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居民楼隔离

　　“老公，咱们回家吧。”
　　“你说什么？”杨健平等贺思佳的哭声停止了之后问。
　　“我说咱们回家吧。”
　　“什么，你说什么，咱们回家？哦，你想家了，那就先回去看看，然后再回来。”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们一起回家，而且不再回来了。”
　　杨健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从老婆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吗，如果是在一年前，老婆说这样的话，他会非常感激她，他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个鬼地方。可那是一年前，那时自己对这里只有恐惧和失望，而现在不同了，他的努力都留在了这里，他对在这里呆下去还是充满希望的。“不行，不能回，起码现在不能回。”
　　“可不回去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就这样等下去吗，等着饿死吗？”
　　“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饿死？”
　　“你看现在我没工作，你的那点收入也只能够一天一餐的，以前的那点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我现在越来越看不到希望。”
　　“可是当初，是谁支持我来这里的，要不是你那么坚决我也许不会来呢。”
　　“没错，当初我是支持你，可那个时候我觉得你在单位的工作发生了变化，怕你一时不能适应，而且我对这边的情况也完全不了解，只知道，人挪活树挪死，我想你换了一个地方肯定会好一些，只怪那时候我想得太天真了，现在我已经不那么想了，我要现实一点，回家陪儿子陪妈妈。”
　　“可你忘了吗，那天你说，如果在家工作，按照我们的收入想换一间好点的房子，想过好一点的生活，是不可能的，所以你才鼓励我出来，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我知道这是我说的，可现在我看不到希望，看不到什么时候能达到这样的条件，所以我想逃了，我不再要求什么好房子，我也不要什么豪华的生活，我现在想的是只要能回家，能和儿子和妈妈在一起就行。”
　　“贺思佳，你怎么了，为什么现在变了，你忘了过年的时候去五哥家你是怎么想的吗，你不是想过上和他们一样的生活吗？”
　　“对咱们来说那个太遥不可及了，我们还是现实点好。”
　　“你要是实在想回去的话，就自己先回去吧，我也不反对，我自己在这再呆一段时间。”
　　“你就不能和我一起走吗，你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业务没进展，也收不到客户的订单。”
　　“这种情况是暂时的，现在不是非典吗，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你对我就那么没有信心吗？”
　　“不是我对你没有信心，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就算你将来有一天过得好了，我又能怎么样呢，天天守着你当个家庭主妇？算了，既然你不回去，我就自己回去，以后儿子你也别管，妈妈你也别管，你就在这熬着吧！现在我就去车站买火车票去。”说完，贺思佳就往楼下走。
　　“贺思佳，你就这么绝情啊，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啊，要去也得明天再去，天这么晚了，你……”杨健平说完也跟在她身后下了楼。
　　到了楼梯口，杨健平看到贺思佳站在那里发呆，“怎么了，你怎么没去，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你看这贴的是什么？”
　　杨健平仔细一看，单元门上有一张告示，大致意思是本单元发现了一名疑似非典患者，所有的人员都不准外出，所有人员都要进行医疗观查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能外出。看完之后，杨健平笑了起来，“这真是上帝的安排，看来你是走不成了，正好这几天你好好想一下，刚才说的是不是你心里真正的想法，还是脑袋一热做出的不理智决定。走吧，回屋睡觉吧。”
　　“你心还真大，这是把咱们给隔离了。”
　　“隔离就隔离，有什么啊。”
　　两个人进了房间，贺思佳说：“完了，这回咱们住的地方跟监狱一样了，真是晦气，怎么会在这里发现非典患者了呢。”
　　“怕什么，一楼的人跟着咱们作伴呢。”
　　“你说不让外出，买个菜买个生活用品可怎么解决呢？”
　　“你放心吧，肯定有人解决的，不会让你饿死的。睡觉。”
　　第二天早上，天刚放亮，就听见楼下有人叫嚷，怎么不让人出去了，我还要上班呢，要是不去，我这个月的全勤奖可就没了，快给我开门。接着又听见有人在跟这个人说什么，大概是在解释隔离的原因，但很快就被那个大嗓门把声音压下去了，别人得病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总不能和尚得病尼姑跟着吃药吧，可是吼了半天，仍旧没有人给他开门，随后听到他用脚踹门的声音以及警察的喊话声。
　　“健平，早上吃什么啊，家里可什么都没有了。”贺思佳说。
　　杨健平到厨房看了一下：“怎么一点吃的都没有了，你没去买啊？哦，我明白了，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走，我要是不跟你走的话，你就准备把老公饿死在这边。”
　　贺思佳打了他一拳，“说什么呢，我是打算今天早上去买点新鲜的，可谁想到有这么一出戏啊，这可怎么办啊，要不打电话叫外卖吧。”
　　“别啊，那东西挺贵的，还不好吃，等一下吧，也许会有办法的。”
　　“健平，你听外面又有人喊上了，还是个女声。”
　　“大概又是谁出不去了开始闹吧。”
　　“不是，你仔细听一下，好象是在叫你呢？”
　　“叫我？别逗了。”
　　“你听，外面是不是有人喊你的名字？”
　　杨健平跑到阳台上，往楼下看去，“陈姐，你怎么来了？”
　　陈钰杰正站在楼下，看到杨健平来到阳台上，就对他说：“昨晚听说你们这里被隔离了，知道你们买东西不方便，就买了一点吃的东西也不知道适不适合你们的口味。你有绳子吗，拿一根长点的来，一头你拿着，一头我拴到这个小筐上，就OK了。”
　　“没看出来，你还真有办法啊。”
　　“来的时候我就想好办法了，快点，去拿绳子。”
　　杨健平回屋，取来了平时绑货用的绳子，然后顺着阳台递了下去，把陈钰杰送来的东西拉上来。里面的东西还真不少，除了今天的早点以外，还有大米，猪肉和一些青菜。
　　这时候贺思佳也从屋里走出来，小声地问，“那是谁啊，给咱们送这些东西？”
　　“一个朋友。”
　　“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从来也没见过？”
　　“行了，一会我再跟你说。谢谢你啊，陈姐。你怎么知道我这被隔离了呢？”
　　“我昨天晚上已经来了一次了，没进去门，知道你们今天早上肯定没法做饭，就给你买点东西。”
　　“那真得谢谢你想的这么周到，你买这些东西用了多少钱，我给你递下去。”
　　“不用了，你们不还得关几天吗，等隔离结束了一起算，你还想买点什么，一会给我写个单子，我给你跑个腿。”
　　杨健平点了点头，说声好的，就回到屋里问贺思佳，”老婆，看看家里还需要什么，写个条，让她帮着买回来。”
　　“那个陈钰杰是什么人啊，这么听你的话。”
　　“哎呀，别费话了，有人替咱买东西还不好吗，快写！”
　　“好吧。”在这种情况下，生存是第一位的，贺思佳赶紧找出笔和纸，想着要买的东西，杨健平催促她快一点，贺思佳说你催什么，你越催我越想不起来。
　　等贺思佳写完，杨健平拿过单子一看，“你写的可够全的，连卫生巾都有，这些东西可是够重的，也不怕把陈钰杰累个好歹的。”
　　“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的生活方便点吗，谁知道得隔离多长时间啊。”
　　“好好，我听你的。”杨健平把单子用绳子递了下去，“陈姐，单子上写的有点多，你不用全买，挺重的，每一样减半就行。”
　　“你不用管了，明天我就给你送过来。”
　　“那就多谢了，陈姐，我光想着自己了，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啊？”
　　“嗯，有，不，没有，等什么时候你从‘监狱’里出来再说吧。”杨健平看着陈钰杰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她找我肯定是有事，可楼上楼下离得这么远，又不可能说，要不弄得整栋楼都听见了。那就先按她说的，等什么时候解除隔离再问吧。
　　回到屋里，贺思佳追问到，“那个陈钰杰是什么人啊，对你这么好？”
　　“一个朋友。”
　　“朋友，我看不象，比朋友可近多了。”
　　“老婆，咱屋里好象有股味。”
　　“什么味，我怎么没闻见。”
　　“也是啊，家里的醋已经没了，怎么屋里这么酸呢！”
　　“少拿我开涮，你快说啊，你昨天说不愿意离开这里是不是因为她，是不是？”
　　“瞎说什么呢，我倒是想啊，可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哟！她是老唐的朋友。”杨健平就把老唐和陈钰杰的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是报恩啊，报恩的方法多了，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们应该不只是报恩，准确地说应该是互相需要，也说不上谁帮谁吧。”
　　“那我要是不来的话，你是不是也得找一个互相需要的啊？”
　　“这个可没准啊，只要你前脚走，后脚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你就吹吧，就你肚子里那二两香油就别忽悠我了，你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拦你，给你腾地方，让你们舒舒服服地在一起。”
　　“算了，我有这么个长得漂亮又能干明是非知荣辱的老婆，我还哪有心思去往那方面想啊。”杨健平说完就去拉窗帘。
　　“别没正行，现在是白天。”
　　“现在这种情况白天和晚上还有什么区别吗？”说完拽着贺思佳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