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凤舞日月剑（九）

第九回

秋月故土难舍白发母；古松荒庙巧遇南海忠

海龙随英儿进了内室，早见姐姐斜倚在床上，精神好多了。海龙和英儿连忙去扶，秀兰微笑道：“不要紧的，弟弟，你这真是灵丹妙药，敷上后，俺身上如今一点也不疼了，不如扶我出去走走。”
海龙道：“姐，你还虚弱，过几天陪你玩，与你一块练练拳脚，还让你骑俺的白龙马，这马真是神驹，乃镇南王裕谦大人所赠。”
“哪个裕谦大人？”
“就是当今的两江总督呀，他和林大人、关大人都是父亲的莫逆之交呢。”
“你如何与这位大人相识的？”
海龙便把承天府降马一事叙说了一遍。秀兰见海龙武艺长进如此之大，心中甚喜，道：“那刺杀爹爹的贼人可曾寻到？”
海龙心头一沉，道：“尚未寻着，在义胜镖局听陆老镖头讲，武林中疤眼不少，出名的高手有五个：像神秘谷的高疤眼，善打七只毒镖，江湖称四魔王；苗岭的黑疤眼肖林，擅长瑶家拳，拳术怪异，江湖称怪杰。泉州和尚无缘，也是疤眼，最擅一指功；川陕的马疤子，会六合棍，那棍使得堪称天下一绝；还有干娘的兄弟吴玉虎，江湖称玉观音，现在镖局做事，断定不是仇人。那几个地处四方，谁忠谁奸，谁是杀害父亲的凶手，一时难以分清。”
“照此说来，父仇难报了？”
海龙道：“这次若不回府，报仇真还颇费功夫，可回来之后，得知秦庆劫府，看是坏事，实乃天助我也。”
“此话怎讲？”
“秦庆劫府，等于给俺报仇提供了线索。姐姐，你想想，于福说当年暗杀老父的是些何人？”
“是一个疤眼和几个魔王呀。”
“对呀，此次疤眼未来，魔王来了，若知疤眼姓啥名谁，可找魔王查问，若知魔王是谁，秦庆心里最清楚，若抓了狗贼秦庆，岂不一切皆明？姐姐，兄弟本想即刻前去寻仇，然母亲体弱，你又受伤，待姐姐伤愈后，再去山西。不过，离家之时，恐母亲舍不得孩儿，还往姐姐多多劝说。”
秀兰道：“这些好办，只是秦庆那贼，心狠手辣，蛇蝎心肠，武艺有高，且又神秘谷的狐群狗党，你孤身一人，是龙能搅几江水，是虎能爬几层山？”
海龙笑道：“姐姐放心，蚂蚁虽多，难撑一碗开水。老鼠再刁，最怕洞外老猫。他有他的犬狼之辈，俺有俺的师兄师弟。即便一切全无，进则死，退则亡，为父报仇，俺也在所不惧。”
海龙正说着，只见刘氏夫人在众夫人陪同下，来到秀兰房里，秀兰欲起身拜见，曹夫人急忙将秀兰捺在床上，道：“你身体不好，且莫起来。”
众夫人问长问短，看了看伤势，骂了一通贼徒，有送些滋补药品，可口的食物，方才离去。
此时房中只剩下母子三人，刘夫人且悲且喜，悲喜交加。喜的是女儿伤势好转，母子难后重逢；悲的是丈夫含冤九泉，仇家二来劫府。此时，娘儿仨：哭一阵，恼一阵，悲一阵，恨一阵，愁一阵，乐一阵。海龙怕母亲伤了身体，又劝说了一阵，娘儿仨才破涕为笑，叙说别后之情。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海龙虽然仇有三江，恨如四海，可他能忍住，能受住，能按捺住。回府月余，他从不提起出门报仇之事，每日早晚带着兴儿英儿习武，白天便小心侍候母亲，陪伴姐姐，还经常说些俏皮话，做些俏皮事，逗得刘夫人愁云四散，乐得于小姐笑逐颜开。又过有月余，秀兰伤势完全康复，夫人身体越加健朗，海龙便同秀兰一起比武，一起骑马。时值中秋，娘儿仨一块过了赏月节，海龙看是出门的时机到了，便跟姐姐道出心中之事。
秀兰知道弟弟的脾气，认准了路，宁死不回头，一走到底。虽然舍不得弟弟离开，可是也无奈，因为父仇未报。若是自己功夫过硬，也早就出门了。兄弟如今功夫已成，出门寻仇，她还是放心的，何况他已经出去过一次。于是陪着海龙来找母亲。母亲当然不同意，秀兰便劝道：“娘，你不常跟俺讲，‘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有坚忍不拔之志。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奥举于海，百里溪举于世。故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泛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如今弟弟一身绝技，理应忠心报国才是，何况父仇未报，岂能守在家中，贪图安逸？”
要是往日，刘夫人听了秀兰的这一番话，定是喜欢。然，自从丈夫含冤死后，刘夫人听了这话，却分外不是滋味。便对女儿道：“话虽如此，可千里马常有，伯乐常无。古人云，‘贤不贤，才也；遇不遇，时也。’光有贤才，没有识主，徒有其用。伍子胥乃吴国忠臣，帛豀小人也，他们同事吴王夫差，可帛豀尊重，伍员诛死。夫差不信伍子胥，伍子胥纵然能撑天托地也是枉然。伊尹、箕子都是大才之人，然，伊尹得成汤的器重，做了宰相，而箕子呢？遇到的商纣王，只能做个奴仆。世主好文，为文则遇。世主善辩，有口则升，反之则诛。你爹爹，一身武艺，肝胆照人，光明磊落，精忠报国，结果呢？却惨遭奸贼所害。这血的教训，岂能忘记？甭说玉郎儿乃独苗一株，即便有三兄四弟，如今这世道，为娘也不同意他去捞个一官半职，与虎狼为伴。”
秀兰道：“母亲之心，孩儿明白，可家父之仇未报，不让兄弟出门如何使得？”
刘夫人怒道：“要去你去，反正玉郎不能走！”
秀兰见母亲生气，吓得一伸舌头，立在一旁不敢言语。
海龙看姐姐第一本没“奏”成，当时就没说别的，隔了几天后，看母亲高兴时，他便“奏”上二本：“母亲，孩儿近日想起一事，险些误了。”
“乖乖，什么事？”
海龙便把罗浮山如何同武豹相遇，怎样在四杰村拜山，窦老伯父相中武豹，愿招为乘龙快婿之事，有声有色地叙说了一番，逗得刘夫人开怀大笑。这刘夫人与吴玉娘交往深厚，情同姐妹。豹儿憨厚，自小便讨刘夫人喜欢，如今听说呆武豹被窦老英雄招为东床，岂能不乐？便道：“不知这位姑娘品貌如何？”
海龙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姑娘和豹兄弟差不多，脾气直爽，风风火火，像个不扎头巾的男子汉。”
刘夫人笑道：“这倒是天生一对，地成一双啊。”
海龙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道：“好，倒是好。遗憾的是他们缺少一根线。”
刘夫人道：“啥大不了的线？咱家里金线、银线、丝线、棉线，色彩鲜艳，货色齐全，少哪样就送他们一担。”
秀兰笑道：“咱家的线是不少，可是他们要的线，娘你绝不会给。”
刘夫人佯怒道：“死妮子，为娘向来大方，何时吝啬过？他要啥给啥。”
海龙道：“母亲果真舍得？”
“果真舍得。”
“要啥给啥？”
秀兰道：“娘，豹兄弟和凤姑娘要海龙这根红线栓足，以便花好月圆，鸳鸯相配，你舍得给弟弟去吗？”
刘夫人道：“你们姐弟俩伙起来哄骗为娘，着实失了家教，该打！”
海龙道：“母亲，你平时常叫我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今窦老英雄委托孩儿了却此等美事，你可不能不让我去。”
秀兰道：“娘，刚才你还说要啥给啥，现在可不能变卦。”
刘夫人哈哈笑了一阵，然后板起面孔，道：“说千道万，一句话，玉郎儿哪也不准去！”
咳！海龙的二本也卡壳了。
诸位，刘夫人乃大家风范，知书达理，贤妻良母，她并非固执，也非平庸之辈。她知道海龙报仇心切，自己也想让海龙出门寻找仇人，可是，夫主含冤离世，抛下这根独苗，倘有闪失，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丈夫？想到此时，眼圈一红，鼻子一酸，心头一热，泪水就流了下来。姐弟俩见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有跪下求母亲宽恕。刘夫人见孩儿如此，心疼地赶紧搂在怀里，又哭了一阵，然后道：“儿啊，你想给你父亲报仇，为娘的怎能反对？只是你年纪太轻，仇人恶毒，娘不放心啊。”
海龙道：“娘，孩儿自幼跟父亲学艺，后得干娘指点，三年前又得师父的真传，武艺虽不能出人头地，可也非平常之辈。娘若不信，孩儿就献丑几手给娘看看。”
刘夫人道：“孩儿果有绝招，露几手给为娘的看看。秀兰，去把你伯父伯母请来，让他们也来指点指点。倘若他们都认为你弟弟武功不错，为娘今日就放玉郎儿出门。”
姐弟俩闻听此言，心中大喜，秀兰忙唤英儿和兴儿分头请伯父等人。海龙将母亲搀至院中，秀兰忙搬来椅子让母亲坐下。不一会儿，众人纷纷来到。这里有于鼎夫妇、于鼐夫妇，还有三房何氏夫人，以及镇邦镇海和一帮家奴院公。秀兰招待众人落座后，英儿献上香茶，大家一起望着海龙，看他到底能有几把神沙。
此时海龙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立在母亲跟前，指着五十步开外的一棵大柿树，那柿树碗口粗细，枝枝杈杈，盘根错节，满树挂着橘红色的柿子，树干两旁的最底下，伸出两枝，离地一人多高，两个枝头挂着三个柿子，因柿子在最底下，不见阳光，尚未成熟，半青半红，海龙道：“俺用这三只响镖，打掉那三个柿子。”说着，从镖馕中掏出三只亮银响镖，一扬手，三只镖银光闪闪，如云中闪电，带着瞿瞿声划去，众人还未横过眼来，三个柿子已经同时落地，此时，恰巧有两只麻雀在树上叽叽喳喳，似是谈情说爱，见响镖飞来，吓得两处惊飞，一只命大，向蓝天纵飞，另一只却从海龙头顶丈余高处经过，说时迟，那时快，小侠海龙，运动丹田气，一纵身，跃上半空，只见：鸟到，人到，人到，手到，伸手将麻雀抓了下来。海龙将手掌摊开，麻雀干扑翅膀却飞不起来。原来麻雀先要起腿弹跳，方能借弹力飞出。海龙始终顺着麻雀的蹬力，不让麻雀吃劲，麻雀当然飞不起来了。这手上的奥妙功夫，平常之人是看不出来的。
众人见此，无不惊讶。兴儿看得发呆，直到海龙将麻雀塞在他手中，他才高兴地直拍手。可惜，麻雀一到兴儿手中，便仓皇逃去。两只麻雀，一惊一抓，还不知要惊慌多少天呢。
海龙来到柿树旁，捡起亮银镖，装入镖馕，就看他一转身，伸手一掌，向柿树劈去，碗口粗的柿树，咔嚓一声，如刀切一般，倒在院中。海龙呢？脸不红，气不粗，掌不肿，无事人一般，众人见之，个个惊舌叫好。乐得刘夫人喜不胜支。
海龙不是逞能好胜之人，今天之所以连出三招，主要是想搏得母亲欢心，以便出门报仇。曹夫人此时附耳低声对刘夫人道：“妹子，玉郎侄儿武功非凡，就让他出去吧，你还记得秦岭齐老英雄吗？玉郎和齐姑娘的婚事，咱于家不可失信。上次大爷避难到秦岭，看那姑娘长得水灵灵的，像个仙女似的，武艺也非常了得，和咱玉郎可真是天生一对呢，依我看，玉郎也不小了，还不如早点让他们完婚。”
刘夫人道：“玉郎秉性犟倔，父仇未报，恐这完婚之事不行。”
曹夫人道：“那就让他去给齐家看看，免得人家挂念。”
刘夫人道：“这样也好，可以让齐老英雄助玉郎一臂，不过，婚姻一事，暂时还不能对他实说。”
曹夫人道：“那好办，叫老爷写一封书信，让玉郎儿带着，像那齐老英雄会照信中去做的。”
就在这两夫人小声嘀咕的时候，海龙又现了一手。原来当海龙拾镖返回时，只见于鼎对天龙、江龙一使眼色，江龙抄起双刀就对海龙砍去，天龙摸起一根抵门的铁棍也对海龙扫来。十几个回合，江龙的双刀被海龙踢飞，那天龙的铁棍呢？约八十来斤，拳头粗细，竟被海龙一胳臂砸弯，如弓飞月卷，当铁棍快落地时，只见海龙用脚尖轻轻一勾，到了手中，搬搬捏捏，似揉面条般，有理直了放在地上。于鼎等人大喜，赞叹海龙功夫炉火纯青，升堂入室，技高一筹，于家报仇有望，便劝说刘夫人，让海龙出门寻仇。刘夫人满面含笑，显然答应。于鼎遂解下身上宝剑，赠给海龙道：“此剑乃于家传家之宝，立过多次功劳，名叫日月剑，愿为两把，分刻日、月，此日剑为雄剑，月剑原本在你父手里，后被他赠给秦岭的齐老英雄了。日月剑，削铁如泥，斩金断玉，世上罕见，且能祛邪避魔，有德者，常守此物；不义者，得而必失。我于家世代忠良，礼仪待人，恩泽四邻，知恩报恩，知仇报仇，侄儿手持此剑，万不可乱杀无辜，以遭天责。”
海龙跪接宝剑，叩谢伯父赐剑之恩。见天色已晚，众人各自回去。于大爷连夜又送来书信，让海龙去秦岭找齐思威老英雄。
第二天天刚亮，秀兰从箱中取出一套武士衣服叫海龙换上。这是一件银白色的箭衣，内衬玉藕色短靠，外罩绣金撒花亮银色英雄氅，那时秀兰平时为自己女扮男装时准备的。海龙穿在身上虽然小些，还比较合适，现得分外英俊。刘夫人此时虽然辛酸，但却忍住悲伤，道：“儿啊，东西多带些，路上不方便，出门不容易，娘天天望着你，烧香拜佛保佑你，望你事成之后早日归来。无论若何，常捎信来，好叫为娘心安。出门万万不可多管闲事，处处仔细，时时不可逞能。”
海龙此时有千言万语，难于启口，生怕热得老娘伤心。他虽然天天急着想走，可真到走时，却又恋恋不舍起来。刘夫人心中明白，咬紧牙关，催海龙上马启程。
海龙骑在马上，对送行的众人深深一拜，还想说什么，却见刘夫人抬起拐杖，对着白龙马一击，那马一惊，长嘶一声，飞奔而去。
海龙马快，不一日来到义胜镖局，武豹见了笑得直拍屁股，连忙带去拜见玉娘。玉娘见到海龙更是高兴，忙扶起跪在地上的海龙，道：“玉郎儿快起！”
遂令丫头端茶倒水，摆酒设宴。酒席上，玉娘问这问那，海龙一一答复。酒过二八盅，海龙起身道：“禀告干娘，孩儿受窦家堡窦老英雄之托，曾修书一封带给您老，不知干娘看后，是何感想？”
玉娘道：“窦家父子江湖上早有传闻，只是未曾见过，不知此女如何？”
海龙道：“那姑娘名叫金珠，外号风姑，心地善良，人也贤惠，品貌端庄，脾气直爽，武艺甚好，倘若干娘能成全此事，倒是不错。”
玉娘笑道：“孩儿们若都看得不错，为娘也不阻挠，到时叫他叔叔去下聘礼即是。”
玉娘又问了于府情况。海龙把秦庆二闹于府、秀兰姐姐中镖一一告诉玉娘。海龙道：“实话告诉干娘，俺这次出门，一来是为豹兄弟婚事，二还是为寻找秦庆报仇。”
玉娘气得大骂秦庆狗贼，发誓将来一定想法灭了他们。武豹听了，更是气得大蹦大叫，离开酒桌，提了锤子就要去找秦庆，海龙急忙拦住劝说了一阵，武豹方才息怒。
玉娘和武豹硬把海龙挽留在义胜镖局玩了几天，才让海龙离开。武豹一定要跟海龙走，海龙劝道：“镖局如今人都去走镖了，你就留下照看干娘和镖局，再说了，我寻找仇家，非一日之功，十年半载都说不定，一旦需要，我再来请兄弟。”
武豹无法，只得恋恋不舍地和海龙分手。
海龙离开开封，催马扬鞭，一路西行。这天来至缺门山，见山脚有座破庙，庙旁有棵古松，古松破石而长，枝干苍劲，寿若千载。海龙觉得累乏，便将白龙马撒在路旁人它吃草，自己靠在树旁歇息。突然，他听到庙里有丁丁当当的响声，那响声时长时短，时远时近，时轻时重，节奏分明，遂跃上古松，隐在浓厚的松针后察看。只见破庙的大殿前有块空地，野草杂生，坎坷不平。一位赤足老者，年约六旬，蓬头散发，满脸污垢，衣衫褴褛，腰后侧挂着两个白瓷碗，正在练武。那瓷碗随着拳来脚去，互相撞击，轻时能使人听到两碗相碰的低脆声，重时，能使那薄似蝉翼的瓷碗不碎，运力恰到好处。老者虽然年迈，却精神抖擞，双目有神，动如飞燕展翅，静似泰山独尊。一看便知是个武艺高强，内功极深的乞丐。海龙正暗暗赞叹，忽见有人叩门，叩门人约摸二十来岁，中等身材，洁白脸面，一双剑眉直插鬓角，脑后拖着一根鸡蛋粗细的黑发大辫子，双目炯炯，声如洪钟。他一面敲着门，一面叫道：“师父，请开门。”
那老头听到喊声，急忙收了拳脚，蜷缩在墙角，佯装打瞌睡，不理睬来人。门外青年连叫几声，不见动静，便扯开竹笆门，从袋中摸出石蛋对乞丐一扬手，只见一点流星直奔乞丐面门，并叫道：“师父休装睡觉，且吃俺一颗石蛋！”
老乞丐并不睁眼，照旧打着鼾声，待石蛋欲近时，头微微一偏，便闪过了石蛋。青年又刷刷刷连掷十颗，老乞丐眼睛仍然不睁，闪左闪右，闪上闪下，闪前闪后，闪高闪低，继续打着鼾声睡觉。那青年急了，一纵步跃上前去，伸手就去拉乞丐的手腕，猛然间觉得乞丐手滑如泥鳅，休想抓着，乞丐倒反手抓住了青年的手腕，那青年顿觉整个手臂酸麻无力，手腕疼痛难忍，满脸涨得通红，连喊：“师父饶命！”
老乞丐哈哈大笑一通，放开青年，这才睁开眼睛，大模大样地坐在一块石头上道：“你这小子好不知羞，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怎么老是赖着喊师父？世上还有硬逼人家做师父的吗？叫师父就叫是了，怎么暗中又下毒手？今日老汉饶你，倘若再来捣蛋，我手下可就无情了，走吧，我还想睡觉呢。”
那青年哪里肯走，跪下哭求道：“师父，你就收下俺吧。”
老乞丐不予理睬，又蜷在墙角打起瞌睡来。那青年见状，随手操起乞丐靠在墙角的那根打狗铁棍，道：“师父，你不收俺，就吃俺一棍！”
乞丐睁开眼睛，望着青年，并不搭理。
那青年将棍一招，来个“提棍开刀”，直向乞丐头上砸来。那乞丐向左一闪，棍便落空。一棍不着，那青年继续进招。抡、劈、戳、撩、点、挑、捣，棍棍逼着乞丐。可是老乞丐却不慌不忙，不喜不怒，身随棍走，棍绕身行。那青年看不能取胜，卖个破绽，拔腿欲走，乞丐发足相拦。青年大喝一声，以“怪蟒翻身”之势向乞丐打来，那老乞丐看棍到头顶，叫声“妙棍”，双手向上一抓，棍头犹如压在泰山之下，青年无论怎么拉扯也动弹不得。乞丐哈哈大笑，双手往回一收，只听“啪”的一声，铁棍已经跌落地上。
那青年吓得扑通一声长跪在地上，哭道：“师父，你打吧，打死我吧，反正俺活在世上也无脸见人。”
老乞丐收敛笑容，正言道：“你小子姓啥名谁？因何三番五次赖着我，让我做你师父？这花花世界，朗朗的乾坤，你又因何厌弃？如实说来，免得一死。”
青年道：“要得俺开口实说，除非你老人家愿意收我为徒，否则，宁死也不吐一字。”
乞丐道：“不说就罢，想让我收徒，万万不能！不过，我可以走两路棍给你看看，也算是你没白求一趟。”说完，摸起铁棍，立在空地上，起式挥舞“青龙出海”，接着棍起棍落，呼呼有声，初见有人，后独见棍，棍罩人影，人隐棍后。海龙立在树上，看得呆了，见棍舞到绝妙处，不禁脱口喊道：“好棍法！”
那乞丐见树上有人，棍顺手向海龙刷地掷去，只听咔嚓一声，大事不好了。
这回分教：
贼和尚淫威缺门山，
好乞丐勇闯神秘谷。