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孩子问题

　　父亲的“头七”过后，杨健平坐着火车往深圳赶，一路上，他的心里象长了草一样，办事处的很多业务都在等着他，因为临走的时候太匆忙，没有怎么交待，所以张瑞冬只能帮他把最着急的货发出去，其他的事情因为杨健平也没有嘱咐，电话里又说不清楚，就没有处理。
　　在火车上，他就开始给自己制定了处理这些事情的日程表，每天都排得满满的，一个星期之内没有一点空闲。还有令他欣喜的一件事，经过这一段时间地磨合，佳源公司新近传来的订单在逐渐增加，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数量，这让他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个基础，房子的贷款很快就能还清了。
　　回到办事处，杨健平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一下订单的交付情况，什么事都可以拖延，唯独交货的时间不能耽搁，这不仅是信誉问题，更涉及到公司的实力，如果不能按期交货，说明公司的生产能力不足或者生产周期安排得不合理，容易给客户造成不良印象。把应该发出的货整理完毕后，他就该去见一些新的客户了。
　　说是新客户，实际上都是以前见过面但没有发生业务联系的。在深圳这个地方，人员的流动非常频繁，也包括各个企业的采购人员甚至采购经理以及工程师，而这些人到了另一家公司后，就会对原来的供应商进行整理。如果发现这家企业的供应商不如原来自己接触过的供应商，他们会选择更换，来证明自己有能力为企业用更低的成本采购到更有品质的货源。即使在价格品质相同或相近的情况下，他仍然愿意用自己熟悉的供应商，这有点象我们买生活用品，总喜欢去熟悉的那家商店一样。杨健平最大的长处就是每和一家企业发生业务联系后，都能把这些采购人员变成朋友，把他们变成自己的人脉资源，他相信那句话，做业务做的就是人际关系，如果你的人际关系处理不好，就是念再高级别的书，拿再多的文凭，懂得再多的营销理念，也只能是纸上谈兵。
　　回到家的第二天晚上，贺思佳把卧室门关上问，“老公，妈怎么样，她没受什么影响吧？”
　　“没有，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可能早有这个准备吧，连我都不如妈坚强。”
　　“你怎么了？”
　　“我……”杨健平想说自己那天怎么样的失态，又觉得在老婆面前说这个太没面子了，就话锋一转，“嗯，没什么，就是掉了几滴眼泪。”
　　“那妈没怪我吧，没能回去参加爸的葬礼？”
　　“没有，妈知道这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只是想孙子了。”
　　“还好，我一直担心妈会怪我，既然没有我就放心了。”
　　“这次回去我得到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贺思哲要结婚了。”
　　“哦，我知道了。”
　　“那你怎么没早告诉我啊？”
　　“我也是前天才听我妈说的！你这次回去没看看我妈啊？”
　　“怎么看啊，那个李教授家我也找不到啊？”
　　“你鼻子下面没嘴啊，不会问啊，就关心你们家也不看看我妈！”
　　“你别生气啊，下次我一定先去看你妈。”杨健平不是不想去看岳母，可一想到她和那个李教授在一起就感觉怪怪的，心里有一种本能的抵触，有时候他也埋怨自己，人家的儿子女儿都能看淡这件事，自己在这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老公，你说我弟弟结婚，咱们给多少钱啊？”
　　“你们家的事你说了算。”
　　“那也得听听你的意见啊。”
　　“我的意见啊，那就给五块吧！”
　　“是不是少了点？再给添点。”
　　“行，再添点就再添点，五块五行吧？”
　　“你打发要饭的呢！”贺思佳抬起手来要打杨健平。
　　“哎，君子动口不动手！”
　　“好啊，我不动手。”说着在被窝里用脚踹了杨健平一下。
　　“你这是偷换概念，我抗议！”
　　“抗议无效，谁让你没正型了，你得说一个合理的数啊！”
　　“合理的数？那容易啊，拿计算器来——不用了，我手机里就有，按照家里的习惯，一般弟弟结婚哥哥给一千块，考虑到南北方的物价差，咱们得按照南方的价值去给，咱们就拿白菜的价格作比较吧，北方是四毛五，南方是一块二毛五，是北方的二点二五倍，那就是我们应该给你弟弟二千二百五。”
　　“滚一边去，哪有你这么算的，还整出二百五来了，我看你才是二百五！”
　　“不是你说的吗，要合理一点，你看我算得多合理啊，哪个数据也没错，计算器也没问题。”
　　“行了，别算了，你说我们给一万行不，你看咱们现在条件也可以，我弟弟结婚这么晚，多给一些也算我这个姐姐没白当。”
　　“行，你说给多少就给多少，还是那句话，你们家的事由你来做决定。”
　　“我不是怕你不高兴吗。”
　　“不会的老婆，你就这么一个弟弟，我就这么一个小舅子，给就给吧，想让丈母娘再给我生一个恐怕也没这个可能了。”
　　“你胡说什么呢？”
　　“没胡说啊，我是有根据的，你看你妈和李教授结婚不长时间，万一他们要是再生一个呢。”
　　“越说越离谱了，她们俩都多大了还能生吗？”
　　“多大？不到六十吧，人家演员王刚不是到了六十的时候还生了个儿子吗！”
　　“你这是乱讲，能和人家比吗！”
　　贺思佳停顿了一会又说：“老公，别说他们了，你说我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不可能，我们每次不都是采取措施吗！”
　　“那万一要是怀上了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打掉呗。”
　　“不行，我想生下来，你看我们单位的老师，大多数家里都有两个孩子，还有的是三个呢！我也想要一个，最好再生个女孩。”
　　“行了，别没事乱琢磨，想那些没用的。”
　　“这可不是没用的，你看这是什么。”贺思佳递给他一张化验单，“这是昨天化验的，阳性。”
　　“不会吧，我们每次都很小心的，不行，明天我得去法院。”
　　“上法院干吗，为了这事你就要和我离婚啊？”
　　“离什么婚，我去告那些生产避孕药具的企业，以次充好，害得我老婆受罪，还得去医院做手术，让他们赔偿我老婆的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
　　“你拉倒吧，谁说要做手术了，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老婆，咱们国家可是要求一对夫妻一个孩啊，咱们这是破坏计划生育国策。”
　　“那怕什么，到时候我们交罚款不就行了，我们现在又不是交不起。”
　　“那也不行，反正我不同意要。”
　　“我就是要生下来，我一个人养活，不用你管，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说了算。”
　　“孩子虽然在你肚子里，可也有我的事啊，我是他的爸爸啊。”
　　“你这个当爸的不是要把孩子杀掉吗，还配当什么爸爸。”
　　“老婆！”杨健平的语气软了下来，“你看看你的皮肤现在这么好，这么有光泽，可有了孩子后，你的身材会走样，脸上也会有皱纹和斑，就不好看了。”
　　“我不在乎，为了这个孩子我豁出去了。”
　　“老婆，孩子可不光是生下来那么简单，我们得一天天把他养大，得教育，得修理，得给他好的生长环境，还要对付他的判逆期，这些我们都做好准备了吗？”
　　“这有什么，小歆宇不也是我们一天一天带大的吗，我觉得我们是有这个能力的！”
　　“那你觉得我们在小歆宇身上的教育是成功的吗，他是按你想象的方向在走吗，没有吧！”
　　“正因为没有，我才想再生一个孩子，然后重新教育，把过去积累的经验用在他的身上。”
　　“那我们是不是太不负责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我们的实验品。”
　　“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本来我觉得你挺男人的，没想到连这点担当都没有，连生一个孩子的勇气都没有。”
　　“我不是没有勇气，也不是没有担当，我是对那个孩子负责。”
　　“那你把他做掉就是对他负责了，说轻点是逃避责任，说重点就是谋杀，不和你说了，睡觉！”
　　“贺思佳，我再和你说最后一句话，你要考虑一下儿子的感受，屋里多出一个孩子来他会适应吗！”
　　隔了一天的晚上，贺思佳对杨健平说：“老公，明天陪我去做手术吧！”
　　“怎么，你想通了？”
　　“不想通也不行啊，那天晚上你不是让我问问儿子的想法吗，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昨天晚上我就去问他了，我说如果家里给他添个弟弟妹妹怎么样，他连考虑都没考虑就说，那是你们大人的事，我说你自己喜欢不喜欢有个弟弟妹妹啊，他说不喜欢，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如果有了弟弟妹妹你们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他那边了，我就没人管了，你们不在家的时候，我还得照顾他，我就连玩的时间都没有了，你知道吗，你还说了一句让我现在都冒冷汗的话，他说将来你们要是不在了，这个孩子会跟他争夺遗产，当时我真想抽他几个嘴巴！你说我们教育孩子是不是太失败了，亏我还是个老师呢！”
　　“当老师又能怎么样，你看哪个外科大夫敢给自己和自己家的亲戚开刀的，道理都是一样，孩子的话也别太当真，估计是电视剧看多了，他说的都是电视剧里的情节，都是他小脑袋里乱想的，别放心上！”
　　“不管真的假的，反正这个孩子我是不要了，万一家里有点什么事，两个孩子争来争去的，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哎，命里注定，我就是只能生一个孩子的命！”
　　贺思佳说完转身出去了，这时儿子跑过来，“爸，我可都是按照你教我的话跟妈妈说的，你可得说话算数。”
　　“当然了。”说完杨健平从包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