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王月梅借钱

　　寒假到了，贺思佳和儿子先回了家，目的是帮弟弟筹备婚礼，弟弟在别的地方另外买了一套房子，母亲住在李教授的家，贺思佳就和儿子住进了妈妈的老楼。
　　杨健平也在春节的前十天赶回了家，因为各个工厂都要放假，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外来人员返乡的时间，即便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可做的，一切都要等到正月初八上班以后再说。
　　杨健平回到家后简单地休息了一下，就到公司报道了。
　　这一天，按照往年惯例，要组织全体销售部的业务人员开会，请生产、销售、技术部门的一把手参加，会议的内容依旧是业务人员汇报一年来的工作情况，反映工作中遇到的问题。这种会议是在江怡俊的提议下组织和召开的，目的是为了不让销售与生产和技术脱节。全公司一共有四十多名业务人员，大部分是常年驻外的，因此每年一次的会议成了他们见面交流的唯一机会，他们最常问的是哪家公司能用到丰合的产品，采购部由谁负责，对产品的质量有什么特殊要求，货款支付情况怎么样，哪家公司又在其他地方开了分公司，派去的人员和原来的公司人员熟悉不熟悉，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多卖产品多赚钱。
　　在简单地汇报之后，反映问题的时间到了，以前的年份，杨健平都是默默地听着，而这一次不同，他第一个站起来，把佳源公司去年发生的事情全盘晒了出来，指出生产部的人员不负责，把合格品和不良品放在一起发货，而且发货之前没有检验，检验人员如同虚设，管理人员责任心不强，导致公司出厂的货物被客户投诉，险些损失一个重大客户。生产部门的管理必须加强，还有那次量值误差高达百分之十的问题，是设备的原因还是人为的原因应该调查清楚，应该修理设备的修理设备，应该修理人的修理人，做下一个客户有多难，但要是毁掉一个客户可就太容易了，恳请我们生产部门的同事责任心强点再强点，我们销售人员的日子才好过，大家的日子才好过，公司的日子才好过。
　　杨健平越说越激动，坐在对面的江怡俊不得不打断了他，“健平，你说的事大伙都听清楚了，小刘，说一下你们江苏那边的情况吧。”杨健平这才坐下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雷剑峰的脸上虽然还带着微笑，但面部表情十分僵硬，颜色也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如今已经是生产部部长的他听了杨健平的这番数落肯定不会好受的，怪不得江怡俊打断了他。杨健平心想，不好受就不好受吧，谁让你们总出事了，还那么巧，事情都出在我一个人身上，我也不是只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公司着想。
　　接下来，其他业务人员也反应了一些问题，比如货物发出不及时，物流缓慢，但基本上没有提到生产质量的问题，会后，依照每年的惯例，大伙要在一起吃顿饭，为的是进一步交流，增进情感，而此时雷剑峰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春节前的最后一个星期日，贺思哲和田晓妍的婚礼如期举行，婚礼的规模不大，来的客人大多是贺思哲单位的同事，杨健平大概扫了一眼，发现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外貌特点，头发少，肚皮鼓。婚礼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依旧是那些老旧单调的仪式，唯一缺少的是女方家长讲话这一环节，因为此时，田晓妍的妈妈仍旧躺在床上，病情越来越重，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田晓军为了照顾母亲没有参加妹妹的婚礼。杨健平在贺思佳给弟弟一万元的基础上又给了田晓军五千元，田晓军起初不肯要，但在杨健平的劝说下还是收了，他现在确实需要钱，为了照顾母亲，再加上给妹妹筹办婚礼，他几乎没有出去干活，而妹妹妹夫对他的帮助十分有限，妹夫虽然是个公务员，可是无职无权，挣的那些钱也仅能够维持自己的开销，况且，他也没指望他们能来帮助自己，他唯一的希望是妹妹婚礼过后每个白天都能来照顾母亲，这样他就可以出去赚钱了。
　　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这一年的六月，在老房子的原址上盖起来的新楼已经交工，这几天回迁的人们都在忙着选房、搬家和装修。
　　在签安置协议的时候，杨健平的母亲选择了和自己原来所住面积相等的一室一厅，这样基本上不用再往里添钱。
　　杨健平过年的时候给了母亲一万块钱，老太太一直没有用，这次搬家，贺思佳又给她打过来一万，她用这笔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新家。老太太对于房子的要求是简单实用，所以也没在装修上花费太多的精力，只是在屋内的四壁和顶棚刮了仿瓷涂料，厨房卫生间粘了一些瓷砖，由于是一楼，也用不着做什么防水处理，客厅和阳台都是用防滑型的大理石铺地，只有卧室铺了地板。又打了一张床和两个柜子，就算收拾完毕。家里原来有的一些电器还能继续用，她也舍不得扔，就一块搬过来了。最让她感到难过的是老伴刚刚过世，是个无福之人，没能住上新房子，搬家的时候她特意把老伴的遗像也一并搬了过来，还对着遗像说，老头子，看看咱们的新家吧。
　　在母亲收拾房子的时候，杨健雄也经常过来监督工人干活，可令他犯难的是虽然大伙都在忙着搬新家，而他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拿到新房的钥匙。因为在签安置协议的时候，他在王月梅的鼓动下要了一个三室一厅，面积比原来的面积扩大了四十多个平方，而这四十多个平方按照规定就要多交五万元，这让他手足无措。
　　回到家里，他就埋怨老婆，“就是因为你，当初要了个大房子，现在连家都搬不上，眼看人家都住进去了！”
　　王月梅说，“你傻啊，咱们家是四口人，两个孩子都那么大了，还不得一人一室啊，再说不趁着现在动迁多要一些面积，以后你要是花钱买得多贵啊！动迁的时候一平米多少钱，要是卖的话能卖多少钱，你不会算这个帐啊，起码得翻一倍吧！”
　　“咱们也不是为了卖，咱们只是为了住。”
　　“就是住也得大一点的舒服啊！”
　　“我也知道大一点的好，可钱呢，你让我上哪去弄那么多的钱？”
　　“真是废物，嫁给你我算是倒霉了，一点也不开窍，你说健平也不回来住了，咱把他原来住的那间房子给他卖了不就行了吗！”
　　“你可拉倒吧，你把人家的房子偷着租出去弄点房租也就算了，还给人家卖了，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我也没说卖完钱就不还了，等咱有钱了咱们再还他不就行了。”
　　“这个坚决不行，再说那房子不是你说卖就能卖的，那得经过人家夫妻双方同意都到场才能办过户呢。”
　　“那就找你弟弟借，他在那边一年挣那么多钱，又买房子又买车的，随便拿个五六万肯定不是问题，再说他借给咱们钱也是应该的，他结婚的时候咱可没少帮他忙活，里里外外哪样我也没少干，你赶紧给他打电话，管他借五万，多了更好。”
　　“你以为他是印钱的，张口就是五万六万，我可张不开这嘴！”
　　“真是废物，你把电话给我。”
　　“你别打，你这不是让人家两口子吵架吗！”
　　“不会的，杨健平可不象你，做不了老婆的主。”
　　王月梅此时也顾不上长途的电话费有多高了，抢过电话给健平打了过去，“健平，嫂子有点事要求你，这不是房子刚下来吗，我和你哥手里的钱还没凑够，眼看着没钱搬不了家，你哥这几年活也不太好，再加上年龄大了，有的活他也不能干，你的两个侄女虽说是有工作，可挣的那点钱还不够她们自己花呢……”
　　“嫂子，你想借多少？”
　　“六万，五万也行啊，你放心，嫂子一定会还你的。”
　　“这么多啊，我还真得看一下。”
　　“嫂子知道健平最有能力了，不会看着你哥为难，做事不管的。”
　　“那行，嫂子我看看再说吧。”杨健平放下电话，心里就打起了鼓。
　　贺思佳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问道：“是王月梅打过来的吧？”自从上次她骂过自己后，她就再也没有叫过王月梅嫂子，“她打电话干什么，是不是借钱？是不是要回迁了，缺钱搬不了家，我告诉你，杨健平，如果是妈打的电话，她的房子要用钱，要多少我都没意见，王月梅不行，一分钱都不许借，没什么可商量的！”
　　“老婆，别那么激动吗，我这不是也没答应吗，但是王月梅我可以不管，可我哥那边怎么交待啊，他搬不了新家，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啊！”
　　“那你就把眼睛闭上！”杨健平第一次感觉到贺思佳的盛气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