
  家乡在期望
  我们要抓紧学习、竞赛和突击
  迎接着战斗,把自己刀枪磨亮
  我们在暴风雨里成长
  我们要翻卷起复仇的巨浪……
唱起这首歌,王云生、刘德章又走到了他面前,那些栩栩如生的笑脸,就像是在昨天,而今天呢,他们一个个都走了,向他挥挥手,带着激情,带着仇恨,飘进了祥云深处。该是和日本鬼子拼命的时候了,任克俭心里想。
妻子俞敬雪在哪里呢?任克俭又想。
  任克俭哪里会想到,俞敬雪正怀着身孕被困在了王家庄。
  白天,俞敬雪随同八区小队一直在冒雨为部队修工事,挖战壕,入夜,吃了两碗玉米粥,肚子开始一阵阵疼痛,一个幼小的生命被折磨得也在腹中不安地噪动,那是他和克俭的孩子,是一颗幸福的种子,想到这里她脸上划过一丝温馨的笑容。克俭在哪里呢?现在会怎么样?在这个艰难的时刻,自己又被困在包围圈中,不知明天会不会被捕牺牲?但孩子呢?孩子怎么办,孩子是一种幸福的寄托,孩子还没见过爹呢。
  她又想,村里有六分区警备旅,这么好的战士,一个个生龙活虎,身边又有八区小队自己的战友,还有什么好耽心的呢?!
  区小队长李志看到她有孕在身仍坚持战斗,就激动地坚决让她和房东大娘在一起掩进一个稳妥的地方。李志想:她是妇女,就是牺牲自己,也要保住她们,男子汉嘛,谁让咱是男子汉,连一个女同志都保护不了,还是男子汉吗?
  黎明,任克俭那一声枪响,敌人开始了大进攻,耳旁咚咚咚的炮弹落在房前屋后,房子里尘土飞扬。敌人呀呀呀地冲进来,村四周到处是反击的枪声和战士的厮杀声……
  半夜,警备旅突围,房东大娘架着她在区小队的掩护下才撤离了炮火连天的村庄。
  这些任克俭怎么会知道呢?
  第二天,一小队日军披着白麻,垂头丧气来清剿收尸,面对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敌人气急败坏,挑死了游击组长吴友须在内的十名群众。第三天晚上,在村西,群众含着泪水,借着星光,悄悄掩埋了遇难者的尸体。这是任克俭事后听两面村长做的汇报。
  由于老蔡去了深北一、二区一带去开辟工作,任克俭身旁只剩下小石一个通信员,他感到有一丝孤单,他想:俞敬雪在哪里呢?是不是遇到危险?会不会转移到大李村她娘家呢?他决定带着小石到大李村去看看。大李村在杜郭庄东北,转过五、六个村就到。将近半夜,任克俭察看了一下王满囤老人的伤情,就开始检查自己的枪——这真是一把好枪,德国造的长苗净面儿,胶把、线抓、通天档,还满带烤蓝,只是子弹仅剩二十多粒。借着昏暗的豆油灯光,小石在一边禁不住艳羡地多看了两眼,说:“任县长,这枪真好。”
  任克俭笑着说:“以后缴了好枪,也给你换一把,你是我的通信员,风里来雨里去,一直干的不错我还能亏待你,好兄弟,抗日工作好好干吧。”
  小石边整理东西边高兴地说:“那是当然,最好是我能自己缴获一支好枪,王八盒子也行。”
  任克俭检查一下王满囤的伤情,又向满仓老汉叮嘱几句,然后,二人才辞别房东,窜着小胡同,三转两转悄悄出了村东。
  踏着柔软的小草,迎着和煦香甜的小南风,那柔和的月色,笼罩着两个矫健的身影。村外的麦地里,不时有一些朦胧的身影正紧张忙碌着,那是群众趁着战乱的间隙在抢收自己的保命粮。往日去大李村不过一袋烟的工夫,但敌人在村边挖了沟,沟虽未挖成,但二人过沟却耽搁了好长时间。任克俭想:我才是县长,谁让你这么干。你现在给我挖沟,我以后给你挖坟,等着瞧吧,兔崽子们,我揍死你们。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有个黑虚虚的土岗子。任克俭警觉地端起枪来,小石“扑咚”一声,被拌了个大跟头,任克俭左手拉起小石,低头借着月光仔细看去,是一具模糊的尸体。任克俭心头一沉,小石也禁不住打个冷颤。二人忙蹲下身,朝前仔细看去,前面的土岗子原来是个敌人建了半截的炮楼,二人吃惊地吁了一口气。
  绕过炮楼,到了大李村,任克俭领着小石左瞧右看蹑手蹑脚贴着墙边摸到俞敬雪家的大门口。二人仔细地听了一下周边的动静,搭人梯,任克俭翻墙进去,开了大门。
  前院两棵大枣树,月光下树影婆娑。
  进入内院,任克俭又仔细听了听动静,然后轻轻地“喀喀”地敲起门。
  “喀、喀”没有声音
  “喀、喀、喀、喀、”又连敲几下,终于有一个声音沉稳地问道:“谁呀?你想干什么?这三更半夜的。”
  任克俭听清是老丈人的声音,忙回答说:“爹,我是任克俭,回来看看你。”
  “你是谁?我没听清。”屋里人又惊诧地问道。
  “爹,我是任克俭,回来看看家里人。”
  借着月光,老丈人从门缝中向外望去,的确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和身形,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提枪的小伙子正警惕地望着门口。
  老人抽开门上的腰杠,开了门,小石蓦然发现他手中还平端着一把盒子枪。
  老人问:“俭子,真的是你吗?没想到,快进屋来,这位同志是……?”
  任克俭说:“自己人,县大队的。”
  “快进屋吧。”任克俭的丈人收起枪来兴奋地说。
  听说女婿来了,东西屋都亮起了灯来。俞敬雪的小妹俞敬敏轻快地走进堂屋,仔细看了看任克俭说:“大秘书,你黑咕隆咚,怎么跑来了,不怕狼吃了你。”
  任克俭笑了笑说:“咱就是打狼的,还怕狼吃了咱。”
  敬敏眨眨眼,说:“那俺姐呢,怎么没跟你来,你是不是把俺姐喂了狼?”
  任克俭顿时哑口无言,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敬雪她娘亲热地招呼说:“不要闹了,小敏,你姐夫还能把你姐给喂了狼。”敬敏笑笑说:“他敢。”
  任克俭的丈人把枪别在腰间,仔细端详起这个东床快婿,几个月的功夫,已经削瘦干练,再不像从前那个学生娃儿。
  敬敏接着说:“姐夫,这么兵荒马乱,我们天天都惦记着你,你也该家来瞅瞅,你知道谁住在咱家?”敬敏说着话,卖个关子,进了西屋。
  任克俭正在纳闷儿,小敏在屋里说:“进来吧,姐夫,看看这是谁?”
  任克俭掀起门帘一看,屋里炕上躺的正是俞敬雪,他朝思暮想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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