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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凤舞日月剑(二十四)

作品名称:龙飞凤舞日月剑      作者:江苏黄云峰      发布时间:2010-04-20 09:00:48      字数:10170

第二十四回
城头撞豹龙王庙遇奇街上打更玉皇阁会猿
红孩儿小眼多尖啊,老远就看见城墙上有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走来。头前走的大高个,他不认识,后面是呆大哥武豹,扒皮也能认到骨头。小红孩儿想逗他们,眼珠儿骨碌碌一转,心生一计,低着头故意向不认识的大个子撞去。他头顶的两根冲天杆羊角小辫子逼真羊角还硬,那大个子本来是扬着脸左晃右晃走路,万没料到被红孩儿的突然一撞,肚子上犹如被钢叉捅了一般,若不是他皮肉粗糙,练过肚皮功夫,准能戳个窟窿。只听他大叫一声“啊哟,俺的娘来”,便扑通一声,仰面倒下。
后面的武豹被他这一叫一倒,也吓了一跳,酒醒了一大半。他瞪眼一看,见兄弟秦豹被个小娃娃撞倒在地,便踏步上前,一把抓住小孩,正要使蛮劲,只听那小娃娃吃吃地笑着,竟把头扎进他的怀里道:“呆大哥,是我。”
呆武豹一听,张大醉眼低头细看,原来是小淘气红孩儿,便拎在手里道:“你个小淘气,不在山上学艺,怎么到这儿来了?章村一别,可把你想死了,哈哈哈哈——”说着就用兜腮胡茬在红孩儿的脸上、脖子上乱扎。
红孩儿一边躲闪一边道:“呆哥哥,别扎别扎,痒死我了!嘻嘻嘻,快放下我!”
武豹道:“放了你?不行!放了你,你又像小麻雀似的飞了。”说着两手勒得更紧。武豹一来真舍不得放,二来也试试小娃娃有没有长进。
红孩儿见武豹不放手,眼珠子一转,腾出两指,在武豹双臂上一点,武豹只感到双臂一麻,不由自主便松了手。只听嗖的一声,一道黑影,红孩儿早已经脱出武豹的双臂,跃上城垛。
武豹揉了揉两只膀子,道:“你个小东西,又刁又调皮,再被我捉住,非把你捏成驴屎蛋不成!”
此时秦豹也爬了起来,对武豹道:“这小子,我要抓着他,非把他揉成猪尿泡不行!”
两人正在嘀咕,只听城头上传来嘻嘻嘻嘻的笑声,犹如银铃一般清脆。二豹抬头一看,见红孩儿正坐在城楼的兽头上,一边笑,一边说他们。
秦豹道:“小子,不怕当猪尿泡,你就下来!”
红孩笑道:“大小子,说大话不怕烂舌头!快报你的名字,免得俺打死的是无名鬼!”
秦豹道:“你问我吗?大爷我叫地王爷!”
红孩道:“这个名字不错,敢情是你跟人家一打架,就跌倒在地,从地下望人的爷吧?”
秦豹道:“小子,实话告诉你,我叫秦豹,湖广长沙人氏,武豹呆哥哥说他叫天王爷,我当然就是地王爷了。”
红孩道:“照你这样说,我还叫阎王爷了。好,如此说来,我看我们三人不如来个桃园三结义如何?”
秦豹道:“好呀,不过,想结义你得听我的。”
红孩道:“我凭啥该听你的?”
武豹道:“你小当然该听大的了。”
红孩道:“好,就听你俩的,可是,有一条我不听你们的。”
秦豹道:“哪一条?”
红孩道:“我打人这一条不听你们的。我想打谁就打谁,你们不得干涉。”
秦豹心里话,你要打我我也得依你吗?这小子鬼门道还不少。不过,为了把红孩骗下来,他假装答应道:“这一条依你,快下来吧。”
红孩道:“我下来你不会把我摔死吧。”
武豹道:“瞧你说的,都要结拜成兄弟了,怎能摔死你呢,即使摔你,也不摔死你。”
秦豹道:“阎王小子,别打嘴官司了,快下来。”
红孩一纵身跳到秦豹跟前,秦豹伸手就想抓,谁知红孩一跃身,竟从他头顶飞到他的背后。只见红孩双手抓住秦豹的后背,身体像膏药一样紧贴在秦豹的后面,秦豹觉得背后好像有十根钢针扎他,疼痛难忍,想甩甩不掉,急喊道:“小子,快松手,我不摔你,想跟你玩的,快松手。”
红孩道:“叫我放手不难,但得允我一件事。”
秦豹道:“别说一件,一百件又有何难?快说吧。”
红孩道:“说话算话?”
秦豹道:“金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个浑人竟把“君子”说成“金子”。红孩听了不禁好笑,便道:“好,不怕你说话不算,倘若你说了不算,我就让你这金子变成臭铜!”
秦豹道:“我不会变成臭铜,我放屁臭,变成臭人还差不多。阎王小子,快说事吧。”
红孩道:“今后我俩只要在一起,你得听我的。”
秦豹道:“这有何难?好办,好办。”
红孩道:“我叫你打狗——”
秦豹道:“见狗就咬!”
红孩道:“我叫你撵鸡——”
秦豹道:“是鸡我就吃!”
红孩道:“我叫你杀人——”
秦豹道:“拎到肉球就砍!”
红孩道:“我叫你吃屎——”
秦豹道:“捧屎就——哎,阎王小子,哪有叫人吃屎的?你也太不讲情义了吧!”
红孩道:“叫你吃你就吃!想抓痒痒是吧?”
秦豹道:“别抓别抓,你叫吃就吃呗,不过,你千万别说这种话。”
红孩笑着松了手,秦豹想还手,红孩一瞪眼,他吓得手一缩,道:“我是挠痒痒的,瞧,我这胳臂肘真痒。”他一边说着,一边真抓起痒来。他装得不像抓得怪像,直逗得武豹和红孩笑个不止。
三个人又嬉闹了一阵子,红孩道:“天王爷,地王爷,你二位因何到此?”
武豹道:“这事说来话长。”
原来武豹去长沙府走镖,回家路过岳麓山,但见此山碧嶂屏开,秀如琢玉,层峦叠翠,山涧幽深。当红日西坠之时,来至岭上,感到又累又乏。四处探望,不见人家。无奈寻些野果充饥,卧在青石板上歇息。正值昏昏欲睡之时,突被一阵腥风吹醒,紧接着听到一声狂吼,窜出一只花斑猛虎。
武豹不敢怠慢,顺着大石块往下一滚。老虎扑了空,气得尾巴一竖,拦腰就向武豹扫来,武豹让过虎尾,顺势骑上虎背。老虎想咬,想甩,想跑,武豹却用力将虎头往地下按,那虎嘴竟将地下板土掘了半尺深。此刻武豹两腿用力一夹,挤得老虎屁股直冒屎。武豹又腾出右手,拼命地向虎头、虎眼砸去,老虎顿时七窍流血,直喷粗气,挣扎不起。武豹并不罢休,跳下虎背,双手抓住老虎,朝青石板上一摔,老虎即刻脑浆崩裂,一命呜呼。
武豹擦了擦冷汗,想掏虎心充饥,只听有人喊道:“嘟,小子,那是咱的虎!”
武豹见对面山上站着一个大汉,便道:“怎么?是你的?”
大汉道:“那是我从洞里赶出来的,怎么不是我的?”
武豹道:“是你的那就还你吧。”说着提起老虎就向大汉扔去。武豹心想,凭我这一下子,看你小子敢不敢接。
那大汉见老虎被扔过山来,心想,哟,好家伙,显摆起来了,我也给你点样子看看。于是趁老虎被扔过来时,不慌不忙,就势接住。他看虎头已碎,便怒道:“我的虎是活的,你怎给死的?我不要死的,你赔我活的!”说着将虎扔了回去。
武豹伸手接过老虎,道:“此虎想要我的命,我焉能不要它的命?你小子驱虎伤人,我不找你后帐倒也罢了,你还想找我麻烦,真是不知好歹!”说着又将虎扔了过来。
大汉接过虎道:“你今天不还我一直活老虎,我跟你不拉倒!”说完再将老虎扔了过去。
武豹想,这样扔来扔去,何时是个了?他肚里吃得饱饱的,我肚里还空空的,我得填饱肚子再说。你不要老虎正好,我把虎心掏出来吃,看你其奈我何?想到此,便将老虎放在地上,手便从虎口里向虎肚里伸,准备掏老虎心。对山大汉一看,大叫道:“好小子,你不还我老虎,还想掏虎心吃,看我可能饶你!”说着,飕的一声,窜过山来。
武豹见飞来的那个人,一身短打扮,上戴虎皮抓巾英雄抹额,身穿虎皮短靠,虎皮衩裤,足蹬虎皮靴,长着一脸兜腮胡子,豹头虎额,嘴阔如盆,一双豹子眼滴溜溜直转。手使一对亮银西瓜锤,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出头。说话时口喷唾沫,声如洪钟。
那大汉见武豹,跟自己模样差不多,脸黑如铁,剑眉虎目,口上微须,威风凛凛,地上放着一把锤,手里拎着一把锤,皆为八棱紫金锤,那吹比自己的亮银锤足足大了一圈,论斤两也有几百斤,便不由得暗暗称奇,捉摸起他的来历来。
大汉道:“你这厮好不懂事,打死了我的虎,不赔我还想掏虎心吃!”
武豹道:“我睡得好好的,没招它,没惹它,它竟来找我麻烦,我岂能让它吃了不成?我看你是想讹诈我!”
大汉道:“谁讹诈?这虎是我从山洞里赶出来,想叫它替俺舅父看门,你把它打死了怎么办?”
武豹道:“你舅舅为何不要人看门,偏要虎看门?”
大汉道:“各人爱好,你管得着吗?”
武豹道:“你舅舅是个何等奇人?你叫什么?”
大汉道:“我舅舅是个老道,在此双峰岭玉佛洞修炼,我叫秦豹,大闹沧州,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武豹道:“你舅舅还在吗?”
秦豹道:“出外云游,已经数月。”
武豹道:“这老虎又是怎么回事?”
秦豹道:“年前下大雪,这只老虎寻食寻到舅舅洞内,被我逮住,就放在门洞内,倒扣了石门,替我看家,我孤单一人闷得慌,有老虎想伴,就热闹多了。今天我出来玩玩,没有带它,不想这牲畜看我不带它,竟野性发作,拱翻石门,窜了出来,偏偏被你碰上,打死了,你得赔我。”
武豹道:“怎么见得是你的虎?”
秦豹道:“我虎的耳朵上有个刀痕,那是我当时捉住它时作的记号,唯恐被人赖去。现在世上人太孬,动不动就赖人。”
武豹一看,虎耳上果有刀痕。只得承认,便道:“小子,虎死了怎么赔?又不是东西坏了,再做一个给你。”
秦豹道:“那你就逮一只活的给我。”
武豹道:“也好,只是如今没有怎么办?”
秦豹道:“那就在这儿等。”
武豹只得认晦气。
秦豹道:“小子,你姓啥名谁?”
武豹道:“我叫天王爷。”
秦豹道:“还有叫这个名字的?”
武豹暗笑道:“是的,叫天王爷。”
秦豹是个实心眼人,不知武豹哄他,道:“天王爷,你身上哪来的血?”
武豹道:“杀人呗。”
秦豹道:“杀人?看来你是江洋大盗,不然为何一个人到处乱闯?”
武豹道:“你才是江洋大盗呢!”
秦豹道:“你是!”
武豹道:“老子是有怎样?”说着上前对秦豹就是一拳。
秦豹也不是饶人茬子,骂道:“小毛贼,还敢跟大爷想斗,看我不砸你八瓣!”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起来,正打着,忽然狂风大作,一阵腥风过后,只听虎啸山谷,又从对面山上窜出一只吊眼白额猛虎,两人大吃一惊,遂停止厮打。
秦豹道:“小子,不打你了,我的虎来了,你有种逮吧。”
武豹道:“这虎也是你的?”
秦豹道:“那是自然,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山上的一切都是我的。”
武豹道:“是你的虎我不逮,要逮就逮不是你的。”
二人正说着,只见那老虎也不给秦豹面子,直扑过来。
秦豹向旁边一闪,道:“逮吧,天王爷,逮到也算你的。”说着跳上虎背,一伸手抓住虎尾。
武豹也不怠慢,纵身跳上虎背,伸手按住虎头,抡拳就想打。
秦豹忙叫道:“别打,别打,留着看门。”
武豹道:“别做梦了,爷想吃虎心呢!”
武豹说毕,一拳砸向虎的耳门,只听一声惨叫,老虎七孔窜血。武豹跳下虎背,来到虎后面,扯起一条虎腿,对秦豹道:“下来,小子!爷要掼虎呢。”
秦豹跳下虎背,也拉着一条虎腿道:“这是我的虎,不能掼!”
武豹道:“你小子怪蛮的,虎是我打死的,怎么又是你的了?见面分一份倒是可以的,你还想独吞?”
秦豹说什么也不放手,两人一较力,把个虎眼睁睁的撕成两半,肝肠肚肺淌了一地。武豹将半条虎扔给秦豹道:“都给你吧!”然后弯腰将地上的虎肝虎心抢到手里,不管三七二十一,生吞活咽地吃了下去。
秦豹靠近山崖,当武豹将半条虎扔给他时,他忙着接武豹的半只虎,立足不稳,竟连人带虎滚下山涧。
武豹正吃着虎心,回头看秦豹没有了,走到山崖一看,只见秦豹挂在半山腰的一棵枯树枝上,那枯树本不结实,经秦豹和死虎的重压,咯吱咯吱眼看着就要断。一旦枯树断了,那呆子掉下去肯定没命。事到如此紧急关头,秦豹仍舍不得丢掉老虎。
武豹想,见人落难,焉有不救之理?于是跳下山崖,来到秦豹跟前,伸手抓住秦豹的腰带,道:“小子,快把虎扔掉!”
秦豹道:“不,这是我的虎,我不扔!哼,不是你的东西,你当然不心痛了。你没有虎,还想叫我没有呀?我不上你当!”
秦豹把个死虎抱得更紧了。武豹看劝不动,只得连人带虎往山上拖,到了山顶,秦豹道:“看来你这个天王爷够朋友,你大,还是我大?咳!不管谁大,你天王爷救了俺,我就叫你哥。”
武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只要不发脾气,大脑非常清醒,也非常讲义气。今见秦豹如此,心中甚喜。笑道:“混小子,我哪里是什么天王爷,我叫武豹。”两人越说越投机,最后竟结为生死弟兄。
武豹道:“兄弟,我肚里饿死了。”
秦豹道:“把这死虎烤着吃吧。”
武豹笑道:“那是你的虎。”
秦豹道:“我的虎留着就是给你吃的。”
武豹道:“烤着吃没柴怎么办?”
秦豹道:“咱俩把这两棵树拔起来,不就够烧了吗?”
武豹一看这两棵树有一抱粗细,知道是秦豹有意试试他的气力,便道:“好,咱们一人拔一棵。”
于是,两人一人一棵,武豹运气一弯腰,将树连根拔起。秦豹看后拍手叫绝。自己也运气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树竟被折断,武豹也大声称赞。两个人将树枝折断堆在一处,将半个死虎架在上面。秦豹从虎皮囊里拿出火刀火石,点火烤了起来。秦豹看武豹没把那半只虎架上烤,便想去拖。武豹拦住道:“你不是要虎把门吗?就把这半只虎留着看门吧。”
秦豹道:“死虎怎么守门?”
武豹道:“咳,死虎放在洞口也照样吓唬那些胆小鬼嘛。”
秦豹大喜道:“还是哥的点子多。”
二人看看虎被烤熟,便一边撕吃一边谈论起闯荡江湖之事。秦豹一定要跟武豹走,武豹无奈,只好答应。二人又说笑了一阵,眼看天黑了下来,二人把死虎扔到对过山头,又将烤熟的死虎肉各装了一袋,各人带着。武豹拎起大锤跟秦豹来到洞口,秦豹将死虎放在洞口,收拾好零碎东西,趁着月光,随武豹向山下奔去。
两个呆瓜,一路行走,想不到来到荆州府。晚上有大喝了一顿酒,天未亮,武豹便要逛荆州府,到了城下,竟碰到红孩儿。
此时武豹问道:“小兄弟,你上哪儿去?”
一句话提醒了红孩儿,他大叫道:“不好,不跟你们玩了,再玩就耽误大事啦。”
红孩儿说完,拔腿就想跑。武豹一把拦住道:“什么大事?说来给哥哥听听。”
别看红孩儿只有十三岁,心眼可多了。他两只小眼睛一挤,小脑袋转了一圈,暗想,不能跟这两个浑人说真话,倘若让他们知道要跟去,正事干不好,反倒把事情搞糟。想到此,他狡猾地一笑道:“昨晚买酒,我碰到玄青师太了,她老人家叫我找几个人跟她打牌。”
武豹道:“那太好了,我正想打牌呢。”
红孩儿道:“一两个人不行,师太说要多找几个呢。”
秦豹道:“那好办,我跟武豹大哥这就去找。”
秦豹拉着武豹就走。红孩儿暗自高兴,转身就想溜,可是没走几步,就听秦豹喊道:“小小子,你骗我们。”
红孩道:“谁骗你了?”
武豹道:“你不告诉我们在哪儿打牌,我们上哪儿找你去?”
红孩儿道:“你们话没听完,拔腿就走,能怨我吗?”
秦豹道:“那又是我俩错了,好吧,就算你小子对,现在告诉我们吧。”
红孩儿道:“在荆州府后花园打牌。”
武豹道:“到大老爷花园打牌,好,在那儿打牌,有花有草,有山有石,丫环使女一大堆,渴了,有丫环献茶,热了,有仕女打扇,累了,有歌女献舞唱歌助兴,好,好极了。”
红孩儿道:“不过,有一条你俩得注意。”
秦豹道:“哪一条?”
红孩儿道:“到那儿去不准走大门。”
武豹道:“那就走偏门。”
红孩儿道:“偏门也不准走。”
秦豹道:“那就走后门。”
红孩儿道:“后门更不准走。”
武豹道:“那总归给个门走呀,不走门怎么进?”
红孩儿道:“凡门都不准走,要翻墙而入,翻墙而出。”
秦豹道:“噢,州府老爷是怕咱们这些汉子进他的后花园不好看,行,那就高来高去。”
红孩儿道:“那也不行。”
武豹道:“怎么还不行?”
红孩儿道:“高来高去可以,但给人看见不可以。”
秦豹道:“到他州府老爷家打牌,那是石头上掼乌龟——硬碰硬,为何怕人看见?”
红孩儿道:“就是不能给人看见!要不,就不去!”
武豹道:“好,不让人看见。”
两个呆家伙,说完就要走,红孩儿道:“别走!”
秦豹道:“还有啥事?”
红孩儿道:“你们知道何时打牌就慌着走?”
武豹道:“不是现在吗?”
红孩儿道:“不是,是三天后的晚上。”
秦豹道:“知道了,小子,还有什么弯弯绕?”
红孩儿道:“没有了,快取邀人吧。”
红孩儿看两个呆瓜离开后,就直奔南关大桥,此时天已经大亮。只见桥的尽头有座庙宇,走进一看,原是龙王庙。他推了推庙门,门却闩了。边走到墙跟前,纵身上墙,四下打量了一番,寂静无人,便飘身落入庙内,蹑手蹑脚来到前殿,仔细探看,发现供桌前的神龛中露出一条泥污的腿来,心想,这家伙原来在神龛中睡觉,天送的帐幔,神给的床铺,他倒会享福。
红孩儿顽皮成性,只见他跃上供桌,弯下腰来,用手指挠那个人的脚心。他挠一下,那个人的脚抖一下;挠两下,脚就抖两下。红孩儿干脆不停地抓起来。只听龛内人道:“奶奶的,今晚怎么有老鼠来捣蛋!”说着将脚收了回去。不一会儿,另一条腿又伸出来了。
红孩儿又去挠,不过,这次他觉得不像是挠在脚上,倒像挠在铁板上,硬梆梆的。心想,这家伙跟我耍起膘劲了,竟然将脚板变成钢板,好,我手指就变成钢钩,非抓破你不行!于是运气用力,五指顿时犹如五齿钢钩,直向那脚板抓去。不想用力过猛,只听嘎巴一声,手指甲断了半个,痛得他乱蹦乱跳。正在揉手时,神龛里伸出一只左手,拉开帐门,帐里蚊子嗡嗡嗡成群起飞。红孩儿细看,帐里是一个老头,浑身趴满蝎子蜈蚣,帐开处,腥气扑鼻,他连忙捂住鼻子后退。那老头唱道:“大梦神仙觉,平生我先知,莫道杆无用,直钩钓鱼池。”
红孩儿道:“南老爷子,别唱了,你看那些鼠蛇虫蝎要把你吃掉了。”
老头道:“它们吃别人不吃我。”
红孩儿上前打开帐幔,驱赶虫蝎,这才看清南海忠的面目:一脸油污,炸散着花白胡须;破帽遮头,数根乱发刺出帽外。那么热的天,还是破棉袍裹着上身,下身穿着裤头,裤头已经烂到大腿根前,差一点屁股露在外面。
南海忠双眼一睁,犹如两道电光射出,他望着红孩儿道:“你这娃娃不到别处玩耍,跑到这儿干啥?你瞧,我的瞌睡都被你搅了。”
红孩儿道:“南老爷子,你休要见怪,我是奉玄青师太之命前来请您老人家的。”
南海忠道:“你是红孩儿君亮吧?”
红孩儿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南海忠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不是少林寺法正大师的小徒弟、河南章老先生的公子吗?在禹州盗赃官的不义之财周济灾民的不是你吗?”
半年前,禹州黄河发水,饿殍载道,红孩儿捐尽身上钱财,又到县太爷家盗来衣服银两,送给灾民,难民无不感激于他。
这时,南海忠从腰里掏出一锭官银,道:“小子,这还是你当时给我的银子呢。”
红孩儿道:“老爷子,我给你的银子,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了,你不拿银子去买件衣服穿,留着何用?”
南海忠道:“锦衣玉食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
红孩儿趴到丐侠怀里。南海忠道:“我身上太脏,你不嫌恶?”
红孩儿道:“我才不嫌恶呢。别看那些锦衣玉食之人,其中不乏衣冠禽兽,他们外表好看,内里肮脏,你虽然外表很脏,但比那些人干净多啦!”
南海忠道:“看不出你这小小年纪如此悟性,日后定有大出息。好了,不谈这些,你说你玄青师太约我干什么?”
红孩儿把齐天凤误入魔窟,中了机关,玄青师太让他来请丐侠破九连环之事说了一遍。
丐侠道:“破九连环需九人,靠我三人不行。”
红孩儿道:“不仅仅是你我三人,我还要去玉皇阁找小白猿师叔呢。刚才我碰到武豹和秦豹,也让他们请帮手去了。老爷子,快去吧。”
丐侠道:“好,你去吧,三天后,荆州府后花园相见。”
红孩儿道:“老爷子,你别在神龛里睡了,那里蚊子蝎子太多。”
丐侠道:“好孩子,我知道了,你快去玉皇阁吧。”
小白猿离开童家坞后,就进了荆州府。你想想,这个老西可曾是闲得惯的人?到了荆州府就东跑西窜,哪里有奇闻怪事,就往哪里钻。荆州府的莲英被抢,田文举被杀,这种事儿他当然知道。小白猿侯老西遂喜作恶作剧,可心地还是善良的,一生好打不平,此刻遇上这种事,焉能袖手旁观?他想,老天爷造就了我这个侯老西,我就得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于是暗中查访,看文举是何人所杀,何故被杀,后来巧遇陈海涛,得知九天仙女乃峨眉山了尘道姑的徒弟伍彩萍,广东十三洋行行主伍浩官的千金,这于江湖上所传的郡主穆梦梅恰恰相反,出于好奇,更想查个水落石出。头一次进荆州府,便遇到玄青师姑,玄青对他讲了荆州伍府的情形,并叫他寻个固定落脚点,以便相互联系。他找来寻去,最后还是看中了玉皇阁,因为那里幽静,第二天便将住址告诉了玄青。
小白猿侯老西到玉皇阁开始两天还好,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日子一长,进出玉皇阁难免不留痕迹,这就被钟楼中两个主持更点的更夫发觉了。这两个更夫,一个叫大猛,一个叫二愣,那天晚上月白风清,两个更夫在钟楼上看守漏壶,恰值二愣子出来小解,正好遇到小白猿侯老西飞上玉皇阁,不由得大惊,吓得小便也不解了,连滚带爬进了钟楼,哆哆嗦嗦地对大猛道:“哥,哥啊,不,不好了,我刚才在外面,只见一道白光飞入咱们头上的玉皇阁,莫非玉皇阁里住了什么大仙?”
大猛道:“愣兄弟,是不是你看花眼了?若真是那样,想是大仙显圣,我等万万不可惹它,不然咱们一家老小都不会有活命的。”
二愣道:“哥,要是真有大仙,明儿咱俩买些香烛果品去祷告祷告,求那大仙保佑你我升官发大财。”
大猛道:“兄弟言之有理,明儿理应买些礼品去敬献。”
两个更夫的话,小白猿侯老西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时他从天窗上扒了个洞,跃了下来,只见一根鼓槌和一个梆子放在桌子上,便想捉弄他俩一番,就偷偷拿走鼓槌和梆子,窜回上房,伏在天窗的洞眼里朝下看。
两更夫说话拉呱,不觉已是漏至三更,该打更了。于是,一个便去桌上取鼓槌,一个拿梆子。此时哪里还有鼓槌和梆子,大猛大惊道:“愣兄弟,你把鼓槌和梆子放哪里去了?”
二愣道:“刚才不是你放的吗?怎么还问我?”
大猛道:“这就怪了,我记得刚才明明放在这儿的呀,怎么没有了呢?这真是活见鬼了?”
二人慌慌忙忙四下寻找,生怕漏了更点,知府老爷怪罪下来,小命要完蛋了。可是,屋里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不见梆子和鼓槌的影儿,二人像洋鬼子看戏——傻了眼。还是大猛精灵,道:“兄弟,不用找啦。”
二愣道:“不找咋办?”
“咱俩跪下。”
“跪下做啥?”
“求大仙保佑。”大猛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愣也傻乎乎地跟着跪下。大猛说一句,二愣跟着学一句。
大猛道:“求求大仙,千万莫跟我等小人一般见识,我俩有罪,刚才不该议论大仙,大仙你量大肚大,谅不会见怪,明日我俩将香烛贡奉,请你老人家把鼓槌和梆子还给小人,不然,耽误了时辰更次,受责事小,倘若吃饭的家伙被老爷砍掉了,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小,还指望小的呢,万望大仙开恩。”
俩人一边祷告,一边作揖,只听当啷一声,俩人再看桌上,好好地放着一对鼓槌和梆子,二人更信是大仙显圣,磕头如同鸡喙米,口中叽咕不完,在路上一边打更,还一边祷告呢。
第二天,二人果真买了些果品和香烛来供奉大仙,并求白眉大仙保佑他们升官发财,别再让他们当那劳什子更夫。二愣道:“大仙,俺财要发的多,你保佑俺家里一辈子不受穷。”
大猛道:“大仙,求你保佑俺官要做的大,最好能管到荆州府的伍老爷。”
二人祷告完毕,发现供桌上的果品少了大半,壶中酒也没了,可是盘中却多了两锭银子。
大猛道:“愣兄弟,怎么样,这大仙显圣了,赠给你我银子呢,咱俩花两吊钱,就得了两锭银子,倘若花十吊钱,百吊钱、千吊钱,那不会得到十锭、百锭、千锭?”
二愣道:“哥,明天咱俩再多买些酒菜来供奉大仙,只要心诚,咱俩定会有好结果。”
就这样,俩人一人一顿地买酒买菜买果品,一个比一个好。他们东西买得好,买得多,银子也得到多。东西买得差,买得少,银子也得到少。
大猛道:“兄弟,这是万万不可告诉别人,倘若别人知道了,都来上供,你我银子就得少了。”
二愣道:“大哥说得是,你我连老婆都不能告诉。”
这一天,二愣见大猛不在,心想,我何不上去看看,那大仙到底是个啥样儿?会不会与我等一样?于是,他就搬个梯子往楼上爬,刚到玉皇阁,偷偷向里面一看,只见大仙盘腿坐在供桌上,一手拿点心,一手提酒壶,正吃喝得香甜呢。壶一放下,二愣看那大仙一副雷公嘴,白眉毛,圆眼睛,胡须向上翘着。
小白猿侯老西正喝得痛快,发现二愣上楼,便对他一眦牙,二瞪眼。把个二愣吓得妈呀一声,从木梯子上滚了下来,梯子被他一碰,正好歪倒,砸在二愣身上。二愣一惊一吓又疼又颤,顿时昏了过去。正好大猛进来,见二愣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忙掐人中,搬胳臂搬腿,唤醒二愣,问道:“你这是咋啦?”
二愣浑身筛糠,哆哆嗦嗦道:“大仙,我,看到,大仙了。雷公嘴,白眉毛。”
大猛道:“你怎么敢偷看大仙呢?你没听人说过吗,这是白眉大仙,最灵验不过的,快去再买些香烛果品来赔罪,免得大仙发怒,降祸于你。”
二愣傻呆呆连跑带爬,买来两坛酒,一大堆果品,一对大香,摆在供桌上后,又磕头,又作揖,祷告足了,方才出去巡更。
再说小白猿侯老西搬过两坛酒,兜起果品,喝了个酩酊大醉,然后倒头大睡起来。不一时,鼾声大起。当他睡得正香甜时,直觉得鼻孔里爬进了什么小虫子,痒虚虚的,实在难受,便用手去抓,抓没几下,又睡着了,恍惚中,只觉得供桌被小娃娃往上一掀,小白猿侯老西从供桌上滑到了地下,这下可把他惊醒了,大叫:“好小子,哪里走,且吃我一刀!”
这正是:龙王庙,丐侠伴虫蝎;
玉皇阁,红孩戏白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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